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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去哪了?”

“哦,去酒吧了,回来晚了怕吵着你们,睡都市假日了。”他报了个酒店名字。

“好好,你就引火烧我吧。”

易文无奈地摇摇头,接过他递来的资料。

臭小子出去了,易文呆呆地坐着发愣,手里拿着的那叠东西刚才他解释了半天现在一个字没想起来,透过磨砂玻璃的中间缝隙看出去亮没事人一样在办公大厅和员工们低声说话,心里空落落的,忽然涌上一阵的心悸,象小时候有过的那种感觉,小的时候有段时间心脏不是很好,就有过这样的感觉,人好像一下子从很高的悬崖峭壁坠下来的感觉,一直在空中飘荡,而且一直晃荡着落不了地。

就像公司业务中发生了问题,强迫自己控制情绪,努力梳理思绪,希望能把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

想了很多,甚至想到自小一起抓蚂蚱,碎人家玻璃,窜人家鱼塘放干了水被人逮住,狡辩不过的时候两人总是抢着承担责任,最后往往是易文担待下来,毕竟他比亮大。

易文和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自小有一点点的隔阂,也许是因为同父异母的原因吧,他和哥姐们一直不是很亲近,自己的母亲因为太想做个好后母,一碗水端平,反而忽视了易文的存在,以至于母亲身边围绕的一直是易文父亲前妻的几个孩子。

只有亮,形影不离,总的算起来不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亮独自南漂的那几年了。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下的事情,这样下去肯定不对的,原本觉得是一种生活的调剂,事先没有想到的是,人和人之间是有感情的,特别是男人女人之间,情投意合吗?他想到这个字眼,那么自己呢?与贺兰近十几年的爱情,思绪落在贺兰身上,他忍不住拿起电话,很快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把臭小子昨晚的行踪说了个大概,放下电话,忽地在心里责骂开来,这是干什么呢?刚才还在为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发愁,这莫名其妙的电话又给贺兰算什么?

不是反倒是给臭小子的天平一侧加了砝码?

有点后悔,有点细细的酸意。

接到电话的时候,贺兰正在小区外面的洗车场洗车,起来后洗了个澡,头发还是潮乎乎的,发尖甚至还有细细的水珠落下来,弄湿了淡细花色的棉布长裙,这还是那年在兰州的时候亮带过去的,材质特别舒服,是天丝棉的,滑爽的很,快两年了竟然没有退色跟新的一样,只是感觉稍稍有点紧俏起来,到底和两年前相比体重增加了四五斤呢。

电话让她心情开朗起来,眼睛看着洗车工用高压龙头冲洗车子,嘴角一直忍不住抿起来笑,早上太阳起来了,温度开始有点象酷暑的样子倾斜,她傻傻的想事情竟然没有觉得。

昨天看来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那样,她内心竟然狂跳起来,想雀跃一番,这个想法把她憋的满脸通红,热乎起来,这时才感觉到太阳正热辣辣地晒在身上,赶紧躲到树荫下面去。

拿出刚放回去的手机,不假思索地就拨了出去,等到发现是拨到亮那里想挂掉时,那边已经接起了电话……

“喂……”

“嗯……想问一下,刚才易文说中午出去吃饭,是你叫的,在那?”

“不用来接了,反正我已经把车开出来了,嗯,正洗车呢,我带儿子直接过去得了。”

“哦,这样啊,”亮在电话里说了一家酒店的名字。

挂了电话,心理滋润的好像个怀春少女似的,嘴上却暗暗地责骂着自个:这是干嘛呢?不尴不尬的。

回去接儿子时却遇到了麻烦,儿子说要去小姨那里。

“不行,”她干脆地。

“是小姨打电话来的,不信你问?”儿子极其委屈。

“就是不行,你刚刚回来呢,”她有些不悦地蹙眉道。

“小姨那边的地才光滑呢,你看咱们这里整小区都是坑……”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还说是小姨叫你呢,全本就是你自己想去。”

贺兰手指嗔怪地点着小脑袋。

原本贺兰真是舍不得儿子去的,整个暑假不是外公外婆那里就是赖妹妹家不肯回来,娘俩连好好亲昵一会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这个时候手机叮咚地响了一声,是短信,她拿起来看了一眼马上变得满脸飞霞,看了躺沙发上瘪嘴生气的儿子,好心情地改变了注意:好了,别拉着脸了,去就去,最多不超过三天!

儿子一下子蹦起来,欢天喜地地去准备去了。

手机里是亮发的一条彩信:一颗长着翅膀在飞跃的心脏的图片。

昨天不是专程去见她的吗?怎么就失约了呢?贺兰脑子转悠着希望把事情想出个一二。

这条短信其实也把她给弄得颤颤悠悠的,昨晚亮的彻夜未归使她心情极坏,早上易文的电话让她开心起来,刚才的彩信更加使她心底怀春。

女人啊,真是彻底简单。

马上转变想法同意儿子出去,细细想起她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了,仅仅是因为自己内心见不得光的一点隐私,就左右了儿子的个人喜好选择,有点不公平。

这样想着,在儿子下来时,她有点歉意地搂过儿子的肩膀依偎着一起出门……

若干年前的深圳,当易文和亮蜷缩在不到五十平的旧式公寓里,带领着不到十人的队伍在商海厮杀的时候,漂泊在外的男人的孤寂和兄弟情意成就了与贺兰的这段不伦情结,或者也是易文自己当时动物性本能的爆发,不管怎么说,当时的易文应该是信心满怀,绝然没有考虑到他们之间的情愫暗生,也许当时为端庄贤良的贺兰可以踏出第一步而兴奋的发颤,内心甚至为贺兰能带着情感成分与兄弟亮婉转承欢在内心欢呼,因为成就了自己猥琐的心理——窥探了解了爱妻淫荡因子而兴奋不已。

而且,他坚信女人是可以从中感受到幸福的。

他一直用一句话来慰籍自己:夫妻之间如放风筝,不管飞到那里,线在自己手上,或者说在对方心里。

他似乎开始摸不着亮了,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还有贺兰,也在心目中开始迷离。

内心中希望亮安定下来,就如她姐姐早上电话里说的,应该可以安定下来了,在外面漂了那么多年,那么这次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人生如站台,某种意义上讲,回来的列车永远不会是以前那辆了,机不可失,他应该在女博士这个站台停靠了。

但是看他明显要放弃,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原因,不再是天真烂漫花前月下的年纪了,即便是没有缘分也要接触过才知道,但是明显的,他根本不想尝试接触,是什么原因,这个原因是易文一早想到但是他心里不敢也不愿意去肯定的。

这个原因就是,他的执拗与贺兰有关。

他不肯让自己相信,亮与贺兰之间有某种约定,即便是心理上的默契也感觉到有点受伤,那种约定如果自己是这件事情的局外人,他会一笑了之,但是他不是。

他是作茧自缚的主角。

他承认,也希望这些年的贺兰与亮是带着情感成分走过来的,亲似姐弟,情侣,都可以,但是背后还有个他,一个家庭还有孩子,他相信他们能自约情感的飞驰,不至于让那种不现实的东西飘摇太远。

但是现在易文自己开始动摇了,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这样,那么这个游戏,一开始就注定将自己,将三个人一起送进深渊。

即便是夫妻,梦境不可能相通。但是昨晚,易文也做了一个梦:梦里梦见贺兰披着婚纱,但是新郎不是他,朦胧之中看不清对方。

如果没有女博士的出现,那么就不会有亮的刻意躲避,也就没有贺兰的失神落魄,那么易文的脑海也不会涌出那么多的不适,如果那天自己下班回到家里,看到贺兰和亮厮缠在床上,他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性爱在他们之间已经变成了司空见惯的事了,他对于他们放纵自己的身体,游离在情欲漩涡之中已经没有一点敌意,甚至骨子里就觉得都是一家人了。

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一点开始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贺兰的失落不会和自己交流,亮对姐姐劳信费神的安排不理不睬,对自己也没有一个有诚意的解释。

这一早上,他真的有点不快。

一会马上要去吃饭了,饭桌上要见到他们,他又不得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他一直是他们的兄长,他们的长辈,他不能那么没有风度,把阴云涂抹在脸上,特别是贺兰,在卷进这件事情之前,她一直是很有主见的一个丫头,一个端庄贤良的女人,现在她即便有错了,也是错先在自己。

何况,一切也许不完全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自己或许是在杞人忧天。

开始贺兰要想带着强强一起去吃饭,然后再送他去妹妹那里,但是小孩子任性起来没有办法,只有先送他过去,正好妹妹家离亮电话里说的酒店仅仅隔了几条街,就把车放在妹妹楼下,免得一会找车位麻烦。

易文已经来电话催过了,让她快点,他们已经出发了。

顺着人行道走,能够遮挡住太阳,但也有被太阳径直晒到的,贺兰没有向边上一些路人那样打起遮阳伞什么的,她甚至故意走得慢一点,让热辣辣的太阳直接晒在皮肤上,她一直崇尚有些杂志上那些有着小麦色皮肤的美人,觉得那样的肤色简直诱惑死人,恰好旁边一间店铺的橱窗上就是这样一位有着迷死人的肤色的美女,她傻傻地盯着看了好一阵,再看看自己,白皙的能够看见细细的毛细血管,有点腻味,她感觉。

易文电话里说中午主要是公司里几个中层员工,资历稍稍久一点的,前些年亮在的时候已经在公司工作的那几位,都请到了,是以亮的名义请大家聚聚,虽然这两年亮基本上不插手公司的事情但是毕竟他是公司主要股东,也算是对大家的答谢吧,原本这样的饭局应该放在晚上的,但是其中有两位下午的航班要出去,

反正现在天热中午都要休息一下索性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也算是把午休一块串起来了吧。

贺兰虽然很少到公司,但是老一点那几个都熟悉的,员工们对这位老板娘的感觉也不错,因为碰到贺兰这样的人难得到了公司,时不时的带着东西去慰劳一下,上上下下的见了都是笑眯眯的和他们打招呼,没有一点架子,和一些比较难说话的老板娘一比,就什么都显出来了。

进了酒店大堂,正好看到易文几个人站在硕大的水池旁指手画脚,大概是在点什么水产品吧,刚刚抬手做了个手势对易文示意马上就被公司两个小丫头给拉开了,带着往包厢走,在转弯时,她才看到亮,也站在水池旁,刚好也正看着她。

人不少,凑了两桌,气氛不错,虽然说公司这两年总的情况比起前些年的快速发展步子显得有些缓慢,但是相对目前的整个大环境而言算是不错的,这一点从员工的稳定性就可以看出来,饭桌上基本贺兰每个人都认识,易文对员工一直很真诚,应该说也算是有回报了,两大桌满满的人其乐溶溶的一家人似的,感觉真好。易文心情渐渐舒缓起来,情绪一好,对于来到面前敬酒的员工来者不拒,不觉就脸色涨红起来,贺兰有点担心他喝高了,有几次示意他,但是他好脾气地呵呵笑着:没事,今年过了年还没和大伙凑齐过呢,高兴呗。

贺兰也就不好再管他,再说她也需要对付冲着自己来的人,不觉自己也喝得红霞满天飞。

最活跃的当然是亮了,不管什么场面上他总是活跃分子,除了在贺兰面前或者还有易文在场的时候,他才会有那种蔫了似的那样的乖顺的情况,就像一个害羞的大男孩一样。

今天又是他做东,自然他拿出十分的精神头和两桌人打拼,交战,其实都不是怎么会喝的人,也许这么多年的商圈浸泡出来的,和易文两个在酒桌上刷起恨拼起来,道也能容下不少的酒精。

有好几次,贺兰看到他的目光扫过来,心里就会颤悠悠的,还好脸上早已敷上一层红红的铠甲,谁也看不出来她的脸红了,很奇特,不就是昨天晚上出去没有回来嘛,心里怎就会那么微妙?

亮是今天的主人,多少有点顾不上某些局部的细节,但是这边贺兰的目光还是还是能感受到,因为在场面上,只能装作不知。

回来有十几天了,当然不是回来度假的,晃荡了这么些天,还没有很正式地和易文坐下来谈正事,今天把这些也算是给自己鞍前马后的员工稍稍安抚一下,这次的来意就该开场了。

说实在的,他已经不习惯自己家乡这个城市了,在南边那座现代都市里混的尽管有些浑浑噩噩,但是生活节奏还是被彻底同化了,习惯了在那座充斥着霓虹的城市里喘息,虽然有许多对家乡的眷恋,还有那种依恋,他又抬眼看了对面桌上的贺兰一眼,一种怕陷进去的恐惧又上来了,这个女人。每每让他有陷进去的感觉。

有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是易文:“愣什么呢?我们还没喝呢。”

两杯满满的高度酒,一饮而尽。

他是亮恐惧的另一部分。

两人是生意伙伴,事业的搭档,对于商业的触觉,默契而有灵犀,一方有了先知先觉,只需稍一点解,另一个马上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几乎不用常规的解释说服和诱导。

黄金搭档不过如此吧?

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面,或许是因为角色完全是不同的,亮因此而摸不透易文的心。

所谓的另外的方面—就是因为对面的这个女人。

易文走开了,到对面去了,亮目光也落在对面,贺兰红粉扑面,眼睛看着别处,双手握拳,支在下巴上,那块欧米茄表盘正对着他这边,有三四年了吧,在香港买的,两男一女,突然觉得这么想很暧昧。

她转过脸,正好眼神相对,笑了一笑,指了指脑袋,意思是晕了,这边微微一笑,伸手把酒杯盖住,意思不要再喝了。

那边颔首。

后来又上去楼上ktv ,一直闹到将近下午三点,那两位要出差的员工赶航班众人才散了。

“下午是不上班了,一早说好的,大家分头有车的带上没车的同事一并离去,剩下他们三个。”

“你行吗?”易文问贺兰。

“没事吧,”贺兰摸着脸,红云仍未散尽。

“呵呵,一会还是我来开吧,把我们送到前面小妹家。”他对亮说。

没有上楼,只是在楼下冲着窗户叫出儿子说了几句,威胁要把他带回家,儿子一闪不见了,连话都不和他说了。

贺兰一边吃吃地笑:“看见了吧?不是我没威慑力,你当老爸的也不行。”

“关键是我怕小子和你妹的丫头整天玩容易娘娘腔呢。”

“去你的,你才娘娘腔。”贺兰笑着骂他。

“或者闹个表亲恋也没准呢。”他逗她。

呸,越说越没谱。贺兰转脸懒得理他。

亮开着易文的a6在前面,易文慢腾腾地在后面跟着。

“小子回家要和我谈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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