第772节(2/2)

接着,他双脚一攀,如登青云,直接朝着山峰之上踏歌而行。

善扬真人到底是成名已久的绝世高手,果真是通天彻地的好手段,实在不是常人所能及的,仅仅一枚赦令,便已经将真龙给镇住,而其余龙虎山道士则纷纷跳入水中,前去抢救落水的同门。

我抬起头来,只见善扬真人似缓实快,很快便冲上了山峰之上,人已然飞跃靠前,就在他即将使出手段之时,那条黑龙鼻孔抖动,两道黑炎烈火倏然飞出,朝着善扬真人径直射来。那虬髯客倒也是好本事,将身上衣袍微微一抖,那灼热的黑炎立刻如同浇在了坚冰之上一般,发出了大量的白色蒸汽。

而在这滔天氤氲之中,善扬真人再次施展出了龙虎山第一法器,皇家御赐的“天子笏”,手一抬,一方玉笏瞬间变得硕大无朋,然后朝着盘踞在山峰之上的黑龙,霍然砸落而去。

那天子笏上,集聚着龙虎山历代祖师、特别是得道成仙的张道陵留下的印记,如此一砸,力道万钧,那黑龙也不敢硬挡,硕长的身子在伸缩之间,竟然又不见了影踪,倒是那化作了数丈的天子笏直接捣在山峰之上,砸得半截山峰都碎裂,大块大块的石头直接滚跌下来,砸落在下方深潭处,轰隆隆地直作响。

真龙隐匿身形,战斗便就这般结束了么?

自然不是,就在善扬真人一招落空之后,那真龙再次从云雾中探出身子来,数丈长尾朝着这悬停于空中的善扬真人拍去,其势凶猛,如有万钧。

善扬真人又不是地仙一流,自然做不得凭空悬浮之事,他之所以能够腾空而起,也不过是靠先前射出的那道赦令炁场牵引,此番真龙出击,牵一发而动全身,天地炁场一片混乱,他自然也悬停不得,只有朝前飞跃,脚尖点在那跌落的石头之上,然后回身过来,避开了那一击滔天甩尾,人便跃上了真龙之身,力贯双手,一拳便打在了龙尾之上。

咚!

平地升腾鼓声,响彻天地,惊动大地,接着便是一声暴烈的嘶鸣,那真龙知痛,摇摆全身,收缩之间,便将善扬真人给送到了爪下……

这一人一龙在湖上崖间不断纠缠,真龙凭借着自身的力量和这天生的异禀,鬼出神没,然而善扬真人却是并不惧怕,如同一只苍蝇挑战猛虎,竟然将那头真龙给搔弄得暴躁不已。

这情景便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然而更加奇特的事情是,那真龙因为完全违反空间定理的缘故,身形忽大忽小,时而巍峨如山峦,时而纤细如湖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大脑根本就应付不来,甚至感觉眼睛都要瞎掉了,意识混乱。

正在我瞧得一头雾水的时候,杂毛小道伸出手掌,挡在了我的眼前,说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信息量太大,变化太快,你的心便乱了,很容易走火入魔,最好不要用肉眼去看,而是用心、用炁场去感受,这样得到的,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我听了这话,闭上双眼,便感受到本来占据上风的善扬真人宛如风中的烛火,虽然闪耀着灼热的光芒,但终究还是不敌真龙这滔天的气场压制,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天啊,竟然是这样的?

我心中诧异,猛然睁开眼睛,瞧见凭空生出了两只巨爪,朝着善扬真人的身子抓去。

那老道士刚才一阵连番进攻,气息不匀,此刻也不愿躲闪,浑身一震,身上羽衣立刻飞出了两条活灵活现的猛虎,将这巨爪给咬住,相互较力,好是一番龙争虎斗,就在两者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的寻龙号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善扬真人,这般纠缠不休,倘若那真龙遁走,风云突变,时机便这般稍纵即逝去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共同御敌吧?”

这话是慈元阁阁主方鸿谨所言,语气温润平和,在善扬真人耳中听得,却曼妙如同仙音,稍微一思虑,也没有多作计较,便点头说可以,还请道友出手相助。

这边一答应,寻龙号之上立刻有一道烟花冲天而起,在真龙隐身藏着的云雾之中炸响,璀璨绚烂,细碎花火落满半空,而那条真龙的身子立刻一麻,僵直不动,而就在此时,寻龙号船头处的那个魏先生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制的精巧机关,朝着半空中的真龙瞄准,噗的一声响,一道羽箭便朝着那真龙逆鳞处,倏然飞去。

第五十九章 疯狂与清醒

魏先生自谓唐朝名相魏征之后,说祖上曾经斩过龙,故而对龙之一属,最为了解,也知道如何斩杀。

世间没有绝对的强大,只有相对的克制,若说实力修为,他或许并不如我们厉害,但是对付起龙来,他或许比善扬真人还要熟络——尽管这只是理论上的。

在得到了慈元阁阁主的一声吩咐之后,他立刻将准备好的羽箭激射出去。

莫道那羽箭细小,并不足以破入真龙御防,这羽箭乃采用早已绝迹的迦楼罗,也就是大鹏金翅鸟的尾羽化石而制作——关于此物的传说极多,最离谱的便是它乃一个吃货,食量极大,每天要吃掉一条大龙王和五百条龙。这当然是传说,然而迦楼罗克制真龙,却并不作假,故而这羽箭绝对是那珍贵之物。

在借助了机关和烟花定型之功效后,那大鹏羽箭一经射出,便立刻跨越空间,倏然射入了真龙的逆鳞之处。

何谓逆鳞?古人传言,那真龙脖子下都会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白色鳞片,呈月牙状,它的血液都是从心脏的主血管涌出,再从白色鳞片这里分散到各支血管,是最为隐私和防范之处,也是真龙的致命之处,倘若被插入此中,那便代表着此龙的死期不远。

魏先生射出这么一箭,便耗尽所有精力,浑身萎靡地瘫软在地,随之而出的是一字剑黄晨曲君,他脚尖点地,冲天而起,我并没有瞧见那羽箭是否射入了真龙逆鳞处,连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突然感觉到一阵撕天裂地的龙吟声,在整个空间里炸响开来。

吼、吼、吼!

平静的湖面突然波澜抖动,那荡漾的湖水变得无端凶猛,朝着岸上卷涌而来,而我们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动荡不安,宛若火山一般的真龙怒火从头顶上倾泻而下,树木纷纷倒斜下来,那湖水一个大潮,直接将龙虎山大部分人的浑身给拍打得湿淋淋,我与杂毛小道那是早有防备,往后腾空跳起,跃到了那大石头上面,方才避过一劫。

这滔天动荡无止休,头顶上也是战况热烈,风声、火光与飞掠而过的剑光,将头顶照耀得绚丽非凡。

我们脚下动荡,便来不及瞧看状况,直感觉这整个岛屿都在颤抖,仿佛有一股巨力,要将这岛屿给一分为二,直接撕裂开来。稍微适应了一点儿这天摇地晃的节奏之后,我还没有来得及抬起头来,便听到天空一声炸响,轰隆隆,这巨大的力道在整个天空中回荡不休,一道白色的光芒在头顶如炎日,闪烁光芒。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的剑气从虚无之中诞生,又朝着某一处尽头刺去,一往无前,有去无回。

我正要抬头看去,却有一股灼热的风朝着四处吹散而出,旁边的杂毛小道抓着我的肩膀,往水中跳下,那陡然漫上岸间的湖水将我们的身体淹没,然而下一秒,一片灼热的气息将这冰寒的水给直接煮得温热,所幸这气息只是一道,当潮水退下的时候,我们站起来,便没有之前的热意,只能够感受到那温热潮湿的空气以及……燃烧的树木、和人体。

来不及多瞧,头顶处突然掉落下来一个黑影,管不得许多,我伸手将此人给接了下来,稍一平稳,便仔细瞧过去,却是一脸鲜血的一字剑,口中不断地吐着血沫子,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我将黄晨曲君给扶在了地上,忙问他的身体状况,这杀猪匠吐完口中血沫,长吸几口气,然后缓缓说道:“真龙已经被我和善扬道友所伤,现在龟缩回巢,还需乘胜追击,方才奏效,而要是等到它恢复过来,只怕所有人,都逃不过它狂躁的报复。只可惜……我受了重伤,需要立刻调养生息,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他勉强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前往寻龙号上,而是朝着湖畔后方的密林跑去。

一字剑的话语让我有些发愣,没想到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们竟然已经将真龙给重伤了,不过瞧着他身上这伤势,想来自己也够呛。黄晨曲君如此,那善扬真人呢?

我抬头去寻找这龙虎山的第一高手,却并没有瞧见人影,上面依旧还有巨石往下落,雾气连横,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气,先前那真龙喷发出来的龙炎将这一片区域的植物给燃烧许多,到处都有袅袅的烟雾,火光冒出,乍一眼瞧去,感觉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视线之内,不但善扬没有瞧见,便是那头巨大的真龙也没有了踪影。

我看向了杂毛小道,而这家伙则四处观察一番,说先回寻龙号,看看专业人士怎么说。此刻潮水退去,龙虎山众人从水面冒了出来,四处打量,呼朋唤友,确定损伤,我们心里面乱糟糟的,总感觉做了错事,也不管这些家伙,而是找到了几块在水面上漂浮着的木板,借着这玩意,朝着远处的寻龙号划去。

因为事先就有所准备,所以在龙威降临之时,寻龙号虽然也受到了震荡,但终究没有太多损失,此刻也起了锚,朝着我们这边接应而来。等借着软梯上了船,慈元阁阁主便匆匆上前来,拉着我的手,问刚才黄大先生都对我说了什么?

我把一字剑给我说的事情讲了一遍给他听,阁主听到了,兴奋得全身直颤抖,回头问魏先生道:“那真龙逆鳞中了大鹏羽箭,一般能够坚持多久?”

魏先生也有些激动,稍微一思量,便回答说倘若射穿了逆鳞,多不过一个时辰,但是如果没有射中,只怕三五天之后,它便能够恢复个大概。这话儿跟一字剑所说的差不多,慈元阁阁主心中大定,回头来看围上来的手下,长吸一口气,振奋地喊道:“我的兄弟们,经过这么久的等待,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那也许是这世界上最后一条真龙了,倘若落在我慈元阁手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们还要等么?”

“不等了,杀龙、杀龙、杀龙!”

许与重利,手下的这一票汉子立刻陷入了疯狂,大声地喊着,让我感觉到一股奇怪的陌生感,然而就在此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等等,父亲,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杀了这条真龙?”

说话的,是慈元阁的少东家方志龙,他随着我们一同登了船,心情一直处于激动之中,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出言质问道:“不对啊,父亲,我们不是只需要它的半截长须,给奶奶熬汤服用么,怎么突然就说要对它下手了?这可是龙啊,是我们中国人一直以来最崇敬的图腾,我们的守护神啊?”

慈元阁阁主往日挺喜欢自家儿子的谦礼正义,然而此刻却为他的固执所头疼,见周围手下的情绪逐渐冷了下来,于是强行辩驳道:“志龙,这龙我们不要,必然会被龙虎山得去,到时候别说是一截小胡须,便是一根毛,只怕都没有了。所以无论我们出手不出手,它的结局都已经定了下来,还不如我们拿了呢,你说对不?”

少东家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环顾周围,发现除了我、杂毛小道和小叔处身事外,默然不语之外,其他人的眼中都迸射出足可燃烧的光芒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倔强地说父亲,这样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