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江越之死(ωoо1⒏)(1/2)

江越的童年记忆是从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中开始的。

大人们好像总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针尖对麦芒时说出来的刻薄话也从不避着他,于是他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了真相。

他的妈妈秦婉,并不爱爸爸江淮年。

秦婉是江淮年骗回来抢回来的,江淮年用秦家的公司威胁她,用秦婉父母的命强迫她,她才在怀上江越后绝望地嫁给他。

秦婉是个很温柔美丽的女人,哪怕她那么恨江淮年,却从来没有把气撒在江越身上。相反,她会抱着江越在膝盖上给他讲故事,她跟他讲小美人鱼的故事,小美人鱼最后亲吻了心爱的王子,化成了泡沫。

“小美人鱼傻吗,我却觉得她很幸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见到自己爱的人,已经胜过每天这么麻木冰冷地活着了。”说这话的秦婉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眼里却满是悲哀。

于是江越又从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中知道了,在嫁给江淮年前,秦婉是有未婚夫的。

未婚夫被江淮年送进了监狱,秦婉嫁给江淮年,也是为了救那个男人。

江越恍惚间明白了,为什么江淮年看他的目光永远那么冰冷嫌恶,原来,他是在怀疑自己,怀疑他并不是他的儿子。

秦婉的未婚夫出狱那天下着暴雨,那天的江淮年脸色很难看,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餐桌上的玻璃杯被江淮年重重摔下,飞溅的碎玻璃有一片落到了江越的脚下,他盯着那片碎玻璃,听见江淮年说:“你很得意吧,你的男人居然不声不响地攒了那么多势力,一出来就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秦婉勾勾唇角,平静道:“他一直很优秀,不比你差。”

江淮年阴冷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无声地笑了。

然后,和江越记忆里的很多次一样,秦婉被江淮年拉上了楼,她尖叫,她哭泣,最后这些都被窗外重重敲打在窗玻璃上的暴雨声吞没。

江越把那些碎玻璃捡起来开始拼凑成它们原本的样子,拼到最后,他发现玻璃少了一块。

到哪里去了呢?江越又在桌子底下转了一圈,没有找到。

当天深夜里,江越终于知道那片碎玻璃去哪里了,在秦婉的胃里。

她把那片碎玻璃吞了下去,划破了喉咙,划破了食道,她吐了很多血,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她盯着茫然失措的江淮年,溢着血的唇角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自由了。”

后来秦婉没死,被她的未婚夫带走了,他们去了国外,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只有江越被落下了。

秦婉抛下了和江淮年有关的一切,也抛下了他。

江淮年盯着亲子检验报告上的“存在亲属关系”几个字,看着他笑着说说:“江越,既然你是我的儿子,那你就应该像我一样。”

江淮年很热衷于毁掉一切江越喜欢的东西,也许是一支铅笔,一朵花,一本书,也许是一只兔子。

只是因为他的眼睛很像秦婉,那双眼睛里每次流露出心碎,难过的时候,江淮年心里都会涌上巨大的满足感。

江越终于明白,他越是喜欢,就越要厌恶,他渐渐变得不动声色,对所有事物都保持同样的淡漠,时间长了,他也终于变成了对什么都一视同仁的冷漠。

江淮年觉得没意思了,便不管他了。

江越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度过了初中时代,他长得好看,暗恋过的他女生数不胜数,但递出的情书总是被他看都不看一眼地当面撕掉。

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敢靠近他了。

除了宋柏岸,宋柏岸的母亲是秦婉的闺中好友,她对他的疼爱怜惜甚至胜过宋柏岸。大概是觉得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很可怜,宋柏岸就被母亲命令着来和江越做朋友。

江越其实并不觉得他孤独,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冷脸相对,说话时会下意识挑最难听刻薄的言语逼迫对方和自己保持距离,这些他都习惯了。

如果不是遇见裴言。

她好像永远读不懂他的表情,听不懂他的讥讽,总是不知疲倦地凑到他面前跟他搭话,得到几个字的回应都能高兴得不得了。

她很烦,很吵。

可是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那里面清澈明亮,装着毫不掩饰的喜欢。

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就算是秦婉,只会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眼里偶尔流露出悔恨。

明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纵容她用这样的目光看了自己整整叁年。

高考结束分数线出来以后,裴言打电话来问他报什么大学,他报了全国最顶尖top1的名字,果不其然听见她在电话里叹气:“啊……可是我的分数线还是差了一截。”

江越都能想象她在电话那边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的样子,嘴角勾了勾,他问:“你去哪个学校?”

“还没想好呢,你的学校我肯定不行了,但是和你一个城市的大学选择还很多,但是专业好的分高,专业差的我也不是很想去,唉……”

江越最后根据她的分数替她列出来一个专业不错,学校很不错的最优选择,裴言听了干巴巴开口:“可是,离你那里好远啊……那以后,我节假日能来你们学校找你吗?”

江越笑了:“不行。”

大一开学的时候江越作为分数最高的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下了台听见身边的学长在感叹:“你这么在台上一亮相,今年的学妹们的择偶标准不知道高了多少……”

他还没说话,就听见旁边有个气喘吁吁的身影跑过来:“江江江江越?!!”

裴言穿着刚发下来的迷彩军训服,头上的帽子被她拿在手上,扎起来的马尾因为戴久了帽子有些凌乱,她见到他,眼睛瞬间迸发出光亮:“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这里了!我暑假给你发那么多消息和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理我,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嫌我烦不想见到我了。”

江越盯着她的笑颜,没有告诉她整整一个暑假,他都在和江淮年抗衡,才能来到这里。

裴言表情得意起来,她目光灼灼:“你来这里,是不是因为我啊?是不是啊?”

江越想开口说不是,可是这次,他终于不太忍心打破她的喜悦。

于是他点头,说了声,“嗯。”

大学四年里,他和裴言其实也融洽甜蜜过。他联系上了秦婉的丈夫,和对方合作给江淮年的公司使了不少绊子,才让江淮年没有闲心来管控他。

那个时候他们也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接吻拥抱,甜蜜牵手,做着很多无聊幼稚的事情。如果不是毕业后江淮年想起了他这个唯一的接班人,江越也许一直会是裴言义无反顾唯一爱着的人。

只是四年,江淮年好像苍老了一些,他不得不让江越进公司开始学习,让他做好接手的准备。可是同时,他又开始防备他,开始试探:“哦,听说你有个小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江越绷紧神经,他终于发觉,他太得意忘形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说,“以前开始对我死缠烂打,我很讨厌她,却不得不忍受她。”

是吗,江淮年笑起来:“忍受讨厌的人吗……那你和你母亲真像啊,有意思。”

于是江越又恢复了从前的漠然冰冷,他只能对裴言表现得嫌恶和难以忍受,不是看不懂她的委屈难过,不是不知道她的伤心,可是,是他不肯放手。

他想,再忍忍就过去了,等到他彻底接手公司,江淮年的权力不再能对他造成威胁时,就都过去了。

可是他却先等来失望离开的裴言。

他明明舍不得她,明明该挽回她,可是如果一开口,那些在江淮年面前的苦心伪装都会泄露。他想,或许他不该这么自私把她扯进来,让她这么痛苦。

分手的第一个月,江越主动调去国外的分公司待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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