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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雨清第二天就回了家,和妈妈说出一切。

她桩桩件件地说宗政航对她做的事,房间里只有她的声音,越说越觉得诡异。

妈妈没有难以置信的惊讶和震怒,看上去早已知道。

这怎么可能?

巫雨清停下讲述,在母亲的泪眼里后知后觉。

宗政航给巫惠敏出示过录音和诊断书,并说不要私下询问巫雨清的病。她瞒着家里人就是不想要她们担心,贸然戳穿会刺激到她,加重病情。

妈妈偶尔问她宗政航对她好不好,不是察觉到什么端倪,而是想知道女婿对生病的女儿是否有情感和态度上变化。

搞艺术的人疯了很正常。抑郁症、双向障碍,圈子里比比皆是,多一个被害妄想也是见怪不怪。更何况她确实被私生粉跟踪,受过重伤,创伤性应激障碍导致或者加重被害妄想,顺理成章。

餐桌上都是巫雨清爱吃的菜。

两天前还自我检讨对家人爱得不够,现在坐在亲人围绕的房子里,她只觉得冷。

除了妈妈,还有谁知道她“生病”了?继父,哥哥,弟弟妹妹,他们是否都收到了宗政航的嘱托?

“平常心对她,不要提生病的事,别刺激她。”

对家里人来说,她病了,一切反而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总不回家,大学期间就和宗政航同居?

因为要瞒着家里自己有病。

因为宗政航知道她的一切,不嫌弃她得病,所以才依赖他,从恋爱到结婚都很顺。

为什么妈妈这么满意宗政航?

因为他是一个在巫雨清生病后仍旧不离不弃的女婿。

宗政航明明不在这里,却仿佛在她的身边。

家人是多么大的助力。他怎么会任由她们帮助巫雨清逃离他。

巫雨清在听到妈妈说下次她陪她去医院复查时,觉得被捅了一刀。

刀上有放血槽,灵魂从刀口里涌出,流到地上。

她身上插满了刀。爸爸的死,宗政航的伤害,魏可圆的伤害。

现在又多了一把:妈妈的相信,相信巫雨清真的有病。

和他分手就像剥皮。

精神病这一招太狠了,牵制的何止离婚这一件事,巫雨清最在乎的不是私生活,而是自己的事业和公共形象。

现在她要担心的不仅是已婚身份曝光,还有证据确凿的“病情”曝光。

她承受不起宗政航将手里的牌都打出去结果。

甚至不用都打出去,光“精神病”这一张牌就够她受的了。它和结婚不是一个重量级,是能彻底断送演艺生涯的核弹。

宗政航从另一个宗政航的身上学到的是:不要直接夺走她最在乎的东西,掌握能威胁到她的东西就够了。

简单的博弈,实用的政治手段。

宗政航远没有在巫雨清面前表现得那样平静,破绽就是他自己回了别墅,没有带巫雨清回去。

而巫雨清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以为这个混蛋扔下一个炸弹后,给出时间和少量自由,让被害人去感受炸弹的威力和破坏力。

周六他一个人去高尔夫球场。

周天他去单位加班一天。

周一他终于顶不住,选择忘掉自己在计划将来而巫雨清却在计划离开这件事。他打开电视,医疗剧最近播出了,晚上的黄金时段,家里没有她的声音,电视里却有。

宗政航没有看剧,巫雨清的声音以及动作发出的声响如同白噪音,勉强抚平他的烦躁和怒火,继续过没有她的生活。

偶尔扫了屏幕两眼,剧里和巫雨清组cp的男演员演技好烂。虽然在巫雨清进组前,宗政航就知道这个男演员的私生活乱到巫雨清根本不会理他,但现在亲眼看到他的业务能力,宗政航更放心了。

光有脸没用,流量更是虚假繁荣,巫雨清喜欢有实力的人。

片尾曲是巫雨清唱的,听着音乐,宗政航打开手机查看巫雨清的定位。

她在那间破老小里,不在岳母家。

这些天巫雨清一个人住在那间可怜巴巴的小房子里,白天去录音棚录歌,晚上回去睡觉。听人汇报,她还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自己大包小包拎回去。

周二,宗政航发现这个剧还是蛮好看的。医疗纠纷、医患沟通、医院日常,拍得挺像那么回事。

巫雨清饰演的角色从电梯里跑出来,一路跑到办公室,告诉同事,病人家属带了一大帮人来闹了,赶紧躲起来。

她坐在办公椅上时,懒得起身,用脚划着地板到另一个桌子上拿笔。

她在住院部点果茶,外卖袋子半天解不开,又找不到剪刀,干脆把吸管抽出来插到奶茶里,连杯子带袋子一起拿在手里喝。同事嫌弃地撇她一眼,她看到后哈哈大笑,对自己的不讲究毫不在意。

周叁,宗政航来到南城的老旧小区。

巫雨清在浴室唱阿黛尔的《million years ago》,歌声和沐浴露的香味充盈这个时空。

门口的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宗政航将它们摆正。

钢琴的琴谱架上放着ipad,餐桌上的冰粉没吃完。

水声停了,吹风机响起,洗衣机也开始工作,卫生间很热闹。

客厅也不逞多让,电视机放着医疗剧。这是巫雨清给自己参演的剧增加播放量或者收视率的办法,她不买数据,就是费点电。

墙纸上的藤蔓生长,扎进宗政航的胸膛,细密的痒和疼。这种感觉,在意显得大惊小怪,忽视则绝无可能。

她是具有成瘾性的止痛剂,也是疼痛本身。

他的一生,有几秒想过放开她,但更多的时候,或者说时时刻刻,想要就这样过下去。

这样就可以,这样纠葛一百年,死了以后骨灰也要混在一起埋。

栽赃陷害的被害妄想症没有占据巫雨清的太多精力,不是她豁达或者健忘或者笑着把宗政航原谅,而是她真的很忙。

她没有时间沉浸在“这王八蛋害我,我好恨!”的情绪里。

没写的歌要写,写完的歌要录,下周又要飞长沙录节目。医疗剧的播出后热度不小,有职场剧的项目来接触她,也有一个言情小说改编的ip联系她,蒙佳正在谈。

甘静觉得巫雨清在体验生活,下周出差要用的东西这房子里根本没有,要去别墅里拿。团队里的人则猜测巫雨清和丈夫吵架了,离家出走。不然为什么放着大别墅不住,也不回娘家。

离婚失败、被造谣精神病以及繁重的工作,不能在晚上咂摸,不然睡不着。

巫雨清放空大脑,让热水冲刷她的身体,冲掉疲惫和心碎。

事情没那么糟,最起码,这周能按计划录完歌,五天后她又要登上舞台了。

聚光灯和掌声能治愈她,至少是一部分的她。

巫雨清边擦水乳边继续模仿那位格莱美奖宠儿的唱法。

她走出卫生间,看到站在客厅的宗政航。

她努力控制了,血压还是瞬间升高。

新仇旧恨直通大脑。

“你还好意思出现。”

巫雨清佩服宗政航。做了这么多缺德事,怎么敢出现在她面前?不怕她将计就计,做个杀夫的疯子。

反社会人格不遵守社会规范,漠视或侵犯他人权利。宗政航隐藏得太好,她是他的黑暗面挑中的祭品。

他当然不怕。她疯了,他会比她还疯。

巫雨清试过。

牙齿是最后的武器,她咬他,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毫不在意。

宗政航抱着她,埋首在她的肩窝舔吮,呼吸喷在皮肤上,喉结滚动。

撕咬是杀戮也是进食的第一步。

最绝望的时候,她想杀了他,而他想吃了她。

从那以后,他的拥抱和亲吻总让她战栗。

扭曲的感情,爱是食欲和杀欲的合集。

巫雨清站在几步之外,抵达她只要两秒。

她的发尾没有吹干,睡裙隐约能让人看清身体轮廓。

她在对他说话。

不是屏幕里对着甲乙丙讲的台词,也不是播放器里唱给所有人的歌。

她在他眼前,她在和他说话,她在看着他。

连骨头都在呻吟,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浪费那么多时间。

过几天她又要走了,为什么浪费这么多时间冷战。

再也不能犯这种错误。

“吃晚餐了么?”他问。

宗政航在厨房用新锅煎牛排。

巫雨清在购物网站里选茶几。装修时想得很美,要过极简生活,结果就是水杯离开餐桌后要么放地上要么放钢琴上。

抽油烟机的声音让她悲哀。

就如同去医院挂号做精神鉴定,然后把鉴定结果拍照发给妈妈时一样悲哀。

她不去想妈妈是相信这个鉴定,还是相信宗政航准备齐全的诊断书。精神病是时好时坏的,像癌症一样,得了就需要永远保持警惕。

真是任人宰割。

她和锅里的肉一样,精心饲养,只为了口感与肉质。

珠宝,为了脱下的裙子和撕烂的内裤。

包和车,为了第一时间知道她的一切。

豪宅和家族基金,为了不存在的婚姻自由。

国际名导的电影项目,补偿她失去的民事行为能力。

15分钟前,蒙佳的电话过于及时,像是卡着她吵架的点。

各路鲜肉小花拼盘的职场剧不重要了,校园言情ip也可以推掉。

“清清,郑导的项目来联系我们了!”

她激动的声音仿佛在说:“清清,娇妻不香吗?”

宗政航看着巫雨清接电话的表情,和每次看着她打开礼物盒时一样。

巫雨清拿着手机,蒙佳还在电话那头介绍情况。

“邀请你参加面试,还说在考虑让你写配乐。”

宗政航走过来,摸摸她的胃,确定她还未进食,然后吻了她的额头。

“是明年的项目,拍森林保护队和盗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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