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1/2)

樱桃第二天醒来,是早上七点半。她整个人被秦肃之用一种保护欲很强的姿势搂在怀里,额头也被他的下巴紧紧抵住,就好像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下一秒她就会偷偷溜走一样。

樱桃抬起手,很轻地用手指碰了碰秦肃之眉心很浅的一道沟壑。这道纹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想不出来,但是又隐约觉得,她第一次见到秦肃之的时候,他的眉心应当是没有这样一条细纹的。

她手上的动作不大,但秦肃之还是很快就醒了。他从刚睁眼的迷茫到清醒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秒钟,声音里几乎一点困意也听不出:

“你要起床了?”他习惯性地低下头吻了吻樱桃的脸颊,又问,“现在几点?”

樱桃说:“才七点半,你继续睡吧。我去外面洗漱,不吵你。”她抬起秦肃之搂在自己身上的手,就要翻身下床。

秦肃之立刻跟着她坐了起来:“你这不是说孩子话呢,你起来了我还继续睡,你爸本来就看我横竖不顺眼,再见着我这样不得骂我?”

樱桃说:“他骂就骂了,你又不怕他。”她话是这样说,但还是又向后躺了回去,“睡吧,我陪你睡,你再歇歇。我看你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

秦肃之就又重新搂住她:“二十分钟,我再躺二十分钟就起。”他重新闭上眼睛,想了想又说,“我也不是没休息好,是你那个案子,前两天最高检的意思是还要继续补充侦查,我提交材料交得脑子疼。”

樱桃早料到是这件事,她轻轻拍一下秦肃之的手臂:“你怎么早不说?”

秦肃之说:“不想说。我就不想让你再想这些事。”

樱桃就不吭声了。

秦肃之说:“不高兴了?又觉得我独断专行,不和你商量了是吧?”他抓着樱桃的手,与她十指交叉,放缓口气,“……可我就是不想让你再掺和这些事了,我就是希望过去那些人谁也不要再影响你,你把他们全放下,不好吗?”

樱桃由着他握紧自己的手。她的表情没什么波动,口吻也很平和:“你觉得,都到现在了,到底是我放不下,还是你放不下?”

秦肃之没有说话。

樱桃说:“大哥和二哥都已经申请近亲属回避了,现在唯一还在跟进这个案子的就是你。但是这一个月你和我再说过任何别的消息吗?没有。我不是要和你吵架,但是至少你可以先问一问我的意思吧?”她叹口气,“还是说,我是哪里表现出来我的态度了,让你觉得我一点相关的消息都听不了?”

秦肃之就也很慢很慢地叹出一口气: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觉得你受不了——我又擅自替你‘觉得’了。”

樱桃温柔地抬手去摸他的脸:“……你明明知道我很需要你,但是这种需要是指我希望遇见很难面对的事情的时候能够和你一起,而不是让你强行把这件事情消失。你现在压力这么大,我看了也不好受。”

秦肃之抓着她这只手,引着她去摸自己下巴上冷硬的胡茬,喃喃道:“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

他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摸起来又刺又痒,樱桃才摸了两下就忍不住笑:“你别撒娇……啊,真的好痒,你把我手撒开!”

秦肃之说:“不撒,你嫌弃我的胡子,你不爱我了!”

樱桃就着这个姿势去掐他的脸:“又撒娇、又撒娇!你拿胡子扎我,你还不爱我了呢!我看你是不困了,不困就赶紧起床,不要在这里赖着。”

秦肃之:“说了再躺二十分钟的!”

樱桃:“那是让你补觉用的,谁让你在这拿胡子扎人?”

两个人的拌嘴终于发展成了枕头大战,战局十分胶着,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最终以樱桃因为体重过轻,被秦肃之一把掀翻在床上而宣告战败。等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洗漱完毕,房间里的扫地机器人都已经把散了一地的羽毛清理干净了。

走出卧室房门的时候,樱桃还在为刚才的战败耿耿于怀:“……我怎么可能一次也打不过你?”

秦肃之说:“醒醒,你做什么梦呢?咱俩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好吗,你能和我有来有回就是我放水了,你还想着要打过我,志向不小。”

樱桃说:“可是我这两天在跟着二哥练拳击呢,你有觉得我稍微变强那么一点点吗?”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大约两叁厘米的长度。

她一边下楼梯,一边侧着身子和秦肃之说话,秦肃之生怕她摔了,一只手虚环着她的腰,一边点头道:“那看你怎么定义这个一点点呗。”

樱桃说:“就你感觉呢?”

秦肃之说:“我感觉啊?我感觉你的战斗意识和反应速度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其实是挺优秀的,但就是想再往上升也需要时间。你打不过我,除了经验不如我,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太轻了——应云潜为什么要带你练拳击,你要是真想学,应该让他教你一点地面技,直摆勾拳你又不是不会。”

他话音刚落,楼下餐桌旁边就传来应云潜的声音:“我带她练拳击纯粹是因为要陪她活动身体、锻炼一下心肺功能,你以为我是要教她打架?”

应云潜起得比秦肃之和樱桃要早得多,显然也早就吃完了早饭,现在不过是坐在桌边等着樱桃他们下楼。他滑动着手中平板电脑的屏幕,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消息,又抬头看着秦肃之说:“再说了,就你这个大醋缸子,地面技肢体接触那么多,你就是求我教樱桃,我也不敢教。”

秦肃之嘿嘿笑了两声,知道应云潜说的是实话,他四下打量一圈:“我姨父呢?”

秦肃之的妈妈江浅秋与应父的已故的妻子江芷兰是堂姐妹,因此秦肃之称呼应父的时候总是叫“姨父”。

应云潜说:“他出去开个小会,差不多中午回来。”又说,“绝了,他老人家手边一堆事情没处理完,就为了看樱桃一眼巴巴往家赶,结果回来就把我们俩揍了一顿,这叫什么事?他还不如晚两天再回来。”他说着话,那边微波炉正好“叮”了一声,应云潜走过去打开微波炉的门,取出一碟包子放到餐桌上,又从豆浆机接了两杯豆浆,递给樱桃和秦肃之一人一杯:

“你够吃吗?我再煎两个鸡蛋吧?”他问秦肃之。

秦肃之眉开眼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应云潜说:“你少来了,你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他转身去冰箱里取鸡蛋,又说,“要么我不乐意让樱桃和你住呢,你就能下个泡面,樱桃跟着你只能点外卖。”

秦肃之说:“那我也没把樱桃饿瘦啊,这不每天大鱼大肉供着呢。”

应云潜将鸡蛋打进碗里,把锅里倒上油,嘴里说:“那也没见她胖啊。”

樱桃一只手捧着杯子,嘴唇边一圈豆浆沫,她举起另一只手说:“还是胖了一点的。”

秦肃之说:“感觉不出来。”

樱桃认真道:“我前天晚上称了一次体重,比刚出院的时候重了一公斤呢。”

“好事,”秦肃之说,“再接再厉,争取早点摆脱营养不良这个称号。”

樱桃说:“谁营养不良了。”

秦肃之说:“你低头看看你那细胳膊细腿,我都怕不小心给掰折了,你这还不是营养不良,什么样算营养不良?血检的时候好几项数据都不达标。”

樱桃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喝豆浆,不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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