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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龄却不理他,只是盯着贺洗尘不放,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没事罢?

贺洗尘打了一架,好歹清醒过来,一听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也只能莫名其妙地点头道:我没事。

他们欺负你?楚玉龄刚问出口,却瞬间不悦地皱起眉。

这话让他发蒙的大脑回过神来刚才身体里那身不听话的骨头实在太过激动,竟让他也昏了头,不管不问地冲上来,问出如此傻叉的问题,着实让他不爽!

贺洗尘却一瞬间福至心灵,居然明白过来他行为失常的原因,便从袁拂衣身后站出来,宽慰道:楚兄,在下无碍,方才只是在切磋,劳你担忧了。

他就站在眼前,三步远的距离,神色平和带笑,隐隐给楚玉龄几分伸手便能抱入怀中的错觉。

锐利的嗡鸣从骨头缝中传出,叫嚣着要与眼前之人亲近。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好像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做斗争,抬眼见贺洗尘不似他这般狼狈克己,便知他早已降服祸骨,心中更是大怒。

闭嘴!我才没有担心你!

贺洗尘从容不迫地作揖:是我自作多情了,楚兄见谅。

他这般不在意,楚玉龄的眼神反而和刀子一样剜了他一眼,发红的瞳中满是愤懑和憋屈,直接无视诧异不解的首山剑宗剑修,恨恨甩袖,御剑离去。

我靠!老贺,怎么搞得好像是你欺负了他?袁拂衣挑起剑眉,倚在贺洗尘身上啧啧称奇。

凛凛长风吹动贺洗尘手中的拂尘,他回头和袁拂衣对视一眼,神色微妙道:还真的是我欺负了他。

第59章 大梦谁先觉 4

稷下学宫位于中州, 隐隐有仙门领袖的势头。每逢九月十五,各宗便领着新招弟子赶往稷下学宫参与金台礼, 由德高望重的大儒修士点启智朱砂。

此一落笔,正心明义,有开窍之能,可减小误入歧途的几率。

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开窍, 雷音寺的听蝉和尚便是十足十的七窍玲珑心,聪慧得过分,年前辩经, 擂台战成了他单人的车轮战。这也就算了, 寺内大比横扫全场,正式奠定了他首座的地位。

云中的画梭从四面八方飞来, 被蓝衣学子们引入门中,熙熙攘攘, 却也井然有序。袁拂衣和刘闻书在前头与接待的管事寒暄,手中红玉在记录详细信息的石头上一抹, 不过一息便完事。

贺洗尘藏在首山剑宗的剑修内, 勾着一脸不情愿的裴珏的肩膀和几个小朋友说笑。

你怎么不去前边,在这里和我们挤来挤去有意思么?裴珏没好气地问。

前边有小闻书他们, 我去了有何用。贺洗尘一脸理所当然,忽一抬头, 猛地躲到他背后, 快快!挡我一下!这焦急的架势好比老鼠见了猫, 肉骨头见了狗。

小朋友们懵懵懂懂地遮住他的身形, 只见前方来了一群光头和尚,皆着白衣,格外脱俗。中间那一个最为引人注目这光头不是简单的光头,俊眉朗目,连头上的戒疤都要比其他人好看上几分。手上一串五眼六通菩提子,腰间系着一颗鎏金银香囊,行走之间伴随着清脆的铃音。

裴珏只觉得这人眼熟得很,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正思索着,那和尚突然望了过来,眉头一皱,吓得他的心脏也跟着一缩。

贺贺那谁便是在躲这人?裴珏扭头看了眼拿着他垂落的腰带遮住下半张脸的贺洗尘,虽说平时看他不顺眼,但还是十分讲义气地往中间靠了靠,将他遮掩得更加严实。

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光头和尚抬脚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脸上是刻意得不能再刻意的假笑:贺施主,十年不见,连见我一面都不乐意么?

哪里是不乐意?分明是不乐意得要死!

贺洗尘见躲不过,便打着哈哈从裴珏他们身后站起来,一边道:没有的事,我东西掉了,听蝉和尚,好久不见呀。

听蝉冷笑一声,小剑子们的心齐齐一抖。不知为何,这光头分明长得好看极了,通身气势却莫名让人不敢接近。

贺施主,你这次又掉了什么东西?

贺洗尘心里一苦,十年了,这小和尚怎么还如此记仇?早知道当年擢金令上便不坑他,让他赢自己一子,日子就太平清静多了。

贺洗尘倒也不是怕了听蝉,只是想起堆积在后山的三千多颗五眼六通菩提子,便不禁头痛起来。每日都有一只老鹰衔来一颗菩提子,落在他的书页上。他几乎想象得到听蝉得意冷笑的模样,就与眼前一般无二。

太过聪明的人一旦吃亏,总是咽不下气。而聪明人的报复往往最令人心烦,也最为诛心。

上次我帮贺施主取回剑穗,这一次我的菩提子掉了,便有劳贺施主给我捡回来!莫要再诓我!

听蝉清楚明苍老道不会插手小辈之间的纠缠,才敢如此胆大妄为。他不去找贺洗尘,偏要逼贺洗尘服软,主动去找他。

这手段对直来直去的袁拂衣可能还有些用,但贺道长风里来雨里去,什么事没经历过,虽然良心有些隐隐作痛,但痛一下子也就过去了,继续窝在坐忘峰修行。

这和尚不好惹,一旦沾身不被他扒下一层皮,谁也别想好过。

瞧你这话说的!贺洗尘心里悔极,面上却笑道,哎呀拂衣来了,你们且叙旧,我与人有约,先走一步!他懒得与听蝉在这里扯淡,说完便匆匆转身,拂尘架在肩头,缩地成寸,遁入人海中。

听蝉哪能放他离开,抬脚便要追上去,却被裴珏抓住手臂。

少年人皱着眉,眼中满是坚毅。

嚯!首山剑宗怎么还掺和起我和他的事情来了?听蝉皮笑肉不笑。

嗬!老贺是我朋友,我怎么就不能掺和?赶来救场的袁拂衣脸上挂着贱不兮兮的笑容,拦住他的去路。两人自十年前的擢金令便相看两厌,实在是性格不对盘,要不是碍于脸面,恐怕已经打起来。

算了算了袁师兄!剑修们假模假样地劝阻,实则推波助澜,恨不得立刻搬出小板凳看好戏。

听、听蝉师兄,不要动怒,不要动怒qaq佛修们却急得快要哭出来。

两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同时背过身走开。

*

何离离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与贺洗尘相遇时,是在一个下雨天。田埂里收割后留下的草垛迎向天空的雨露,树顶蒙上一圈朦胧的仿佛光圈的雾气。

那时他恰好从学堂回家,鞋底沾满泥土,手里撑着一把褪色的油纸伞。忽见路边杵着一块大石头,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入定打坐的灰袍道士。那道士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愣是被雨浇了一身也没如其他人一般狼狈逃窜。

何离离连忙将伞撑在他头上,一边提醒道:这位道长,莫要被淋生病了若不嫌弃,便去我家中避一下雨吧。

灰袍道士没吭一声,水珠顺着他长而密的睫毛和巧致的下巴滴落在地。

道长道长

四野茫茫,何离离踩在浑浊的水坑中,却也不走,就那样撑着伞给他遮雨,一站就是一个下午,乌蒙蒙的雨幕中只有这一方圆圆的油纸伞是明亮的颜色。忽然一个响雷,把他吓得一缩,蹲下身倚在贺洗尘身旁,如同两只相依相偎的鹌鹑。

狭窄的伞面将两人笼罩在安静的世界中,伞外万物之籁俱起。晚上星子灿烂,雨势渐小,蛐蛐、纺织娘开始唱起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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