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步生莲(出书版) 第68节(1/2)

天步平静地点了点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逆鳞是龙身上最坚硬的鳞片,也是最为光华璀璨的鳞片。你送烟澜公主回京城的那夜,殿下沉入翡翠泊底,化出龙形,将自己身上的逆鳞拔了下来。”

天步口中的那一夜国师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彼时他们跟着成玉的驼队一路行到翡翠泊,刚到翡翠泊不久,烟澜就闹了失踪。好不容易寻回烟澜,成玉又不见了。最后弄明白是昭曦带走了成玉,三殿下追逐着昭曦施术的痕迹一路寻到小桫椤境,按说应该是找到了人,可不知为何,当夜却是三殿下一人回来的,小郡主并没跟着回来。然后三殿下将他们几个人全都屏退,独自待了一整夜,次日一大早,就吩咐自己将烟澜送回平安城去。烟澜还为此哭闹了一场,但也无济于事。而等他日行千里从平安城赶回来,还没喘上一口气,三殿下立刻又给他安排了新任务:让他和天步前来抢亲。

国师这一路其实都有点稀里糊涂的,此时听天步说什么求亲,又说什么拔鳞,更加糊涂,揉着额角问天步:“你说求亲……又说殿下拔掉了身上的逆鳞……这二者之间,有关系吗?”

天步看着国师,仿佛在看一个弱智,但又想起来他还是个凡人,不清楚神仙世界的常识也是情有可原,就将那种看弱智的目光收了收。“是这样的,”天步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私塾先生,“洪荒时代,八荒中五族征战不休,难得有和平时节,因此就算是最重礼制的神族,在一些礼仪方面也有难以顾全的时候,譬如说成亲。”

“如今的天族,若是一位神君同一位神女欲结良缘,其实同凡人差不离,也需三书俱全、六礼俱备,一对新人同祭天地之时,还需将婚祭之文烧给寒山真人,劳真人在婚媒簿子上录上一笔。但在战乱不休的洪荒时代,哪里容得这许多虚礼。”

“彼时于龙族而言,若是真心想要求娶一位神女,为示郑重,多以己身逆鳞为聘。若那女子答应,便将龙君所赠送的逆鳞佩戴于身,如此便可视作两人成婚了。倘若看到一个女子身上佩戴了逆鳞为饰,那五族生灵也就都知道这女子乃是某位龙君之妻了。”

天步追忆完这段古俗,打心底觉得这很浪漫,脸上不禁现出神往之色。国师虽然最近读了很多话本子,对于情爱之事略懂了一点,但他本质还是一个直男,听完天步所言,并没有感到这有点浪漫,他甚至立刻指出了这古俗中潜在的危险隐患:“照你的意思,三殿下也是想效仿这段古俗向郡主求亲了。”国师眉头紧皱,“可逆鳞生在龙颈之处,失了逆鳞,岂不是失了一处重要护甲,使身体有了很大的破绽?这很危险啊!”

天步也是被国师清奇的思考角度给惊呆了,一时讷讷的:“是、是有点危险,但正因为逆鳞如此重要,以它为聘,才能显出求妻心诚啊。洪荒时代,但凡以逆鳞为聘去求娶神女的龙君,差不多都能得偿所愿,鲜有出师不利的。”

“哦,这样吗。”国师干巴巴地点了点头,但他立刻又生出了一个新的忧虑,“可小郡主一介凡人,怕是受不得吓吧,若知那是殿下身上的逆鳞,她还会将它佩戴在身上吗。况且三殿下巨龙化身,那逆鳞少说也得玉盘那样大,如何佩戴于身呢?”

天步欣慰国师终于问出了一个有水平的问题:“殿下取晚霞最艳的一线红光,将龙鳞打成了一套首饰,我觑见过一眼那首饰的图纸,很美,郡主定然会喜欢。”

国师吃惊:“打造成了一套首饰?”

天步抿嘴一笑,给快要熄灭的篝火添了把柴,没再说什么。

天步口中的那套首饰,成玉其实见过,她在梦里见过。

只是她从不知那华美的饰物乃是由龙之逆鳞和夕晖晚霞打造所成。

在连三说出“送你一句诗”之时,成玉就想起了那个梦,那个她身在丽川时,闯南冉古墓的前一夜,曾做过的一个梦。

其实刚进入这小桫椤境,她便觉得眼前一切眼熟。无论是那巨大而沉默的月轮,那诗画一般的黄金胡杨林,还是那立在金色胡杨林间古朴无华的木屋,都像是她在梦里见过似的。但彼时她一副心神全系在连三身上,也来不及想得太多。

而此时,那梦境终于清晰地浮了上来。

“什么诗?”在那梦里,她好奇地问青年。

“明月初照红玉影,莲心暗藏袖底香。”青年笑着答她。

“你不要糊弄我啊。”她记得梦中的自己撒娇地推了青年一把。

而此时,她果然也伸出手来,轻轻推了推伏在身上的青年,几乎是无意识地就说出了那句话:“你不要糊弄我啊。”轻软的、叹息的,唇齿间似含着蜜,因此说出那句话来,又是湿润和芬芳的。而在她以如此姿态自然地同他说出这句话时,她突然打了个激灵,蓦地发现,他们此时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竟都同那梦境中一模一样。

少女眼中现出茫然来,有些呆愣地看着头顶的纱帐。

雪白的纱帐层层叠叠,似一团茫茫的雾。那雾充满了她的眼帘,一时间她什么也看不清,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迷雾深处,梦中的白衣青年缓缓走近,那原本模糊的轮廓和面容也渐渐清晰,一寸一寸,完全同此时俯身看她的男子重合起来——那眼尾微微上挑的美丽凤目,琥珀色的眸,高鼻薄唇,每一处都那么真实,无论做什么表情,都英俊过人。

青年右手撑在她的耳边,左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唇角含着一点笑,如梦里那般回应她那句“不要糊弄我”的撒娇,“怎么会。”手指随之移到她的耳郭处,轻抚了抚,当耳珰带着凉意的触感出现在她幼嫩的耳垂之上时,他低声道,“明月。”

成玉轻轻一颤,记起来了那时候自己在梦里的感觉。

彼时她只有十五岁,不知人事,从不曾与男子有过那样接近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晕乎,不理解为何会如此,震惊又惶惑,还带着一点难堪与羞耻。

但此时,却不是这样了。

她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青年微凉的手指顺着她的耳后滑到她赤裸的脖颈上时,她并不感到惊惶与难堪,只是有些害臊,想藏起来,可热起来的肌肤却又似乎渴望着那微凉的触感。

她没忍住喘了一声,怕痒似的,又受惊似的。

纤长的手指柔缓地摩挲过她的锁骨,似拨着琴,描着画,显示出游刃有余的优雅。但成玉也感到那手指热起来了。她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微微咬着唇看着青年,才发现青年的眸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深,像是密林中的幽泉,又像是蕴着风暴的大海,要引诱人,又或是吞噬人。

他离她很近,手指最终停留在了她的锁骨中间,指端红光一闪:“红玉影。”与此同时,那羊脂白玉一般的手掌离开了她的锁骨,隔着丝绸的衣袖,顺着肩胛和手臂,一路滑到了她细弱的手腕。

她不知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究竟是有什么魔力,随着它们滑过她的肘弯、小臂,那原本贴覆于身的极为柔软的绸缎也在一瞬间变得粗糙起来,肌肤与衣料摩擦,生起令人难耐的酥麻,很快地便由手臂扩至了全身。

那酥麻感令成玉战栗,他应该也察知了她的战栗。成玉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他的指变得更加烫人,在衣袖下握住了她的无名指,不太用力地捏了捏,紧接着,一枚指环束缚住了她的指根。“莲心。”他在她的耳畔低语。

那暧昧的低语、温热的吐息,以及手指相触时滚烫的温度就像在成玉的身体里点了一把火,火势渐大,烤得她整个人都热烫且昏沉起来。

她再不是从前那迟钝得近乎愚驽的少女,如今她当然明白青年如此并非单纯地赠她礼物。他在撩拨着她,亦在爱抚着她。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她这样。但从前她总是很恐惧,譬如那次在将军府的温泉池畔,当他对她亲密时,她记得她就僵住了。如今想来,僵住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那起码显得她很矜持。而此时呢,他的轻抚就像是一坛醉人的酒,令她的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她像是化成了一摊水,对他全无抗拒。不仅没有抗拒,在内心深处,还对他的抚触感到期待。这样的自己令她感到陌生,还有点难为情。

就在她兀自纠结之时,宽大的衣袖之下,他捉住了她的手腕,指端轻抚着她的腕骨,让那带着凉意的手链出现在了她的腕间。迷糊中,她竟还记得该她说话了。“袖底香。”在青年开口之前,她颤着声音吐出了这三个字。

而他似乎愣了一下,接着在她耳边低笑:“我们阿玉很聪明啊。”那作乱的手移到了她的后腰,她不自禁地躲了一下,但是又能往何处躲呢,那手掌始终贴着她的腰。

她迷离地看着他,本能地便要说不要,但话欲出口之时她咬住了嘴唇,因她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想要。她也想抱住他,亲近他。这感觉如此陌生,似一头欲逞凶的兽,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令她害怕,但她亦有些模糊的感知,知道该如何去安抚它。因此她闭上了嘴,任由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腰线一路下滑,而后握住她的足踝。

足踝上传来了铃铛声,她晕晕乎乎,重复着梦里的台词:“诗里只有四件首饰,这一条足链,又叫什么呢?”

他放开了她的足踝,拥住了她,当彼此的身体终于无间隙地相贴,她才察觉到他的身体亦是滚烫,那热度隔着衣料亦能感知,他的唇挨着她的耳垂,嗓音沙哑:“这是……步生莲。”

那个梦便是在此处戛然而止的。

但现实当然不可能在此戛然而止。说完这五个字后,青年稍微离开了她一些。但依然很近地看着她,手指温柔地抚弄着她耳畔的发,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嘴唇贴覆住了她的嘴唇。

这一次,他没有像此前那样,在她唇上轻轻碰触一下便离开。他厮磨着她,含吻着她的下唇,吮着她的唇瓣,在她迷乱不已之时,叩开雪白的齿,舌强势地侵入她的口中,准确地纠缠住她的。她被迫仰起头来,承接这力量感十足的亲吻,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绸缎。他们紧密相贴,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他都能察知,因此立刻握住了她揪弄着被单的指,将它们举到了她的头顶,与他十指相扣,接着更加用力地吻她。

她依然懵懂于欲是什么,因此并没有察知到这个吻的危险。他们的舌彼此纠缠,如此亲密的吻使她更热,但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兽却终于驯服了下来。在最初的混乱之后,她感到了新奇和愉悦。她依然热,像是骨血中咕嘟咕嘟煮着一壶水,将她全身每一寸肌肤都烫得红了起来,但她也感到舒适。那种舒适,就像是冬日暖阳照耀于身,暖洋洋的,又像是春日微雨吹拂到面庞上,清新而温润。

她想要更多,不自禁地握紧了他的手,更加仰起了头,但他却停了下来。

他的唇离开了她。两人都有些喘。

她迷茫地抬眸望他,看到那凤目里眸色更深。如黎明夜幕一般黛黑的瞳眸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炽烈地燃烧。

他往后退了退,抿了抿唇,像是在压抑什么,这倒是很少见,她认真看去,那压抑之色又仿佛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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