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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鸿光慢慢地说:景乐,天下人来来往往,只有一句亘古不变的真理,你要记得。

是什么?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今天评论区挂牌上岗,马上来狠狠翻了小主们的牌子【凶狠

2022.6.12已修:漏打字了,难道人上了年纪就会老眼昏花

第97章 一往无前

何景乐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追问何鸿光此时对他说这些话的用意,对方就已经站了起来,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冲他道:走了,回家,你妈还等着呢。

哦。他被打断了思绪,便没再想,乖乖地跟了上去;父子二人在公园门口叫车,但大半夜的没人接单,最后还是他又定位到医院门口,才等来一辆,只不过也显示订单尚未完成,约莫要再等个十来分钟。

这反倒方便他,两人又走回医院门口,叫来的计程车还隔了十万八千里;他看见急诊部的灯亮着,脚步就开始迟疑,何鸿光落后他一些,看透了似的翻他一个白眼,然后说:磨磨蹭蹭的,人家说不定早就已经走了。

他被戳中心事,说话顿时高了两个声调:我没想去!我就是、就是

医院的门匾一闪而过,他鼓足了勇气,转头跟何鸿光说:爸,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要帮忙的病人,你还记得吗,她也在这儿住院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她?

何鸿光显然没想到他在这儿纠结这么久,竟然是为了邀请他一起去探望病人,毕竟放在之前,这事儿决计不可能在他们之间发生。

深夜里,他油然生出些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不过却没表现出来,父子二人在这种方面倒是极为相似,仿佛再温情的片段也不能让他们和声细语地互诉衷肠,他只是咳了一声,假装自己并不惊讶地淡声说:可以。

医院的急诊部和住院大楼并不顺路,何景乐视线也没多往那边停留;刚才何鸿光的话到底还是说进了他心里,微妙地在这个深夜激起了年轻男孩的胜负欲,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之所以如此失态,其实就是在担心对方所说的那种最坏情况的发生

要他怎么说呢,难道说他是这样没有安全感,即使已经和辛随做过最亲密的事,也一直在为那点虚无缥缈的破散可能性而担忧,像患有被害妄想症一样担心辛随会就此一去不回头?

说出来,那就真的是没出息了。

他轻飘飘地呼出一口气,温热的吐息在灯光下变成连片不明显的白雾,这才察觉气温不知不觉间已经降了这么多,而自己还穿着和盛夏无异的短袖短裤;他立刻打了个哆嗦,转头就跟何鸿光道:爸,咱俩一会儿要不别回家了,这个点我妈和婷姨估计早就睡了。

何鸿光今夜对他格外宽宏大量,闻声竟然没骂他,还问道:那去哪儿?

去给我提前庆祝一下生日,他厚着脸皮说,礼物也不多要,帮我把x牌新出的那条裤子买了就行。

何鸿光好长一段时间没吭声,用那种看上去就很想给他两拳的表情。

算了算了。赶在对方发火之前,他自己先认了怂,两人走进空荡的电梯,才又说,那一会儿咱们过去,就悄悄地在门外看一眼啊,这个点人家肯定也睡觉呢,我这临时决定要来,也没个通知什么的。

他还想继续说,但何鸿光已经不咸不淡地堵住了他的话音:我比你知道。

于是,小何少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的故事真相到底也没能说出来,他垂头丧气地领着何鸿光往鞠听萍的病房去,两人脚步都放得很轻,途中遇到值夜班的查房小护士,还好心地要为他们指路:您好,陪护么,哪位病人?

504的鞠女士。他道,随口又问,现在鞠女士有人陪床么?还是之前那个赵小姐在一直陪着?

这事儿他没敢问赵元君,毕竟有时候关系太亲也不全是好处,赵元君在他面前太把自己当一个能顶天立地的长辈,许多话由他去说,反倒没有别人那么好的效果。

他这么问着,打定了主意想,如果今天能见到赵元君,一定要把请个护工的事和对方好好说一说,总之钱一定是够的,大不了,他就、就同意让赵元君打个欠条嘛,不然这样一直累着,铁人也要撑不住的,更何况他姐那么一个小姑娘。

小护士认认真真地对过手里资料,然后答复他:是的,一直是赵女士在,但她今晚没过来,还托我多多照料。

说罢,看他眼熟,又道:咦,我好像认得您,您之前也来探望过病人是么,好像是小赵先生?

啊?嗯。

他下意识应了,但立刻想到跟在后面的何鸿光,果不其然,他爸表情非常困惑,但真不愧是成功企业家,亲儿子都跟人家姓了,这会儿也顾全大局,什么都没问;只是神色就多少有些恐怖了,那隐含威胁的秋后算账表情简直和辛随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才是亲父子。

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为小护士认出他来,话也紧跟着多了一些:那说起来这个,其实您姐姐一直不怎么在医院的,我负责的时间段里,除了最开始,好像一直都在外面跑,算我多嘴吧,病人这个情况,如果你们都实在抽不开身,还是请个护工更好一些。

嗯,我们明白的。

他点头应下,和那小护士擦肩而过的瞬间,又听到对方嘀咕似的讲:一个两个都奇怪,姐姐说要找弟弟,弟弟这个点来姐姐又不在

他猛地刹了车,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回头反问道:什么弟弟?

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听到过您姐姐打电话,大概意思是说要找弟弟,无论怎样都要找到。这才想着,您不就在这儿么,还有什么可找的?

一个荒唐但合理的猜测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型,让他尽管不敢相信,但仍旧无法欺骗自己,他近乎愤怒地想:赵家的人难道都是笨蛋吗?失踪近十年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去费尽心思地大海捞针?

可没人能回答他,赵元君不在此处,鞠听萍还躺在病床上,他只能反复地自我诘问,再等待胸腔里无处安放的怒火和悲痛沉寂。

他知道答案,他也知道自己知道答案。

鞠听萍生的病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夺去生命的脑瘤;这世间比天各一方更让人难过的是多年杳无音讯后的生死两茫茫,因为即使人不能常在一处,只要仍旧健康,就会有微弱的希望,希望即使不知道他过得怎样,但知道他仍在人世上。

如果每一面都可能是人世间的最后一面,赵元君怎么舍得让她那个许多年未得见的弟弟不来再看一看鞠听萍?

病房里,沉睡的鞠听萍面颊消瘦得凹陷下去,头发干枯焦黄如秋日一脚就能被踩碎的野草;病房外,他眼含热泪地盯着黑暗里白被下的模糊人影,很缓慢地回头向何鸿光说:

爸,我可能得做一件事儿。

何鸿光平时管东管西,真到这时,却奇迹般的一句都没问,只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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