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2)

秦医生先给家属介绍情况。他说从对邹小雪入院时做的检查测试来看,病人的自我认知和对外界的认知能力都已丧失,属于中度精神分裂。至于病因嘛,可能有受突发事件冲击和精神压力过大等诱因,但也只是诱因而已。精神分裂真正的病因,它的机理和形成,对现在的医学来说还是个未知数。我们现在已知的是它与一个人的基因排列有关,但是,问题出在基因排序中的什么地方,仍然有待我们的医学科学经过漫长的努力去发现。

秦医生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不过他表示,现在的治疗和药物都比以前有了巨大的进步,所以,他对小雪的康复还是有信心的,不过这种病不是伤风感冒,在治疗时间上家属应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接着他继续介绍小雪的病情和治疗,说小雪住院几天来,病情已得到控制。她极少说话,对治疗也很配合,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属于非歇斯底里性的封闭类型,不过她有时会哭,这是好现象,能哭表明一个人自我意识有复苏的可能。

听到这里,魏阿姨已经落泪了。胡刚递给她一张纸巾,并且低声安慰她。这时,秦医生从卷宗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大家看,说这是他们让小雪随意画的画,这是对病人做测试的常用方法。

当这幅画传递到燕娜手中时,燕娜好奇地久久凝视。画面上是一座房子,房顶上冒着浓烟,下面写着三排文字是:“快乐快车——救火车——我家没起火。”

秦医生解释说,你们看见了吧,这里的画面和文字是分裂的。画面上是房子着火了,文字先表达了惊叫之后,最后说,我家没起火,这些都表明病人内心有极大的恐惧,当这种恐惧无法承受时,她只能以否认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样,分裂就产生了,就像江河被堵住就会溃堤溃坝一样。

秦医生介绍完病情,正要领着大家去看病人,一个护士走进来对秦医生说:“43床现在还没醒,不知适不适合看望?”

秦医生犹豫了一下,抱歉地对大家说:“是这样的,这个病人在今天午饭时突然出现了异常,大吼大叫,把碗也摔了,我们给她打了一针,所以她现在仍在深睡眠状态。”

说完这话,秦医生转向护士又说:“病人家属来一趟不容易,还是去看看病人吧。”

护士领着大家上了三楼,在打开进入病区的铁门时秦医生再次告诉大家,进去后要保持安静,进入病房后不要打扰病人,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

进入病区后是一段走廊,接着是一处宽敞的地方,有些柜台拦着,是值班护士的地方,再往前又是走廊,光线不太好,走廊转弯处还亮着灯。走了好一阵后,大家进入了小雪的病房。房里很洁净,穿着条纹住院服的小雪正仰躺在病床上。

小雪的舅舅忍不住叫了一声“小雪”,眼泪也出来了。可小雪没有动弹,她紧闭着双眼,有很重的呼吸声。燕娜看见小雪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她走到床前,伸手轻轻理了理小雪额前的头发。

五分钟时间很快就到,护士将大家领了出来,秦医生陪着大家出了住院楼,小雪舅舅问起下一次探望病人的时间,秦医生友好地说:“一般是一个月一次,不过你们今天没见着病人醒来,可以下周再来一次。”小雪舅舅立即表示感谢。

燕娜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小雪舅舅和医生说话,这时,胡刚走过来问道:“你是电视台的燕娜吧?我有话对你说。”

胡刚将燕娜领到离大家几米远的一棵树下,诚恳地说道:“你来看望小雪,很感谢你。”燕娜说:“你也很关心小雪,好像你还带着伤?”胡刚把垂着的左手臂抬起来晃了晃,手腕上缠着纱布,他说:“开车时受了点小伤,已经好了。”

紧接着,胡刚话锋一转地问道:“有个姓刘的国企老总,你认识吗?”

燕娜心里一惊,一时没说出话来,胡刚又说:“是这样的,我妹妹以前在一家民事调查公司工作过,现在改行了,可还认识一些人。据说那位刘总现在正被人暗中调查,当然这事并不是冲着你来的,因为干你们这一行的,并不怕绯闻。但这些对刘总都会是问题,当然,调查者更看重的是经济方面的事。我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觉得你是个好人,你可别转告刘总,不然事情会更复杂。我想说的是,人要保护好自己,近期尽量少见人,深居简出。”

燕娜听得脸也变了色,本想作些辩解,可胡刚一口气把什么都说了,这让她作任何分辩已经没有意义。她略带惊慌地说:“其实,我也只是认识他而已。感谢你的提醒。”

燕娜回到家已是下午五点,皮贵正坐在家门口等她。进屋后她向皮贵简单讲了讲探望小雪的情况,还把小雪画的那幅画给了皮贵。这幅画她当时忘了还给医生,随手放进自己提包里了。

皮贵看着那幅画,燕娜在一旁解释说:“医生说小雪画出了她内心的恐惧。”皮贵“嗯”了一声,感到鼻子发酸。

燕娜告诉皮贵,胡刚也去了医院,还告诉她有人正在调查刘总。皮贵震惊地问:“胡刚对你讲这些是什么意思?”燕娜表示不清楚:“不过这头猪,该受到惩罚了。”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时间,快下午六点了。“我得上楼去换换衣服,”她又对皮贵说,“晚上得去赴一个饭局。最近也许会发生点什么,你随时把手机开着,我有事便叫你。”

2

当天夜里,皮贵躺在床上不能入眠。只要一闭上眼,他便看见小雪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燕娜说她瘦了,皮贵想到这便心里难受。他坐起身,又拿出小雪的那幅画来看。房子着火了,浓烟滚滚,他又看下面的字:快乐快车——救火车——我家没起火。突然,皮贵全身一震,因为他猛然发现,把这三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便是“快、救、我”三个字!皮贵跳下床,感到血往头上涌,“快救我,快救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个不停。

皮贵疯了一样出门而去。现在是夜里十点多,皮贵打了一辆的士直奔医院而去。司机向他确认道,是灵慧山脚下的那个精神病院吗?皮贵说是的。司机有些异样地看了看他,又说那可是远郊,得加收返程空载费。皮贵说没问题。

汽车很快就出了城,凉风吹进车窗,皮贵的头脑也冷静了些。“快、救、我”三个字的排列,究竟是巧合,还是小雪在巧妙地向外界发出的求救信号?如果是后者,便说明小雪并没有疯。然而,皮贵想不通的是,如果小雪没有疯的话,她可以有更直接的表达方式,比如找医生、护士交谈,甚至到护士台给外界打电话。堂堂的省级精神病院,那么多医生护士,不可能对正常人与精神病人也区分不出来。最大的可能是,小雪真是疯了,当然是胡刚为找那幅名画把她逼疯的,但是,类似于藏头诗的“快、救、我”三个字的出现,至少说明小雪在精神分裂中还有着本能的求救意识。这是天意,指引着皮贵一定得去把她带出来。

汽车在黑暗的公路上行驶,皮贵紧张地思考着救出小雪的办法。他的手心已出了汗,双眼呆呆地盯着被车灯打亮的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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