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江湖风波起(2/2)

“山松川水,唐门四杰,我排名第三,除我以外那三人都是唐门嫡传。”

白少川语气中却没有一点自豪的意思。

“为什么要告诉我?”

“第一,既然是同僚,彼此坦诚些是应该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第二,瞒也瞒不住,这些事督公都知道,你若去问,想来他也会告诉你。”

丁寿还要开口再问,却被白少川打断:“丁兄,白某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若愿意,就请永远也不要打听我为何反出唐门,如何?”白少川看着丁寿,眼神清澈。

丁寿郑重的举起酒杯,二人碰杯,一口饮尽,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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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缭绕,水气氤氲。

丁寿与白少川全身包裹在热汤池里,头上敷着一条冷水浸过的手巾。

酒后丁寿拉着白少川到一家百年老汤的店里沐浴,并说同僚就该“坦裎”

相待,如今二人的肌肤已被热水烫的发红了,丁寿看着头枕着池边养神的白少川,嫉妒的要死,心中百味杂陈。

“你盯着我作甚?”白少川缓缓睁开眼道。

“我在想,是不是要拉你去喝花酒,依你这潘安之貌,想必会有很多姐儿倒贴,我应该能省下很大一笔银子。”

白少川闻言不答,只盯着丁寿看,看得丁寿心里发毛,“你盯着我作甚?”

“我在想以你这样的驴马大货去喝花酒,我得多花多少银子给你找姐儿。”白少川一本正经道。

一阵沉默,两人同时大笑,彼此关系仿佛更近了一些。

东厂探马流水般将消息报回。

未时,青城派元真至长风镖局,不一刻即出,面带失望。

申时三刻,荣王爷驾车从西山回京,参加小财神邓忍寿宴。

申时三刻,长风镖局少局主郭旭携神仙居清倌人楚楚道贺。

酉时二刻,有蒙面人夜探小财神府,被郭旭击退,已遣人追踪其来路。

酉时三刻,元真携青城八子于长街乔装设伏,不知目标。

在躺椅上假寐的丁寿睁开了眼睛,“今天这事越发有趣了,月白风清,白兄可有兴致随我赏月。”

白少川微笑道:“丁兄有雅致,川敢不奉陪。”

长街之上,清清冷冷,夜风渐起,两旁店铺都已关门歇业,一名紫袍男子背手踱步缓缓前行,一抹月光洒在身上,宛如镀上了一层银辉,更显得丰姿隽爽,风度翩翩,此人正是刚刚赴宴完毕的京城三少之一的长风镖局主人郭旭。

郭旭走到一个纸扎铺子前,铺子早已上板,铺外却又几个纸人未曾收回,他抬眼看了看天上圆月,轻吟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一首《生查子》吟毕,对着几个纸人道:“风吹纸不动,几位朋友扮的也是辛苦。”

“噗”、“噗”几声,纸人破裂,八名持剑之人破纸而出,长剑如毒蛇吐信,尽取郭旭周身要害,郭旭一声长笑,低头让过两柄长剑,侧身一转,闪过三把长剑,双掌一拍,将另两把长剑拍开,脚尖斜踢,逼退最后一把长剑,八人剑势受阻,略一停顿,随即又绵绵展开,只见繁星点点,寒气逼人,八把长剑组成一片剑网向郭旭罩来,郭旭浑不在意,展开身形,每次都在剑将加身时差之毫厘的闪开,转眼已近三十招,郭旭屈指将一柄剑弹开,一手反缠金丝,已将一柄剑夺到手里,反手便将失剑之人制住,随后一剑“迎风掸尘”刺入另一人肩井穴,“乌龙摆尾”逼开身后几人,转身手中长剑展开,如同疾风骤雨,片刻间已将其余六人一一制服,因不知来路,郭旭亦不是嗜杀之人,每人都是被他剑尖刺中穴道,无一死伤。

“啪啪”击掌之声响起,银须白发的元真踱步而出,“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郭大少的”惊风密雨断肠剑“果然名不虚传,贫道青城山第九代弟子元真,早听掌门师兄夸赞郭大少武功才智不凡,今日心服口服。”

郭旭收剑行礼,“不敢,原来是青城派的高人,这几位想必就是闻名武林的青城八子了,郭某使尽浑身解数才将几位制住,真是得罪了。”

元真叹气道:“郭大少宅心仁厚,今日却白白手下留情了。”

郭旭诧道:“此话怎讲?”

“我和这八位师侄都中了剧毒,内腑已烂,靠本门秘药”三蟾百草聚命丹“激发潜能,如今他们已油尽灯枯。”话音未落,被制住的八人俱都倒地而亡。

郭旭大惊,“道长……”

元真摇手阻止郭旭话语,“贫道有一事相托,请将这锦盒中之物交于掌门师兄长春子,贫道死而无怨。”

郭旭有些为难,平日里他不喜打理镖局事物,从不做主接镖之事,但看到元真那绝望和希冀交织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元真如释重负,污血已从嘴角渗出,将锦盒交于郭旭,不理郭旭在身后叫喊,跌跌撞撞的回到客栈,房中还有从青城带来的一只信鸽,他颤抖着写下了一张纸条,绑在信鸽脚上,推开窗户,抬手将信鸽放出,心事一了,再也支撑不住,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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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子夜。

那只被元真寄托了无限期望的信鸽正在白少川手上,他与丁寿在灯下观看那一指宽的条子上写的内容:第十三尊翡翠娃娃托由长风镖局郭旭带回青城。

“第十三尊?翡翠娃娃不是十二尊么,这多出的一个是哪冒出来的?别是这老道士被毒坏了脑子吧。”丁寿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问道。

“不会,中毒后的青城派诸人不去寻仇,不拼死去小财神府抢翡翠娃娃,而是浪费最后的时间托镖,可见这第十三尊娃娃应该是真的。”白少川沉吟道。

“他就这么放心把翡翠娃娃交给长风镖局,不怕人家吃干抹净不认账?”

丁寿以小人之心度人。

“郭旭是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们青城派老的小的以性命相托,郭大少又怎么不会尽心保镖。”

“长风镖局应该混的不怎么样吧,何必交由他们?”丁寿对于当年那几个大块头的镖师胡吃海塞的场景颇有怨念。

“二十年前的长风镖局可是威风赫赫,郭青云、程峰两名局主以一剑、一棍打下了长风镖局的基业,自从二十年前被人击杀后镖局生意的确是日落西山,原本二老给镖局留下些老人,如金算盘商六,铁掌侯坤等,可惜这些人忠心有余,功夫么……”,白少川摇了摇头,“郭、程留下三位后人,程峰留有一子一女,子名程铁衣,性如烈火,愤世嫉俗,一心想辅助郭旭光大镖局,却被郭旭的一幅自嘲楹联气的出走,现在京西门头沟挖煤为生,女名程彩玉,自幼玲珑聪慧,博览群书,虽体质所限不会武功,却足智多谋,有”女诸葛“之称,如今的长风镖局就是由她掌控打理,至于郭旭,武功可称得上青出于蓝,却不喜镖局生意,虽挂着局主之名,整日里流连风月之地,风流成性,交游广阔,与天潢贵胄荣王爷,富甲天下的邓忍交情莫逆,并称”京城三大少“。”

丁寿歪头道:“如此若是邓忍出了变故,那两人定会出手相助了。”

“荣王为宗室皇亲,逍遥自在,只要不违国法,必会伸以援手,郭旭更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仗义性子。”

丁寿轻道:“那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要么拉他们进水,要么逼他们上岸。”

闻言白少川略一沉思,将手中的纸条撕下一截,剩余的装入竹筒,重新绑在信鸽腿上,打开窗户,将信鸽放飞出去。

丁寿疑惑道:“你这是……”待看清他手中那截纸条只有四个字“第十三尊”,失笑道:“移祸江东,妙计。”

“信鸽是青城的,字迹是元真的,长春子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丁寿忽想起什么,道:“对了,你说的那个让程铁衣负气出走的楹联到底是什么内容?”

“噢,那个啊,”不能富贵,非因宿命只缘懒;难成大器,既贪诗酒又恋花“。”白少川想了想回道。

丁寿愣了一下,抚掌大笑,“妙,妙,郭大少真是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