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2)

江南俞氏,淮南吕氏,河南杨氏,京西张氏。

这四家均是天下大商,大到能同皇室做生意的商户。其中淮南就靠近荆湖南地区,江南俞氏和淮南吕氏,正是顾元白打算利用敌人的手打算踏平的豪强之一。

顾元白可以容忍商户,他甚至期待更多守本分的商户出现,好带动社会经济的发展。但他不能容忍商户和地方官勾结,什么叫豪强?强横而有权利的人就是豪强,秦汉以来的豪强士族在科举制之后才有所减弱,但在秦汉时期,土地兼并、人口荫附,士族豪强甚至将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规划到自己的范围之内,然后得以世袭成为家族。

他们做商就做商,但偏偏想要有权利,想要勾结官,官商勾结之后,官商都成了豪强。

河南杨氏谨小细微,京西张氏离皇城不远,在皇帝眼皮底下做事也是规规矩矩,这样的商户,才是顾元白喜欢的商户。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就会遇见一个张氏的人。

“那你怎么到成宝寺成为俗家弟子了?”顾元白问道。

此时太阳当空,薛远瞧着顾元白脸都晒红了,特别体贴地道:“不如找处凉亭慢慢谈?”

他一说话,跪地的男子就朝他看去,神色一愣,脱开而出道:“薛大公子?!”

薛远挑眉,似笑非笑地朝他看去。

跪地的男子瞬息之间就想通了,他的呼吸陡然间粗重了起来,又忐忑又激动地偷偷抬眼看着顾元白,猛得咽了咽口水,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他上半身还光着,身上还有抓痕和枝叶划出的红痕,这幅表情看着小皇帝时,很难让人不升起某种误会。

侍卫长喝道:“放肆!”

男子猛得一抖,连忙行了一个大礼,深深一叩在地,“草民张好拜见圣上!”

顾元白还没说话,一旁的薛远就嗤笑一声,道:“不穿衣服拜见圣上?”

张好脸上一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正好此时去前方探路的侍卫回来了,“圣上,前方就有一处凉亭。臣还见到了宛太妃派过来的人,他通禀宛太妃有了倦色,已经提前下山回庄了。”

顾元白点头颔首,跟着侍卫往凉亭处走去,薛远跟在最后,他的手搭在张好的脖子上,张好战战兢兢,显得很怕他的模样。

薛远道:“你喜欢女人?”

张好拘谨道:“薛大公子,小人只喜欢女人。”

所以您别搭我肩了,我害怕。

薛远微微一笑,“你上过的女人多吗?”

张好也笑了,是男人都懂得略带得意的笑,“小人就是因为太过好色,才被家父赶到成宝寺修行的。”

“哦,”薛远恍然大悟,他突的伸手拉近了张好,低声问道,“你瞧瞧小皇帝那唇色,是不是像没有吃过女人胭脂的模样?”

张好头顶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小人不知道,小人没看见。”

薛远笑眯眯地放开了他,也不说什么,上前两步追到了小皇帝身边。

张好松了一口气,抚着被吓得砰砰跳的心脏缓缓气。

他不敢说圣上,但是薛大公子的面相却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浓眉高鼻,人长得又高又大,精力必定十分强盛!关键是他也从未听闻薛大公子有什么红颜知己,春闺美人。一直沉迷于练兵打仗,这样精力旺盛的长相竟然还没有女人,这要是有了女人之后得有多可怕啊?

凉亭里还算干净,随侍的人在座上铺上了毛毯,待顾元白坐下后,又拿巾帕沾了些凉水,来为圣上擦去脸上微微的汗意。

待得了些凉意之后,顾元白才觉得舒服多了。他正要接着问张好话,余光一瞥,却瞥到了薛远身上。

薛远这一身衣服都被拖行得裂开了几个口子,上面的泥沙虽然被他收拾了,但从这衣服上面,就能猜出他会受多少伤。

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顾元白挑起唇角,清风吹佛,整个人瞬间觉出了游山的畅快,和张好说话时也带上了笑:“你父亲如今的商路到了哪里?”

张好闻言一震,心中万千想法涌上心头。圣上神色正常,还问上这种话,张好心中一阵激动,隐隐有大胆的想法冒上了心头。

他老老实实、详之又详地将父亲的各处商路都一一说了出来,北到河南,下到江南,东至利州,西达山东。

顾元白听的仔细,有时沉吟思索一番,又角度刁钻犀利地问了几个问题。

一番谈话下来,张好脸上的汗已经密密麻麻,有侍卫回到小溪旁将他的衣衫给拿了回来,他匆匆披上,再用衣袖擦着头上的汗。

被吓的,皇上的思路明确又清晰,好几次戳到了张好惊吓的点上,要不是张氏当真没有那种想法,怕是怎么也会被皇上给套出来话来。

京西张氏好几代人都是做生意的人才,但士农工商,商人做大后被剥削也大,张氏被各种有权有势的人剥去的钱财数目大得吓人,这个来剥一层,那个也来剥一层,偏偏都认为他们京西张氏富得流油,让京西张氏有苦也说不出来。

像是江南俞氏,淮南吕氏,人家背后有靠山,孝敬也只要孝敬一个人就够了。张氏受够了这些苦,他们也想找靠山,但看来看去,就得到了圣上要建商路的消息。

冬日时圣上也放出过要开放边关互市的消息,但那次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此番得到圣上的这则消息,张好的父亲便从外省回到了京城。

张好隐隐约约听说过家族的打算,好像是想要借着某位官员的手朝着圣上送礼表上诚意。但没想到到了最后,反而是他在成宝寺见到圣上了。

顾元白一一把想问的东西问完之后,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他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之后就让张好退了下去。

宫侍轻声问道:“圣上是否想用些茶点?”

圣上出行,自然是无比讲究的。顾元白点了点头,宫侍就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小木盒,从中拿出软糯精致的糕点,再温水煮茶。

其他不论,单说顾元白坐的这小小毛毯,就是宫廷贵族毛毯,毛发均是羊崽身上最茸的毛发再辅以软丝织成,之后再用植物挤压出来的汁水进行染色,来回几次使颜色平均染到每一根毛发之上,最后成了成品后,毛毯上就会永久留下花草绵长清香。

宫中铺在地上踩着的毛毯也是这样制成,皇家的奢华总是在低调细节之间,这是皇上的脸面,也是天下人所追求的极致享受。

光这样一方小小的毛毯,要是重新建起丝绸之路,绝对能卖出一个让顾元白满意的价格。

国库中存放着全国财政收入,顾元白也存了不少这样奢华精细的东西,就等着日后去坑外头的真金白银。

顾元白吃着宫中的茶点,想着怎么用京西张氏来同边关游牧民族组成一条固定的商路,思绪飘飞之时,就听侍卫长无奈地道:“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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