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2)

幸好这样的念头在谢明江心里并没有停留多久,他从胡思乱想变成快要昏昏欲睡,打算把粥拿出去,谭以星这才醒来,在谢明江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了他——

“谢明江。”

谢明江回头,看他已经撑着坐起来了:“谢明江,几点了。”

谢明江低头看表:“九点多了。饿了?给你去热热粥。”

等粥热透不过花了几分钟的功夫,谢明江端进来才发现太烫了,谭以星根本拿不住:“要不你起来喝?”

谭以星不是很想动,懒散地说:“我现在是独眼龙了,一个眼睛看东西有问题,我会不会喝到鼻子里?”

胡说八道,什么独眼龙。谢明江真服了他,忿忿道:“我看你玩手机的时候操作没影响啊。”

但边说着还是边重新坐到床边上:“坐好,喂给你喝。”

谭以星马上翻起来,谢明江打开台灯,戴着隔热手套,看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吹着喝,觉得自己分外地像个老妈子,谭以星喝着喝着,雾气蒙住眼睛,推开谢明江的手:“不喝了。”

谢明江听他嗓子发哑:“怎么,烫吗?”拿过勺自己抿口:“还好,不烫嘛。你胃又不小,现在怎么跟个小鸟儿似的,就吃这么点不行。”

谭以星又泪眼朦胧,粗着嗓子:“我要吃芬必得,我眼眶子疼。”

其实他不仅仅是眼眶疼,心里也难过,谢明江要像平时一样横眉怒目,语言讥讽自己多好,现在这么温柔,这不是喂蜜饯石头子儿,让人吃不消嘛。

谢明江放下碗,微微皱眉:“你也是个半大小伙子,怎么这么娇气。”

“你不知道人到了晚上就特别矫情吗,我疼,我不管,快点拿走,我要吃芬必得。”

谢明江无语地盯着他看,眼睛上顶着块纱布,头发也乱糟糟的,睫毛被眼泪弄得黏糊糊,这小子平时帅惯了,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多难看,还在这儿自我感觉很柔美的装西子捧心呢。

他站起来,把粥放下,马上按照指示把芬必得拿进来,谭以星吃了也没有好转,眼睛的痛苦完全转移到心口上了,芬必得不治伤心,不治失恋,他哀叹道:“谢明江,什么时候能找着我妈,赶紧帮我找,我想和我妈一起过。”

谢明江本垂着头收拾药盒子,听他左一个要求右一个要求,本是憋着火,一听这话,手顿了顿,不自然道:“在找呢,找人需要时间。”

谭以星光顾着自怨自艾,没工夫觉察谢明江的神情:“再需要时间,也都好几个月了。”

“佐藤、山下他们神通广大,也找了这么多年,不是还没找到?我就算有线索,也得按图索骥吧。”

“你是不是没有认真找?”谭以星狐疑道,不过还没等谢明江真的紧张起来,他马上就推翻自己的结论,“哦,不会,你不会不认真找的,你巴不得我赶紧和我妈团聚呢。”

他越说神情越灰败,垂头丧气道:“毕竟你对我也就‘不讨厌’而已。”

青少年就是情绪丰富,为了点小事就能嚎天嚎地的,虽然内心有些许波动,但谢明江维持着面无表情,看谭以星,感觉他一个人就能唱一台戏。不过这出“悲剧”的始作俑者是自己,谢明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哪怕是撒谎,他也难说些安抚别人的甜言蜜语,放下药盒,在谭以星头上摸摸。

谭以星又想甩开他,又有点想保持现状,问出心里的疑惑:“那个叫周卓的,你喜欢他什么?”

谢明江把手拿下来,虽然没说话,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脸。

谭以星:“因为他帅?因为他年轻?你总不会是因为他不拿正眼瞧你吧,那你得多——”

他咋咋呼呼地说着,突然闭嘴,仿佛也尴尬了。

以往的谢明江,也许不会跟他深谈,起身找借口走人,不过现在这种时候,谢明江感觉自己找不到那么个很合适的离开时机,于是说:“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是啊,那是为什么呢?谢明江也曾这样扪心自问过。

其实自己没想爱他,但等回过神来,已经陷得很深了。

谢明江沉郁了会儿,说:“第一眼看见他,就很有感觉,他让我很有保护欲。”

“那你保护到他了吗?”

谢明江垂下眼帘,眼神里的光彩完全消失:“没有,我伤害了他。”

在酒吧和周卓相识的那天,其实周卓不是一个人,而是和谢明江的某个故旧在一块儿,谢明江感情淡漠,和大部分熟人是点头之交的关系,特别是他在a市的生意逐渐做大,认识的圈子也越来越大,碰到熟人并不奇怪。

但谢明江还是略感意外,因为和周卓在一起的是陆杉,他知道,陆正廉的儿子,人靓条顺的,在外面名声很不错,谢明江不知道他还会到酒吧夜总会这种地方玩。

他们举止暧昧,明显就是副欲说还休的状态,谢明江觉得陆杉眼光不错。

因为他也喜欢周卓,小伙子长得很迷人,让他又感到沉静又感到浮躁。

谢明江这种蠢蠢欲动的状态不多,他当即决定,这个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玩到手,并且应该不困难,毕竟他也是有卖,自己也有买,他还只卖给陆杉一个人不成?

于是谢明江借着周卓给自己还钱的机会把他带回家,不过周卓很反抗,谢明江不明白陆杉和自己有什么本质区别,从外貌身材,背景条件,他自诩比陆杉强,陆杉的钱还要从陆正廉手里要,能给周卓多少,又能给周卓多久?自己什么都有。

出来卖的还对买的横挑鼻子竖挑眼?他不能不识抬举。

于是谢明江不顾他的反抗,又看他喝了自己准备的酒,觉得这一切虽然强行,但也不意外,有点带着天意的顺理成章,硬把周卓压到了沙发上,从沙发到地毯,从地毯到床,周卓很烈,誓死不从,他先是暴躁,接着投入,然后后悔。

原来周卓是第一次,他不是卖的,就是个普通的酒吧服务员,谢明江心里愧疚,但身体和心理是相分离的,内心的懊恼并没有对他的下半身造成什么实质的阻碍。周卓对他又是求,又是打,又是踹,不过最后什么反应也不给了,只是很柔软地躺在那儿,很安静,

谢明江陷入到一种巨大的恐慌与后怕中,那夜没有睡着。第二天大早,就叫百惠带着药来,谢明江想为他请个医生,但想不出自己认识的人选里有谁特别合适的,最后简直是病急乱投医,找来了看心理的李兆成。

他犯了错,想弥补,周卓很穷,穷得捉襟见肘,并且因为见义勇为坐过牢,没上大学,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谢明江决定养他,起码在很短的时间里,起码让他好起来再走。

不过周卓显然不给他这个弥补的机会,总是想跑,他背着谢明江,还和陆杉谈恋爱。

陆杉能给他什么呢?陆杉也许是一个简短恋爱的不错对象,但他不成熟,还有家庭的负累,周卓为什么就如此冥顽不灵,为什么非他不可呢?

谢明江觉得他很愚蠢,也许陷入爱情的人就是这样愚蠢,不过这个顿悟他并不是从周卓那里得到的,而是周卓离开了以后,他自己意识到的。

其实半山的别墅风景很好,谢明江很喜欢住,哪怕到公司要花更多的时间,不过周卓走了以后的某一天,谢明江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回去。因为满屋满眼还是他生活过的痕迹,为他做的一切,还有在那里傻傻等着,分明知道他不会回来的那个自己,不过周卓都不需要了,都当垃圾丢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