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2)

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能凭借真本事出头。顾淮之这一届的士子,有科举这同一起点,却也在不同的时刻,开始慢慢地拉开了差距。

元熙帝对于教育资源的设想是,京中设国子监和太学,各州设州学,府有府学,县有县学,最低一级的就是庠学,类似于后世的乡镇小学,其实就是用来给孩童开蒙的。

没办法,眼下交通不便,村镇的孩童要是想读书,只能看附近有没有识字的人,也不拘对方学识如何,只要能教孩童认识几个字就行。不然的话,这么大点的孩子,哪家父母这么心大,让他们去县里求学呢?

这就是农家子出不了人才的根本原因。可以说,现在还能念书拜师的,家庭条件在寒门里绝对是顶尖那一波。元熙帝在村镇设庠学,其目的就是要给众多家贫的农家子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顾淮之当然举双手赞成,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之前的寒门士子拖出来,提议把他们发配到乡下当夫子去。

现在看来,这也不失为一种两全其美之策。

当然,鉴于人才短缺,元熙帝也不可能马上在每个村镇都设庠学,只是根据各地上报的人口数量,选择人数最多的一些地区先行设立庠学,若是卓有成效,便从科举入仕的那波士子中选出一批去庠学当夫子,三年一考核,考核为优者,直接升五品官。

可别小看了这五品官,顾淮之从众多天才中杀出一条血路夺得状元,也就是个六品官。官场晋升的门道多了去了,许多寒门士子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再向上走一步。眼下有这个去庠学教书的机会,三年换一个官职两三级跳,算下来还是他们赚了。

当然,这提议世家也没意见。反正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可能低下骄傲的头颅跑去给乡野贱民上课的。现在有人主动把这事儿揽了过去,世家也只有高兴的份。

顾淮之倒觉得元熙帝的想法很是超前,这不就是后世的乡村支教吗?换成公务员的话,大概就是主动援藏之类的履历,加分的利器。

元熙帝听了顾淮之的感慨后,忍不住调侃道:“既然你觉得朕这想法不错,不如也去庠学当个夫子试一试?状元郎亲自授课,想必庠学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怎么说的自己好像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被媒婆踏破门槛一样?顾淮之不由暗自吐槽了一下元熙帝的文化水平,面上还是十分诚恳地开口道:“臣倒是想去,然而臣的妻子有孕在身,这可是臣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不亲眼看着他出生,难免遗憾。当夫子什么时候都能去,错过孩子的出生时刻可是一辈子的遗憾。”

打死元熙帝都想不到顾淮之竟然会找出这么个破理由来拒绝去庠学。元熙帝听着都觉得自己的牙被酸倒一大片,一言难尽地看着顾淮之,艰难道:“爱卿若是不想去,直说便是,倒也不必这般……儿女情长。”

动不动就将妻子孩子挂在嘴边上,这般小儿女情态,你的男子汉气概呢?大老粗元熙帝表示无法理解顾淮之这酸儿吧唧的思维。

万万没想到,顾淮之还能表现得更肉麻,一本正经地回道:“回陛下,这都是臣的肺腑之言。”

行吧,你赢了。元熙帝败退,不再调侃顾淮之,生怕顾淮之张嘴再给他喂一口狗粮。

坐拥后宫的元熙帝注定无法理解顾淮之对妻子这么肉麻的行为,然而仔细回想一下顾淮之说这话时的表情,元熙帝又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些美好的情感,忍不住走到皇后宫中,仔细打量了皇后许久,半晌才叹道:“你我夫妻多年,一路陪着我吃了不少苦头,不知不觉,竟是过了大半辈子了。”

皇后亦是感慨万千,元熙帝虽然尊重她,然而后宫不断添人,到底感情不如从前。好在太子地位稳固,皇后也不必再去镇争夺元熙帝的宠爱,有太子和福王等儿子,皇后腰杆子硬的很。但这也不代表皇后就不期盼元熙帝的关怀了,听了元熙帝这番掏心窝子的话,皇后也忍不住开口道:“是啊,当初妾嫁给陛下时,哪能想到自己会母仪天下?陛下方才说妾身跟着你受苦了,那真是言重了。这种苦,多少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元熙帝哈哈大笑,顺嘴同皇后吐槽了一下顾淮之,还向皇后寻求认同感,“梓潼你说,这顾淮之是不是太过儿女情长了?”

皇后倒是有不同的意见,轻声说了当初自己怀孕的艰难与痛苦,又感叹道:“陛下说他耽于儿女情长,却不知他心里正甜呢。小儿女家的事情,只要不耽误大事,我们祝福几句便是。”

“谁说没有耽误大事了?他拿这个当借口不去庠学,这难道不算是耽误大事?”

“陛下当真要把顾淮之下放庠学当夫子?”多年夫妻,皇后早就看穿了元熙帝的用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元熙帝,轻声笑道,“想来陛下不过是逗他几句罢了,又何必再抱怨呢?既然他的妻子有孕,妾身便赏几件东西下去,以示陛下对他的爱重之心,如何?”

元熙帝冷哼一声,“倒是让他捡了个便宜。”

皇后失笑,老小孩老小孩,元熙帝上了年纪,倒是露出了点孩童的不讲理了。不过,她也不敢怠慢,别看元熙帝嘴上嫌弃顾淮之,但皇后知道,元熙帝心里对顾淮之极为看重。就像当初元熙帝一直嫌弃太子一样,嘴上嫌弃,实际上走哪儿都带着他,亲自教他骑马射箭,又为他聘请名师,费尽苦心才教出眼下这个文武都拿得出手的太子。元熙帝来找她抱怨顾淮之,实际上是想让她多给顾淮之妻子一些脸面呢。女眷的事交由女眷解决,所以皇后才会顺势提出给徐清漪赐一些补品礼物。

帝后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顾淮之和徐清漪自然是不知情。不过他俩倒是小赚一笔,皇后也是个行动派,元熙帝刚走,皇后便让人拿了礼物出宫去顾府,说是听闻徐清漪有孕,特地赐下的补品。

说实话,皇后给的这些东西,在见惯了好东西的顾淮之和徐清漪眼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因为皇后赏赐,万分有脸面。

徐清漪还奇怪呢,“皇后久居深宫,怎么会知道我有孕的消息?”

难道自己怀个孕,全京城都知道了?

顾淮之轻咳一声,也不好说自己在元熙帝面前狠狠秀了一波恩爱,给他喂了一嘴狗粮,只道:“这应该是上回我给陛下出了主意的赏赐,陛下不好赏我,便借皇后的手给你赏赐。你我夫妻一体,给谁都一样。”

徐清漪狐疑地看了顾淮之一眼,总觉得顾淮之好像有事情瞒着她,但她喜欢顾淮之话里话外对她的亲近,夫妻二人不分彼此,随口说的话才是真心话,徐清漪心里正甜,也没再继续追问。

既然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元熙帝也不再拖时间,把当初犯事的士子全都拎出来,简单粗暴地将他们全部发配到贫苦之地,让他们为齐朝的教育事业做贡献。

这帮士子听闻自己被起复的来龙去脉后,一个个对顾淮之感激涕零,想要亲自前去顾府道谢,又怕自己戴罪之身污了人家清贵的地,掏空了家底让人给顾淮之送了一份厚礼,并附上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一字一句都透着对顾淮之发自内心地感激。

顾淮之收了信,看着那堆礼物却觉得有点烫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顾淮之知道,这肯定是他们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直接退回去未免太过伤了对方的情面,顾淮之想了想,干脆直接给对方回了部分上好的宣纸和足够的银两,同样附上一封书信,言道乡间教学不易,这些银两只是他的一份心意,还请对方千万不要推辞。

不得不说,顾淮之这等春风化雨的手段,真的让人折服。这一出,更是让寒门士子自愧不如,纷纷感叹,“顾氏果然不愧是千年世家,教养出的子弟虚怀若谷又有仁义之心。士族千年底蕴,确实是我等寒门不可比拟的。”

世家声望蹭蹭往上涨,顾淮之经常被人夸,现在寒门士子一起吹他,他也没感觉。倒是冯克己看不过眼,觉得这帮寒门士子真是眼皮子浅,得了别人一丁点好处就溜须拍马,真是有辱斯文。

对于顾淮之猛刷世家声望值的行为,一向以打压世家力量为目标的冯克己自然看不惯,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对顾淮之开了嘲讽,“随手施以小恩小惠便让对方感激涕零,想必你现在得意得很吧?”

顾淮之懵逼,自己得意什么了?想明白冯克己的意思后,顾淮之故意惊讶道:“晚辈有什么可得意的?夸我的人还少吗?眼下不过是换了帮人夸我,我为何要得意?”

冯克己再次憋屈,心里也纳闷,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自己一碰上这小子,就没有占上风的时候呢?

不甘心的冯克己正要继续怼顾淮之,就听顾淮之问他,“冯大人可知,我祖父心中对哪位寒门之人最为推崇?”

冯克己立即绷紧脸,用一副“我根本不在意看在你想告诉我的份上就勉强听一下”的表情看着顾淮之,语气也严肃了不少,“不知。”

顾淮之也没卖关子,正色道:“前朝丞相,徐季陵。”

“果然是他,徐公此人,当得起寒门荣光的称呼。”

“那大人可知你与徐公的差距在哪儿?”

冯克己瞬间看向顾淮之,目光如炬,“我都不知道的事,你能看出来?”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人仔细听我说完再开口也不迟。”顾淮之依旧风度翩翩,脸上保持着标准微笑,淡定地看着神经紧绷的冯克己。

冯克己冷哼一声,“我倒要听一听你到底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顾淮之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直插冯克己的心脏,“因为徐公比大人看问题更公正。”

“你这是在指责本官处事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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