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1/2)

不懂说将来艾米

(1)

海伦觉得头晕晕沉沉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打这最后一个找工电话。这家要的是一个打包的,海伦打过几天包,但大多数时间是接order。

以前在国内时,听到别人讲在美国打工,心里想到的都是一个场景:袖子挽得老高,在一个脏呼呼的池子里洗盘子,或者端著七、八个盘子,在餐桌之间穿梭。到了这里,才知道中国人在餐馆里洗盘子的是很少的,都是老墨干的。中国人当waiter;waitress的多,还有一些就是象海伦这样接单。

海伦打的第一份工就是接单,先以为就是听听电话,记一记客人要什么就可以了。哪知道这美国中餐馆还颇为现代化,接单都是用电脑的。你得颈子上夹个电话,边听边回答,还要边在keyboard上劈劈啪啪地打。接完了,按一下print键,刚才的单就在前台后台好几个地方打印出来了。

打这种工不累,也不怕生意不好,因为拿的是死工钱,不是靠小费。缺点就是工钱不高,比那些打得好的waitress少好几百块。不过,海伦从来没打过waitress,还是愿意发挥自己的英语优势,找接order的工。

刚才开车跑到那个什么“珍珠泉”去了一趟,好难找,走了高速走local;走了local上小路。还好,“珍珠泉”的那个cashier挺耐心的,海伦一打电话,他就重复一遍directions。不过海伦到美国半年了,还是不太习惯这边的说法,什么走过几个红绿灯,turn这里,turn那里,左边是个burgerking;右手一家mcdonald之类的,海伦用笔记下了,到时又搞糊涂了。错过一个红绿灯,就全盘皆输,非得回到起步的地方再followdirections。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珍珠泉”,老板却说现在还有一个接order的,要做到七月底才辞工,问海伦可不可以等到八月初再上班。海伦自己也是学生,不过是抽暑假时间来打打工,现在才七月二十一,总不能就在家里坐著等这十天吧?找工的跟招工的一样,都是脚踏多只船的,广种博收,东方不亮西方亮。

海伦把自己的联系电话留给了“珍珠泉”,但心里没作它什么指望。从“珍珠泉”出来,海伦有点失落地想,那个cashier倒还长得不错,看样子不是广东福建人,普通话说得比那两个老板地道,跟他一起打餐馆还是很有意思的。“珍珠泉”又不大,十几张座位,生意好像也很清淡,可能是以外卖为主的,不然不会在报纸上登广告招一个接order的。

两个老板看样子不是广东人,就是福建人。男老板一把年纪,女老板还很年轻,象是那种标准的“过埠新娘”,就是男人先出来,偷渡的,或者是假结婚的,挣了钱,还了帐,有了剩余,有了身份,就跑回大陆找一个年轻女人做老婆,两个人在美国经营一家中餐馆。

今天的报纸上还剩这最后一家没打电话了,叫〃panda518〃,老美肯定会以为是个连锁店,但海伦知道只是图吉利“吾要发”。把它留到最后一家是因为它不是找接order的,而是找打包的。上面没提工钱的事,但海伦知道不会很多,有时比接order还少。再说又常常是呆在离厨房很近的地方,热得不得了。

海伦最后还是决定打这个电话,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选择了。海伦拨了报纸上给的电话号码,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panda518”。海伦迟疑了一下,因为大多数人都会在报完了自己的店名后加一句“canihelpyou?〃之类的,但这个男人没有,而且海伦都拿不准能不能称他为男人,也许只是个男孩,但他的声音,怎么说呢,好像只有“磁性”这个词能形容,尽管海伦从前并不知道“磁性”的声音应该是什么样的。

海伦问他店里找打包的找到没有,“磁性”回答说还没有,不过我不能做主,你留个电话,等老板回来打返给你。

“磁性”的英语说得很流利,发音很地道,不象是从大陆出来的学生,因为即使是象海伦这样英语专业的硕士,也只能说是讲得流利,没语法错误,但发音、用词都不可能象土生土长的美国人那样地道的。

海伦突然感到很喜欢“磁性”的声音,说不清楚,好像不是公事公办地答答话,而是象一个朋友一样,甚至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有一种多情男人在你耳边私语的味道。海伦想,这家店里的女顾客一定多,因为听到这样的声音,原本不点餐的女人,为了多听听这个声音,也要点餐了。

海伦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等“panda518”的老板打电话过来,有点惊奇地发现,好像自己对这份工是志在必得了。

“panda518”的老板很快就打电话来了,听上去也是个男孩,说的是广东式的国语,叫海伦过去见见工,然后就问她住那里。海伦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方位,老板就说:“我让jackie来告诉你怎么走。”

jackie就是“磁性”,他在电话里井井有条地告诉海伦怎么走,从哪里上哪条高速公路,开几英哩,再在第几号出口转上哪一条公路,再开几英哩,你会看到一个公墓,在公墓那里朝哪里拐,再开多少英哩,就到了。海伦觉得很奇怪,这家餐馆离她住的地方有二十英哩左右,这个jackie怎么对这条路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jackie说完了路线,问道:“有没有手机啊?”

“没有。”

“没有也不要紧,带点quarter,在路上找不到了,就找个payphone,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你怎么走。我一直在这里的。”

海伦打了这好几家餐馆,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和蔼可亲的人,心里很感动,连声谢谢。电话里隐隐地传来张学友的,是最开始的一段音乐,海伦觉得很好听的。

“敢不敢开高速啊?”那边jackie又问了。

“敢。”海伦壮著胆子说,其实她拿驾照才一个月,但为了打工,已经开去过60里外的一个城市了,因为她读书的那个地方很小,只是一个大学城,中餐馆不多,想打工的到不少。再说学生打工是违法的,被学校知道,签证就吊销了,不如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打。

“敢就好,慢慢开,不用慌,我们要到晚上11点才关门。我有电话进来,我收线了。drivecarefully。”

听了这一通话,海伦又觉得jackie应该有点年纪了,不然不会这么细心。跟这个人在一起打工应该是很开心的事,不过还不知那边老板要不要我。海伦用冷水送下几粒感冒药,就开著车出发了。

海伦可能是同学中为数不多的打工者之一了。现在出来读书的,多半都有奖学金,免掉了全部学费,一年还有一万多美元,足够一个人在这个南方城市生活了。别的同学都是抽暑假的时间去做intern,或者修几门课,或者回中国去玩。但海伦不行,因为她要养家糊口。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在大学教英语,工资不多。英语系虽然在学校里是个“下中农”,也只比历史系、中文系好一点。如果她不是到处上课、办班,收入肯定是入不敷出的。

刚来美国的那半年,没有车,打不成工,就靠奖学金,只好在日常用度上扣。每次到grocery去shopping,都是挑那些最便宜的,土豆啊,洋葱啊,再就是看那个星期什么东西在降价。每个月月尾都要算一算,这个月存了多少钱,结果发现再省也省不出多少钱来。美国吃的东西不贵,你怎么样省也就省个十块、二十块的。

海伦这样省吃俭用,主要是想把女儿和丈夫办过来。女儿才五岁,丈夫在一家很不景气的小公司工作,没倒闭已经是谢天谢地了。i…20倒是已经开到了,是找同学借钱存在自己帐上,等到开出了银行证明,就开张支票把钱还了。但是前几天,丈夫和女儿去签了一次,没签上,灰溜溜地回去了。海轮在电话里把女儿安慰了一通,自己却偷偷哭了很久。

丈夫对女儿从来就没耐心,不怎么管小孩的事,管起来就是大吼大叫,不是因为海伦盯得紧,可能早就开打了。现在就剩他们两个在中国,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女儿。有时海伦打电话回去,发现女儿一个人在家。问她“爸爸呢?”,女儿就开始哭,说爸爸出去了。哭还不敢使劲哭,好像怕爸爸突然回来会听见一样。哭过了,还叫海伦不要告诉爸爸。打一次电话,海伦就要哭一次。等估摸著丈夫从外面回来了,就打一个电话回去,丈夫总是说有点事,就出去了一下。海伦还不敢太责备他,因为说狠了,怕他变本加厉地在女儿身上报复回来。

海伦想到有一天女儿会到美国来跟她团聚,打工就不觉得累,多存一点钱,女儿的生活就过得好一些。但是一想到要把女儿办出来,就得把丈夫也办出来,海伦又有点心烦,结婚五、六年,两个人关系从来没好过。丈夫跟她家里的人搞不好,又爱在外面玩,生了女儿不久,两个人就闹了一场。那时海伦还有点胆子,就说干脆离婚算了。丈夫也说离婚就离婚,不过我要我的女儿。海伦说那要由法庭来判决,丈夫就说,法庭给不给我,我都要要她。要不到,三个人就同归于尽。

海伦真的吓坏了,她自己死到没什么,女儿才这么小,就无缘无故地把性命搭上了。看看襁褓中的女儿,海伦气就短了。可能丈夫并不敢把三个人都杀了,但如果他把女儿抱走,藏在他老家什么地方,海伦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女儿了。丈夫的老家是在乡下,女儿在那种地方不知要受什么样的罪。

海伦只好转个弯,跟丈夫和好了,自己心里也瞧不起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活得这么窝囊。

海伦本来是不想走高速的,因为a城人开车很野,限速60英哩的路上,起码也要开出个80英哩来,不然就象愧对列祖列宗一样。她的roommate兼教车师傅lily开玩笑说,这主要是因为a城的毒贩子多,时间就是生命,因为大多数时候,后面都有警车在追。

但“panda518”的jackie只告诉了海伦这么一种走法,她又没电脑上网查线路,只好硬着头皮走高速。

幸好jackie把directions说得很清楚,在几号路口上高速,几号路口下高速都讲得很详细,海伦基本不用去看沿路的指示,只一心一意盯着exit的号码,就顺利地从高速公路转上了local公路。

走在local公路上,她的心情就不那么紧张了,因为jackie说过,这段路有七英哩左右,限速40英哩,应该还要开一点时间。她在心里温习打工专用的那套resume,免得待会老板问起来露了马脚。

这次暑假出来打工,真的应验了那句话:“不撒谎办不成大事。”

刚来a城打工的时候,她在一家中国店买了一张,上面有餐馆招工的广告。她换了些零钱,就开始对着报纸,一个一个餐馆的打电话。

刚开始,她很老实地告诉人家一切,结果发现餐馆老板连谈都懒得跟她谈,说“我们不要新手”,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有的还加一句:“我在广告里不是写了不要新手吗?”问得你目瞪口呆,感觉自己象文盲一样。

碰了几次钉子,海伦就开始撒谎了,首先就是谎称自己有餐馆工作经验。撒了这个谎,老板才会跟你往下谈,你才有机会向老板推销自己。

又碰了几个钉子,海伦才认识到跟老板谈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自己是学生,要一口咬定自己是f2,老公在这里读书,自己探亲来的,学的是文学,在美国没机会读书,肯定是打长工的命。撒了这个谎,老板才肯让你去见工。

a城中餐馆的老板不喜欢学生,因为学生干不了多久就跑回学校上课去了,老板就得另请人。不仅如此,老板们觉得学生比较“刁”,因为很多学生都有奖学金,只不过是趁暑假出来赚点钱,你对学生太苛刻了,他转身就走了,心高气傲得很,老板伺候不起。

如果你不是学生,是准备长期干的,有的老板即便看出你是生手,也觉得可以考虑,培养一下,还能赚回来,总不至于象学生那样,刚把你培养出来了,你就跑了。

第三个谎,是关于年龄的。餐馆老板都爱问年龄,不知道是老板自己喜欢跟年轻的女孩一起干活,还是在替客人着想,总而言之,当海伦如实报上自己的年龄时,好像就没有一个老板叫她去见工的,似乎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在餐馆老板眼里,就已经是年老色衰,让人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于是海伦就把自己的年龄往小里说,刚开始还不好意思降低太多,撒了几次谎,似乎也没遭雷打,就越撒胆越大,现在说自己二十六脸也不会红了。这种事情,只要你把心一横,脸一厚,怕什么?你又不能查我的户口,无非就是说我看上去老相而已。

撒了这一连串的谎,海伦才找到自己的第一份工,是在一家叫做“mayschineserestaurant”的餐馆接order。

海伦是在报纸上看到mays的广告的,说要招一个接单的,要英语流利,干得长的。她打电话去的时候,刚好是老板接的电话,上来就是英语,所以海伦也只好用英语跟他交谈。

老板的英语说得很好,讲了几句就问海伦来美国多久了,听说她才来美国,老板觉得很奇怪,说她的英语讲得很好,不象是才来美国的。海伦告诉他自己以前是学英语的,老板马上叫她过去见工。

到了mays,老板自我介绍说叫frank。海伦觉得他一点不象干餐馆的,三十多岁,瘦瘦的,很有书卷气。跟frank聊了一会,海伦才知道这位老板以前是香港某大学英语专业的毕业生,后来在英国拿了英语硕士学位。最后怎么沦落到做餐馆老板的,就不知道了。

frank很爽快地雇用了她,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学英语出身,惺惺相惜。同是英语沦落人,雇用何必有经验?

frank说:“如果你只是暑假出来打打工,那你可以去做waitress,工钱多一些。但是如果你是准备干长期的,你在我的餐馆接单是最合适的了。我不想培养一个接单的出来,马上就让她跑掉了。而你丈夫在读书,你也一定需要一份长期稳定的工作。你是学英语的,接单对你来说最合适了。”

海伦就在mays干了起来。这家餐馆离她住的地方有25英哩左右,海伦不敢开高速,都是走local,一天来去差不多要一小时左右。她在那里干了一天,就发现自己对电脑接单完全是一无所知。她对键盘还是很熟的,但接单不是打字,你得对那些function键熟悉才行,而且你一定要对菜单熟悉、对菜的配料熟悉、对附近的地址熟悉、对顾客的口音熟悉才行。

刚开始的时候,frank让海伦跟着一个叫kim的越南女孩学习。kim家以前是开餐馆的,kim从八岁起就在餐馆帮忙,英语好,对菜单也熟悉得很。客人电话进来,kim就把电话夹在耳朵边,一边问,一边往电脑里输入,拿不准的,还有时间查查菜单。

frank叫海伦拿起另一个电话机,跟着听,看看能不能跟上客人点餐的速度。海伦听了几次,觉得头都晕了,美国南方口音跟她以前学的英语完全象是两种语言,非常难懂。

以前海伦总听老师说美国没有方言,全国上下都是讲一种英语,就是你在voa里听到的那一种。

但到了美国,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刚开始那段时间,海伦出去购物,checkout的时候,售货员问一句“paperorplastic?”,她都半天反应不过来,一是没想到别人在这种情况下会问什么,二是南方口音拐弯抹角的,很难懂。

海伦比其它人更害怕听不懂英语,因为她是学英语的,如果听不懂,连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了。幸好学校的教授们讲的还是比较靠近voa的那种英语,一般都能听懂。

她想到口音问题,不由得想起panda518的jackie讲的似乎不是美国南方话。海伦在a城还没见过几个英语说得象jackie那么流利地道的中国人。他的身世仿佛是个迷,令她好奇。肯定不是刚从大陆来的学生,也不象台湾人,因为他的国语没有台湾腔。不知道是不是香港人,跟那个frank一样,难道又是一个沦落到开餐馆的英语硕士?

海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开了很久了一样,怎么还没到?她四处望望,心里有点害怕,这里简直不象个有餐馆的地方,local公路掩映在树林里,一眼望去,道路两边没有什么房子。jackie说过,他们餐馆是在一个wal…martshoppingcenter里面,但这里人烟稀少,会有wal…mart吗?

她有点不敢往下走了,就把车开到路边一个加油站停下,跑进去问别人这附近有没有一个wal…martshoppingcentre。加油站的人说这里没有,不过再往前走两、三英哩的地方有一个wal…mart。海伦放了心,又接着往前开。

现在她不敢边开车边胡思乱想了,全神贯注地开车,盯着路的右边找wal…mart。很快,她就看见了wal…mart那高高的广告牌,她拐到右边路上,从shoppingcenter的侧面开进了wal…mart前面的停车场。

她四面看了一下,一眼就看见了“panda518”几个字,在wal…mart的左边,跟wal…mart隔着几个铺面。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白衣黑裤的“工作装”,对着汽车窗玻璃整理了一下头发,就下了车,锁上,向panda518走去。

到了panda518的门前,隔着玻璃门她就看见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站在柜台前,正在听电话,她想,这一定是那个声音很“磁性”的jackie,她慢慢地走过去,悄悄打量了他一会。他低着头,在一张纸上写什么,所以看不见全部的脸,但她看见他留着胡子,上唇的胡子还挺浓的。

她觉得老站在门口看着不好,而且他似乎也接完了电话,抬起头,看见了她。他的眉毛很浓很黑,鼻子很高很直,用她家乡的话说,就是“有点看头”。象所有眼镜近视得不很,因而不愿戴眼镜的人一样,他微微眯缝着眼睛,看着门边的她。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自我介绍说:“我叫海伦,是来见工的。”

他说:“老板刚出去了,你坐这里等一下。”

海伦没听出他到底是不是jackie,声音说象又不象,没有电话里听着那么“磁性”。他也没有自我介绍一下,转身就钻进厨房去了,她听见他在大声告诉厨房里的其它几个人是个什么order,他说的不是国语,只有夹杂的几个英语她听得懂。

她在一张餐桌前坐下,等老板回来,顺便打量一下餐馆的格局。这是她见过的最小的中餐馆了,只有六张桌子。柜台后有一个门,能看进厨房里去,而且可以通过厨房,看到后门,估计厨房跟前面的店面是差不多大的,是个很小的餐馆,大概是那种以外卖为主,很少人堂吃的餐馆。海伦在一个类似餐馆干过几天,知道这样的餐馆,最多四、五个人就可以搞定。

她看得见厨房里有两、三个人在活动,有一个在炒饭,另一个在炒菜,好像还有一个,但没看清楚。她很快算了一下,如果厨房里有三个人,加上这个jackie和老板,就已经有五个人了。她坐在那里,能感到生意很萧条,没什么电话来叫餐,也没人进餐馆来点餐。这样的餐馆,这样的生意,根本不用再雇一个人了。她估计要么是餐馆已经找到人了,要么是老板想雇个新人,把哪个旧人换掉。

她坐了一会,觉得很无聊,就站起来,走到厨房去问要不要她帮忙。虽然老板没来,她还是想表现表现,给大家留个好印象,老板知道了也好乐意雇她。

她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那个炒饭的小伙子对jackie那边叫道:“嗨,benny,美女在找你!”

她看见那个被她当成jackie的人正在打包,听见有人叫benny,他应声抬起头来,看见了她,说:“阿helen,你,你敢不敢送,送餐?”

她大失所望,看来这个人真不是jackie,不光声音不太象,说话还结巴。但她听说叫她送餐,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这就有点把她当自己人了,好像已经雇了她一样。她连忙说:“敢,怎么不敢?”

benny就把一个包好了的order提到柜台前,示意海伦也到那里去。他找出一个贴在硬纸板上的地图,把地址指给她看,说你就从停车的地方向那边开,到了红绿灯那里向左拐,上johnward路,然后你从左边第二条小路开进去,会看到一个叫taram的小区,你向右拐,大概走八家左右,就到了。

说完,他好像怕她不肯送一样,补充说:“这个人小费很,很好的,最少有…三、四块钱。”

海伦点点头,提上那个order就往外走,听见benny在后面喊:“drivecarefully!”

光凭这一句,她觉得他就是jackie,而且他刚才给她讲怎么怎么走的时候,一点也不结巴。不过她没时间去多想这些,这是她第一次送餐,很兴奋。她把order在车里放好,就发动了车,按照benny说的方向开去。

海伦很顺利地就上了johnward路,是条每个方向只一条lane的路。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有点怕开这种路,老觉得对面来的车会跟她迎面撞上一样。特别是到了晚上,对方的车灯一亮,她就觉得什么也看不见了,既看不见地上的线,也看不清对面的车,每次都是开得极慢极慢,还吓出一身汗来。

她开这种路,总是尽力靠右边,人不让我,我必让人;人若让我,我也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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