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1/2)

作品:鸩乱

作者:陈恩裕

内容简介:

鸩之毒路人皆知,但真正了解鸩的人并不多。这种鸟深居简出,如若外出必有怪事。太医允知道,雌鸩y谐一叫,肯定是几天的连绵y雨,所以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并漱了漱嘴往阶下吐了一口唾沫。

正文

二千六百多年前的一个秋日黄昏,太医允在走向钺王宫的回廊上看到西边的天空升腾起青灰色的y霾,他急匆匆的脚步在钺王殿门前的台阶上骤然停住,一只前半身像鹰后半身像孔雀的黑色大鸟从宫殿的斗檐边一掠而过,太医允听到它发出“邦邦”的叫声,叫声y沉沉的如年迈的老者敲着羊皮腰鼓。太医允一阵汗禁,他知道这是不吉的大鸟,名叫y谐,是雌性的鸩鸟。

鸩之毒路人皆知,但真正了解鸩的人并不多。这种鸟深居简出,如若外出必有怪事。太医允知道,雌鸩y谐一叫,肯定是几天的连绵y雨,所以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并漱了漱嘴往阶下吐了一口唾沫。

太医允走过中堂就听到钺王姒环捶胸顿足地呼喊:“快叫太医允,他为什么还不来,把那怪鸟s下来,那鸟邦邦一叫我就头痛。”

太医允与急得满头大汗的卫士擦肩而过,他听到雌鸩y谐的叫声巳渐渐远去,太医允平静地在钺王姒环的床前跪坐下来,而钺王姒环的额头沁出一阵细细的碎汗,在摇晃的油灯光环里钺王像一盏残灯在风中摇曳,太医允将手搭在钺王的左手腕上,钺王的生命此刻化为一种搏动在太医允的手指下流淌,太医允巳经取不到钺王的浮脉,他将手在钺王的脉门上再加力按了一下,现在他取的是中脉,钺王在中脉中呈现的脉象非常的糟糕,他的脉弱如游丝,且断断断续续一顿一顿如麻雀啄食,止而又作,这是主肝绝的脉象,太医允的手指有些颤抖,有几点微汗从他的腋下慢慢地爬下来,他的脑际又响起了鸩鸟邦邦作响的鸣叫声,他感觉雌鸩y谐掠过的不是角檐而是自己的额头,太医允一阵目眩。

在太医允苍白的脸色里,一直守候在钺王身边的太子比路和小儿子季武看出了一幅西山落日的悲壮画面,他们不同的嘴巴里几乎同时呼出一句话来:“父王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允在二个王子焦虑的问话拖音里觉察到自己的内心活动巳经表露于脸面之上,这是作为一个郎中面对危急病人时的大忌,他微闭眼睑默念四边:“法则天地,象似日月”。心情随即像静水一样平和下来,他对两位王子说:“我再取一下沉脉。”太医允将手指再往钺王的脉门重按一下,钺王的脉象还是让太医允吃惊,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即将惊慌写到脸上,他的手指触摸到钺王的生命如一条临死的活鱼在浅水木盆中摇动着无奈的尾巴。

太医允提起毛笔在巳经改了十五次的药方上再添上一味药,他觉得自己的毛笔也像垂死的鱼尾。

在远离钺王姒环的的一个屋角,太医允对王后婵丶太子比路和王子季武轻声说了一句:“三y俱搏,二十日夜半死。”在太医允的宣判声里,三个人的瞳孔泛出彩虹一样的颜色。

在连续三天的霏霏y雨里,太医允一直想把自己的思绪沉入那几卷发黄的竹简医经里,然而他的手指尖总是隐隐搏动着钺王姒环虚弱得头停尾摇的鱼翔脉象,他感到整个钺王宫也在指尖的微微颤动中像一条垂死的僵鱼在风中抽搐,太医允的思绪无法在竹片串联的医经里漫游。窗外的y雨点点滴滴合着梧桐风声将他的情绪浸得发霉,他听到雌鸩y谐一次次在钺王宫的檐头邦邦鸣叫,钺王姒环的尖利叫声像一支越飞越远的响镝节奏渐慢声音愈来愈轻,卫士们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站在y雨里诅咒鸩鸟的可恶。

太医允在潮湿的心情里走进潮湿的后花园,他闻到黑沉沉的夜色里有几缕香雾在慢慢地膨胀开来,太子殿回廊边的大香炉里下焚烧着用香草干制的土香,太医允知道这种土香混合着一种风茄花的花叶,这是一种能令人麻醉并产生幻觉和性欲的草药,在这样的香雾里太医允也感到自己周身轻松,有一种随风轻飏的感觉,他脚踏棉花一样不知不觉走进了太子殿,在一条青石板雕成的石条凳上坐下来,他感到今天的太子殿特别清静,没有狂乱的丝竹声,也没有女人放浪的笑声,不知是饭后一斤加饭酒发作,还是风茄花的香味醉得他不能自巳,他竟然在青石板条凳上沉睡过去。他发现有几个轻佻的宫女偷偷走到身边,他们在一旁袒露着酥胸和白腿,太医允这时就觉得自己的骨头很轻,几个宫女走过来把他在空中抛来抛去,他快活得如厨师手中揉捏成的柔软面条,他的胡须沾满了宫女的口红,他的腰带被宫女解松,他适意而无力地呻吟着,像一只被挑逗的春猫浑身y体涌动,他在一阵无可奈何愉悦的抽搐中醒来,太医允感到一股凉意从青石板条凳直窜裤裆。风中依然飘着风茄花的香味,在风茄花的香气里他听到石凳上方的石窗里传出窃窃的私语。

“嘻嘻……”

“你别这样……”

这一回石条凳上的冷气直钻太医允的心窝,他寒噤噤地打了一个冷颤,他听清楚对面说话的是太子比路和王后婵。

“你不要命了?啊……啊……”

“我还怕谁?来,你快一年没碰男人了。”

“别,别这样……你这杀头的,我不行了……嗯……哎呀……你这畜生……”

太医允像一条被凉水浇了背脊的狗,丧魂落魄地从太子殿里逃出来,他一边跑动一边看看四周是否有人。他看到香炉里星星点点,土香巳焚烧得一派衰落,在漆黑的后花园里他脚踩踹空了一级台阶,脚脖子崴了一下,他跃坐在潮湿冰凉的台阶上,抬眼看到黑dd的天空里有火烧一样的两个圆d,太医允浑身寒颤了一下,这该死的鸩鸟y谐又出现在钺王宫的斗檐上。

受惊的太医允一连病了三天,他的脚脖子肿得像发酵很好的馒头。他自己调制没药、r香、紫丁香几味药敷在上面,凉凉的,他感到期很舒服,他脚脖子的凉气慢慢向体内渗透的时候,外面y霾的天空里爆响了无数热烈的爆竹,太医允拖着脚走到牖边,他看到一大群披红挂彩的人们扛着20张鹿皮,托着装有小雁的鸟笼向大门外走去,喑哑的锁呐声在灰色的天空里撕出一种强烈的欢快乐声,太医允知道这是娶亲送礼的仪式,一个与太医允熟识的卫士在牖外对太医允说:“王后急着给太子比路纳亲呢。”太医允听了这话,脚脖子上的快意顿然消失殆尽,在沉闷的爆竹声和嘶哑的锁呐里,他的牙齿禁不住互相嗑碰。

这一年的秋天y雨不断,都说是因为那只雌鸩y谐频频出现。老百姓眼看着可以收割的黄稻一片片地在田里倒伏,变成白茫茫起伏的水草,老百姓的眼里泪也就秋雨一样刷刷地下来,而王宫里的粮草官却不管这一些,他们收不到粮的心情也像农民割不上稻来一样焦急。上百名健壮的兵士手持戈戟在y雨里挥舞,马蹄印在田埂垄上。一袋袋的粮食算是按规定运进了钺王宫。太医允的目光越过马背上驭着的谷袋,一股霉气在他的鼻翼里膨胀起来。

那天y沉沉的下午,太医允发现脚脖子上的肿块顿然消失,他推开牖扉,看见天上的流云像画师笔下的淡墨泼开来一样,天幕上有几缕亮色就如宣纸上的飞白,太医允的脸上也绽开一片光亮来。

王子季武在太医允情绪很好的时候走了进来,他在太医允的茶几前席地而坐,抿过一口茶之后笑咪咪地说:“真是好茶,清明前的吧。”

太医允摸不透王子季武的心思,他知道王子季武太医第来总是来要药的,这一习性完全秉承了钺王姒环,他的周围宫女如云,所以赏常要来的是y羊霍之类的c药。王子季武年纪很轻还没有娶亲,但他的性史源远流长,因此他的某些机体的功能巳衰老得如同文物,需要药物的料理。而今天王子季武一来就转弯抹角地赞赏茶叶,而不像以前直叙举而不坚,坚而不久的原委,想必这其中有一些奥秘,太医允这样想着,脸上的光亮就慢慢地黯淡下去。

“太医允可知道鸩酒的制法?”王子季武眼睛里s出的光亮也像鸩鸟一样红红的。

太医允浑身就顿然生出j皮疙瘩来,“鸩酒?王子要那东西干什么?”

“嘿嘿……”五子冷冷地笑了笑,“我用那鸩酒干吗?玩呗!我知道你是会制那玩意儿的,而且只有你会,那鸩鸟连武士也不敢s它,s击下来一捡,不小心碰到羽毛,人就死。可是你能,你会巧妙地搞到羽毛,然后做成酒。”

“王子这可是不能开玩笑的呀,现在钺王病成这个样子,你还有心思开这些玩笑。”太医允的八字须簌簌地抖动起来。

“你真以为我是开玩笑,你不是说过父王最多只能活十来天了,所以你必须十天内给我拿鸩酒来,不然我来拿来你的头。父王那里我会说你去寻救命草药来推脱的。”王子一拂袖子继续冷冷一笑,他的笑声y森森地在堂屋里荡来荡去。

太医允神色恍惚地跪坐在茶几边,王子离武吃过的茶杯上还绕着几道神秘的白气,太医允的脑子被搅成一团浆糊,他说不清是慌乱还是惊恐,反正觉得手脚放得都不是地方,他清楚地知道,王宫里要制鸩酒定会闹出一些不明不白的故事来。

在钺王宫里度过五个年头的太医允,知道王室人员待他与一般的仆人不一样,有时候他的待遇比一般的王室官员还要高一些,但是不管太医的称呼多么好听,其实说白了就是宫廷的一名郎中,王室的要人如果想要他的命,他也只能束手就擒。他这样想开去,心里的慌乱和恐惊恐就有些释然了,他想自己是人家手里的一只鸟,捏一把可以让你死,放一把可以让你飞,听命活着吧,这才是惟一的出路。

太医允开始回忆弶鸩制酒的一些必需做的准备工作。他的脑际飞翔起那种脖子上有一圈发亮羽毛的大鸟,鸩鸟眼里充满着血红的颜色,它的三趾爪在太医允的心里挠得一片奇痒。太医允从尘封的樟木箱里翻出一具弹力很足的弶和一柄微微泛黑的银夹子,还有一只沉甸甸的犀牛角杯及碎犀牛角片,这两件东西是捕鸩必不可少的,鸩之毒,最毒是羽毛,鸩羽触肌肤,皮r即溃烂,触眼睛,必瞎无治。制鸩酒方法最为简便,即以鸩羽拂之于上等好酒,酒色香味不变,而鸩毒尽入,喝之顷刻间五脏俱溃,神精麻木,无痛而死。鸩酒一直是王宫谋杀、赐死的上品,钺王宫内已多年未制鸩酒了。太医允知道这次弶鸩制酒必会引来宫廷风云险恶,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想把胸中积郁的闷气都吐完。

把东西都收拾好,放进一只蓝色的乾坤袋里,他又把可以吃上五六天的炒麦麸用一只三尺长的面粉袋盛好。太医允掂量了一下,觉得还不特别重,他走出门扉的时候觉得脚步特别沉重,捕鸩是需要把性命搭进去的,他惟一欣喜的是自己没有妻室儿女,他想起青石板条凳上的梦,想想自己如能活下去,该再娶个老婆重新成家了,但那时候一定要远离宫廷,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去做一个实实在在的郎中。

在迷茫的细雨中,太医允唱起一首祈祷的歌来: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他走在水汪汪的青石板路上,宫廷的院墙在慢慢远去。

鸩鸟的栖息地就在城西的白阳山脉。白阳山古木参天,y天蔽日,是野兽的王国,鸩鸟只能生活在有古木有蛇蝎的山林里,它喜欢筑巢于高数丈的毒粟子树上,鸩鸟筑巢的毒粟子树下数十步内寸草不长,因为鸩的羽屑及污垢落下来足以使许多作物枯死,唯有毒粟子树不怕鸩毒,毒粟子人畜吃了要死,而鸩鸟却视为美餐。鸩鸟栖居的树丛周围的石头上都有暗黑的斑点和细微的裂痕,这是鸩鸟类的粪便落在石头上的缘故。鸩鸟除了吃毒粟子,也啄食毒蛇,有鸩的山林必有毒蛇,这也是鸩鸟类生存的条件之一。所以进到有鸩鸟的深山找鸩鸟,对熟知鸩习性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人进入鸩鸟的领域也像其它鸟兽一样,凶多吉少,常常是有去无回。

太医允在脑子里一遍遍复忆着有关鸩鸟的事情,雨现在是停了片刻,太医允在城门外的一摊测字摊前站住,他把忐忑不安的心情稳在心里,测字先生那面白底黑字上书“出神入化”的旗幡在他的心底飘摇着。

“测个字吧,看你是个远行的人。”测字先生是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人,他说话的时候用细长的手指捻着下巴下的山羊胡子。

“测个字就能知道凶吉,真的如此神?”太医允指着旗幡上的“神”字说。

“说着也是白说,测一个字试一下就知道了。”测字先生坐下来微眯起眼睛瞄了一眼太医允身背排竹管、干粮袋,手提乾坤袋的样子。随便写一个字吧。“

太医允在测字先生的目光里感到身体的飘荡,他似乎又闻到太子殿风茄花的草香烟味,他拿起摊上的那支毛笔在四方的黄霉头纸上不假思索写了自己的名字“允”。

面对一个草草的“允”字,测字先生又开始捻自己的胡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给个说法。”太医允说。

测字老头再次盯着太医允的脸面说:“上遇叉为凶,下遇鸟为凤。”

“请你仔细说明一下。”太医允一下子没听明白测字先生的话。

“说白了这一年里你喜忧参半,但还是凶多吉少,我这人是不说假话的。”

测字老头停顿了一下说。

“你接着说吧!”

“上遇叉为凶,也就是说你上面的人如有分歧,发生争斗,最后要蒙害于你,你看,你的‘允’字上面写得开口很大,加上一个‘x’不就是成为一个‘凶’(兇)了吗?面你私下去做与鸟类有关的事,就会碰上桃花运,哈哈,你看‘允’的上面是‘厶’,下面的‘几’内加一‘鸟’不便是‘鳯’吗?”

测字老头对自己的解释十分满意,嘴角的微笑里充满面了肥沃的营养。

太医允的脸色在傍晚的冷风里变得十分冷峻。有一层青灰色慢慢爬上了他有些苍白的脸面,他悄悄地把手中的碎银丢在测字老头的摊上。“出神入化”的旗幡在他的脑际飘成飘缈的挽联。他耸了一下身上背着的物什,向西边的白阳山脉走去,他感到有点冷。

在二天的行程之后,太医允在白阳山下一棵空心的古樟树边停下步来,他看到重峦叠嶂的白阳山脉被一团团灰棉花似的云雾包裹得零零乱乱,那棵空心的古樟树在风中现出百年沧桑,太医允的脚底有点隐隐作痛,他三十一岁进宫做太医前,几乎每个月都要上山挖药,那时连狗也不敢走的山路他都爬过,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脚痛,在王宫呆了五年,不但失去了妻子,还失去了作为民间郎中的一些本能的东西,他从面粉袋里摸出一把炒麦麸塞进嘴巴,他感到自己的嘴巴真像欲望无穷的无底d,什么东西都能容纳,山珍海味可以细嚼慢咽,炒麦麸也照样能狼吞虎咽,他摇摇排竹筒,里面已经没有水了,他感到口渴。他想人这东西真怪,昨天喝凉水的时候还在怀念宫里的八宝茶,而现在他更渴望凉水,他知道八宝茶十分遥远。他沿着一条山羊肚肠一样的山道向白阳山的深处走去,他一边寻找毒粟子树,一边寻找山泉凉水。

太医允对自己妻子的思念在寻找鸩鸟的途中日渐强烈,他好几次都看到妻子阿苹雾一样的身影在眼前若隐若现。阿苹确实有一付很好的身板,这个从小在江边长大的渔家女子有一身很好的力气,但又不失水一样的温柔。在与阿苹结婚一年多的日子里,太医允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够强壮,其实在三十多岁年龄的人里他属于精力绝对旺盛的那一类人。他结婚较迟,把阿苹接到家里不到半年,钺王姒环就召他进宫,这样他就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太医允,他们的生活随之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阿苹换下麻布缝制的裙裾,瘦削的脸颊上略施脂粉就显得丰满了许多,整个脸蛋就像四月的蜜桃一样诱人。阿苹有一双很好的眼睛,细细的,笑起来眯成月牙一样的细缝,张开来上眼睑是朦朦胧胧的短睫毛,太医允初次见面时以为她的眼睑得过烂眼皮的毛病,然而真的烂眼皮不会给男人的内心以蠢蠢欲动的感觉的。

太医允的悲哀也就在阿苹四月蜜桃一样的脸蛋和让男人内心蚕爬的眼睑之上,,太医是钺王宫里佣工中等级最高的人了,因而阿苹是超乎所有的女佣,甚至在生活的自由度上是高于妃嫱嫔媵之类的宫中女人的,她只是太医的一个依附,她可以在房外看花,在屋里绣花,她可以随便去那些没有很高等级的家庭串门聊天,谈钺王又招纳了五个美女,话调戏宫女的卫兵被阉割了下身逐出宫外,然而人们的生活总是绝处逢生而乐极生悲的,在太医允二夫妻生活和和睦睦、欢欢快快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给对方以欢愉的时候,太子比路满面y荡走进了他们的空间。

在白阳山肃瑟的冷风里,太医允记得那是一个热得令人窒息的夏天,满天的白光叫人的眼睛里生出许多闪光的星星点点来,那一天有人来叫太医允。说是钺王的腰痛得不行,让他去推拿,他走出家门时阿苹就倚在门扉上送他,她一手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在他走出门扉时掸拂了一下他肩上的一丝灰尘,他回过头去看到阿苹的脸上绽着脉脉的笑容,她的淡绿色的裙裾像七月的嫩荷叶一样潇潇洒洒,从肩头被下来一直挂到脚背,她的腹部巳微微鼓起,巳经六个月了。他给她号过脉,是个男的,再过三个半月,她就要临产。他一看到妻子阿苹微隆的肚皮,婴儿的响亮啼叫声就在耳朵边亮光光地响起。他报她以微微一笑,他不知道这肩头轻轻一掸,就永久地停留在热辣辣的夏天里了。他走出十多步后,看到太子比路朝妻子阿苹倚着的门扉走去,太子比路还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当时太子比路的嘴角挂着十分潮湿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使得太子比路的整个面庞蒙上一层y森森的色态。太医允回眸一望时不禁冒出一身冷冷的汗来。钺王姒环的腰巳被自己作践成宛若豆腐袋包裹的豆腐渣,他吃了太多的c药,又抽精拨髓地过多支出,使得腰痛和眼花成了他的终生伴侣。太医允在推拿敲打钺王姒环豆腐渣腰时,心绪依然飞到自己的木质门扉上,太子比路的潮湿笑容一直粘答答鼻涕一样流动在他的思绪里,所以有几个动作他做得很不到位,以致令钺王姒环痛得皱起了眉头。太医允在这样的折磨中一下熬过了一个时辰,钺王姒环挥一挥手,太医允就像一只挨枪的豺狗向家里跑去。他在妻子阿苹斜倚过的门扉前怔成一堆化石,他突然感到离家时妻子阿苹在肩上的轻轻一拂变成一片泛黄的竹简。他看到妻子阿苹在一滩血泊中像一片残败的荷叶蔌蔌抽动,血从她的眼睛、鼻孔和嘴巴里流出来,她嫩绿的裙裾被血染得斑斑点点肝胆俱裂的痛苦写在她抽搐的脸面和颤抖的身躯上。

太医允像一堆訇然倒塌的石像,跪跌到妻子阿苹的面前,他用手托起阿苹的项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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