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2)

崔珏看着她,问:“你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白以云说:“我哪不晓得,这般出手阔绰又霸道,只需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是能为美人一掷千金的邝王。”

崔珏咬咬后槽牙,有句话在他舌尖来回辗转,正饮入一口冷茶,待开口时,白以云却先他一步,笑嘻嘻地说:“若要问我为何不依了如此权贵的他,理由很简单,谁让他家中有那么多号姬妾,据说洛阳有名的美人去他后院找就是了,我又何必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头种马?”

噗呲一声,崔珏没忍住,把刚喝进去的冷茶喷出来。

种马?

他失态了,见白以云递来块黛蓝巾帕,便拿过来捂住自己口鼻。

白以云不以为意:“难道我说错了,他不就是种马?”

崔珏咳嗽,轻声说:“莫要再说了。”

白以云见好就收,还是不免嘀嘀咕咕:“你们男人就是三妻四妾,还让人说不得了。”

崔珏止住咳声,细想,所谓种马,就是用来配种的公马,词是粗了点,倒也十分符合,洛阳绝大多数权贵都有姬妾,刚刚一同前来的王岭出身洛阳王氏,只稍逊于崔氏,这等家世教养培养出来的人,如今也有两个小妾。

所有人都觉得寻常,只有白以云会鄙视之,而且一句话,把这些人都骂个遍。

崔珏借巾帕压住带笑的唇角,却瞒不住星眸中点点笑意,他轻叹了声:“可别连我也骂进去,我不是。”

说完,他把巾帕放在袖子里,说:“帕子我带回去,洗完再还你。”

白以云笑了:“这本就是你的巾帕。”

崔珏疑惑,再次拿出那折成方形的巾帕,黛蓝色的巾帕上没有任何花样,确实他惯用的巾帕款式所差无几,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没认出来。

白以云说:“忘了么,有一回我好像是哭鼻子了,巾帕是你给的。”

崔珏笑了笑:“没忘。”他指尖摩挲着巾帕软滑的丝质,说,“因着上面没有我惯用的香味,所以没认出来。”

不同于他的冷香,这方巾帕上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像迎着朝阳,刚绽开些微花苞的杏花,充满着蓬勃生气。

同样是杏花香,与他第一次走进那间书斋时闻到的香味大相径庭。

或许他神情明显错愕,白以云一边洗净茶具,一边说:“和我以前用的香明明是同个味,却不一样吧?”

崔珏说:“是。”

“因为第一种浓重的杏花香,闻起来更像一个浪荡的女子,”白以云放下茶具,语气轻松,“他们皆觉得我是狐狸精,觉得我该用浓重的甜香吸引男人,那我就用了,遂了他们的意,别让他们白误会我。”

崔珏头次听到这么歪的理论,直直看着她:“这……”

白以云说:“你看到了吧,女子贞洁与否全靠这张脸,若是吸引男人,那就不贞洁,刚刚邝王的话,也是这个意思不是?”

她明明一脸毫不在乎,脸上挂着明媚的笑,但手指按在桌面上,指头泛白。

崔珏心细如发,了然,道:“容颜只是外在,美丑胖瘦,百年后都是一具枯骨,纵使千万人这般待你,但只要你在乎的人和你站在一起,足矣。”

白以云猛地抬眼。

她不是没有安慰过自己,可是同样的话,自己想是一回事,从崔珏口中说出来就又是一回事。

她忽然有点口干舌燥,可气的是刚刚洗完茶杯,没给自己留一口茶。

所以,她轻舔嘴唇,忽然就把心里所想问出来:“那在你看来,抛开我的容颜,我是美还是丑呢?”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愣。

随后,良久的沉默。

便看崔珏缓缓收起那方巾帕,他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或许可能是回答太难以启齿,他微微移开目光,去看地上被剪下的月季。

白以云跟着看向那些月季。

遭崔珏从玉瓶里拿出的月季,被他细心地放在一起,还是难免显得破败,它们从被剪下来的时候,就注定凋零枯萎。

就像她的心情。

话刚问出去的时候,白以云是兴致勃勃的,她心里知道答案,只等崔珏点一下头。

于是,一开始,她盯着崔珏的嘴唇,心中期待那双似笑非笑的嘴唇,能够微微勾起,告诉她,她想听到的答案。

可是过了会儿,她心里期望,要么崔珏开口的时候,就把这个不该由她提的话题揭过,两人还能再喝上一回茶。

如今到现在,她开始祈祷,如果能回到她问这句话之前就好了,她还可以满心欢喜地筹划,要怎么钓这尾大鱼,不至于鱼饵被咬掉,还被拉下水,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来一瞬欢喜,不过是为下一瞬悲愤铺垫。

是她自以为是洋洋自得,还以为崔珏这般真君子也会为她动心,原来,都是自己的幻觉。

对崔珏这样的人来说,他行得端做得正,正如能和邝王司铎那样说话,世间值得他顾虑的太少,却不知道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能让他犹豫这么久。

如果有什么是他说不出口的,那就是伤人心的话。

白以云意识到这一点,明明现在天气暖和,但她就像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寒冷刺骨,过度的失望笼罩着她,让她无法喘息,心口又酸又苦,腾地升起一股怒气。

她嘴唇抖了抖,差点质问崔珏既然襄王无心,为何要对她这般好。

哦对了,他是君子,不管哪个女子遇到难处,他大抵都会出手帮一把,诚如他所说,百年后都是一具枯骨,不管女子样貌如何,他君子风骨亦然。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没及时抽身而走。

白以云似乎想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但她拿不出在其他男人之间周旋的淡定,只好低下头,不叫他看清楚她的神色。

而这会儿,崔珏终于从良久的沉默中缓过神,他有些迷茫,又有点不肯定:“对不住,恕我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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