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2)

再说聂九罗这头。

炎拓刚走,狗牙就改了先前卑懦的神气,连往箱子外头吐了两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聂九罗隐约听到什么“便宜儿子”、“小白脸”,具体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再然后,狗牙把灯给关了——他爬出行李箱的时候,聂九罗还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认出她来了,要报瞎眼之仇。

没想到,他只是走到门后、关掉了灯,又摸黑走回去、爬进了行李箱。

为什么呢?聂九罗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他不喜欢光?

她的双手虽然反铐,手指还是可以活动自如的,右手食指灵活地一挑,就勾住了左腕上的手环。

这个手环,外人看只是“极细、多圈、螺纹”,blingbling的又时尚又好看,其实得拆解才能知道玄机:这手环并不多圈,只是一根绕了数圈而已,韧性很强,即便强行撸直,一松手,仍会回到多圈的状态。

她拈了会手环,想想又放弃了,过了会,双手带动铐身,在水管上磋磨起来。

金属磨挫金属,那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很快,狗牙就耐不住了,在黑暗中瓮声瓮气朝她吼:“别出声!”

聂九罗权当没听见,她笃定狗牙不敢动她,毕竟炎拓曾经嘱咐过。

狗牙暴跳如雷,蹭一下窜跳出箱,一拳把灯开关砸开,又冲着她吼:“听不懂人话啊?”

聂九罗脸一仰,示意他自己有话说。

狗牙怒气冲冲,抬手就待撕开胶带,行将碰到她脸时,忽然顿住,再然后,小心翼翼,慢慢拈起胶带边缘。

这人怎么突然间怜香惜玉起来?聂九罗大为惊讶,然而下一秒,就听哧啦一声,胶带被狠狠撕扯下。

聂九罗疼得倒吸凉气,一张脸火辣辣的,真怀疑是不是面皮都被扯掉了一块。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狗牙跟炎拓一样,都是变态。

她咬牙缓了一缓,抬起头,满脸关切:“你的伤口,要不要包扎一下?”

狗牙:??

“就是你的眼睛,这么重的伤,完全不加处理,会感染的。”

狗牙这才反应过来,恶声恶气回了句:“不用。”

“你可能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聂九罗毫不气馁,“我看你伤口挺深的,那根铁丝有多长?会不会伤及脑子?可能一时半会你还能撑,但是细菌万一进到脑子里,整个人也就废了,这周围环境这么脏……”

狗牙不胜其烦,暴躁地打断她:“不用不用!你闭嘴!”

艹!还有这么油盐不进的,聂九罗头一次见到瞎了眼还不当一回事、任眼窝里血流脓淌的:“你是人吗?”

这话其实纯属无心,她的想法是“是人都知道要包吧,这都不处理,你是不是人啊”?

没想到的是,这么随意的一句话,居然让狗牙大为震动,他身子一僵,面色都黄了,然后气急败坏:“谁不是人了?”

聂九罗心中一动,狗牙这句话,初听没什么,细品不对味:一般人对骂,大多是“你不是人”,“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继而上升到八辈祖宗、远亲九族都被开除人籍,但很少有人会反驳“谁不是人了”。

虽然狗牙有些举动,尤其是深夜扒窗那一出,曾让她对邢深说出“我觉得是人都做不到”这种话,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大千世界,出个把能飞梁窜屋的奇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她盯着狗牙看,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仅剩的那只独眼里,被她盯出了几分惶恐,而那只瞎眼,血脓中已经结上了黑痂。

聂九罗一字一顿,语气和缓,说:“你不是人啊?”

第14章 13

狗牙暴喝:“你再不闭嘴,我就杀了你!”

手铐是铐在废水管上的,聂九罗虽然离不开水管,但立起坐下还是没问题的,她手指虚拢住水管,慢慢站起身子:“炎拓吩咐过你,不能动我。”

狗牙笑得狰狞:“那是之前,现在,我即便杀了你,炎拓也不会反对的。”

哦,之前,现在,差在哪儿呢?

聂九罗第三次重复:“你真不是人啊?”

“不是人”这概念,起初她还有点毛骨悚然,后来一想,铅笔插进眼窝时他照样痛得逃跑,再能耐,也就肉骨凡胎——“不是人”其实不可怕,鸡鸭鹅不也不是人,还被宰来吃呢,可怕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

狗牙眸内杀意大盛,他本身长得就丑,又瞎了一只眼,表情一扭曲,真比恶鬼也不遑多让,聂九罗在他有进一步动作时喝住他:“兴坝子乡有个女人失踪了,跟你有关系吗?”

她想明白了,事情就是从那片秸秆地里开始的:孙周满头是血、如见鬼魅地驾车狂奔,炎拓扔了个沉重的帆布袋进后车厢,干涸的血迹,塌倒的秸秆,一个斜向进深两三米、腥臭的地洞……

而就在这前一天,有个女人失踪了,要说只是巧合,三岁小孩都不信吧。

狗牙语意阴毒:“这可是你自己不想活的。”

话音未落,他就直扑了上来。

聂九罗觑准他来的方位,十指骤然握紧水管,手上借力,身子腾空,再在边墙上用劲一蹬,两条腿狠狠绞上狗牙脖颈,紧接着一个扭身,手上一松,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狗牙脖颈上,跟着他粗笨的身子一道重重落地。

落地时,狗牙尚有知觉、还想抬头,聂九罗膝盖加力,侧方位压制他颈侧大动脉,狗牙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压速降,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绞晕了过去。

聂九罗没敢立刻松腿,又过了几秒,才收腿坐起。

整个过程,也就十秒不到。

因为双手被铐,整套动作下来,难免伤及自身,别的不说,光那一腾一扭,手腕上已经被磨下了一层皮。

聂九罗舒了口气,手指迅速挑起手环。

手环的两个端头,都嵌了米粒大小的珍珠,她把一边端头的珍珠抹到掌心,两指拈住快速转动,很快,珍珠被卸了下来,露出尖利的环尖。

下一秒,环尖探进手铐的锁眼,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极其细微的卡扣移转声不断传来,终于咔哒一声,铐子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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