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2)

浴桶的边沿上面垫着又厚又柔软的毛巾,春花把她的头颈轻轻放上,又把她的长发散开。

热气熏得幼仪很舒服,她不由得闭上眼睛,感觉一双手在自己头上不轻不重的按着,很解乏。

“春花姐姐,这一年多在庄子上让你辛苦了。”幼仪突然睁开眼睛说着。

在田庄上一年多,幼仪身边只有刘嬷嬷、春花和冬雪。刘嬷嬷年纪大,冬雪又是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打扫卫生,浆洗衣服这些粗活都是春花在做。后来庄子上的人刁难,饭菜送得不及时,做得也不可口。

春花干脆用石头自己砌了个简易的炉灶,自己动手做吃食。她上山砍柴,烧火作饭,到山上采野菜、蘑菇,运气好还能捡到猎户下套子没来得及取走的野鸡、野兔。

只是前世的幼仪只知道奶娘的周旋照顾,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辛苦付出。现在想来,默默无闻付出更多的人是她。

听见幼仪这话,春花憨憨的笑了一下,“有什么辛苦的,惯了。”没有过多的语言,没有趁机表功邀宠。

“你为什么不爱说话呢?其实有些时候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这样旁人才知道你的想法和好意。”

春花再次憨憨笑了一下,“说不好。”

算了,她就是这样的人,让她变成像抱琴一样伶牙俐齿八面玲珑是不可能的事。虽然不够玲珑,却胜在忠心耿耿。幼仪在她面前,可以安心的放轻松一下。

重生之后再次回府,又一次见到久违的亲人,幼仪的心情怎么能不复杂。此刻的她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仇恨、温暖、感恩、庆幸,想要在这深宅大院开始自己全新生活得迫不及待……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无法用言语累述清楚明白。

躺在久违的闺房绣花床上,幼仪竟然比想象中睡得更安稳。

一觉无梦到天亮,幼仪翻身伸了一个懒腰,睡在外间的春花马上进来。

她没什么话,看见幼仪睡饱了的样子马上去打水,手脚麻利的给幼仪洗脸换衣裳,又动手梳头。

“姑娘,奴婢给你梳头吧。”夏荷在外间转悠了一阵,这会儿顺着边边鸟悄的进来。原来在府中,她一直给幼仪梳头,掌管幼仪的首饰、衣裳。

幼仪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瞧了她几眼,没言语。她心里咯噔一下,站着别扭又不敢擅自出去。

昨晚上她一夜没睡好,思前想后,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以后都会很悲催。刘嬷嬷踩挤,姑娘看不上,她还能有好果子吃?虽然自己找了后路,可这姑娘一回来,估计就黄了。想要在这易水居好过些,她还得夹起尾巴好好奉承姑娘才成!

可现在,姑娘连原本梳头这个差事都不让她上手,这让她越发慌了。

“你去拿些点心来,稍微垫垫肚子好去给太太请安。”她听见幼仪的话登时活过来一般,脆生生答应着下去了。

刘嬷嬷进来,走到外间迎面碰上夏荷,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她瞧。夏荷不敢跟她正面起冲突,出去到没人的地方狠狠呸了一口,“老货,早晚让你好受!”

不一会儿,夏荷端着点心又回来,还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

“姑娘,刚才奴婢碰到崔姨娘身边的小玉,她偷偷把这个塞给奴婢,说是姨娘给姑娘的。”

刘嬷嬷接过去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露出来,足有二十多两。

昨晚上抱琴来了,幼仪连打赏的小钱都拿不出来,恐怕已经传遍整个内院了。

“姨娘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打姑娘的脸吗?姑娘堂堂金家的主子,怎么轮到用一个姨娘的钱?”刘嬷嬷主张把银子给崔姨娘拿回去。

☆、第九回 再见

幼仪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眼前浮现崔姨娘那双哭红的眼睛,心里登时一阵酸楚。崔姨娘原本是老太太跟前的丫头,有一次老爷回南边,老太太让她一路侍候着,回来就抬了姨娘。

按照府中的份例,姨娘每人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身边侍候的两个小丫头每人各五百钱。一日三餐,两次点心,一年四季十二套衣裳都是府中供给,其他胭脂水粉、针头线脑等等之物随时去管事媳妇那里登记领取,没有固定份额只是不能超过上限。

这有数的东西尚且分为三六九等,何况这没数的东西?崔姨娘那边短了东西,十回有八回要不来,只能自己掏银子另外买,每个月那二两银子就不够使了。而且她还有锦哥儿,哪个月不贴一些进去?

幼仪去田庄,她偷偷打发人送来二十两银子,这会子又拿来二十两,前前后后加起来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年不动弹才二十四两,这八成是又当了金银首饰。幼仪不是前世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家小姐,她知道崔姨娘这银子攒的不容易。

“姑娘,奴婢这就让人把银子给崔姨娘送回去。姑娘再怎么都是主子,怎么能要一个姨娘的银子?这要是传出去,还得说咱们金府没体统,主子的日子过得不如奴才!这不是往咱们府上抹黑,败坏府上的名声吗?”刘嬷嬷的话似乎挺有道理。

“主子是不能要奴才的银子,可我是谁,姨娘又是谁?当初在庄子上住着,奶娘不也把体己钱都贴补给我用了吗?要是因为这个就败坏了金府的名声,那么咱们府的名声早就没了!”幼仪不紧不慢的说着,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姨娘给我送银子的事左右不过是你们和姨娘屋子里的两个丫头知道。你们要是不说,谁能知道?在主子跟前当差,嘴巴严实是最重要的,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况且人穷志短,现在不是硬气的时候。离这个月散月钱还有二十多天,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姨娘手头不宽敞,今天这银子我留下一半,算是借的,等攒够了就还给姨娘。若是谁敢到处乱说,被我知晓了,她就别想在这后院立足!”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可说这番话时,就是有那么一股子凌厉的感觉,让人心中不免生出寒意。屋子里的丫头、婆子没有一个敢接茬,刘嬷嬷觑了她一眼,张张嘴巴又闭上,到底是没敢再言语。

“夏荷,你拿出十两给姨娘送回去。你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吧!”

突然被幼仪点名跑腿说话,夏荷心中一喜,忙笑着回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给姑娘办得妥妥当当。”说完拿了十两银子扭身出去。

夏荷这丫头虽然不够忠心,却胜在口齿伶俐心眼子多,暂时用她一用,也好牵制住刘嬷嬷。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等自己站稳了脚跟再一个个收拾她们!

“春花,你把剩下的十两银子装在多宝格的黄梨木盒子里,钥匙你收好!”要是她连这把钥匙都看不住,那就真没有什么可教的余地了。

“嗯。”春花不缺心眼,就是愿意干活,累了往床上一躺睡上一大觉,浑身都舒坦。她也知道这是姑娘看得起要重用自己,忙把银子锁好,把钥匙拴在自己裤腰带上,打算白天晚上都不离身。

刘嬷嬷脸色有些不自然,往常姑娘对她是言听计从,而且一向把银子交给自己打理。今个儿这是什么意思?往后管钱的事交给春花了?自从姑娘大病一场之后,她就感觉自己像是在打秋千,一会儿被抛到高空,一会儿被摔到地上,而她自己竟然完全掌控不了。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她忍不住又想起姑娘给自己讲得那个什么走狗的故事。

幼仪收拾妥当,吃了一块点心,喝了几口茶。

夏荷办完差事回来,笑呵呵的回着:“姑娘,奴婢把银子给了姨娘,姨娘挺高兴还赏了奴婢一个荷包。”说完把荷包拿出来。

“既然是姨娘打赏的,你就留着吧。”幼仪是缺银子,可也不能连丫头的赏钱都惦记着,“姨娘怎么说?”

“奴婢去了,先打听小丫头,说是老爷不在,姨娘起来了正想去太太那边请安。奴婢见了姨娘就说‘我们姑娘把银子留下一半,剩下的让奴婢送回来,怕姨娘手头紧。好在马上就要散月钱,十两银子足够了。’姨娘听见姑娘把银子留下,又怕她手头紧,满脸欣慰和心疼,问奴婢姑娘还说什么了。

奴婢就把姑娘说得话如实回禀,‘我是谁,姨娘又是谁?’姨娘听见这话竟然红了眼圈,之后又破涕而笑,招呼小丫头给奴婢拿赏钱。奴婢悄悄捏捏,里面鼓溜溜,还不少呢!”夏荷说完笑得越发眉眼弯弯。

这丫头笑起来很俏丽,倒是有三分颜色,难怪会心高气傲总想着攀高枝。若是她这一世能忠心肯安分,幼仪不介意给她个好出路,毕竟上一世她没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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