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2/2)

胤禛见胤祥越说越兴奋的模样,虽觉好笑,可十三弟也分析的极有道理。太子?万万不可能。太子的脾性他还不清楚?若是见了这水溶的面,早酥成一团烂泥了,更何况他一向对太子恭敬的很,这太子即便要监视他,却也不会舍得将自己的心头r送人。老八,老九?老八一向自诩专情,只有嫡福晋一人,老九一向待女人如玩物,派个有些姿色的女人听壁角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连他胤禛这个常年礼佛之人,见了她都手足无措,心潮澎湃,他不相信,还有哪个男子能舍得下她?

从内心深处,胤禛坚信她决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人说心由眼生,他在那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眸里,找不到丝毫的阴霾。一动一静之间,她清艳绝世的拨人心弦,楚楚可怜的引人呵护。唉!他在心底又叹了口气,这样的一个女人啊!这一天他不知发了多少这样的感慨,可每叹息一次,他便觉自己的心又沉了一分。他略抬了抬眉,不经意的扫了十三弟一眼,正巧胤祥正默默的盯着他,眼里充满了探询与焦虑,欲言又止的踌躇着。他很明白胤祥的心思,可是有些事,即便是亲兄弟,也无法明言。

莫名心悸

再次转醒,天已经暗了下来,躺在红木的雕花大床上,慢慢感受着回到古代的茫然。突然,“啊”的一声,从床上弹跳起来,如无头苍蝇般撞到铜镜前,却又不敢望里面的容颜。

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偷偷瞄了一眼,还好,还好,勾魂媚眼,香艳唇瓣,墨墨青丝,都还是我原来的样子。要是“借尸还魂”就惨了,十四五年来早已熟悉的面孔,若换成个面目全非,还不真如死了算了。

心下正暗自庆幸,旁边的炕榻上一个惊讶的声音,“你也太……爱美了吧!”他装作看不见我欲杀人的眼光,一口白牙亮闪闪,“你终于醒了啊,快来喝点龙眼粥。大夫说你身体太虚,只能进点补元气的暖暖肠胃。”眼色一转,早有等在门外的小厮应声熬药去了。

青瓷小碗里盛着玉色晶莹的甜粥,看着还有些食欲,拈着青花小匙,吃一口在嘴里,香香糯糯,满足的叹了口气,“劳您惦记,我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什么您啊您的,叫起来多别扭!你叫我胤祥罢!”说的豪爽,可我看出他有一丝探询与期待。期待我能由这个名字推断出什么?他此刻的神情,像是揣着个宝贝的小孩子,有点洋洋得意的炫耀,有点小心翼翼的探询,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我垂下眼,轻轻的唤了一声:“胤祥。”

“你啊,又睡了两个时辰,慌的四哥又找了两个大夫来看了,都说不妨事,只是受了惊吓,这个时辰就该醒了。这粥也是四哥让厨子慢火温着,专候着你醒了吃。大夫说先吃些清淡的,不要进油腻。不过这粥越熬越香,这会子火候正好。”怜惜的语气中夹着淡淡的涩意。

“……那怎么不见四爷?”那寒冰似的的男子,竟这么细心?我以为,他该是一个冷淡的人。

“四哥有些公事要办,过两天才能回来。来,吃完这口,我给你端药去。”

连忙唤住他,“胤祥,我不要喝药,我怕苦!”

胤祥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大笑,“早备了桂花糖,药里也加了桂皮,没那么苦的。若你乖乖喝完,我便陪你到院里走走,如何?”好小子,真会开条件,知道我不想再在床上躺,本就是要出去散散步,他倒来做个顺水人情。

被哄着吃了药,我咂咂嘴,倒真的没那么苦。含了梅香桂花糖,胤祥扶着我,并步踱在这宽敞的院落里。雕梁画栋,龙飞凤描,不过是四爷的一处别院。不禁好奇的问他,“听你和四爷的口音像是京城来的,怎么到了这里?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游山玩水吧?”

“水溶姑娘,”他顿了一顿,“我能叫你溶儿么?既然救了你,你可愿意跟我回京,以后让我护着你?”

我习惯了男人对我势在必得的眼神,更何况,我本就是那菟丝花,藤中蔓,怎可能不依附男人而生存?他年轻温柔,又英俊多金,又有一副好皮相,若是不懂得抓住他,除非我脑袋被撞了!吃吃一笑,“若是我不愿意呢?”瞟了他一眼,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我索性也不瞒你了。我乃十三阿哥胤祥,四哥是四贝勒胤禛。跟我在一起,你不必再担心有人对你不利,我会好好的疼惜你,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孤苦一人。”

我心里一惊,皇子?本以为他们只是富商公子,没想到却是皇家贵胄。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哦?”我做出吃了一惊的模样,“你如此轻易的表明身份,难道不怕我是……”

“密谍还是刺客?你是吗?”他盯住我的眼,唇角微掀。

我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不是。”

他好笑:“你既然都不是,我又何必害怕?更何况,你即便是刺客,我也任由你将我人头摘了去,决不皱眉!”

我嗤了一声:“我要你脑袋做什么?是红烧猪头还是酱拌猪耳?你呀,好好的留着你那心肝脾肾吧,本姑娘才没有兴趣!”我说得不屑,心底还是很感激他这番信任的。

他笑到一阵乱咳,偏扯了我手里的丝帕捂住嘴,无限“娇羞”的暼了我一眼,“奴家多谢公子不杀之恩,此恩此情,可容奴家以身相报?”天啊!这是皇子吗?该有的气度,该有的风范呢?

“溶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迟疑了。诚然,跟着他自然是荣华富贵,可关键是,我愿意周旋在他的众多妻妾之间吗?我不是没有手段处理那些恼人的事,可若是日积月累的争宠下,我有这个耐心吗?这不同于现代,我可以被人秘密的包养,他的夫人,他的儿子,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见面,我只要乖乖的待在金丝鸟笼里即可。可这里是清朝啊,我面对的是一个皇阿哥,与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妻妾。

他看出我的踌躇,轻轻的问:“你不愿意?”

“容我想想可好?”我真的需要好好思量一番,他值不值得我用一辈子做赌注,进入一个有仙鹤、画眉、黄鹂、喜鹊、老鸹、麻雀各种各样的鸟儿共处的大鸟笼里。即便我自诩为骄傲的孔雀,也有主人时不时的为我梳理一下羽毛,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我不备,偷上来啄我一口?

我扬起一个明快的微笑,满意的看他脸红耳赤,手足无措。

现在是康熙四十五年,七月初一,我回到清朝的第四天。

胤祥陪着我坐马车慢慢往前赶路,而四贝勒胤禛全无踪影。若非第一天见了他匆匆一面,我甚至怀疑是否有那样一双眼眸,如同掩在冰山下的火焰,曾在我生命中出现过。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爱打听这些事儿,我对他,也只不过好奇罢了。想他既身为皇子,必然有自己的责任,总之他们约着今日傍晚在前面的小镇碰面。

出发之前,胤祥买了个丫头伺候我的生活起居,这霜儿灵动活泼,伶牙俐齿,陪我顽笑,给我解闷,时不时的端汤送水,因此路上虽闷,有她和胤祥作陪,我的晕车症状也不太明显。

胤祥吩咐了领头的侍卫几句,便又策马回来,一个翻身,跨上马车,撩帘进来,见我恹恹的靠在小几上,不觉眉头一皱,温声道:“方才送来的酸梅冰桂汤用了没?这马车晃的厉害,你且忍忍,前面有个小镇,等投了客栈,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开几副安神的药来,你服了好好睡一觉。”说罢,又连声吩咐霜儿,“‘六和轩’的冰梅片给你家小姐含了没?把车帘放下来,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当心着凉。”一撩帘,“小喜子!小喜子!”打远处跑来一个清秀小厮,“去把黄山雾菊泡两盅来,姑娘那盅放上冰糖百合!”

“是,爷!”

再怎么迷迷糊糊,此刻也被他这番“聒噪”吵醒了,看他上车来一头汗还未擦,反为我忙活了半天,心下歉然,不由娇声呼唤:“胤祥,你且歇歇,看你这一头的汗!”让霜儿拧了帕子,递给他,“仔细风大,你倒着了凉。”

胤祥嘿嘿一声傻笑,让霜儿拿了菊花靠枕,给我垫在腰上,此刻见小喜子托着茶盅过来,仔细吹了吹茶沫子,递到我手上,“今儿天气炎热,喝点菊花茶,清清火气。知道你嫌它苦,喏,加了冰糖的。”

接过磁盅,啜了一口,“你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么体贴?”拿眼一扫他。

下巴被勾,面前是胤祥英俊的脸庞,还有着可疑的红晕,“……只对你……”

我耳根发烫,调戏不成反遭被调。耳旁一阵压低的笑声,是霜儿的。“哼,又拿我取笑。”胤祥哈哈大笑,揽我到怀里,“你也有不自在的时候?一向都是伶牙俐齿的。”在他怀里挣了挣,没挣开,也就罢了,只拿小指在他掌心画圈圈,“胤祥,你府里还有些什么人?”

“……有几个福晋,”忙又解释,“皇子们一满十五须得指婚,我都二十了……”

将手指轻轻抽回,“那我……”

“那几个女人,整天掐架,弄得乌烟瘴气,我也不怎么回去的,大半时间倒是歇在四哥府里。我又常在外办差,你一个人在那岂不被欺负了?原想在外城买个院落让你去住,四哥却说不安全,吃穿也不便宜,倒不如先让你住在他那里,诸事有他照料,四福晋又是个极明事理的,我也不担心。只等我打发几个出去,再接了你来。你……”他突然想到什么,惊喜的望着我,“你愿意跟我回去了?”我轻轻点头,不愿意又怎样呢?终究要想个法子活下去不是?他对我极尽体贴,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溶儿……”他俊脸贴过来,想亲,却又怕我恼了,只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让我感受他响如擂鼓的心跳。霜儿早羞红了脸躲了出去,我只好静静的靠在他怀里,想我的心事。

不多时,便到了歇脚的客栈。因着头疼,我只草草吃了几口酒酿的鸭r,又喝了一碗粳米粥,便回到房中歇息。迷迷蒙蒙间,听得门扉一响,以为是霜儿进来了,也不起身,只闭着眼睛,说道:“你不用管我,快去吃罢。我睡一觉便好。”

额头被敷了一块冰冷的帕子,本有些晕晕胀胀的头脑,顿时舒服许多。冰冰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扫到耳根,霜儿的手何时变得这么凉了?倒像是……四爷的,一惊,连忙睁开眼,果然是四爷胤禛!

看我吃惊的样子,四爷微微一笑,坐在床沿,“我刚回来,听说你有些晕,就过来瞧瞧。霜儿给你熬药去了,宁神清火的,喝了便没这么晕了。”

喏喏的应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尴尬的宁静。半晌,我寻了一个话题,“胤祥去哪了?没跟四爷一起过来么?”四爷淡淡的别过头去,“我让他去府衙交接一下,顷刻便回。”说罢,又深深望了我一眼,“你先歇着,等他回来我让他来陪你。”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斜阳晕染出一身寂寥。忽觉心口一疼,不由得开口唤住他,“四爷还没吃饭吧?我这会也有些饿了,不如让下人们端了来,四爷陪我吃一点可好?”转回身的高大身影,脸上是寒水破冰的温温颜色。

胤禛不知自己的心情竟能起伏至此!五六天的公务压至三天,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翻查陈年卷宗,接见官员,巡查河务,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也无非是想早点见到那缕勾人心魄的芳影。谁知见了,她竟问十三弟的去向,丝毫也没有挂念自己的意思!胤禛顿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几十斤的大石头,胃里也抽痛起来,针扎一样。黯然走到门口,听到她娇软的呼唤,心尖儿竟瞬时把那厚重的石头顶了开来,一蹦十丈。眼角热热的,胸中暖暖的,涌起的是全然陌生的悸动。

我瞧着四爷悲喜难辨的神色,一动不动的身影,只得下了床,赤着莲足,走到门口,拽住他的衣角,撒娇着说道:“四爷,留下来陪溶儿,好不好?”

呀!四爷竟长臂一伸,将我拦腰抱起,放在榻上。又将帕子重新浸了水,敷在额头,“你若不想吃,也别勉强。我让人摆饭进来,你只消躺在床上,静静的陪我说会话,好么?”

胤禛叫人摆饭进来,吃着些家常菜饭,与溶儿说着些沿途的风景人物,不必想朝堂上阿哥之间的地位纷争,不必想府里女人们的争风吃醋,也不必想各处洪涝的洪涝,旱灾的旱灾,心里竟有着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安详,真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啊……

享尽宠溺

日子在悠悠转转间,已到了七月中旬。一路上跟着四爷与胤祥,瞧他们为民除j,惩治贪官,杀伐决断。竟似看了一部长长的传奇,若四爷是为民请命的青天,十三就是忠肝义胆的大侠,而我,也是这剧中人,扮演着解语花的角色。他们若为案情忙的焦头烂额,我就一旁服侍,彻夜陪伴,若是闲暇了,我则巧言逗笑,放松心怀。

四爷喜欢微服私访,可又碍着我的容貌,往往半途而废。比如我们在一个小镇停留时正值七月初七,乃是乞巧节,小伙子,大姑娘约会的最好时节。我被护在他和胤祥的中间,前后皆是贴身侍卫,还有其余侍卫散在人群中暗自保护我们的安全。如此铁桶不漏的护卫,我从离开门口也就走了不过二十步的模样,竟然有人能挤到我身边,暗散了一把迷香。当我软在四爷的怀抱时,迷迷糊糊的瞧见了四爷的冷戾,与十三的气极败坏。

第二天,我们投宿到下一个小镇。我不死心,依旧吵着要出去。既然乞巧节已过,我想街上该不再是熙攘中暗含危险吧?结果,走了没有十步,迎面来了一行大摇大摆的地痞街霸,领头那人远远的瞟了我一眼,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那哈喇子流的啊……二话不说便动手抢人,结局嘛,自然是被修理的很惨。胤祥守着我直叹气,四爷笑的开怀。

第三天是色迷迷的南阳太守跟他不成材的儿子……

第四天是什么国舅爷……

第五天……

第六天……

在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惊喜”下,我们回到了京城。刚进了城,胤祥被兵部侍郎急急的请了过去,我则随四爷先回府里。

临近了,我掀起轿帘一瞧,府门大开,门口迎着五六个穿红戴绿的身影,两旁黑压压的跪了一地。见我们一行止住人马,候着的人群中先迎下一人,身着红色旗装,未语先笑,面上和气,向四爷微微一福,“恭候老爷回府!”

四爷并未答话,却来到我的轿前,她忙上前搀了我的手,笑语盈盈,“这就是爷信中提到的水溶妹子罢?果然是倾国倾城!我是天天盼,夜夜想,好容易才等到妹妹来!”我也一笑,任她握着我的手。

这时过来三个宫装丽人,想必是府里的侧福晋。左边一个,着淡粉,温柔沉默,端庄可人;中间一个,着烟紫,体格妖娆,眉眼凌人;右边那个,着晴蓝,面上虽笑,眼底阴沉。着烟紫的女子忙扶了四爷的手,娇笑说,“爷,您可回来了!好让我们惦记!”另外两位福晋也忙行礼,四爷一摆手,“免了!日头太毒,溶儿身子一直弱着,进去说话罢!”再一招手,“秦顺儿!”一个精明的中年人跪下,“让小厮们抬竹轿进‘凝香院’。”

“爷,怎么不让妹妹住内宅?院子又多又宽敞。‘凝香院’是爷书房边上的小院落,怕委屈了妹妹。”着烟紫的虽是笑着,瞟向我的眼光却透着寒。

“‘凝香院’环境清幽,适合她将养身体。”四爷淡淡回了一句,她便不敢再答。说罢,仍让我坐回竹轿,丫头们打了青绸伞,四个小厮抬我进了“凝香院”。

却见这个所在,两边皆是抄手游廊,绕着桃杏花幛,绿柳芭蕉,点缀几间耳房。垂花门内,翠竹遮映,又见小小两三间房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