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2)

翌日大早,方拭非还是未去户部,而是穿着官服,同林行远一去,前往各城入口询问守将。

出城的队伍应当是很显眼的,如果见过,多半会有印象。

一守备手执武器道:“我城门是轮休职守,这事我不清楚。何况每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哪里能记得住?你不妨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旁边一人插话道:“我倒是清楚。方主事,你若是问零散带出城的货物,我是不知道,可那天,有支装卸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商队出城,我还是记得的。当时还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做的什么生意。车里的东西,全都是京城里的上等货。”

方拭非:“不错,就是他们。请问他们是何时出的城?”

“也有个把月了吧。”

“那文书是谁签的?”

“这哪里还会记得?”

又另外一人说:“不都是你们户部的人吗?出城交的关税,你户部总可查证。”

“太杂乱了,查起来没有头绪。所以想先来确定一下。”方拭非又问,“那他们的文书上,写了是要去哪里?”

守卫道:“往南吧?具体可不知道。我听他们口音,是南方人呀。”

方拭非道:“是。我明白了。多谢诸位。”

方拭非大致得到了答复,转道去户部,找叶书良交涉。

叶书良见他过来,原本还不在意,只是问道:“你尽早去哪里了?没有点卯。你已经好几日迟来,再这样,你本月的俸禄要被仓部罚完了。”

方拭非朝他施礼,说道:“今日来,是向叶郎中汇报前几日说的事情。”

叶书良佯装不解:“什么事情?”

方拭非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只是略过了五殿下的名字。

叶书良听着神情越发凝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

“想查就能查的出来,只看有心无心。”方拭非说,“我不知道户部为何隐瞒,但那群行坑骗之实的恶徒,总不能放过。”

叶书良没料到她动作比自己想得要快,更多了两分认真,说道:“方拭非,我等会这样做,自然是因为有所顾虑。诈骗之徒是当整治,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治?”

方拭非说:“他们身上带着货物,走不快。车内货品杂乱,且价值高昂,不似一般商户。一路问下去,就能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找到了,下官才知道该怎么组。”

叶书良摇头,一声不吭地摆弄桌上的书册。

找到人了又怎样?此案根本没有他们行骗的证据,钱亏就亏是顾泽长的“面子”上。最难的就是该如何保证,要他们把钱交出来,又不会牵连到顾泽长。

不知道对方来历,也他们将钱藏到了哪里。若是不小心打草惊蛇,才是糟糕。

方拭非见他不做声,便主动开口道:“那些商户,早就想着户部能有人去问。他们分明损失惨重,是无辜受害,可是每次户部去,不是叫他们上交账簿,补齐商税,就是大发慈悲地表示自己不追究。”

方拭非说:“我不知道户部有何来的脸面说不追究,不过就是依仗着那群商户识时务,有缩忌讳,不敢出声,才会如此小人作派。说是朝廷顾虑,可说得再难听一点,不过是官官相护,狼狈为奸而已。”

叶书良拍桌,怒然喝道:“方拭非!你住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方拭非目视着前方道:“方某明白,金部亦有为难之处,天下间不是非黑即白,适时需要妥协。但在能激浊扬清,拨乱反正之时,请叶郎中不要随波逐流。”

叶书良瞪着她,胸膛起伏,气得不轻。片刻后冷静下来,说道:“你不要激我。”

方拭非后退一步,商量道:“那我……夸您?”

叶书良失笑:“你不如给我闭嘴!”

第38章

方拭非挠了挠发痒的手背。

叶书良说:“那你说说看, 你所谓的激浊扬清, 拨乱反正, 是多重要的事。可别什么都冠一个担不起的名头。”

“一点商税, 对户部对朝廷来说,是, 它或许并不重要。可真相也不重要吗?不, 它重要得很。”方拭非说,“朝廷律法,本是为了维持天下安稳,以求清明太平。可如今有人漠视践踏, 有人非法牟利而不获罪,其中我户部不仅有失纠察之责,身处其中还倒行逆施,其恶劣影响,已远不是区区商税可比。今日我纵容这件事,来日我也用其他的理由纵容别的事。多少人就是这样妥协过来的,到最后我也成了恶臭沟壑里的一员。这不可以。”

方拭非义正言辞道:“下官是能说好话,可下官私认为, 叶郎中乃好善之人,不是那等虚伪之徒。是以话虽难听,还是直白地说出来了。所谓, ‘诞诞之声音颜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而谀人之人居, 国欲治,可得乎?’,您说是吧?”

叶书良问:“那你想怎样?”

方拭非:“他们逃到哪里去,我自然就追到哪里去。我就不信他们第一次就敢如此大胆,也不信他们毫无背景就来京师惹事。此次事件来看,分明是组织严密,经验老道,那这些是谁教他们的?他们出城的公文是谁批的?赚的银子都流向了哪里?幕后究竟有哪些人?之前又骗过多少人?将来是不是会故技重施?这样的毒瘤,放任他们真的好吗?您真的能漠然而视吗?此次他们甚至到了京城,到了户部面前,挑衅户部官员,若轻轻放过,朝廷颜面何存?”

叶书良抬手,示意她不用多说了:“你说这些都是虚言。你只想说,你要严查。可你身为户部官员,难道不明白吗?他们出了京城,你毫无证据,就拿他们没有办法。户部也不得随意干涉各州财政。察院,殿院,是御史台的官职,巡按各县,肃整朝仪,也是御史台的职责。你难道还要转到御史台去吗?”

方拭非说:“哦,这倒不是我想不想。不过他们若是需要,我很愿意配合,替他们分担。”

叶书良道:“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去了山南东道的襄州,或许就在江陵府。至于财政,自有本州七曹参军,以及陛下任命的监察御史负责。如何也轮不到你,也不需要你来分担。”

“那真叫人伤心。”方拭非叹道,“可下官不信,户部没有别的办法。”

叶书良摇头,挥手道:“你先出去吧。若是有事,我再来通知你。还有,去点名的官员那里说一声,叫他放你一回,别把你名字给记上了。就说是我说的。”

见谈不下去了,方拭非并不勉强,行礼先同他告辞。

虽被拒绝,方拭非却并不觉得多担心。她隐隐认为,此事并未结束,发展也未必会违她心意。

叶书良肯跟她说这么多,而非直言打断,大可能是真是有自己思量,只是目前不便相告。

方拭非自己猜测,此事牵扯五殿下,叶书良与顾琰皆因此冒险蒙蔽上听,为殿下遮掩。那如今犯人虽然离开京师,却绝对不会是结束,此祸不除后患无穷。二人已经帮过一次,即便是为了自保,也会一管到底。

所以,现在姑且先等着吧。

方拭非终于坐回自己的座位,并从陈主事手里接过一沓公务。提着笔,用心地批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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