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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没有见到我,他只是有这个打算,”谢兰映语速很慢,迟钝如宋绫也能从中听出轻蔑,“宋立成,是这个名字吧?这么一个不入流的东西,难为他能找到那么多人来向我递话。”

“这件事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找你。如果你嫌他烦人的话,可以直接告诉他别再来了,”宋绫板着脸,“但是你不应该这样说他。”

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谢芙就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宋绫仍然不为所动地讲完了整个句子。

谢兰映锐利的目光又停在宋绫脸上,这一次她没有躲开。谢芙在旁边轻轻叫了声爸爸,谢兰映面无表情地看了女儿一眼,终于重新开了口。

“那你就替我转告他吧,”他说得,“——不必来见我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会如愿的。”

宋绫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这句话具体坏在哪儿她又一无所知。她很想再问个清楚,然而对方已经抬了抬手,他示意谢芙送客。

真是莫名其妙,他下午这么着急找她过来,只是为了讲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又不由分说地赶她走。宋绫有点恼火,但不准备计较,因为看这老头确实年纪挺大,而且他生病了——生病的人总是脾气不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谢芙眼看这段谈话陷入僵局,在心里愤愤地骂了好几遍笨蛋。她把笨蛋匆忙塞进车里后又赶回去看谢兰映,有几个医生正替他检查,谢兰映仰靠在枕头上不言不动,连表情都凝固,谢芙觉得他像一尊裂痕斑斑的石像。

“爸爸,”她小声说,“身体要紧,别为她生气。”

谢兰映仍然闭着眼睛,只哼了一声。

谢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父亲脸上似乎有一点笑意。他费力咳嗽着,对她说:“她今天没有带着刀来就很不错了,还要求什么?”

大概两个月之前老宅那座佛堂被宋绫用锯子砸坏,修缮工作至今还没有完工。谢芙眨眨眼睛,忽然感觉刚才的谈话也并非没有意义。

刚才退出去的律师和会计师们又走进来,有人看见了矮几上的东西,询问是否要找个花瓶,谢兰映没说话,算是默许。

现在那几支绣球很妥当地放在谢兰映的床边,这间病房里多了一把乱蓬蓬的蓝紫色。郑维仪很晚才过来,他看见花时愣了一下,谢芙把哥哥拽到门外,告诉他下午谢兰映在这里见了宋绫。

郑维仪立刻皱眉,谢芙按住了他要打电话的手:“别这个表情,有事的话我早就通知你了。”

她说宋绫没受委屈,郑维仪显然不信。

他压着声音问:“她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叫她来做什么?”

“不是坏事,爸爸可能终于想通了,”谢芙答得若有所思,“你等着看吧,我应该没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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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绫没有来得及向宋立成转述她在医院里听到的那些话,因为三天后她就收到了谢兰映去世的消息——这下不必转述了,反正宋立成是不可能见到他了。

谢兰映留下了数额庞大的私产和一份详细的遗嘱,他要交给谢庭茂和谢芙的那部分早就转由信托机构代为管理,两人能动用的份额都很有限。谢兰映似乎很担心儿女们会把这些钱挥霍一空,导致日子过不下去。

葬礼那天章惠如没有出席,老太太只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都走在了她自己前面,让她伤心得大病了一场。

谢家那座老宅也在谢兰映名下,他把整座宅子留给了郑维仪。他没有在遗嘱里对这项决定多做解释,只说要外甥记得善待章惠如,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用意——谢兰映已经选定了他的继任者。

父亲去世只让谢芙体会到有限的、肤浅的悲伤,她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没有猜错谢兰映的意图,也没有在这场赌局里押错宝,站在郑维仪身后是正确的选择。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一样对这个结果接受良好的——当时谢芙隐约想到了这一点,然而这段时间她要做的事情太多,谢芙没有及时抓住这个模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