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2)

沮渠封坛却怔怔站着,他看到晏七颜背后撕裂的偌大伤口,里面的血肉不断涌出来,将她一身红衣染得更红。她这一击是为他所受,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冲上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见身后的人没有半点动静,晏七颜更加焦急了,一旦妖兽行动,她就没有机会再护住他了:“走!快走!这里有我!”

她的声音撕裂沙哑,后背的疼痛已经让她感觉到握剑的双手开始轻微颤抖。

那妖兽似乎也注意到晏七颜的状态,它锐利的兽眼猛地竖直,大声嘶吼了一声直接跃起朝着她扑过来。

晏七颜双手握剑狠狠朝复眼黑煞豹刺去,但这一剑并没有伤到它分毫,复眼黑煞豹一掌压在了晏七颜的手臂上,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直接将她的肩骨和左手臂咬碎。鲜血从血肉骨骼里涌动而出,晏七颜痛得惨叫一声,剧痛让她的视线忽黑忽白,连双耳都仿佛有巨大的轰鸣声,阵阵回响。

头发后,是地面凹凸的沙砾石子,她被压倒在地,浑身是血,唯一能感知的是身后那个方向,沮渠封坛所在的地方。

他还在那儿……

晏七颜几乎是竭尽全力的睁开眼睛,血水顺着肩膀涌到胸口、嘴上,她张了张口,发不出一句声音,右手猛地抓住地面的蓝色长剑,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力量要从更深处涌动上来,要突破那层她一直无法触及的陌生屏障!

剑刃狠狠砍入了复眼黑煞豹的头颅,它的一只眼睛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击击中,庞大的身躯瞬间弹了起来,嘶吼着退到了另一侧。

晏七颜手中的蓝色长剑不知道何时已席卷了一层薄薄的灵力,她支撑着它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墨色的眼眸仿佛在这一刻燃起了炙热的火光。此刻,天空万里云霞翱翔,晏七颜就这样浑身浴血的站立在复眼黑煞豹面前,身上的血凝结成花,一朵朵绽开在衣袂上,强大的战意如涛浪利箭,滚滚袭来!

她,北凉将军晏七颜!黄沙百战场,海上千烽火,自身既为剑,除非战到剑断刃裂,否则……纵死不甘!

北凉国太子沮渠封坛,她护定了!

那一刻,身体内的灵力仿佛被什么东西驱动,几乎是铺天盖地的涌动起来,一层一层,一道一道,若滔天巨浪,如暗潮涌动,晏七颜手中长剑发出剧烈的嗡嗡之声,伴随着她一跃而起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明显的剑光!

复眼黑煞豹嘶吼一声冲上来,它准备直接张开血口咬下晏七颜的头颅,但没料到她的剑比它的头骨更硬,一把长剑直接贯穿它的下颚,穿透整个兽头,对穿到头顶!

汹涌的鲜血从它头顶溢出,犹如一场血雨,倾覆下来,洒在晏七颜身上。

复眼黑煞豹做了最后的挣扎,它疯狂的用兽爪抓着面前这个人,手臂、脸颊、胸膛,那些血水落在她的头顶,身躯,伤口,炙热而滚烫,却丝毫不动摇她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复眼黑煞豹的垂死挣扎终于慢慢停止,晏七颜将剑从它头颅上抽出,缓缓转过身。湿透的血衣贴着她纤细的身躯,手中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剑花,负在了身后,脸上慢慢扬起笑容,面对着沮渠封坛:“没事了。”

魔修七颜有着一张少女的脸,从前因沉迷酒色,眼眸总是微垂的,好似永远都在迷醉中,没有清醒,但衬在晏七颜身上,却截然不同。

她正气凛然,将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原原本本的睁开,里面墨色的眸瞳犹如天空星辰,璀璨夺目。她从前要镇守北凉,在士兵面前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但偶尔微笑时,微微弯起的双眉,眼底闪动的光泽,犹如包罗万象的大海,温柔和煦。

沮渠封坛怔立在原地,晏七颜要上前靠近他,忽然身体内升腾而起的一阵燥热像滔天巨浪,一下子席卷了她全身!

她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弯腰跪倒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难耐的热度,身上一股一股扬起的异样让她意识到……完了,这复眼黑煞豹的血里有媚毒!

而且刚才那一战,复眼黑煞豹的血几乎是铺天盖地落在她的身上,涌进她的伤口里!

随着那一阵阵热度袭来,晏七颜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要被沸腾而起,有什么意识在脑海道道闪过,那是魔修七颜从前双修的记忆,男子白皙的肌肤,低沉的□□,还有触碰在唇齿上的柔嫩细腻,这些记忆混乱不堪,像梦魔一样缠住了她,刺激着她体内排山倒海的欲念。

她只觉得口舌干燥,心跳得飞快,浑身上下却酥软无力,连跪坐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只能俯倒在地。

“你……”沮渠封坛只以为她身受重伤,正要上前查看,却猛地被晏七颜一掌打开。

“走开!别过来!”她的语气十分强硬,但发出来的声音却反而温婉动人。听到自己这样的声音,晏七颜几乎恨不得直接钻到地缝里去。

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更不想被小太子看到这副模样,便一把握住剑用尽全力站起来跌跌撞撞冲进密林深处,逃也似的离开了。

不远处的一棵仙树下,段柏渊缓缓走了出来,他看到晏七颜逃走的方向,地面落了一地鲜血。

第13章 疗伤

晏七颜身上本来就伤痕累累,她在紫凰山间奔跑,血更快的涌出伤口流到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在密林间散开,已经吸引了一些旁的妖兽来,更别说一路寻她而来的段柏渊。

段柏渊看见她时,她靠在一片灌木丛中,右手手指咬在她的唇齿下,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她在克制体内的媚毒,但那毒性太强,她无法忍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强迫自己忍受痛苦。

段柏渊就距离她几步之遥,若她打开神识,便能知晓她的存在,但她没有,就那样倔强的靠着身后的灌木丛,眉宇微弱的拧着,一张脸痛苦又隐忍。

他想看看她能忍耐多久,能坚持多久,便一直站着,目光静得像林中湖泊,没有半丝涟漪。

“嗯……”晏七颜忍得太痛苦,她受过多少伤,断过多少骨,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折磨着她的身体,又折磨着她的意识。她恨不得现在就能够死去,只要死了,就不用忍受这样的痛苦,但她又怕死了之后,小太子将无人可依,落得更惨的下场。所以她只能忍着,只能承受着,一分一秒时间,都像漫千岁月,太难熬了。

“师父。”忽然的,模模糊糊中,有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她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影从密林深处一片暗色的树荫下走出来。

那人今日穿着素雅的苍蓝织锦,银色长发儒雅得半盘在发后,只留几缕从额两侧留落下来,随风拂过脸侧……是段柏渊!

他的眼眸如往常一样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是晏七颜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压迫力,那是从前他低首垂眉时没有的。只是这股压迫力转瞬即逝,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缓缓来到她的面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将她鲜血淋淋的手从口齿中轻轻拉了出来:“师父你不必如此,你知道的,若师父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

“不……用……”晏七颜艰难的回出两个字。她现在处于劣势,段柏渊若在此刻动手了结她,她绝无还手的余地。

段柏渊眼角微微一动,他像是在笑,但眼眸却深得望不见底的碧潭:“师父是不是已开始嫌弃柏渊了?自从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师父的心,都在他的身上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

“若不是如此,师父为何要忍着魅毒。我可以替你解了它,师父身上的伤,也能很快好起来。” 段柏渊抓着她血淋淋的手,缓缓放到了心口,“师父不必担心,我的修为尚可,足够替师父疗伤。”

他说着,细长的手指已触上了晏七颜的衣襟,一点一点拉开上面的带子,在靠近右肩的位置,他看到上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里面的肩骨连接到手臂的位置,已残破断裂,伤得惨不忍睹。

伤得这样重,她竟然能忍到这个地步……段柏渊呼吸一窒,手指已经抚上了那伤口。晏七颜被他这么一碰顿时整个人一缩,简直痛得死去活来,她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击出一掌,打向了段柏渊!

段柏渊被迫承受了她这一掌。明明打得很重,他的身躯却纹丝不动,面上依旧平静如水,他伸出手握住了打在他胸口的手腕,上面手指间的血水顺着手背流下来,滑过他的指心:“师父,你伤得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