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8)(2/2)

别吃,别弄皱了,等会儿还有用。白楚年从成堆的图纸中抬起头制止他。

兰波把书从嘴里拿出来,擦了擦:不过是写在研究所的生活而已,人类那么喜欢看我们受罪的过程吗。

你又不认识字,你能看懂吗。

我也学了一点字。

他写的是在研究所里实验体的七种死法。白楚年边算图纸上的距离边解释道,《水色坟墓》写的是充满培养液的培养舱,《火焰方棺》写的是焚化炉,多米诺的能力可以通过触角读取物质的记忆,他挑了七个不一样的实验体从生到死的经历写了七册,死前的挣扎写得很生动,尤其焚化炉那一本看得人幽闭恐惧症都犯了。

兰波看着精装本的封面,封面上画着一张蛛网,蛛网中心连接着一块被蚕食的骸骨。

你也在研究所待过三年,你觉得呢。白楚年垂着眼皮,看似视线一直落在图纸上,其实手并没有动,只是紧紧攥着笔,手背上的筋绷紧凸起。

无所谓。兰波把书扔到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床边,双手支着头问:你这三天睡得太少了,来obe完就睡觉吧。

还有正经事要做。白楚年说,等会儿我得去一趟医学会,韩哥说多米诺那边伤势稳定下来,已经可以探望了。

好啊,反正什么事都比和我obe正经。我要把他们都杀了。兰波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omega真多啊,见完这个见那个,一天杀一个都杀不完。

白楚年终于从图纸后边站起来,抬起长腿跨到床上,把兰波压在身下,贴在他颈窝用力吸了吸。

兰波被他弄痒了,搭着alpha弓起的脊背:在干什么。

充电。白楚年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让肺里都充满白刺玫信息素的气味,懒懒地说,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

人鱼语是tumi,翻译成中文或许是白刺玫、荼蘼之类的。

其实是猫薄荷吧。

兰波双手扶在白楚年头发上揉了揉:如果是那个的话,你会对着我的洗澡水boqi吗。

在反撩一手这种操作上兰波从没输过,白楚年在他怀里蹭了蹭,无奈道:兰波,一般我们alpha对喜欢的omega讲一个黄段子,是想看你脸红心跳害羞的可爱表情,不是让你给我讲个更黄的。

走吧。白楚年拉他坐起来,去医学会看看。

联盟医学会在联盟大厦占有最多的面积,病房与医学会的科研区离得很远,多米诺也是今天才被转到普通病房的。

白楚年推门进去时,里面的人正在乱砸东西,一个记事本远远地砸了过来,险些砸到兰波身上,被白楚年伸手拦了下来,刚好接在手里。

一进门就看见多米诺弓着背以一个蜷缩的姿势趴在病床上,背上火焰色的太阳闪蝶翅膀此时已经残破不堪,看得出来支撑翅膀的一些骨架已经做过了精细的修复,但铺满鳞粉的火红虫翼已经碎得拼不成完整的形状了。

地上扔着不少记事本和笔,电脑也随便扣在桌上,满地都是写了字却搓成团的废纸。

多米诺满脸泪痕,抬起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瞪着闯进门来的白楚年。

腺体受损好严重。白楚年远远打量多米诺的翅膀,外显特征都是由于腺体细胞过量增殖而形成的,当外显特征受到伤害就意味着腺体受到伤害,显然多米诺的翅膀已经受到了难以复原的创伤。

我的记忆变得很碎。多米诺嘶哑地说,接着就开始组织下一句的语言,过了很久才颠三倒四地说,我不能再写作了,受伤了,大脑也很难再使用语言很快我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杀了我吧。多米诺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然后痛苦地弓下身,紧紧攥着病床上雪白的床单,我不想、忘记怎么写字、怎么说话我受够了,东躲西藏,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研究所

韶金公馆受到大量实验体偷袭时,多米诺受伤极重,据爬虫描述,他是被一个编号200的实验体永生亡灵重创的,那是目前研究所制造的最强的一个实验体。

自从出现三个全拟态使者型实验体后,研究所就不再追求全拟态,反而更希望实验体拟态程度尽可能低。

因为拟态程度越高并不意味着等级越高,而意味着进化程度越高,进化程度变高的同时就会大幅度加强实验体的自主意识,越狱倾向加强,不服管教,向往自由,都是拟态程度过高的实验体共同的缺陷。

腕上的手表忽然响了一声,提示白楚年收到了消息,白楚年看了一眼,是段扬发来的,说让他现在立刻马上上楼到技术部找他。

兰波,你陪他一会儿,我上楼一趟。不等兰波回答,白楚年就拉开门跑了。

病房里只剩下兰波和小声啜泣的多米诺。

吵。兰波有点烦,坐上病床,尾巴尖随意挑起多米诺零落的翅膀看了看,翅膀上有一些蓝色的闪光花纹,兰波忽然记起,多米诺在m港小白失控暴走时帮他稳定过精神,为了奖赏他,兰波曾给过他一些恩赐。

哦,是你。兰波抓住多米诺的翅膀根,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按住他后颈的腺体,给他镇定和恢复。

白楚年乘电梯到技术部,段扬就在自己办公室门口靠着墙等着,表情有点紧张,一见白楚年从走廊口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抓住白楚年的手臂把他往自己办公室拽。

你给我的那个培育基地的地址我看了,的确不好弄,说不定还真得去求那个小爬虫段扬压低声音说,我一时还没完全搞定,现在只拿到了一份录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交到白楚年手上:你应该看的,但也要考虑清楚,你真的要看吗。

段扬的语气鲜少如此谨慎和紧张,白楚年淡淡接过u盘:给我。

他拿了东西后,一个人径直去了影像室。

这是一段培育基地留下的,关于兰波打入拟态药剂后的手术操作影像记录。

黑暗封闭的放映室里,白楚年一个人坐在桌子后,沉默面对着硕大的屏幕。

影像被段扬复原过,格外清晰,白楚年的视线完全集中在血腥的手术台上,大量的出血和数次缝合清楚地展现在视频中,兰波痛苦的惨叫似乎穿透了手术室,在白楚年脑海中凄厉回荡。

视频是许多段不同时间的手术记录剪辑成的,视频里的兰波从一开始的挣扎怒吼撕咬渐渐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平静地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冰冷地注视着那些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的刀。

视频是按日期排列的,兰波的鱼尾逐渐变形分开成了两条细长的人腿,但这引起了异常严重的出血,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们从血泊中捡到了一枚拳头大小、洁白莹润的白色珍珠,慌忙地放进托盘里送去检验。

兰波吃力地朝拿走珍珠的研究员伸出手,那是他少有的,极少显露出的哀求和挽留的神态。

但什么都没有因此改变。

那时候的兰波还处在被改造后的培育期,几乎不会说话,无法用语言表达痛苦,也没有现在的力量足以反抗研究员,只能无力地承受着这一切。

剪辑过的视频时长大概有一小时左右,直到放映结束,白楚年木讷地盯着已经白屏的画面,一动不动。

时间似乎在这座黑暗的小放映室中停止了,白楚年盯着放映结束的白屏直到外面夕阳西下,走廊里亮起了灯。

许久,白楚年笑了一声。

很好。

第16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