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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解释一番,充耀却一摆手:「罢了,你快去换一件衣服,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去沈篱子胡同看地,你陪我去一趟吧!」我心下一怔,既然约好了,为何昨晚不告诉我呢?心中暗觉蹊跷,回房一边更衣,一边低声叮嘱魏柔,让她一切小心,又嘱咐宁馨,说替我照顾她姐姐,莫让蒋府的人欺负了她。

急匆匆赶到沈篱子胡同,我顿时吃了一惊,仅仅半天一夜的功夫,整个胡同已被半人多高的栅栏团团围住。

乞丐似的难民不见了、赈灾的粥铺子也撤了,道路虽然还有些泥泞,可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不是那残垣断壁和十几口破木棺材,这里宁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长宁侯蒋云竹果然颇有实力。

」我心里暗道。

一旁充耀正四下张望,几辆马车疾驰而来,头里那辆马车里探出一个圆咕隆咚的大脑袋,冲充耀喊道:「姐夫、姐夫!」「东山,你可迟了。

」充耀笑着迎上前去。

看这二十出头的胖小子模样与蒋云竹颇有些相像,我知道他定是蒋氏家族中人,难怪充耀不敢怠慢。

不待马车停稳,东山就「噌」地跳了下来,嘻嘻哈哈地给充耀见过礼,目光一转,落在我身上,笑道:「姐夫,这位可是一日之间尽购沈篱子地产的那个李佟?」「不敢,正是李某。

」见充耀竟不介绍来人,我也权当不知他的身份,吊儿郎当地一拱手,心中暗自诧异,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呀!「哟,这是什么怪味儿?这么难闻!」随着一声娇嗔,一个二十出头衣着奇异的丽人捂着鼻子从东山马车上下来,四下看看,才袅袅娜娜地走到东山身边,拽着他的胳膊不满道:「这儿不是沈篱子胡同吗?一大清早的,带人家到这个下三滥住的地方干嘛?」「你知道个pì!」东山张口就骂,那女人却毫不在意,似乎早就熟悉东山的脾气。

而随后从五辆马车上下来的五位公子哥似的少年看上去都比东山年纪小,俱是衣饰jīng美华丽,想必身份不会比东山差到哪儿去。

几人也都带着女伴,却没有跟下车,只是透过竹帘向外观瞧。

刚收回来目光,我心中却蓦地一动,眼珠轻转,眼角余光便落在了第四辆马车的车夫身上,他正跳下车辕,一对jīng光四射的眸子飞快地打量着周围,目光忽快忽慢,而每一个让他目光稍做停留的地点在我这个经过了名师鲁卫指点的人眼中,都是可能藏匿刺杀者的好地方。

「这人是公门高手!」霎那间,我就做出了判断,不由瞥了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少年一眼,那少年十五六岁的光景,身体消瘦、面目惨白,似乎是大病初愈,看起来就显得弱不禁风,一点都不出奇。

倒是车窗后隐约可见一少女美若天仙,竟与解雨、玲珑不遑多让,在诸女中显得鹤立jī群。

这些天璜贵胄、金枝玉叶没人保护,那才奇怪呢!我心中释然,见几个少年纷纷上前与充耀打招呼,却都是喊他姐夫,不知道是因为他们都是蒋家子弟的缘故,还是随东山这么称呼。

而充耀无一例外的以字号相称,显得十分亲切。

问明眼前就是沈篱子胡同,众人立刻唧唧喳喳起来:「二叔怎么想起来买这儿的地?」其中一个少年不解地问。

东山神秘地道:「走,进去看一圈,你们就知道了。

」胡同并不长,可稍有泥泞之地,车夫们必用木板垫道,足足费了一炷香的功夫,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们和那位艳妇才走完一圈。

方才说话的少年皱眉问东山:「大哥,这儿原来住的都是什么人呀,怎么房子都破成了这副模样,一场雨就全塌了?」旁边就有人告诉他,说这是西城有名的贫民窟,少年越发不解。

「就因为都塌了,二叔才买这块地哪!」东山道:「我特地领你们在四周绕了一圈,这地角你们可都看明白了吧,从这儿北去丰盛胡同兵马司胡同,放pì功夫就到了,那儿可是六部公卿的聚积地,nǎinǎi的有银子都买不到那儿的宅子!」众人点头称是,东山越发起劲儿:「往东北不远,就是粉子胡同,哥几个别说你们没去过吧,反正我是惦记着百花楼的白牡丹、翠云阁的小凤仙。

」旁边艳妇骂了他一句没良心的,他却浑不在意,往西边一指:「这儿过去两条街就是内城河,显灵宫也离此不远,这么好的地角儿,若是建上几座好府第,一准儿能卖个好价钱!二叔这地,买得相应着哪!」另一脸上贴着膏药的少年看了看前街后巷,摇摇头道:「二叔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

你们看,这前后两街房屋破败,所居必是贫贱之人,所谓贵贱有别,就算二叔把房子建得花儿一般漂亮,自重身份的人恐怕也不肯与这些贱民为伍吧!」东山点头道:「四弟你说得不无道理,可昨晚上我听我爹说,二叔前脚刚把地契拿到手,张延龄后脚就找到了顺天府,说要购下沉篱子胡同的地产,听有人抢在他前头,又改口说这是借天灾敛财,要顺天府治买地人的罪,等知道是二叔,他才悻悻罢手。

张延龄机灵鬼儿似的,没有利,他肯动这脑筋?今儿找到姐夫,就是想听他怎么说。

」我心中暗自庆幸的同时,却不由得一凛。

建昌侯张延龄乃是孝慈皇太后的亲弟,为人十分跋扈难缠,若不是有蒋云竹挡在前面,自己能不能斗过他还真是个未知数。

而因为张太后向与皇帝生母蒋太后不和,张家与蒋家的关系也十分紧张,自己无意之中扯进了两大外戚的争斗之中,祸福难料。

「张延龄此番轻易罢手,不知他闹得什么玄虚。

」充耀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至于太启所言,不错,北起十八半街,南至劈柴巷;东起太常胡同,西至内城河,沈篱子、八千张、榆钱和跨车这并排四个胡同都是贫寒居所,但沈篱子最为贫穷,比起沈篱子来,其他三胡同的境况要好上十倍不止,特别是跨车胡同,更是寓京举子的聚积地。

当然,这种境况不加变化的话,王公大臣们是很难迁居此处,不过,若是对跨车等三个胡同改造一番,景象就会截然不同了。

」充耀了解到的情况,已经超过了我当初的述说,显然他在劝说他岳父蒋云竹之前,曾经仔细地考察了沈篱子的周围环境;而我昨晚讲述的计划,大概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为什么偏偏要借我之口说给蒋云竹听,难道仅仅是为了让白牡丹的哥哥显得与众不同吗?四弟太启皱眉道:「姐夫,如此一来,所要花费的银两岂不巨万?」充耀摇摇头:「跨车三胡同受沈篱子胡同拖累,地价比其应当具有的价值低了许多,现在消息没传出去,收购正当其时,估计花不了多少银子就能低价购得相当一部分地产。

加以修缮后,再择人而租,要么是殷实人家,要么索性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廉价租给贫寒的士子。

这么一折腾,再加上大伙儿一张扬宣传,必然会有人加入到收购行列里去,那时这三条胡同的地价无疑就会大涨,而地价一涨,则势必带动周围的物价,一些贫苦人家无力在此地生活,就要迁出。

估计不出两年,此地就会焕然一新。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太启笑道:「那二叔也不把沈篱子的地留下两处来……」东山笑道:「二叔不过得了三分之一,真正的大地主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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