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妄(1/2)

祭祀·妄

“你的眼睛肿了?”浅仓梦问她。开过会之后,她们通常要一起走一段路。白羽摸了摸眼睛周围,也许是肿了,哭的时间太久,眼睛也不是很舒服。

“噢,有一点。”

“和我一起回学校吗?我有可以消肿的药膏。”

“我……”她停下脚步,“我还要去工作,老师等着我呢。”

“你和老师是不是在交往啊。”

浅仓梦站定,回过头微笑着。走廊里偶尔有人经过,四周办公室的门紧锁着。有一瞬间,白羽很想逃。可是她却很快给出了回答。

“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人吗?”

“也对呢,毕竟你从来不会因为谁的外貌就爱上他。老师虽然很帅,但你是不会对他心动的吧。”

“那当然,我是什么人啊。”

可是我说谎了。我深爱着老师。她们走在一起时,白羽忽而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变得极其遥远。浅仓梦分明就在她身边,分明已经做了叁年的朋友,现在却是如此疏离。

这世界都好像是假的。虚假的朋友,虚假的军人,虚假的总部大楼和虚假的自己。不过仅半年的时间,她便被现实世界所抛弃了,只剩下如梦似幻的由黑魔王所构筑的世界。

怎么会这样呢。白羽的脚步愈发沉重,已经哭泣了太久,眼睛也有些痛了。我先回去了。她在电梯处与浅仓梦道别。后天祭祀日再见。

推开办公室的门,谁都不在。黑魔王去开会了。每年的这段时间,他都格外忙碌。白羽把笔记本放到桌上,然后在沙发上睡下。

很久都没有做过噩梦,可这次不同。她梦见在一片漆黑而黏腻的海洋里游泳,无论如何都只是在下沉,拼命挥动双手之后,黑水盖住她的脸,钻进她的口鼻,像是要把她的呼吸杀死。她想要呼救,声音卡在喉咙边,她只能眼看着自己溺死。

而后,有对渔民把她救了上来。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天空阴沉沉的,一片漆黑。她踩着渔网问,这里是哪儿?男人回答说,这是海边。她说,哪里的海?女人回答说,我们伟大帝国的东方海岸。男人和女人邀请她到屋子里来,那是间破旧的木屋,风一吹好像随时要倒塌,他们把鱼端到桌子上,然后说,吃吧,可怜人,你的家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说。

男人说,那你怎么回去呢?

她说,首都,我可以回首都。

女人说,首都距离这里很远,你怎么能来到这里?

她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回去吗?

吃过鱼之后,男人从床头的布袋里找出一些钱币,放进她的手心。你拿着这些钱,回去吧,一直向北走,总会到的。

她翻开钱币一看,上面印着的是夏路亚的头像。

这是什么?她惊呼,他……他是谁?

这是我们伟大的使者大人。男人说,他是皇帝陛下的宰相。你难道不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是我的老师!她说,不可能,他是军队的将军,他不是什么宰相……

胡说!男人突然大吼,你竟敢对使者大人口出狂言!

女人按住她的肩膀,她想挣扎身体却动弹不得,平日里的防身技巧此刻全部化为乌有。

杀了她!他说,她竟敢说自己是使者大人的学生!疯子!

菜刀砍下之前,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直到她的尖叫声先于睁开的双眼把她拉回现实。

“做噩梦了吗?”

不知何时回来的黑魔王坐在办公椅上,翻阅着她的笔记本。

“啊。是……”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噩梦,梦见自己被人杀了。”

“下次可以等我回来再继续睡。”

“嗯。”

他们都不说话,唯有纸页翻动着。

“老师。”

“嗯。”

“我想去一次教堂,你能陪我吗?”

“祭祀日快到了,怎么想去教堂?”

“你能陪我吗?”她又问了一遍。比起询问,好像更像是威胁。

“嗯。去吧,我陪你去。”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身份会给白羽这么大的打击,以至于白羽哭了几乎一整晚。这时他已经被愧疚冲晕了头,只想着能让白羽开心。至于安全,他只要多注意些就没关系。

“老师知道人类的婚礼在教堂举行吗?”

“知道。”

“那老师知道教堂每周都会举行活动吗?”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黑魔王无奈地看着她,“我再怎么说也活了二百年,人类的生活方式我也很清楚。”

“是吗。”她凑到他的身边,坐在办公椅的扶手上,“还以为老师像每天闭门不出的大少爷一样呢。”

“我去过的地方比你多。从南到北,我全都走过。每个地区的习俗,我也都有了解。”

“那如果老师和我结婚的话,要念哪段祝词,老师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人类。再说,我不需要念祝词。”

坐在他身边,白羽拨起黑魔王的头发,简直像是人偶的假发一样,她抚摸着那缕黑发。

“神会祝福我们吗?”

“不会。”他躺倒在办公椅上,“我这种做法触犯了禁忌,有可能会被神惩罚。”

“啊,老师不能和我在一起?”

“也不是。”他想了想,“非要说的话……你知道霜雾的,对吧。”

“噢,我当然知道,她的头像印在钱币上,是个美丽的女人。”

随即她想起梦里的那枚钱币。也许是自己下意识把老师和霜雾的形象结合在一起了。

“嗯……怎么说呢。”他面露难色,“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的话,确实比较困难。我不知道要从哪里讲起。”

“那就只说说……为什么神不会祝福我们?因为你是使者,而我是人类?”

“可以这么说。我打个比方,就好像人类与狗在一起了。你觉得其他人类会同意吗?”

“呃……我是老师的狗?”

“你的关注点好怪。”他一拍额头,“也可以说是贵族非要嫁给一个穷小子。反正就是这样。”

“我懂了。神认为我不配和老师在一起。”

他没有否定这个观点,而是继续说:

“但是,有一件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什么事?”

“神……可能不存在。”

“什么?怎么会?老师怎么这样想?神如果不存在的话,人类是怎么出现的?你又是怎样被创造的?”

虽说白羽不信仰神,可是坚信神必定存在。这话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她并不会惊讶,但从黑魔王口中说出来,就是另一层含义了。

“但是,这是我们的共识。即便我们是神的使者。不如说,正因为我们是神的使者,才会这样想。在你们的认知里,我们可以与神对话,可是……我们从来没有真正与神交流过。”

“那为什么你们承认自己能与神交谈?”

“那是因为质疑神的存在也许会受到惩戒。我的一位前辈就是这样。”

“老师告诉我,是想拉我一起受罚吗?”

“正是如此。”他笑了,“反正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啊。”

“坏吗?这不是很好吗?我可把使者的秘密告诉你了。要知道这种话题,我们是从不会对人类讲的。你是历史上第一个知晓这件事的人类。”

“历史上?第一个?”她惊呆了,险些从办公椅的扶手上摔进他的怀里,“我,你……”

“不过我想应该也没什么。反正除了那位第一个质疑神的前辈之外,其他使者都没有受到过惩戒。也许他身上的诅咒是其他原因导致的。”

“什么诅咒?像你一样,不能孕育后代吗?那还真是很爽啊。”

“笨蛋。”他敲了一把白羽的头,“任何使者都不能让人类怀孕。那位前辈不知为何是永生不死的。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能杀死他。”

“老师不也是永生不死的吗?”

他听完,摇了摇头。

“如果有人用某些特定的法术,可以杀死我。但是……”

说到这里,他望向白羽的眼睛。

“但是必须要知道我的真名。”

她沉默了。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可是她不知应该如何开口才好。他的真名是他唯一的弱点。现在他把弱点交给了她。

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才尽量避免提及自己的真名。

可是我却一直缠着老师,甚至为此生气。

我……好像才真的是笨蛋。

“没关系。”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死的。”

“不许老师死。”

她抱住他的肩膀。坐在扶手上,她比坐着的黑魔王高出许多,抱住他的时候刚好胸部贴着他的头。

“至少我死之前不许。”

“不用担心。不会的。下来吧,坐在扶手上,不觉得别扭吗?想来我的怀里可以直接说呀。被我抱着你也会安心一些吧。”

“可是你在工作啊。”

“工作和你哪个重要?”他仰起头,那双红色的眼睛微眯着。

“工作。”白羽不假思索地回答。

“当然是你啊。怎么回事。”

“那我就下来坐了。”

先是坐到他双腿中间,白羽总觉得自己好像压着老师,会让他不舒服,于是又换了个姿势,稍微侧了下身子,还是很怪。她干脆转过身,坐进他的怀里。

“这样……你就不能工作了。”

“没关系啊。反正都是些文件,随便看看就好了。”

“真的吗?”她又向前贴了贴,稍微一挺胯,便蹭到他的双腿之间。她的胸部紧贴在他身上,可惜二人都有胸章作为阻挡,只能感觉到金属异物的存在。

“今天这样主动,不怕有人突然进来吗?”

“啊!”她瞬间脸红了,“老师没锁门吗?”

“没有啊。”

“那快去锁门啊!”她轻轻捶打他的肩膀,结果只是锤在了肩章上。这套制服上有太多的装饰,每天穿它都要花很久的时间。

“哎呀,你这么紧张吗?”他把肩章摆正,“我可以清除他们的记忆。”

“可是总觉得很不安全。”

“放心吧。我是故意吓你的。”他强忍着笑,“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保证。”

“老师——”她抓住他的脖颈,装作要掐下去。

“嗯?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哼。”她松开手,“讨厌。”

“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啊。真想现在就把你吃掉。”

“不许。”食指贴在他的唇上,“等下就下班了。回家再说。穿着这套衣服太麻烦。”

“好,都听你的。”他抱住她的腰。

好想亲吻他。好想永远这样被他抱住。好喜欢好喜欢。隔着衣物已经能感觉到他膨胀的欲望。

“老师,我有个问题。”她说。

她试着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那些与性爱有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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