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2)

·

中途方拭非请假半天,去吏部报道,自此算是正式在户部挂职。

在吏部名册上瞥见,卢戈阳最后留在了礼部。

如此重复过了大约六七日,叶书良检查完方拭非做出的总账与提要,觉得已是不错,可以胜任。而且要是实在出什么差错,还有他在上面把关。他对下属培养向来大胆,觉得只有动手了,才能明白其中关节玄机。便带她过去找人交接账务。

金部共有三名主事,先前走了一人,如今还剩下两位。这两人都是年过五十,性格油滑的明算出身,对方拭非这种半途出家的书生很是看不起。觉得她虽然会读书,会作诗,却未必能做好户部的工作。

也实在是,过往经历太过惨痛,叫他们对方拭非这样的年轻人喜欢不起来。

户部里塞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户部不似吏部礼部,随意塞人是会出大事的。什么都不懂的人进来了,只要记错一个数字,后边算不出正确的结果,就得调动全司上下不停地查错纠错,相当麻烦。耽误了事情,最后升官的是受祖上庇荫,随意来做几个月的权臣子弟,挨骂受罚的却成了他们。

加之叶书良竟然如此迅速地让方拭非接手实务,二位主事心中更加不快。

麻烦了,又是一个大麻烦。下次本司升迁的机会,估计会被这方拭非给占走。

主事这样认为,下属也差不到哪里去。

早有人盯着主事一职空缺跃跃欲试,等着保送选补,谁想天上忽然掉下来个孙子辈的家伙……嘿!

叶书良将人留下,并未多说,两句讲明情况,便转身离开。

如果方拭非连这几人都治不了,也没必要强行留在户部。他总不能面面俱到,替人将所有事都安排妥当。

他一走,屋子里几人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方拭非恍若未闻,上前一步,对着二人抱拳道:“请金主事,严主事多多包涵了。”

严主事先行开口,指着角落一张堆满书册的桌子道:“我金部于户部四司中,管仓储出纳与京市交易。方主事既然来了,便将原先孙主事负责的账簿交于你。”

方拭非点头。

她走过去翻看了,发现册上记载的多是城西商铺的交易记录。给的东西倒是很齐,包括往年账册都全了,只是摆放特别乱,这样整理,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那二人交代完,也没个提醒,便带着手下出门。

方拭非端正坐下,就近拿起一本册子,开始做试算。

手边连个竹筹都没有,她抬头张望,想找人帮忙,喊了几声,屋内几人都推脱没空。

这是被排挤了。

方拭非也不强求,不在怕的。干脆撸起袖子,自己从头来算。

京市中交易的账簿,就同叶书良说得一样,各大商铺都有些不同,还喜欢偷偷摸摸地玩些小花样,这报上来的数额真假很难核实,工程浩大。

两位主事手下是带着好几位经验丰富的明算,初期整理会交给他们。类似这种事情,本不需要方拭非来做。可偏偏她现在孤立无援,只能自力更生。

第28章 查探

方拭非自诩心算速度过人,所以平时就不喜欢用算筹。但面对如此庞大琐碎的数额, 算到一半, 容易心力交瘁。如果这时候随便来个谁跟她说话, 打断她的思路, 就全忘了。

可这桌上的东西太多, 她一时理不出来。于是去叶书良那里借了一袋竹筹,决定在地上摆筹算板。

她分到的桌子在屋子最偏僻的角落,两位主事离开带走了大半的人, 留下几个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都聚集在另外一个角落。她这一面反而空出来了。

方拭非将周围杂物挪开, 清出一块空地。然后从漫漫书海中, 挑出了今年相关的几本账册,一个个铺平摆在地上。

再摆出竹筹, 拿过笔墨纸, 开始做事。

所谓竹筹,就是上面刻有不同数字, 粗细相近、长短相同的小竹条。是一种最为常见算具, 用于计数,运算。

为了避免误读, 排列竹筹时, 个位用纵码,十位用横式, 百位再摆纵式,千位用横式, 以此类推。

方拭非也没有各个都列出来,算了几页,用竹筹复核确认,做个标记。

屋内几人做完杂事,一言不吭地相继离开。这些人就等着过两天看她笑话,或是让方拭非放下身份来求人。

反正这一堆账簿,她是肯定搞不定的。

自太阳西沉落山,光色快速暗下,天边由红转灰,朦胧一片。

方拭非眨了眨眼,发现书上边的字已经不容易看清,才从册上抽回神,发现天色暗了。

屋里只留下她一个人,整个官署静悄悄的。

门口蹲了个林行远,怀里横着一把扫把,坐在夕阳余烬里发愣。

方拭非站起来,扶住脖子,问道:“你蹲在门口做什么?要不你就进来。”

林行远回头:“不行。我答应了王叔,不进户部任何一个房间,不看任何一本账簿。以免被有心人栽赃。”

方拭非:“好吧。”

她手腕酸疼,过去点了油灯。

火光如豆,随骀荡夜风跳动,在书页上投下一道阴影。

还是太暗了。

方拭非怕不小心打翻会烧到纸,就空出一段位置摆着,这样视线里的字模糊不清,顶多只能算聊胜于无。

林行远偏过头说:“我去给你买点油?多点几盏,别把眼睛看坏了。”

方拭非这算了一天,也憋了一天气,越想越不高兴,甩袖道:“干嘛要自己买?就用他们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