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关于真理的大讨论(1/2)

1.

梁穹双臂紧紧环着她,手掌在后背拍出舒缓的节奏,过了好一会儿,她心头的沉闷才渐渐消解。

前桥缓缓将他放开,梁穹则因她脸色发白担忧不已,询问道:“不是说要看陆阳做了什么,怎么突然……您还好吗?”

我很好,她不好。前桥在心中答道。

魏留仙竟长期遭受精神控制,身边人都不知道。她瞥见被撂在一旁的陆阳的木雕,心中骤然泛起一阵恶心。

“……建立在欺骗和阴谋之上的爱情,会有好结果吗?”

她喃喃地问梁穹,对方则皱眉思索道:“殿下说谁?”

“说我自己。”前桥仍旧盯着木雕,冷冷答道,“如果当初我非要和赵熙衡在一起,甚至让他成公卿,结果会怎样?”

“没有这种如果。”梁穹认真道,“有在下在,不会让此事发生。”

他过头的自信令前桥稍微无语,心道梁穹果然不是万能男主,她说的明明是实情,他还坚信“不会发生”。

“为什么不会?”前桥道,“我如果豁出去了,用尽办法逼迫皇姊,甚至以生命为威胁,公卿非他不要呢?”

之前魏留仙抗婚不从,只折磨梁穹一人,在其他事情上还有所收敛。可是那天晚上,她双眼干涸好似枯井。如果没有顾虑,没有在意,还豁不出去吗?

梁穹似乎不想面对这个假设,可她执拗地要个答案,他只能叹息道:“结果怎样,在下无法预料。但殿下若如此行事,一则得罪圣上,二则得罪亲王与郡主,三则失去天下之心。圣上亦不会考虑立您为储……您所得的,只是一个男子罢了。”

这答案和她预料的差不多,梁穹只说了社会影响,还没提到感情影响。赵熙衡那颗兴国脑袋不会允许多卿一妻存在,让他当公卿,恐怕梁穹和成璧都要被她休了。

她想不出死局中的魏留仙将如何把生活维持下去,于是气恼起来。这个诱荷啊,要么是给原主开了太多金手指,要么就是在给她挖坑。

还在搞什么……“述封十一中独立”?在另一个世界见鬼去吧!

刚刚幻境中对魏留仙做出的承诺,如今冷静下来细想,她有些冲动,也有些一厢情愿——

说要帮她,怎么帮她?自己和原主是互斥的两极,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至不在一条故事线里,完全没有帮到她的可能。

可围绕赵熙衡和陆阳的一系列疑问必须引起重视。那个可怕的术法是什么?奉阴婆是什么?赵熙衡和陆阳有什么关系?

让别人代替自己睡前女友,这竟然是官配男主的道德水平?前桥想到赵熙衡,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狗男人,自己竟然还对他有过那么一些动心,对错过他有过那么一丝遗憾……现在想起都觉得灵魂被玷污了,他哪里配啊!

“殿下……”梁穹问道,“您想起关于陆阳的事儿了?”

前桥恍然回神,答道:“嗯……你帮我把孟筠和成璧叫来吧。有些话,一块儿对你们说比较方便。”

“好。”

——

2.

成璧和梁穹随时有空,司造局的孟筠暂时还不能出宫。在等待孟筠的时间里,她让梁穹找来相关典籍资料,把关于“奉阴婆”的记载一一誊出。

赵熙衡对她说起手环的来源时,也曾提到过这个名字。可那时的她严重低估了对方的野心和手段,并没深入探寻,如今才从文献资料中找寻蛛丝马迹。

首先,荆国文献对此“神”记述语焉不详,甚至有些混乱,彼此矛盾。比如有的文献说“奉阴婆”是兴国本土诞生的土地神,有的则说它来自西梧,更有的说这是由荆国的“真嫄”崇拜演化而生的神明之一。

纵然对来源记述混乱,可有一点各家相同,它们都称“奉阴婆”拥有如保佑丰收、实现愿望、助生育、盼男儿等一系列神奇魔力。

保持虔诚之心,并献祭相应之物,最终收获符合心愿的结果,这是极具诱惑的交换。只是所求越多,献祭越多。荆国曾有位以自己为牺牲祈求生意兴隆的信徒,其家人亦疯魔于献祭,酿成灭门惨案。此后,“奉阴婆”在荆国也有了“邪神”的称号。

当然,狂热的信徒是少数,在民间更多表现为一种浅层的、功利的迷信,广泛流传于荆国北部农民之中。其所求只是丰收,所献不过五谷、畜肉和香火,更像经过本土化改良的“荆派奉阴婆”。

至于法器、易容、幻象,则在典籍中无从提起,前桥心事重重地看着自己的手环——按照赵熙衡的说法,这东西也是他向“奉阴婆”求来的。

古老的邪教和巫术,甚至连接着现代文明,那些秘密大概不以文字为载体,只能在那个北方的国度挖掘了。

——

3.

前桥从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这里的骨干男主召开一场关于真理的大讨论。

孟筠次日午后寻了个空档,匆匆出来见她,前桥想起前事,对他不免有些怨言。

“早就让你来见我,你牌子不还,话也不传,躲在宫里玩失踪。司造局就那么吸引人吗?少司就那么想当吗?”

孟筠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骤然被她数落一通,哭笑不得道:“怎么提起以前的事了?我这回可是刚得了空就来见你,一点儿都没耽搁。”

谁让他早不升官,晚不升官,偏偏卡在魏留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前桥知道他挺无辜,可也烦他自己做决定,全然不和别人商量,于是狠狠瞪他一眼。

“今日叫我过来,莫非是为三堂会审?”孟筠挑眉笑道,又问梁穹:“庶卿,我怎么惹她了?”

梁穹无奈道:“是为陆阳的事。”

孟筠闻言,笑容立即收敛了,连忙追问道:“找到他了?”

前桥道:“没有,但我想起来他是怎么一回事了……”

四人围成一圈坐着,前桥把陆阳是怎么到她府里当使奴,怎么用赵熙衡的脸成为替代品,又是怎么在她耳边不断灌输折磨,最终把她逼到自我厌弃的过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三个男子听着愈发震惊,面色也愈发凝重,在她讲到那晚和梁穹的争吵,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时,梁穹突然靠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她本来不想哭的,却因梁穹的道歉微微破防。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梁穹仿佛要把她箍进胸膛,和跳动的心脏汇合在一块儿,“那夜之事,我尤为自责,如今得知全貌,更加愧疚……”

他说不下去了,前桥赶紧拍他背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我原谅你了。”

她说出这话时非常心虚,深知自己没有立场替魏留仙做出原谅。可魏留仙是喜欢他的,前桥又想到。若是本尊有全知视角,应该也不会责怪梁穹那晚的爆发。

“所以那夜之后,你召陆阳陪侍,竟是这个缘由?”成璧通红着双目,恨恨咬牙道,“敢在我眼皮下行此事……”

孟筠冷冷地看了一眼成璧,眼神似是指责,竟将成璧激怒:“你又想说什么?说我护卫不力,识人不明?不劳您动口,我自己都恨不得杀了自己!”他悔恨交加,怒道,“赵熙衡和那无耻贼子,我必要他们身首异处!”

孟筠不再看他,却没因他自责轻言放过:“侍卫长与使奴本就不该兼任,沉湎爱欲,不受约束,失职只是迟早之事。”

妈呀,他们咋要吵起来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想让你们互相指责。”前桥赶紧打断孟筠道,“这件事不是一人之过,是多重历史遗留问题导致的。我们每个人之间都有过不去的坎儿,我对梁穹有愧,对成璧有气,对孟筠有失望,你们对我亦有各种隔阂与担忧,因此沟通不畅,言不由衷。

“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而是请你们帮我的忙——我想了解关于‘奉阴婆’的一切,以及这种巫术的运作方式。赵熙衡和陆阳等阴险之徒令人生畏,我是否应告知皇姊,请她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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