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2)

顿了顿又道,“很甜。”

江逸眉眼弯弯,看不出一丝端倪,就像不曾看见前些日子皇后大寿时颜一鸣曾写下的那首寿词。

颜一鸣有着四个人的记忆,却只会两种笔迹。

当初身为戏子时只记得悲惨的过去与大段大段的唱词,身为颜校尉时也不过是家人离去的残酷事实,那是两个悲惨女子的过去,为了生活为了一口饱饭拼命挣扎的记忆,不曾懂的琴棋书画,不曾学的诗书礼仪。

只有作为颜小姐时她精通了琴棋书画,作为江小姐时阅读了兵法诗书。

那日皇后大寿,颜一鸣受邀去往宫中,颜夫人太子俱在,颜一鸣为避嫌自是不敢使用颜小姐的笔迹,而是选用了无人识得的江小姐的笔迹。

那样的字迹除了江逸无人识得,她亲眼看着皇后亲阅完所有寿词后,宫人们将一叠纸张堆积在一起收进了坤宁宫。

这些纸张在寿辰结束后便会被丢进火盆,明日一早便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今已是月余过去,江逸始终没有一点动静,她也渐渐放下心来。就算担心字迹,但现在亦是放心,毕竟江逸一介外臣不可能出现在宫中的宴会,所有寿词已收进坤宁宫,当然不会流传在外。

可是那张寿词,却依旧被江逸拿到了。

不曾有人发现,那厚厚一摞纸张中缺少了一张,也不曾有人知道,江逸拿着那熟悉的字迹在江府的凉亭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他才起身换了朝服,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带着笑意。

小苹果安静的闭上了嘴,两人一同走在金陵的长街之上,直到江逸有事离开。

颜一鸣看着手中江逸递过来的另一只糖人,正是江逸一直拿在手中书生模样的糖人,适才江逸离开时很是顺手的将它塞在了她的手中。

颜一鸣将糖人对着阳光转了转,最后将它插在窗外的花盆中,一场午休之后糖人已然炽热阳光下化成泥泞的糖浆。

再也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第91章

江逸一直在静静等待着时机,最后一举拿下最想要的东西,多年官场走到这个位置是如此,关于颜一鸣,亦是如此。

从一开始因为怀疑简相与江夏王之间的勾结,所以等临安郡主来京时因此多关注的她几分,却从未想到会有如此结局。

一个巧合可以是巧合,两个巧合就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当再次出现更多的重合时,江逸已经不能不将目光集中在颜一鸣身上。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后,他故作放弃让她终于放松了戒备,最后一举拿下了决定性的证据。

他曾在阿鸣死后将她所有的手迹收藏在身边,不过是她曾经陪他一同看书时随意默写的诗词,七年来,那些字迹已经深深的刻印在心中。

而七年过去再次看到熟悉的字迹,江逸孤身一人站在昏黄的烛光前,蓦然间落了泪。

他应该是欣喜的,他的确是欣喜,她还活着,不是吗?

可是那一刻的感受,若是用欣喜一词来形容实在太过苍白浅显。从未奢望过的梦,许多年后开始一点一点与现实重合,期待而又忐忑,直到最后完全重合。

七年前阿鸣死了,十七岁的少年在所有人面前流干了眼泪,七年之后,已经脱去少年稚气的俊逸青年,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与月光独自相伴润了眼眶。

那一夜,江逸想了很多。

他感激苍天阿鸣还活着,但在之后却也思索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到底到底为何,临安郡主与阿鸣的相貌,除去眼尾那颗红痣没有丝毫相像之处。他调查过临安郡主的确是在江夏王身边长大,确认阿鸣已经离开并被葬在了江家的祖坟之中,所以阿鸣到底为何会变成临安郡主。

而她既然是阿鸣,又为何装作与他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四个字,轻轻敲在心口便是一阵血淋淋的痛,他们曾经有过四年的感情不是吗,她曾经答应嫁给他的不是吗,那么如今又为何是这种结局。

如今这般陌生,那当初又是为什么,一切,难道是假的是骗局吗。

想不通,想通了却宁愿一切都没有想通。

他恨不得下一刻便寻到颜一鸣将一切问的清清楚楚,可是最终还是没有,他在寒月下坐了整整一夜,毫无思绪的发了半夜的呆,剩余半夜,终是抛去重重杂念将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整理清楚。

解释不清为什么死去多年的人会变成另外的身份另外的模样,到最后,就算江逸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是如今却由不得自己,荒唐的去想她是不是志怪故事中的狐仙。

流离在世间的狐仙,在他的少年时光留下了一段铭心的记忆后忘眼云烟,那本以为是这么多年最幸福最难忘的年岁,也许只是她一时兴起随意的玩闹。

是这样吗。

握在手中的纸张,因为这一刻内心骤然的疼痛被捏成一团,那双素来看不出一丝感情的双眼像在顷刻间淬满了无尽的疯狂,但在片刻之后,那张紧绷到差些失控的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江逸低头看着被他揉皱的纸张,轻柔的重新铺平又仔细的折好。

他不应该这么想的,当初孤苦一人来到江家,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爱他,是她给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温暖不是吗,当初一起的岁月都是真的不是吗,他触摸到的感受到了亦是真的,不是吗。

他不应该抱怨她,他是她黯淡的少年时光最温暖的曙光,她不曾对不起他,不是吗。

爱到了骨子里,就连责备也是舍不得,一句责怪过后已是不受控制的涌出无数句辩解,或者说还来不及去责备,已经在一刹那选择了原谅与体谅。

江逸没有选择与颜一鸣对峙,因为他不想打草惊蛇,他要看清楚颜一鸣到底要什么,为什么。

他舍不得生她的气不想让她委屈,但他也不会爱的这么卑微被动,即使小时候不受重视却依旧是最高傲的风骨,有些委屈,他也不愿意接受。

暂时没有别的不这么荒唐的理由说服自己,所以只能保持着这个荒唐的设定,而保持这个设定,有些事情似乎也变得玄妙起来。比如那被太子念在心底的太子妃,那个同样相同位置有着一颗红痣,一样喜欢碧螺春,一样小名唤作“阿鸣”的太子妃。

当初第一次从太子口中听说临安郡主出乎意料的行为后,那时候江逸只不过怀疑临安郡主的动机,可是现在细想,就连他这样与太子相熟至此,有关太子妃的消息也是知之甚少,毕竟太子极不喜欢他人提起。

所以,就连身边重臣都不曾了解的事情,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外人,又为何能了解的如此清楚,最后一步一步引得太子动怒达成了她的目的。

除非,她本就是最了解太子妃的那个人。

江逸闭上了眼睛,他承认这个猜想让他止不住的嫉妒,但是,不能着急,江逸心道,慢慢来,他总会将一切真相了解的清清楚楚。

所以现在看来,她无论是谁总是保持着最初的喜好,比如碧螺春;她似乎又有意无意的保持着“阿鸣”这个小名,也许她的小名便是如此;而她的右眼眼尾永远有着一颗红痣,也许这也是她最本来面貌的特征。

只不过太子早已给她主动摒弃在外一点不曾留情,这让江逸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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