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2)

她尚未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却已能肯定这一切必定是一场局。

马车在夜色中停下,已过了子时,她却再也清醒不过。

进了家门,安置好马车,手中拿过那个重新整理好的青衣包裹,云宣看着已经下了车却依然站在院中的苏蔷,心中莫名地升起几分怜惜来。

从屋檐下垂落的纱灯昏黄不清,她孤孑一人站在那里,身影绰约,像是无助而落寞,又似是遗世而独立。

她已经沉浸在那个故事里,就像曾将身心投入到被困在琉璃别宫的睿王身上与风雨飘摇的浣衣局一般,全心全意,全力以赴。

认真的女子,就像湍急水流中逆行而进的鱼儿一般,执拗得让人敬佩,坚强得赏心悦目。

“时间已经不早了,无论是否有天大的事,总要睡饱了才有力气去解决。”走到她身边,云宣轻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真相早晚会大白于天下。”

她默了一默,突然抬眼对他道:“我有一事想劳烦将军。”

有些意外地,云宣问道:“何事?”

苏蔷迟疑片刻,道:“明日我想与吴蓬去一趟青林寺,还望将军应允。”

她记得小时候阿爹经常说,破案时他每每感觉自己走到死胡同时,就会重新回到能让人的眼界更开阔的起点,那不是退步,而是新的开始。

一切的起始都源于青林寺沈妍与刘洪品的那次偶遇,或许那个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方藏着他们苦苦追寻的答案。

“你想追根溯源?倒也不是不可以。”沉吟片刻,云宣道,“以我们现在的证据,的确很难将凶手绳之于法,倘若能在那里得到佐证是最好不过。但是,如今京城中有太多的人留意这件案子,你们两个人去太危险,明天我与你们一起启程。”

“多谢将军。”思量瞬间,苏蔷又道,“另外,我想带着璇儿一起过去。”

经过今晚,她才意识到现场还原有多么重要,卷宗上不可能将所有的细节都展现在笔墨之间,所以即便亲临当场已不可能,她还是希望能有经历过的人在一旁指引,或许璇儿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便能胜过她几日来的苦思冥想。

也明白她的用意,云宣点了点头:“好,明日一早我便去沈家接她过来。回去睡觉吧,也许躺着就睡着了,毕竟明日还有一路奔波。”

在他的相送中回了房间,但她依旧辗转难眠,不过一夜之间,案子似是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但即便破解了密室杀人的谜团,却依旧有太多的未解之谜。

她终究还是睡不着,正有些无奈时,手却在无意间摸到了一本薄薄的书。

想起是那个自己还未读完的话本,她披衣起身,点了灯,接着看最后几话。

但结局并不如她所愿,原来那个是很悲伤的故事。

因着官场黑暗,那个贫苦秀才虽有满腹才华却依然名落孙山。消息传到富家小姐耳中,她收拾了行装准备与他私奔从此远走高飞,却不料还未走出家门便被家人捉了回去。那小姐是个倔强性子,对家人以绝食相逼,却反被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嫁给了一个官家少爷做妾。

结果在新婚当日,她于新房中悬梁自尽。

故事的结局,是那小姐因尘缘未了终化成了冤鬼去见情郎最后一面,却不料那书生早已得知了她的死讯,以为她化成女鬼后要对自己百般痴缠,竟在假意安抚她之后请了道士将她打得飞灰湮灭。

“世间男子多薄幸,苦了身心便罢了,怎可托付那孤魂。”

话本的最后一句,让人读来心中凄凉。

爱一个人原本就是要托付所有吧,生时为人也罢,死了化鬼也罢,也许到了最后一刻,她都不曾怨过他,但这样委屈自己换来的只是背叛,她又是否当真从未后悔过?

第58章 鹊桥归路(十三)终审

一切收拾妥当, 已被接来的璇儿在客房休息,他们在正堂商议片刻,正准备出发时,意外突然而至。

张庆匆忙赶来, 神色忧虑:“启禀将军,大事不妙,半个时辰后大理寺要对沈熙一案进行终审。”

大理寺接手的案子大都不是疑难悬案便是牵连甚广, 莫说三审, 即便历经九审才尘埃落定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很少有案子在升堂前便有终审一说, 但一旦对外宣称案子即将终审,那便是证据确凿一锤定音, 即便到了刑部也难翻案了。

但沈熙的案子虽然大理寺已经认为物证认证齐全, 可他毕竟还未招认, 而且有轻衣司与明镜局奉了皇命从旁调查, 大理寺不可能毫无顾忌。更何况, 昨日刚结束二审, 即便再审也不可能如此匆忙。

消息来得太出乎意料, 连云宣都不由微微一惊:“怎么回事?”

“据说早朝的时候有人弹劾大理寺, 沈熙的案子便顺势被牵扯了出来, ”有些迟疑地, 张庆道,“好像是丞相的意思,皇上也默许了。”

向东灼是太子一党, 自然希望沈家会因沈熙定罪而从此一蹶不振,所以即便逸王保持中立不插手,但这件案子果然还是会被党争所牵连。

见云宣沉默,张庆道:“将军若是还要去青林寺,只怕是来不及了。更何况现在天气阴沉,或许大雨将至,若是误了下山的时辰,最早也是明天才能回来,到时案子定然已经有了定论。”

“既是终审,无论沈熙是否认罪,大理寺都会依照证据结案,恐怕再翻案便是难上加难。”一旁的白秋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苏蔷,有些不虞地软硬兼施道,“青林寺与本案毫无关系,去了也是徒劳无功,若是求佛保佑,也有些晚了吧。都统虽然刚来轻衣司就职不久,但属下对都统在沙场上的英明睿智早有耳闻,想来不会被一个女子轻易误导吧。”

白秋直言不讳,虽毫不留情,但却也不无道理。

既是终审,轻衣司与明镜局便必然要从旁陪审,只有提出质疑拿出足够的证据,方能洗脱沈熙的嫌疑。但倘若他们都不现身,便是宣告这些天轻衣明镜皆一无所获,不仅有失司局的声威,更可能是放弃了能为沈熙翻案的唯一机会。

可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们手中的证据远远不够为他脱罪,也无法将真凶缉拿到案,即便去了不仅还是一场空,而且还会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从未遇过如此困境,苏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但片刻后稍待平静,她还是希望能去一趟青林寺。

默然许久的云宣终于开口,语气虽平缓却透着坚定:“此去青林寺乃是必然,这不仅是苏姑娘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所有人皆是一惊,白秋剑眉一皱:“可是……”

云宣一抬手,拦下了他的话:“我明白你们的顾虑,所以今日不能是终审的最后一天。”

张庆疑惑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在仵作上堂作证时,劳烦白右卫将昨日的验尸结果公之于众,”他将目光转向白秋,沉稳道,“并告诉他们沈妍可能是自杀。”

白秋一怔之后大惊,脱口道:‘这怎么可能,她的伤口之深力道之大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女子能刺得出来的。”

“你不是说她身中两剑,根本无法判断两次中剑后伤口的深度是否一致吗?”云宣云淡风轻地道,“倘若第一剑是她自己刺进去的,第二剑才是旁人刺进去的呢?或许是她选择了自杀,沈熙不过是帮她结束痛苦而已,所以第二剑才掩盖了第一剑。”

“这……”白秋语噎,半晌才道,“若当真如此,那沈熙只需将剑再用力刺深一些便可,何须第二剑?无凭无据,都统怎么能如此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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