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丹杏 01 归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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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白雪莲日夜兼程,赶到神仙岭也已经是日暮分,远远到暮色里飘扬的酒幌,少女唇角不由露出缕笑意。自从十二岁到罗霄山学艺,白雪莲已经六年没回过家了。不知道爹爹的咳病好了些没有;娘个人里里外外操持客栈,可辛苦得紧了;玉莲妹妹今年该十六岁了,不知道家里给她了亲没有;还有弟弟英莲,家人的命根子,离家的候才岁,正在娘怀里呀呀学语,如今也该长大了呢。暮色层层重了下,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白雪莲有心给爹娘个惊喜,按了按背上的长剑,悄悄进了院子。店里已掌了灯,楼下客堂坐了两桌客人,靠窗的桌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个绿衫女子。那女子上去比白雪莲大了几岁,目如漆,顾盼隐隐生辉,引得另桌四名汉子不住朝这边张望。单那对眸子,白雪莲认出这女子身怀武功,只不知深浅如何,她手边放着包裹,脚上套着羊皮制成的快靴,副出远门的打扮。另外桌有些蹊跷。四人都是三二十岁的年青汉子,桌上只放了只酒瓮,四人踩着长凳,满脸无赖相,此碗碗喝得痛快,都有了四五分的醉意。个猢狲似的瘦汉子道:县里这几日不知怎么了,县尊、簿都不在,只剩了个典史守着。旁边个汉子道:是封公公到了河源,莫县里,周围几府的官都赶了去拜见。哪个封公公?还能有哪个?当然是东厂的封公公,那汉子压低声音,听阎大人跟他还是旧识,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攀上交情。对面个满脸麻子的大汉端起碗,你管他能不能攀上,喝酒喝酒。白雪莲暗自讶异,客栈周围十几里都没有人家,往的只有过路客商,这四人虽然口音各异,但身无长物,言谈举止不像是过路人。听到东厂,绿衫女子眉头不易察觉地挑,随即若无其事地举茶慢饮。话,楼上下个妇人,她穿着淡红衫子,大红罗裙,三十四五年纪,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皱纹,皮肤仍是又白又滑,犹如银丝团成。虽然不施脂粉,但天生的眉枝如画,容貌柔艳,宛如朵盛开的牡丹,香气扑人。头青丝梳理得光亮整齐,在脑后盘了个致的发髻,用根竹簪穿着。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处处妥贴,让人见暗赞道:好个干净的妇人。此她手托着木盘,手提着裙裾,拾级而下,举止虽然端庄恬淡,但正值熟艳的年纪,万般风情掩也掩藏不住。白雪莲心中荡,几乎脱口叫出,娘。丹娘!那猢狲似的汉子举着碗歪歪斜斜走了过,咱们兄弟要的菜怎么还不上啊?店照顾不周,多有得罪。丹娘把木盘往后挪了挪,免得他满是酒气的口水溅在上面。让咱瞧瞧那汉子把抓住丹娘白生生的腕子,哟,鱼啊。风干的。这个好,咱们要这个!丹娘被他攥住手腕,不由粉面发红,又不好发作,只道:这是那桌客人先要的,客官想要,再取了。那汉子揉捏着丹娘滑腻的手腕,咱这条怪好,又光又滑丹娘挑眉喝道:客官,请你放尊重些!咋个不尊重了?那汉子边把丹娘的手腕往怀里拉,边嘻皮笑脸道:咱又没摸你的身子白雪莲心头火起,正待进门,只听那汉子啊的声惨叫,半边身子歪了下去,却是被绿衫女子拧住了手腕。霜儿!老者低喝声。绿衫女子扬手往外送。那汉子踉跄着退了几步,屁股坐在地上。绿衫女子微微笑,对丹娘道:劳烦您快些做,我们还要赶路。对面几人已经跳了起,那满脸麻子的大汉拳挥出,虎虎生风,竟也是习过武的。拳头到了半路,忽然紧,像被焊住般动弹不得。那大汉定睛去,却是个白衣少女在面前,手拿住他的拳头,她身长玉立,鬓角插着朵白茶花,容貌娇俏秀美,但此脸怒容,她中指扣着他的脉门,无名指指扣紧寸关,那大汉拳头比她大了倍也无法挣脱,使得竟是正宗擒拿手法。白雪莲冷冷道:客官是吃饭的,还是砸场子的?大汉仗着酒意喝道:老子今天砸了你这破店!白雪莲见他左肩微沉,知道他是要出右脚,当即左脚踏出,踩住他的脚背,势曲膝压,将大汉拧得跪在地上。住手!个人从后堂走了出,他头上结着方巾,须发斑白,正是白雪莲的父亲,杏花村的掌柜白孝儒。他迈着方步走到堂中,道:好勇斗狠,岂是君子所为?圣人道着忽然咳嗽起。去你妈的!名汉子拎着板凳砸了过去。绿衫女子腾身踢飞了板凳,顺势掌拍在那人面门。这边两名汉子已经围了过,乒乒乓乓打成团。着两个少女跟四名大汉动手,丹娘心头不由紧紧悬起。丈夫辈子没能考取功名,到老还是个童生,最后不惜斯文扫地,在山里开了客栈,为的是与世无争。自从上个月,隔三差五总有几名汉子店里饮酒,这四人了两三次,开始还只是喝酒,后见客栈只有个男人,渐渐的言语无礼起。丹娘料想他们是山下做工的,直忍气吞声,只盼避过这阵,等他们离开安静了。没想到出了事,没想到两个过路女子拳脚功夫竟然这么厉害。尤其那个白衣少女雪莲!丹娘失声叫道。白雪莲回眸笑,娘。着她掌风紧,两手玉蝴蝶般忽起忽落,只听连串惨叫响起,眨眼四名汉子手臂都被拉脱。白雪莲跳过拉住母亲的手,叫了声娘,又回头叫了声爹爹,自己先喜不自胜地笑了起。女儿离家才十三岁,五年不见已经长成了个俏生生的少女,鲜亮得把门前的杏花都比了下去。长这么大了。丹娘喃喃着,眼圈禁不住红了。娘儿都没有变呢。白雪莲亲昵地搂住母亲的腰身,把脸贴在母亲怀里。娘身上的味道还是这么好闻,甜丝丝,香喷喷,带着暖暖的体温。住!几名汉子刚想溜,被白雪莲把扯住,想走?先把账结了,酒钱,还有你们打坏的桌椅板凳。几人这会儿再也横不起,乖乖掏了银子,捧着手臂呲牙咧嘴地溜了。白孝儒嘿了声,拂袖进了后堂。白雪莲吐了吐舌头,把银子塞到娘的手里,声笑道:爹爹是不是生我气了?你爹爹是那脾气。丹娘怜爱地拂了拂女儿的发丝,这些年不在家,吃了很多苦吧。没有啊,姨娘待我很好呢。白雪莲兴奋地:娘,我现在是她突然停住话头,了旁边两人眼。绿衫女子笑道:原你们是家人,倒是我多事了。妹妹的功夫真好,不知是哪家弟子?她本是过路的客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侠义中人本色,白雪莲好生相敬,执了她的手笑道:姐姐功夫也不错啊。我叫白雪莲,姐姐尊姓大名?我姓薛,薛霜灵。老者突然道:姑娘的分筋错骨手造诣不浅,想必是罗霄派的弟子了。听到罗霄派,薛霜灵微微变了脸色。白雪莲见他出自己的师门,恭敬地行了礼,老丈好眼力,不知两位是哪派门下?老者淡淡道:女跑码头学了三脚猫功夫,哪里有什么门派。打扰了。霜儿,我们走吧。白雪莲讶道:天色这么晚还要进山吗?薛姐姐,不如在这里住宿,明早再启程。薛霜灵歉然笑,拿起包裹,承白姑娘好意,但我们还要赶路,不能耽搁了。等两人离开,丹娘坐在灯下,久久打量着女儿,眼里又是喜悦又是怜爱。七年前,丈夫因为块风水地被人告了官,占了十成理,却输了官司。怒之下,白孝儒卖了祖传的薄田,在山里开了这家杏花村。客栈不临大路,生意清淡,那丹娘又刚添了英儿无法操持。妹子潇潇见姐姐日子过得艰难,接了雪莲到罗霄山学艺。这五年,丹娘朝思暮想,只盼女儿能早些回,此女儿坐在面前,她却像做梦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娘。白雪莲见娘得出神,又唤了声,娘。真的是我。丹娘谓然叹道:真的长大了。白雪莲格格笑道:娘都了两遍了。玉莲妹妹呢?还有英儿弟弟,怎么不见他俩?英儿胆子,玉莲陪着他,这会儿已经睡了。雪莲,刚才那些都是你在罗霄山学的吗?是啊。我学的可多了呢。姑娘家舞枪弄棒总不是长久之事,丹娘想着问道:你姨娘好吗?好啊,是有候想我姨丈。潇潇嫁的是罗霄山下徐员外的独子,也是罗霄派弟子,七年前过的世,连子嗣也未留下。徐家饶有资产,丈夫在又与门中诸人交好,裴潇潇虽然不会武功,罗霄派上下都把她当自己人待,因此雪莲才能拜到罗霄派门下。娘,那四个人是什么头?丹娘蹙起眉头,这两个月常,多半是山下哪家请做工的。做工的?白雪莲摇了摇头道,这几个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都是会家子。什么会家子?丹娘没听过这些江湖行话。是练过武功的。啊?他们也是习武的?白雪莲笑道:娘不用担心。有女儿在,不用怕他们。你个人怎么对付得了他们那么多人?不行,我要告诉你爹爹去。白雪莲拉住母亲,真的没事的。丹娘半信半疑坐了下,问道:这次回,不用走了吧?今天是四月初,我十五要到广东。这趟是路过,回家陪娘住几日,后日走。怎么?还要走?娘,你不知道,广东正闹白莲教,罗霄派不少弟子都在那里,帮朝廷捉拿逆匪呢。白莲教?有个红阳真人,是天师下凡,鼓动百姓造反。我这次去是给门里的师叔送信。可别告诉你爹爹,个姑娘家独自出门已经不该了,何况还要做这些事。哎呀,你还没吃饭吧,娘给你做去。白雪莲挽丹娘的手臂,娘,我要吃你焖的笋!丹娘笑着在女儿手上打了下,还跟候样。都十八,该得亲了,要有些大姑娘的样子了。白雪莲吐了吐舌头,跟娘起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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