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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却下水晶帘

作者:阿蛮

男主角:屠昶毅

女主角:岳小含

内容简介:

她是个故意留两次级的超龄高三生

虽有“乱掰就能考高分”的天赋

而爱翘课,闹事的行径层出不穷

直是每科授业夫子的“头痛门生”

他是老爸的么儿,是接掌事业的董事长

也是“对外称四十,实则三十一”的商业才俊

他认为他什么都是,就不是——自己

三年前愤然逃跑去念哲学,还隐居山林!

现在已练就出满头乱发,一把长须

都快成名副其实的“老道人”啦!

而今这两个怪胎竟要成亲了?!

若要追究将他俩送作堆的“黑手”

她有点恨乃乃;他则气老爸的独断

这对纠葛五十年的老情仇干嘛扯上他俩?

她有陈年的心结;他有严重的情感障碍

量两人在婚前三天才算见过面

堂堂上演“小辣椒”大战“老山羊”!

对总是蜂火相交的“老小冤家”而言

三天后的婚姻实在是个大赌注……

正文

“难产”后的心声

一年容易又秋天,不,该说冬天才是。

写这本书耗了七个月的时间,再加上编辑、排版、印刷等步骤,上市到读者的手中,可能又得加上两个月的时间。

哇!九个月,冗长得足以生个小婴儿了!

至亲好友没事有空就打电话来为我加油,加到最后,火一大,忍不住放火烧山,脱口海磕我一顿。

“阿蛮,你简直就是一条不事生产的懒虫!”

我心里羞愧的附和著,嘴巴可是硬得可以。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还是天天写、天天改嘛!进度慢的原因全是为了写读者爱看、我也欢喜的作品嘛!”唉,心事有谁知!

所幸的是,不少读者不嫌弃我,依旧来信鼓励我,为代打气,要我别心急,只管照著自己的理念写下去。

有了这份肯定,我才能义无反顾地完成《却下水晶帘》,结束这段“难产”的岁月。

也许我目前的写作步调较其他作者慢了许多,所以无法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出书。问了许多人,综合了一些意见,比较、分析自已的弱点,我认为心态的调适与专心一致是我目前最该学习的。

以前写书没压力,可以心无旁骛,信笔提起,下笔随意又切题,而现在写书的压力多了些,小部分是来自读者的鼓励与市场的反应,但绝大部分却是我自己给的。

就像书里提到的,人最大最恶的敌人是自己。这或许也是一种反应自我心境的结果吧!

有此读者会因为看了我的书,而想多了解我些。其实,我是个不爱也不擅长聊自己的人,因为人是善变的动物,不同的时间与环境会改变一个人,没有人可以打包票说今天的他与昨天的他是完全相同的——除非这位仁兄不吃不喝不拉,是尊木乃伊。但话说回头,就连木乃伊也有见光的一天。今天我也许认为自已是这样的人,明天我可能会说自己是那样的人,而后天的答案可能是永远无解。

不过我以为只要写书的人完成一本书,不管好坏用心与否,那么这本书就足以代表作者在那段时间,伏首桌案、心织笔耕的心路历程了。

言归正传,就让我来谈谈《却下水晶帘》这本书吧!此名是我断章取义,从李白先生那边“剽窃”过来的。

乍听之下,这书名挺抽象的。

如果您曾这么想,我是完全不否认的,因为不才的我刚为本书定名时,也是攒眉如是想的。

不过,抽象的东西反而能激起更多的联想,阿蛮的解释版本如下——水晶帘如层面罩,具有防卫与保护的色彩,聪明人懂得看场合,适时地戴著,深受伤害的人始终不愿卸下;心直口快的人却不明白戴上它的好处何在。

书里的男女主角都是面具的忠实爱用者,其爱用的程度,好像是面具一日不上身,便觉面目可憎,从脚到头、从里到外都不是人似的。

故事末了,双方终于暂时卸下了彼此的面具,稍喘口气,来个坦诚相见,但过程诚属不易,而和解的双方日后还得互相包容,体谅对方偶一为之的故态复萌。

不过,人之所以可以和谐相处,不就是这样吗?一定得有人傻点,才会皆大欢喜,而最先为爱人撤下防御而具的人,才是爱情游戏里的全盘赢家。

你是赢家,抑或输家?还是,只求打平就好?

第一章

黄色出租车顺着蜿蜒的斜坡爬行而上。

此时正值落暮黄昏,西边半空中吊着一轮膨胀的火红太阳,它正滚动着舒缓的隐形轮几往两丘交绵处的山谷滑去,将为碌碌的长日划下一个终了。正巧,那太阳歇脚的丘陵山谷就是这辆车此行的目的地。车内的乘客与司机虽不想取法夸父的追日愚行,但想赶在日落前抵达那里的心情却是一样的急切。

十分钟后,岳昭仪果决地步出出租车,轻轻合上了后车门,她无视出租车的离去,略有迟疑地伫立原地半晌,仰望十步之隔的大宅──这个她曾一度熟悉却又陌生不已的地方。

犹记五十年前的那一幕,芳华的她身着素色薄衫,以狼狈的姿态步出这个铁门,誓言绝不再回头,未料,却在古稀时改变了初衷。

思及此,泪水不由自主地在她的眼眶转了一圈,她倏地伸出手指擦拭眼角,对这莫名其妙而来的泪感到奇怪,因为她在二十三岁丧夫之时,尚不曾为对方洒下一滴伤心泪,如今却在这黄花晚节凋零之际感时伤怀。唉!或许也真是老该服输的时候了。

她的眼光一直未挪离宅邸大门上的门牌──朝日园,那三个嵌在雕镂花岗石上将近五十年的斗大铭文,似在对所有前来求见的人传递一个荒谬的讯息:此处缴械,不依者请打道回府。

她讪笑一番,自我调侃。她是两手空空而来,全身上下能称得上武器的,也只剩下傲气和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了。她甩开主观意识后,开始打量自己。

一身及膝改良式的宽松银锻旗袍包里着她窈窕的身段,保守且平直的裙据下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秀气的小脚上亦套着一双过了时的湘绣黑丝绒鞋﹔这双鞋充满了古意,引人追念起四、五十年代的旧台湾社会,当时普通薪水阶级的人要买一双平底丝鞋谈何容易,更别提出自老师傅慢工出细活的丝质精品了。而现在呢,可就今非昔比了。寻常人若不是情有独钟、自有管道的话,在现今讲究新潮和流行的市场上,即使有人出钱买这种老乃乃式的绒鞋,恐怕也不见得有人卖。

岳昭仪又是颓然叹口气,平时鲜少吁长叹短的她今天可真是破了纪录。她也不太明了此次冲动之行所为何来。她是个风华不再的七十三岁老妪,而非情窦初开的任性小女孩,为何她要站在这里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笨事,招惹一场嘲笑与辱骂?而她低声下气的结果,还不见得能解决自己的困境呢!

其实说穿了,还不是因为她有求于朝日园的主人屠世民,希望他能看在旧时的情分上高抬贵手,解救她的事业与孙女。

他会吗?

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因为当年的屠世民虽然富可敌邦,可绝对不是一个慈善家。不过这十年来,报章杂志不断披露他曾捐出巨资做公共建设,总不是任人凭空捏造的。也许人真的会变,尤其对一个活了将近八十年的老家伙来说,什么都有可能,发点慈悲心以招声誉并非奇迹。

她岳昭仪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几?要不,不会站在银色雕花铁门前,踌躇半个钟头。

骂完自己的胆怯,她打起精神跨开了脚步,上前按铃。

处身于偌大、幽暗书房内,屠世民斜倚在前后摆动的摇椅上,闭目沉思,完全不搭理刚被仆人请进门的不速之客。

他一派若无其事,教人难以接近并猜透,因此岳昭仪只能僵着一张尴尬的面颊,木然地坐在黑皮椅上,低头猛瞅手上揉成团的手绢,好转移注意力,以防自己口出不逊之言。不可欺瞒的是,她心底最后一簇希望火苗迅速地被他冷漠、不可一世的态度浇灭了。

然而,在屠世民的心底却运作着截然不同的心情。他不睁眼,并非他恶意对来客不屑一顾,而是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倨傲的女人竟会低下身段来求他!而他那颗被纷飞堆雪掩盖多年的老迈心田在一瞥见这个女人时,竟还能漾起一波温情的激荡,这种多年来不曾体会的激荡教他愕然。于是,在抑不住失控的荒谬情绪下,纵然有千言万语想吐,他也只能办到一点,那就是──不知从何谈起。

好久,他强迫自己睁眼审视她,注意到实际年龄已七十好几的她,仍像个风韵犹存的五旬女人,尽管她那一头乌丝早已褪去颜色,却无减她的风韵与生气,反倒为她添了一份冬之女王的高贵尊严。他百思不解,她是怎么维持的?莫非是用岳氏的冠军兰花保养?

警觉到她微蹙的银眉后,他赶忙咳一声,以寒暄的口吻道:“我们有多久没照过面了?”

“五十年。”她应声回答。尖锐的嗓音破了喉头,透露出紧绷的张力。她探索地窥瞄他,见他粗厚的卧蚕眉一挑,回给她一脸询问的表情后,便戴上穆然的面具。

“昭仪,喝口茶润润喉吧!”他从容提议。

“谢谢,我不渴。”她直言拒绝后,愀然无血色的冷颊顿时泛起红晕,讪然地纠正他口里叫得亲密的称谓,“还有,请不要叫我昭仪,这个名字我已十几年不曾再用过。”

他理解地微笑点头。这一笑,使皱纹满怖的老睑豁然亮起,竟招回几分老成的魅力。

他胸有成足的反驳:“这很正常嘛,名字取来就是方便人用的,瞧,我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曾喊自己‘世民’过。”

“不……无道理。”力持镇定的岳昭仪不愿见计划胎死腹中,不得不咬牙同意,急着道出来意。“我这趟来是想请你……”

“哦──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屠世民颇微圆滑的截断她的话,口吻里大有“原来如此”的调侃,无视她一脸愕然,不慌不忙道:“但我渴了,请你容我先小啜一口茶。”

说着延手端起桌角处的茶碗,轻尝浅触,还故意地啧了几下。

趁着喝茶的当口儿,屠世民好整以暇地用眼角打量这个从不对他低声下气的女人,着实纳闷,会是哪门几天崩地裂的原因驱策她来此?

来讲和的吗?

当然不!这老太婆死硬的骨几里不容任何妥协的徐地,除非,天先塌了下来。

灵光闪后,他笃定地下结论:这个老太婆有求于他,而他这个老头几不想c手,除非……她先应允他的要求。

岳昭仪强捺性几,忍受他傲慢且无礼的注目,倾身低声道:“请你……听我解释来意好吗?屠先生。”

他眉一耸,怪腔道:“屠先生?!我想以咱们交情匪浅的关系来说,你这么客套的喊我屠先生,恐怕见外了!”

她马上矢口否认。“我们的关系没有你说的深厚,我也不敢自抬身价和你攀交情。”

“昭仪,你是假谦虚,还是真作骄矜姿态?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你清楚刻意贬低自己并不能掩盖已发生的事实。你也曾住过朝日园啊,而朝日园是我……”

“别说了!”她倏地起身,不客气地打断他即将脱口的话,“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气氛因她这一吼僵了好几秒。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当后,才坐回原位,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我这趟来不是找你吵架的,请你不要人太甚。”

但他充耳不闻。“不是吵架?那你来干嘛?”他蓄着八字胡的嘴角一扯,竟笑得邪门,口吻理直气壮,大有高高在上的藐视。

为了顾全大局,她还是忍气吞声,但脸上依然冷傲。“我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对不起,有求于人的人是你,该学着卑躬屈膝的人也是你。而我没必要露出一副兴趣正浓的哈巴狗表情,来聆听你这个老太婆的话。”

“屠世民,你……”她气得说不出任何话。

他不睬她,继续道:“不过,如果你愿意在点明来意前,先讨论我们之间的‘未了情’的话,我会慎重考虑你的要求。”

她看着虚度大半世纪的他仍不改昔日为人诟病的蛮狠态度时,直后悔自己干嘛登门找这个厚颜的家伙。等到与他四眼交接三十秒后,才决定甩开骄傲,试探地问:“只肯慎重考虑?”

“难道你希望我草率敷衍你?你碰上大麻烦,不是吗?”他口气一转,改以谴责的口吻质问:“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那个一无是处的懦弱堂弟给你捅出这么大的纰漏,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怎么迟钝得到现在才警觉到?”

她闻言色变。“我以为你要谈我们之间的事。”她不要他涉足她的家务事。

屠世民会意地举起双手表示歉意。“好,我收回最后一句问话。”

“很好。请你有话快问吧,早点解决这事对大家都好。”

“你的意思是我们才能死得瞑目、心安是吧?反正这么多年我都等了,就算差个几分钟也不嫌晚。”

奇怪!刚才说要谈过去的人是他,现在反倒是他有意见,这糟老头几分明是在刁难人。

“好吧!你爱等多久,就等多久,七点一过,我就得打道回府。”

“请便,朝日园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来去随你。”

他话中蕴含大言不惭的挑逗,意在言外,摆明是吃定她的老豆腐。她活了这么多年,只有这个厚颜的老家伙敢冒出这种轻率的话。

“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是怎样的人,你可不可以别再装文明﹔少说这种r麻的话?”

他闻言老眼一亮。“你不要我文明点?又要我少说r麻话?”硬是要生吞活剥她的意思。“唉!昭仪啊,老夫老矣,你要我用野蛮的实际行动来表达对你的爱慕,实在是要累垮我这老朽了。”

“你实在无理取闹!你早知道我的糗况,还让我自取其辱。我看今天的约谈就此作罢,等你心情转好时再谈。”她说着旋身要往外走,手才触上门把,耳边传来冷酷的话教她停下动作。

“岳昭仪,难怪你会借贷无门,搞得一p股债。若人际关系差,光是把兰花种得再好都没用。你现在若出了这扇门,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这是通牒,也是威胁。岳昭仪这辈几最恨人威胁她,偏偏他对她的情况了若指掌,他今日愿意见她,想必也只是乘机报复、消遣她罢了。

她不想低头,反正她年纪大了,就算老死在狱中也无所谓,但是她还有另一个牵挂,让她不能再率性而为。“除非你肯收敛你那可憎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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