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1/2)

蜜蜡和妈妈住的是妈妈单位的福利房,宿舍院子不大,本来就认识的人聚拢在一起住,为滋生是非提供了方便。叔叔在蜜蜡家里过了几夜以后,就有阿姨婶婶在蜜蜡放学的时候叫住她,笑容可掬地问:“蜡蜡?你妈妈是不是又要嫁人啦?”蜜蜡不说话,侧过身子用眼角看她们一眼,然后头也不会地走了,丢下背后几个女人尴尬地嘀咕:“这小丫头,跟她妈一样儿一样儿的!”

蜜蜡对于妈妈再嫁人的事儿没有排斥的情绪,血亲的本能在蜜蜡身上似乎淡化了。后爸。蜜蜡有时候还会小声念叨几声。

为什么要排斥呢,叔叔好像比那个人好很多哪。蜜蜡觉得自己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个人打妈妈,用巴掌,用拳头,用脚,用皮带,用凳子,用能弄到的所有东西打,喷着酒气的嘴里骂得起劲:“婊子!婊子!”……

幼小的蜜蜡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打妈妈。妈妈是个好妈妈。妈妈会做好吃的饭,还给蜜蜡打了好多好多毛衣,蜜蜡的衣服总是小朋友中最新、最好看、最干净的。蜜蜡最喜欢看妈妈系围裙了,妈妈纤细洁白的手指在腰上那么飞转一下,普普通通的围裙就像是可以飞起来一样。

蜜蜡长大以后明白了那个人为什么要叫妈妈那两个字。妈妈是个漂亮女人,非常漂亮。皮肤从来都白白细细的,那种透亮多少瓶神仙水也烧不出来;脖子直直长长的,总是和小小尖尖的下巴形成一个舞蹈家式的直角;腰的样子好像从来就没生过蜜蜡一样,从后面看过去就像两个小括号和谐地倒扣着,下面就是曲线饱满的浑圆屁股;即使上了年纪,妈妈的小腿也似乎永远不会衰老似的连着那双让男人心驰神往的细细美美的脚踝——蜜蜡明白了,妈妈的漂亮在现在就是魅惑,这种被上帝亲吻过才会有的丽质是非常珍贵的优点,可在那个年代,就是婊子的符号。蜜蜡每次看着妈妈保养得姣好的面容时,就会忍不住的轻轻叹上一口气:只有时间才能改变人们对“妖精”的定义,妈妈生不逢时啊。

蜜蜡第一次主动地有意识地探索自己的身体,是在十岁。

叔叔上班之余,还开了一家小小的日用品店,妈妈经常带着蜜蜡去店里看叔叔。妈妈不是会计,算起帐来却比叔叔还利索,又快又好。叔叔就把账本交给了妈妈,慢慢的,叔叔把生意也交给了妈妈。妈妈每天下班都会先去店里,把一天的账目打理得清清爽爽。蜜蜡放学后也不回家了,先去店里等妈妈。

蜜蜡总是一边写作业,一边听妈妈把算盘打得啪啪响。妈妈端坐在柜台后面,一缕碎发垂落下来,轻扫着她的颈窝,黄昏的阳光从半敞的店门斜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妈妈的脸庞因为光暗分明而显得格外生动,蜜蜡看着妈妈饱满的胸一起一伏的,想,长大以后能像妈妈这么好看,该多好。

快过年的时候,妈妈给叔叔出主意:冬天缺水,趁着春节去南方拉一车橙子回来,一定好卖。叔叔点点头,回单位请个假就去了南方。

叔叔一去就是半个月,她回来的那个早上,装满橙子的大卡车前很快就排起了长队。妈妈望着金晃晃的橙子包对叔叔说:“过了年,咱们的店就可以换个大点儿的铺面了……”

那一天妈妈和叔叔都很高兴,吃完晚饭后叔叔没有走。夜里,蜜蜡躺在小隔间里,听那种声音再次响起来,小小的,但是很熟悉。蜜蜡听着,仿佛走进了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呓语似的对话。

“这个,早想问你了,是烟烫的?”低低的,是叔叔的声音。

“嗯。”

“那个杂种。我真想——”叔叔突然高起来的声音似乎被堵了回去,一下子消失了。

“也不是他的错啊。结婚以后我们才发现他……开始还勉强,有了蜡蜡后就越发不行了……”妈妈的声音柔柔的,“算了都过去了。”

“咱们结婚吧。你在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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