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月亮 第2节(2/2)

沁着水雾的磨砂瓶面被男人的修长指节按出压痕:“那你呢?”

你的意见呢,有人尊重吗?

对方不明所以一怔,而后淡笑了下:“我选了现场的花。”

徐经野望着她的无害笑脸,忽然觉得自己纯属是找虐。他强迫自己主动接受她即将订婚的事实,但最后的结果显然不尽他意。他总是担心她太过求全而受了委屈,试图找出周公子没有善待她的证据,可最终只有他一个人被虐得狼狈多余。人家两个要结婚的人,一个挑场地,一个选鲜花,多浪漫啊,哪里轮得着他这个外人质疑忧虑。

他半晌默然无言,最后仰头把剩下的半瓶冰水全都灌进了胃里,玻璃瓶子立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一声提示,无情宣告着结束,冰冷警醒着他清醒。

他终于抬起眸,里面克制压在冷淡之下的情绪深沉难明。

“想要什么订婚礼物?”

作者有话说:

我看有人认真审题了,老太太介绍时说的是“这是你哥哥比你大四岁”,但文案里写的是六岁差,你们品,你们细品。

第3章、红礼盒

徐经野关上卧室门,弯身捡起了地上的盒子。

暗红色的丝绒盒子被掀开,黑色的绒质里布上静静躺着一条月亮形状的手链,无声散发着淡白的柔和光泽。

他低头看着掌心,半晌,轻轻收拢手指合上了盒子,眸底比窗外夜色更深。

「想要什么订婚礼物?」

在女孩子短暂犹豫后答出手链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垂眸瞟向她伏在茶色桌面上的手,柔软白皙,指节细长。可彼时的他无暇为他们的心有灵犀感到欢愉,脑袋里麻木萦绕的都是一个他早就该心知肚明的悲哀意识,这辈子他只能送她手链,永远也不能为她戴上戒指。

未来有一天,她会为别人穿上漂亮的婚纱,会伸出手来让别人戴上戒指,会微笑噙着眼泪对别人说我愿意。而他只能站在人群里远远看着她,就像十年前的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走向她。

徐经野低着脸缓缓松开手,放下了手里紧握的东西。

红色盒子静静立在黑色桌面上,构图空旷得仿佛一件展品。周遭的光影由晦暗缓慢渐渐转明,红色丝绒明灭变幻出不同程度的光泽,桌子里侧沙发椅上一身黑色矜贵西装的男人终于淡声开口:“找个地方,能刻字的。”

桌子前笔直站着的人应声拿起来盒子。他低头看了眼盒子里,手链是女式的,纸条上面是他熟悉的笔迹:lune.x。

再多看一眼都有窥探老板隐私的嫌疑。秦跃暗暗眯了下眼,合上盒子,抬起头恭敬问:“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得到否定答复后他退出办公室。门前接线的秘书瞟见他手里的红色礼盒暧昧不明挑眉,午休时借着送咖啡的名义往他办公室里蹭:“哎,秦助理,老板可真宠你,还从国外给你带礼物回来了?”

秦跃脸色没什么波动:“这是徐总要送人的,我暂时保管。”

“送谁的?”女秘书笑眯眯往他跟前凑了凑,瞥一眼他压在一旁的盒子,“老板娘吗?”

“不清楚。”秦跃推了下眼镜翻开桌上的文件,斯文面庞与他身上一丝不苟的气质互为相称。

对方抬手扣上他的文件夹,手肘倚在桌子上笑着以退为进:“那你告诉我,是不是送女人的?”

椅子里的人没答话。她了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乘胜追击:“没让你准备个贺卡什么的嘛?”

“没有。”

蒋宴啧了一声,煞有其事分析:“老板这次去国外出差这么久,回来第一天就准备礼物,这个人嘛,肯定意义非凡。”

秦跃眼前晃过那张纸条上结尾的x,默了片晌,声线毫无起伏道:“也有可能是送给徐小姐的。”

“哦?订婚礼物?”面前的人眨着眼睛想了想,欣然接受他这个说法,“那也有可能。我朋友不是在御园么,她说他们最近都在全力以赴准备徐小姐的订婚宴,还说徐小姐的未婚夫英俊又大方,所有东西选的都是最高规格的……有这么优秀的未婚夫,还有这么厉害的哥哥,徐小姐可真幸福。”

秦跃漫不经心反问:“厉害跟优秀的区别在于哪里?”

蒋秘书笑了声,拢着头发耸耸肩,一副看透天下男人的架势:“优秀就是像周公子这样啊,婚礼尽心尽力准备,不让未婚妻操一点心。”

“那徐总呢?”秦跃抬眼。

女人弯着眼睛笑道:“徐总只会把婚礼全程交给你操办,自己负责在交换戒指的三分钟出现,然后面无表情讲完誓词后立刻回公司继续工作——我说得对吗?”

秦跃再次拉过来桌上的文件夹打开,身体力行驳斥她的推断:“绝对。”

蒋秘书也没生气,仍旧笑意盈盈地伸手敲了敲他文件夹的一角,不疾不徐提醒:“上次你还记得吧,徐小姐出车祸那次,徐总不就也去医院露了个面儿就jsg回来了吗,你记得吗?”

秦跃按在文件页上的手停顿了一瞬,嘴上没答话,脑袋里幽幽想,记得,能不记得吗。那天是傍晚,正开着会时徐总的手机响了,他开始挂掉了几次,后来架不住对方孜孜不倦,他接起来略有不耐地嗯了一声,随后脸色从淡到惊,然后猛然起身毫无交代离开,剩下一桌子人面面相觑不敢拦又不敢走,纷纷把疑惑又不满的目光投到了秦跃的身上。

秦助理在众目睽睽下握着手机,如坐针毡。徐总平常极少有这种不冷静的时候,这一桌人里头有一大半比他年纪还大上一轮,今天他要是不给出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就把这一屋子人晾在这里实在无法服众。秦跃尝试给他打通一个电话,但又不敢催得太密。他在那个尺度里为难地平衡着,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徐经野忽然自己推门回来了。

他坐下,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语气冷酷,轻描淡写:「刚才家里人出车祸了。现在会议继续。」

房间里又是一轮寂静。少顷后一位资历深的经理出声询问:「徐总,不严重吧?」

「没有生命危险。」他面无表情环顾一周,视线定到刚才汇报到一半的人身上,淡漠声线加重,「继续。」

屋子里的人全部暗自默了默,会议继续。虽然老板的脸色看不出异样,但他身上的气场明显跟离开之前不一样了,那种凛冽的压迫感无声压低着室内的氛围,以至于下半场的汇报异常惨烈,所有人的方案都被打回去重做,而且是留在这间会议室里现场做现场过,过不了就都别下班。

至于那通电话的原委则是秦跃后来出入徐家时断断续续拼出来的。那晚出车祸的人是徐小姐,她当场陷进昏迷,车上的智能系统自动呼叫了紧急联系人。然后她被送到医院,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失血不少,原本时间也及时,可要命的是她是稀有血型,当晚医院没有她这种血的储备,情况一度非常危险,最后还是周家,找了几层关系紧急调来了两袋救命的血。

秦跃听了这经过忍不住震惊又怜悯。怜悯的是他见过恢复期时的徐小姐,脸颊憔悴消瘦,本来就瘦弱的身材单薄得像张纸,风大一点他都替她担心。震惊的是这样危急的情况,他的老板竟然没有守在医院等她脱险,而是回到公司继续若无其事开会?

这件事后来在公司的茶水间传开了,原本就因为过人美貌而以人形ai著称的徐老板这下又多了一条不是人的证据。据说徐小姐出院后周家还有意让她去专业的护理机构,但也被徐总拒绝了,那段时间她足不出户在家里休养,纸片好不容易才养回了纸板,再后来她确定了订婚日期,紧接着徐总去了国外的项目上,一走就是三个月。

他回来后的第一天在家里休息,第二晚不出意料去跟他那帮朋友聚会。秦助理把车停稳后恭敬打开后车门,后座上的人下车走进了会所大门。

包厢里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房间里的几个都是徐经野的发小儿,还没断奶时就混在一起的交情。他们先是对徐经野的回归故土表示了热烈的祝贺,而后拿出了最高招待规格的酒热情与他碰盏。

酒过三巡后圈子里那些事翻来覆去也没什么新鲜的,说来说去最后说到最近最大的新闻:“……哎,我说,这回周垣真出息了,跟他爹先斩后奏拿了南城那块儿地,看来要结婚的男人魄力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