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回顾(1/2)

离开灵喜寺前张观业与守一做别,年迈的僧人听到他电话波澜不惊:“春去花不再,可是花终究还是开,人早已不是相同的人,何必在乎花落谁家呢 ?”

他提着背包,一树腊梅悄然绽放于明黄的墙头。

他说:“既然无论如何都看不破了,那么就在这个‘见过花开就够了’岁月静好的是非里,我要她无灾无难,也要她无我不欢。”

李骧说的没错,他配不上她。

在宝橒面前,他的虚张声势全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患得患失,即便装作不屑一顾着她的情意,可真正知道她也曾这么满心欢喜地把另一个人装进那双眼。

或者说,只有那个人。

自欺欺人瞬间瓦解,张观业心苦地萎缩。

若连这份爱都是借来的,那么他还能靠什么来留住她呢?

“他,是个怎样的人?”能让你如此的朝思慕想、梦寐不忘。

张观业看着宝橒,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地神情,透过他,这让他难受,也让他痛苦,煎熬着等待回应。

不是突如其来,这份爱像悄悄生长末曾发觉的阻生智齿,他被折磨得辗转反侧痛不欲生才幡然知晓,它其实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

他以为宝橒是叁一,可他忘了温顺之下也有锋芒,手札里的一言一语、情深意动是她对另一个人的真心与施舍给他的梦境,张观业觉得自己真奇怪,他像是揽了一把刀子,然后用最钝迟的刃面来搅动自己的心。

宝橒垂着眼,睫毛如蝶翼,微微扇动着,她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有人对我说,爱一个人,是要发现那个人的最低处,然后你还觉得仍然爱他到非他不可,才是真的爱。

张观业不解,急急上前一步追问:“你觉得我在流于表面?”

宝橒侧过脸,她带着破碎残缺的灵魂再次遇见他,却小心地藏好曾经的笨拙微渺,如果这才是他喜欢的,那怎么办呢,要永远在他面前这般“光鲜亮丽”么?

现在的他无礼、放肆,甚至会压着她说那些粗鄙不堪的下流话,可她还是不舍离开。

但她已经不敢回头了,就像学生时代的1200米,跌跌撞撞地跑到最后50米处她却卸了力,7分钟的及格线,划了段的给分制,那么她的6分58秒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人在想要得到某样东西时也许早就失去过一遍了,紫藤萝上开不出木棉花,他也教她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1,却从未要求她改性情,突然看不清他口中的爱,既然她找不到答案,那就先找到自己吧。

周遭静寂,屋内壁炉里噼啪着火星,疏朗的眉目染着暖光,张观业摇着头往后退。

“我糟糕的一面你尽收眼底,那么我仅有的好也应当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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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张观业留下一句话后,又抚了她的脸,折身钻入了漆黑的夜。

研究院对宝橒所在组的项目并没有太重视,一些资金链的短缺让团队其他成员叫苦连天地抱怨。

宝橒醉心于工作,每日在来古村和市中心来回折返,晚上整理材料还要做成报告去申请更多研究资金。

从市里的银行出来,宝橒买了盒糍粑打算随便对付午饭,吃了没几个,视线里出现一双修长的手,连盒带叉地突然被夺走。

“只吃这个不怕营养不良?”

抬眼看去,是她以为肯定已经离开l市的张观业。

“走吧,请你吃饭。”张观业自然地勾着宝橒的指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来到一家店面不大但也还算整洁的菜馆,吃的家常菜,在l市带了这么久,也确实想念这道味了。

宝橒打量着周围环境,张观业勾选了几个菜喊来了服务员。

他在市中心逗留了两天主要为了找住所,昨晚接到家里做了许多年帮佣陈姨的来电,偷偷告诉张观业张父知道他潜逃后大发雷霆,扬言要切断他所有经济来源。

早上去银行查询账户果不其然全被冻结,一筹莫展之际,就看到了出现在另一个窗口的宝橒。

这时候服务员上前摆上第一道菜,是油焖笋,色泽红润,浓油赤酱勾的人食指大动。

许是为了迎合本地人口味做了不少改变,张观业吃了几口就搁下筷子,啜了口茶:“你来银行取钱?”

宝橒摇了摇头。

——资金周转不过来,只怕这个项目要停滞了,想着要不自己先出钱垫一下。

想到刚刚遇上张观业他就站在银行的台阶上,紧接着问出疑惑。

——我以为,你会回去。

想到一张张成了摆设的信用卡,张观业本来还在懊恼自己帮不上她的忙,看着那一串手语,洁白的碗沿抵着张观业的下唇,眼里波光潋滟如清茶:“你想我走么?”

察觉到他戏弄,宝橒又撇开眼去,不再搭话,张观业也不恼凑她更近:“我的卡都被冻结了,现在居无定所,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宝橒眨着眼,朱唇微张。

——那就快回去啊。

张观业佯装叹气,窗外传来小摊的叫卖声,收回视线手托着下巴,眯了眼:“有人要嫁给我,我若是回去了,就要结婚了。”

“你希望我去娶一个我不爱的人么?”

他盯着宝橒,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宝橒毫不闪躲,张观业在她心里,一直都是盘旋于漠北的苍鹰,他飘摇如风,而风又如何捉得住?

心里难过,可还是希望苍鹰越飞越高,她对着山顶的经幡许下一个又一个的祈愿,每一个愿望多少都与他相关,祈愿着他飞过重山万水,只要别忘记她。

——我希望你,随心所欲。

宝橒郑重而坚定,长久以来的芥蒂她不是不知晓,如果不是她,至少是一个他能够心甘情愿的人。

张观业敛了调笑,慢慢靠回软垫,街头的画师丈量着房屋的高度,角落的老头挥洒着劣质的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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