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1/2)

长到23岁,第一次住进没有我家厕所一半大的房间。

整体还算干净,墙体地板刷成单调的米黄,有桌、有空调、有独立卫生间,枕头被子呈现反复使用后的灰白色,供应的一次性洗漱用品都是最廉价的产物。

我洗过脸和头发,吹干后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个小时,梦里一遍又一遍出现父亲失望的表情和祁岁知无动于衷的面容,他们团团将我围住,身后是无边悬崖。

步步紧逼,无处可逃。

拉斐尔时而闪烁着动人的烟灰色眼睛,躺在我身下,花朵开至极盛处的艳丽唇瓣轻微张合。

他说,祁愿,你真是个自命不凡,被我玩得团团转的蠢货。

设定好的闹钟把我惊醒。

推开房门走出酒店,在街角巷陌的小店里花两百块钱买了几条衣服裙子。

一百多块一天的酒店,我住了一个月,在手机上查询好前往父亲所在医院的公交车路线,第一次还笨手笨脚差点坐过站。

父亲生命体征稳定,从icu转入独立看护病房。

我被允许在病房外看望,不可以踏入房间一步。

第一天、 第二天,到第叁十天……

我已经能够对担心我做出逾越行为而态度警惕、从不松懈的护工做到熟视无睹。

这期间,我没有碰到祁岁知、拉斐尔亦或杨善终,偶尔遇见父亲的主治医生,会克制住眼底的复杂与我简短交谈几句,再深入的东西他不肯再说。

直到初秋的星期六,我再去的时候,病房人去楼空,来往的护士告诉我父亲于昨天夜里起飞,祁岁知执意放下公司的大小事务随同前往英国治疗。

是担心外界的看法吗?

刚从公司踢走妹妹,又对变成植物人的父亲不闻不问。

所以要特地做出一番孝顺的姿态。

我难以自持,在护士面前发出尖刻嘲笑。

祁岁知从事商业,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当他那张动人的脸庞做出关切、在意、温柔、忍让表情的时候,像是真正想要用爱意把你包裹,免去苦,免去痛,免去仓皇无措,免去无枝可栖。

就算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难以避免被迷惑。

失去坚持一个月变成习惯的日常,回到酒店的我突然有些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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