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幽冥太极(1/2)

聂阳闻言心中顿时一惊,推出董剑鸣执掌组后的镖局还算情理,怎么

说董浩然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镖局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产业,公告天下,有

利无弊。

可这洗翎园,正值天道如意楼夹缝间的多事之秋,若是爱惜子女,怎么也不

该叫他出来抗下这轮疾风暴雨。

与董家姐妹关系颇为融洽的云盼情也面露焦急之色,扬声问道:“董公子,

这诺大的洗翎园,怎么突然就成了你的产业?”

董剑鸣微微昂起下巴,道:“董凡本就是帮我父亲经营打理,现下我父亲惨

遭毒手,这些家业,自然该由我执掌。聂阳,你杀我父,辱我姐,我没上门去找

你,你反倒来了。莫不是,我继承了自家的家产,也碍着你聂大侠的龙鳞了?”

聂阳并未理他,而是盯着他斜后不远的白继羽。那真正的威胁此刻懒懒扶着

刀柄,唇角噙着一丝讥诮的笑意,看着的,却是怒目而立的聂月儿。

今日看来不宜继续下去,聂阳思忖片刻,后退两步,拱手道:“我来的,

是做出逼良为娼还要杀人灭口这等无耻行径的幕后之人。既然此刻洗翎园的大老

是董公子,想来以你武当门徒的身份,断然不会对这种龌龊之事视若无睹,必

然会有个公道的交代。”

董剑鸣面色微变,冷哼道:“不用拿这种话来挤兑我,我已不再是武当子,

你也不用顾虑得罪整个武当山。洗翎园千余名女子,此刻都算是我的产业,你们

狼魂不是一向喜欢为平民姓在江湖出头么?我就在这里,你只管来讨公道便是。

就算我两个姐姐都在你手上,我也未必怕你!还有那姓燕的姓薛的,都一并叫出

来吧!”

看他眼中狂态尽显,聂阳忍不住微微摇头,不禁有些担忧这是否也是九转邪

功之过。

董剑鸣剑尖高高挑起指向聂月儿,嘲弄道:“你若是不敢来试我的剑,叫你

妹妹上来,也是一样。你们兄妹,看起来也都是一路货色!”

聂月儿哼了一声,甩手挣开云盼情,大步向前走去,口中道:“好,我本就

心里乱糟糟烦的头疼脑胀,你要是能让我打的尽了兴,我将来烧足了元宝蜡烛谢

你。”

聂阳紧盯住白继羽的一举一动,缓缓让开位置。

月儿在清风烟雨楼待的这些天,武功总不至于不进反退,董剑鸣纵然有邪功

相助,进境总不会匪夷所思,他退到云盼情身边,低声道:“你替月儿掠阵,我

来防备白继羽。如果情况有变,先保证全身而退,其余都不要管。”

云盼情瞄了一眼空旷的周围,退路倒并不难,这才稍感放心,颔首道:

“聂大哥,你也小心,白继羽的刀法实在不好对付。”

能让薛怜由衷称赞并起了惜才之心,加上有过交手,聂阳自然知道白继羽的

刀法之精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若是这些时日还有进境,恐怕已将天地人魔这

套妖魅般的武功钻研至八分以上,即便自己已经悟出了迅影逐风剑的全部精要,

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此刻三人中武功最高的便是他,他自然责无旁贷,“我会小心。”口中这

般说道,心中却已存了殿后拖住敌人,好叫慕容极他们得以出手的心思。

董剑鸣盯着聂月儿手中软剑,面色渐显凝重,双足微分,一前一后,左掌下

垂,右腕反昂,三尺青锋护住胸腹要害,并不抢攻。

武当玄门正宗的功夫尽是些后发制人的路数,聂月儿心中烦躁,本也不打算

等他出手,莲足交踏,倩影一晃便已近在咫尺,皓腕疾抬,一剑刺向董剑鸣腕脉。

倒不是她手下留情,她言语虽然毒辣,却只不过为了宣泄自听闻姑姑毙命后

郁于胸中的那股激愤,心念之间可依旧清醒得很。董剑鸣既然学了那种邪功,又

有数不尽的女子供他吸纳,此刻内功远胜以往,太极剑招绵里藏针,自是不可妄

动。

董剑鸣后退半步,剑尖一兜,凌空便是一个银弧划起,也不管聂月儿后招是

否已发,自顾自在身前兜转,好似在空中搅出一个个漩涡。

月儿试探几剑,都如泥牛入海,被一股浑厚阴沉的内劲带入董剑鸣的剑圈,

自然而然偏离了方向。她妙目微眯,打起十二分精神,纤腰顺风一折,一道寒光

贴地直取董剑鸣双足。

董剑鸣并不跃起躲避,手臂一送,身前剑圈骤然前推,兜头罩向月儿,她若

不收招,便好似用自己的大好头颅,换了对方一双臭脚。

这生意自然做不得,月儿娇叱一声,狼影幻踪显威,裙裾堪堪擦着剑刃,闪

到董剑鸣身侧。

董剑鸣反退为进,身前剑光化作有形弧光,层层叠叠环环相套,紧随月儿身

形而至。

月儿眼中杀机骤现,柔细腰肢斜斜一拧,软剑迎风抖起,撒出数道飞虹,虹

尾斜斩破入太极剑圈之中,一刹那吹作彻骨寒风,扑面而来!

董剑鸣一声暴喝,左掌斜引一股内劲,右臂一振,身前最大剑圈暴涨数尺方

圆,内力数道剑气被左掌掌风推出,好似数条虚无软鞭,左右交替抽出。

月儿长伴风狼身侧,又有幼年巨变深埋于心,性子本就决绝,面对这凶险太

极杀招,竟不收势,内劲到处,剑气纵横,已将毕生所学,化作寒天吹雪!

当!当当当当!

一声暴震,四声连响,太极剑势靠着邪功所得浑厚内力展现十成威力,数道

大小剑圈猛然收缩绞紧,一把精钢长剑,却牵动出比月儿手中软剑还要柔韧灵巧

的绵力,与先前推出的数道剑气而为一,先是硬接住绞入圈中的第一剑,跟着

连退四步,靠着四层剑,密不透风的拦下寒天吹雪中的五记杀招!

向前继续硬击,便是送掉自己这条臂膀,向后撤开,免不了又是一道道剑圈

铺开,月儿面色微变,力贯剑身荡开缠绕上来的太极柔劲,甩开数朵剑花保住退

路,步法转为纵跃闪躲。

董剑鸣面色有些发白,看来方才的接招他也谈不上轻松自如,不过他太极剑

势仍存,眼见月儿由攻转守,也不急于反击,仍是耐着性子足踏八卦阵势,将身

前愈发错复杂的道道剑圈缓缓推出。

“看你年纪轻轻,到耐得住性子!”聂月儿被那兜转弧光晃得头晕目眩,连

连后退,看董剑鸣也不急着追来,仍是步步进逼,不由得出言讥刺道,“这样一

剑剑只顾着自己画圈,慢吞吞的,算什么乌龟剑法!”

董剑鸣反唇相讥,笑道:“你连乌龟剑法也赢不了,那你算什么?”

方才杀招相交,月儿已察觉到对方内力远胜于她,霎时便冷静许多,仗着剑

招巧妙和对方太极剑法重守轻攻的特性,凝神找着适的时机,嘴上却是毫不

认输,冷哼道:“本姑娘的宝剑,从不舍得硬砍乌龟壳,慢慢悠悠的乌龟剑法,

还能伤到我不成?”

董剑鸣冷笑道:“乌龟壳砸在头上,也能要了你的命!”命字出口,他脚下

步法陡然一变,连踏七星,身前剑圈跟着展开,带着隐隐雷鸣之声疾取月儿肩头。

“好!”月儿等的便是此时,娇喝声中,二指剑锋后发先至,反迫董剑鸣心

口。

眼看两败俱伤之际,董剑鸣左掌一圈,以绵劲崩开月儿剑招,月儿左手倒扣

一枚铜钱,疾弹而出,擦着肩头飞过,当的一声震偏了董剑鸣剑锋。

两人此刻相距不过数尺,招数拆解之间,已是性命攸关。只听剑锋相交之声

不绝于耳,董剑鸣竟在如此接近的情形下,靠着这幽冥九转支配的太极神功,生

生将月儿的剑招全部接下。

月儿不敢给他喘息之机,新力将尽之时,强提一口真气,配脚下步法,弹

指间绕行一圈,向着中央连刺七剑。

董剑鸣单脚驻地,太极借力之法运到极致,借着接下第一剑的力道,滴溜溜

转了起来,不仅将前六剑尽数格挡下来,第七招上还顺势一黏,贴住了月儿软剑

剑脊,斜斜一引。

这一引一带,恰好击在月儿强弩之末,好似半身临渊之际,被一把推在后背。

所幸月儿应变极快,足尖一点,已顺着董剑鸣力道飞纵出去,拧腰一翻,便

要立足。不料这一黏一引后劲颇大,竟险些没有站稳。

咽下胸中一口翻腾浊气,月儿怒上心头,一双玲珑小脚交替踏出,竟又抢上。

不论拳掌还是剑法,太极守御之能可称得上独步武林,董剑鸣看似狂态已露,

却除了近乎两败俱伤的一剑之外还未攻出一招,比起那暴涨的内力,这种心绪间

的变化显然更为可怕。

果不其然,董剑鸣弓步沉腰,又是数道剑弧兜出,轻轻松松便将月儿威力大

减的剑势拦在数尺之外,若不是寒天吹雪这门剑法诡异刁钻,情势早已逆转。

眼见妹妹已经只能靠剑招精妙维持均势,聂阳心中关切,忍不住便要出手。

云盼情在旁往他手背轻轻一按,轻声道:“聂大哥,你好好看着白继羽。他们本

也不是什么正经决斗,不必讲那许多江湖规矩,让我去帮月儿一把。”

说罢,云盼情扬声叫道:“洗翎园为害良家妇女,祸乱一方,既是武林中人

幕后执掌,清风烟雨楼岂能坐视!看招!”

龙吟声中,古剑出鞘,直取董剑鸣肋下。

虽说均以无形无相的风作为招数精粹,但比起寒天吹雪的阴寒凛冽,清风十

三式则更为和缓平顺,只是那看似轻柔缥缈的剑招之中,蕴藏着无数令江湖人无

从捉摸的可怕变化。

董剑鸣本就在以力敌巧,仗着太极剑法浑然古朴,以深厚内功催动层层绵劲,

才锁住了聂月儿的攻势。骤然多了个武功不下于聂月儿的云盼情,还想如法炮制

绝无可能。

不得已,他只好勉力一圈一引,先将聂月儿强行扯到这边,把云盼情的剑招

阻上一阻,跟着左掌前推,一股阴寒内劲疾吐而出,竟是有了三分火候的幽冥掌。

借着掌风殿后,他长剑一收,向后疾跃而出,叫道:“姓聂的!你也真够没

种,躲在家中女眷身后,算什么男人!”

聂月儿柳眉倒竖,怒道:“别逃!”也顾不得调匀损耗内息,便要追击。

这时白继羽轻叹一声,微微摇头,身形一晃,便拦在了董剑鸣身前,缓缓道

:“二位姑娘,还是莫要把在下当作死人一般才好。”

聂月儿瞪他一眼,倒也知道厉害,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深深呼吸几次,才道

:“正好,你上次欠我那一刀,我一并找!”

白继羽微笑道:“抱歉得很,在下的刀易发难收,一不小心,伤了聂姑娘性

命,暂时于我大大不妙。今日已到了这种地步,想来聂兄应该也有收手之心,不

如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如何?”

董剑鸣心有不甘,高声道:“白兄!你让我与那姓聂的斗上一场!”

白继羽沉声道:“董兄,我知道你听闻阿璃死讯,心里头不快活,难免有些

冲动。你觉着,此刻你就已是聂阳的对手了么?”

董剑鸣怒道:“我……我拼了性命,总不至于叫他全身而退!”

这时,他身后那一众骑马汉子身后,突兀传出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子声音,

“蠢材,你当他会只来这三人,把大好性命送到暗地里的对手手上么?如意楼只

怕就在左近,等着看到底藏了多少敌人呐。”

这声音初遇田芊芊时,聂阳便从她口中听到过惟妙惟肖的模仿,不难猜出,

这十几个壮年死士中,必然有龙十九易容而成的一个藏在其中。她身无武功,暗

器逆鳞又被聂阳了解通透,想来隐藏形迹,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这话像是有股神秘的魔力一样,才一出口,就叫董剑鸣平静了八分。他面上

虽仍一片怒红,却还是收剑鞘,愤愤道:“今日便饶你一次!你若再来我洗翎

园衅,龙姨求情,我也必与你一较高下!”

将聂月儿现身宣扬开来才是这次目的中最为要紧的那个,聂阳自然不愿多生

枝节,何况与白继羽交手,也不很情愿,便道:“你洗翎园不在背后偷偷摸摸搞

些手段出来,我可没空来此。你怎么说也曾是武当门人,希望你心中曾记得的那

些江湖道义,还未被洗得一干二净。”

董剑鸣怒瞪着他,喘息登时急促了几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捂住了

额角,向后退了几步,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聂阳暗暗在心中一叹,恐怕董凡和龙十九的迷魂手段,至少已有一样施展在

这年轻人身上。

“月儿,盼情,咱们走。”盯着白继羽手中黑黝黝的刀,聂阳低声说道,向

着白继羽一抱拳,缓缓退后。

月儿衡量再三,知道多半不是白继羽的对手,愤愤瞪他一眼,跟在云盼情身

边离去。

董剑鸣胸口起伏愈发剧烈,充满血丝的双目愤恨盯着聂阳远去背影,只觉气

息鼓荡双耳轰鸣,身子一晃,竟哇的吐出一口淤血。

白继羽面色微变,迅捷无比的抢到董剑鸣身侧,并指如剑,疾风般扫过他周

身各大穴道,接着单掌贴在他后心,凝神将一股真力缓缓渡入。

约莫半柱香功夫,董剑鸣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着白继羽点了点头。

正要上马离开,却听到旁侧传来一声怒喝:“你!你就是洗翎园的大老?”

董剑鸣扭头望去,原来是此前一直默不作声,至今也未离去的那三个虬髯大汉。

领头的那个面色紫红,正扬起手中鬼头刀,指向董剑鸣喝道,“看什么看!问的

就是你!”

董剑鸣松开已握在手中的马缰,转身走向那三人,冷笑道:“我方才说的不

够清楚么?洗翎园的大老,正是在下。”

紫面汉子显然是方才见过了董剑鸣的剑法,声音虽大,握着刀的手却不住打

颤,“那便好极!快、快些将俺们的义妹还来!”

董剑鸣冷哼一声,道:“我这里可没什么来路不明的姐姐妹妹,尊驾怕是找

错了地方吧?”

“呸!我们兄三个凑了银子往你们园子里去过,那明明就是俺们义妹!你、

你们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法,她竟把俺们三个哥哥忘得一干二净!非说自己天生就

是做婊子的!”这大汉急怒交加,眼眶竟也红了。

董剑鸣心头正自愤懑,不耐烦道:“她既然这么说,你们为何不肯信?这世

上有些女人,就是喜欢做婊子。怪只怪你们收错了义妹吧!”

“不许你这么说英妹!吃俺一刀!”另一个面色炭黑的光头汉子大怒叫道,

挥刀冲了上来。

另外两人对望一眼,也跟着抢上,紫面汉子叫道,“兄们小心!这后生剑

法了得,不要在此送了性命!”

“哼,想不送命,由不得你们!”董剑鸣眉眼之间煞气骤起,一拍剑鞘,内

劲到处,三尺青锋激射而出,正撞在当先一人胸口,将那人撞的踉跄后退两步。

他身形随之一晃,已将弹长剑抄入手中,一勾一撇,一道剑圈便将紫面汉子的

鬼头刀拢在其中。

那汉子知道太极剑法一旦缠上后患无穷,慌忙向后收臂,无奈武功相差太远,

腕上一凉,竟只收了一条手臂,毛茸茸的大掌,连着那厚重单刀一道,当啷落

在地上。

腹中一阵燥意涌动,董剑鸣随手挡开另外两个汉子的刀招,眉心紧锁,身形

一侧,擦着鬼头刀锋闪至一人身畔,幽冥掌力一吐,正震在那人心口。

那人口中喷出一口血雾,双膝一软,扑通倒在地上。而他倒下之时,董剑鸣

的剑锋,已穿过了另一人的咽喉。

直至此刻,紫面汉子才感觉到腕上的剧痛,眼见两位兄已绝无生机,他眼

前一黑,困兽般狂吼着冲了上去,挥起左拳猛地打向董剑鸣面门。

董剑鸣也不抽剑,抬脚将身前尸体连兵器一道踢开,双手一张,抱圆守虚,

手臂如..无骨之蛇,无处着力般缠上那大汉手腕。只听喀喀喀一阵细密连响,那大

汉整条臂骨,已被董剑鸣绞成数段。

双臂俱废,紫面汉子仍不肯后退,虎目圆睁,一记头槌狠狠砸了过去。

这种蛮力强攻,本就是武当功夫最为擅长应付的路数,董剑鸣双足纹丝不动,

手腕一翻,五指张开迎住那大汉额头,一带一拨,便将来势移偏,跟着顺势在那

人后脑一按一推,就见那汉子迅捷无比的一头撞在青石地面之上,砰的一声碎石

脑浆齐飞,连腿也未蹬一下,便一动也不动了。

董剑鸣嫌恶的扫了一眼身边三具尸体,拔自己长剑,在尸身衣服上擦净

鞘,这才走马边。

白继羽望他一眼,道:“董兄,这种蠢笨粗人,略施薄惩便是,何必弄得这

般难看。官府追究起来,又是一番麻烦。”

董剑鸣微微喘息片刻,才翻身上马,冷冷道:“既然是蠢笨粗人,杀也就杀

了,怪就怪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过后叫管事带上银子,给他们安个罪名就是,连

那边几个死人,一并处理干净。”

这时一个清瘦少年掣着马缰骑行至董剑鸣身畔,口中说出的,却是龙十九低

沉微哑的悦耳嗓音,语声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之意,白继羽才听了几个字,

便扭头看向一边,闭上了双眼。

“怎么,你是不是心里又不快活了?是肚子难受,还是头?要不要我再帮你

看看?”

董剑鸣面上微微一红,紧接着摇了摇头,面上的煞气倒是消减了几分,“不

……不必劳烦龙姨,还是行功时的老样子,加上心里头燥的很,才失了分寸。”

龙十九柔声道:“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千万莫要隐瞒,龙姨待你如何,你是

知道的,你这般难受,龙姨心中也不好过。”

董剑鸣面色和缓下来,微笑道:“我知道的,全赖龙姨相助,我才能摆脱董

凡的催心术,这份恩德,我绝不敢忘。否则,真的成了他操纵的傀儡,诺大的家

业名存实亡,才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龙十九语气中带上一抹笑意,只是那副少年面孔依旧毫无表情,“我与你父

亲交情非浅,出手帮你本就是分内之事。你做了大老,总好过董凡那个笑里藏

刀老奸巨猾的家伙。”

董剑鸣听到董凡二字,面上煞气立现,仿佛心头恨意难以克制一般,“那奸

贼,要不是……要不是他,阿璃也不会死!要是没有受他蒙蔽,所有的人都不会

死!连我爹也不会死!”

此时众人已经骑出两道街口,董剑鸣和龙十九领在最前,但与后面众人也相

距不远,董剑鸣激动之下语音拔高,龙十九连忙道:“嘘,别叫董凡那些没脑子

的死士听到。”

董剑鸣强压下胸中怒气,压低声音道:“我只恨……只恨没能手刃了这个恶

贼,将他的狗头和聂阳的脑袋,一并献在我爹坟前。”

龙十九柔声道:“不必着慌,董凡绝不会逃的太远,他不舍得这番家业,这

次弄巧成拙,叫你捡了现成便宜,他也绝咽不下这口气。此刻大局未定,天道如

意楼又在旁虎视眈眈,董凡这批死士,能用则用,不能用的,只能尽快除去了。”

董剑鸣点了点头,道:“嗯,幸好有你,龙姨。”

龙十九轻声道:“傻瓜,你能成就一番事业,龙姨心里也快活得很。要不是

我那女儿没有眼光,看上了白继羽,我还真想收你做我的女婿呢。”

董剑鸣连忙摇头,道:“万万不敢,可不能害了龙姑娘。我被董凡设计学了

这门邪功,一旦把持不住,就会伤及身边女子,要是那些婊子倒也罢了,龙姑娘

千金之躯,还是与白兄佳偶天成的好。”

龙十九略一沉吟,问道:“剑鸣,现下这孔雀郡中山雨欲来,之后的每一步

棋,可万万不能走错啊。”

董剑鸣疑惑的侧头看她一眼,不明所以。

“如意楼与天道怕是要有一战,白继羽方才格杀那人,便是天道中的好手,

董凡不自量力挑衅在先,自作聪明离间在后,只怕不论哪一方最终得胜,都断然

不会再放过洗翎园这块肥肉。”龙十九缓缓说道,明明说的是些严肃平常的事,

可语气依旧带着异样的柔媚幻惑之感。

董剑鸣神情渐渐平静下来,恭顺道:“我年轻气盛,什么也不懂,龙姨替我

拿意便是。”

龙十九低笑道:“这家业终有一天要全付交托给你,我也只是帮你这一阵罢

了。”

“我会慢慢学。”董剑鸣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问道,“龙姨,我……我爹他,

真的再没可能生还了么?”

龙十九侧目望向他,轻叹口气,缓缓道:“昨夜你也见了,正如我所说,董

凡身边那个乔装改扮的男人,不过是个幌子。那人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叫你相信

董凡所说的谎话罢了。”她偏头正视着他,继续道,“你父亲为了避祸,才听信

了董凡的意,借我之手易容改扮,留下一个伪装死尸,趁着吴延帮摧花盟出手

之机死遁。董凡到此为止,还并未瞒你什么。此后董凡大抵是动了野心贪念,害

死刘四后,便向你父亲下手了。他大概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只可惜,他身

边那个冒牌货不过露了一次面,就被我认出绝不是董浩然。这世上的易容改扮,

还没多少能骗过我的眼睛。其中前情后事,你已了解通透,你自己想想,你父亲

还有生还之理么?”

董剑鸣眼底一阵润泽,恨恨道:“若被我找到董凡那个家贼,定要把他千刀

万剐!”

龙十九柔声道:“剑鸣,切莫太过冲动。正因你是这么个性子,我才不愿一

解开你的催心术,就让你知道其中秘密。昨夜你若不是克制不住打草惊蛇,董凡

现在不已经是个死人了么。”

董剑鸣红着眼眶点了点头,道:“龙姨教训的是。”

说话间,十余匹骏马已奔到洗翎园北苑门口,几个龟奴小步跑来,点头哈

腰接过马缰。董剑鸣与龙十九并排走进门内,径直穿过大堂,往后院私密居所而

去。

“你一定记着,董凡给你的这门功夫,万万不可置之不理,洗翎园中如此多

的姑娘,正是你平安无事的保障。”行至花园,龙十九细细叮嘱道。

董剑鸣面色一黯,咬牙道:“为了……为了这门功夫,我已害死了五个活生

生的女人。连阿璃……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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