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2/2)

简直固执得不可理喻!齐雍和脾气上来了,非要跟齐意证明他不会不认他这个儿子。

现在的齐意可不吃他这一套齐雍和稍微大声吼两句,他就面色苍白,呼吸困难,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齐雍和自认有天大的理也只好偃旗息鼓,悻悻地碰了一鼻子灰。

几人不欢而散。

齐意倒是没什么自觉,继续缠着齐忌争取回学校住宿的权利。

齐忌真正松口是在和齐意的心理医生谈过以后,医生认为他的情况稳定,适合和人群多接触。齐意还以为自己抓到了齐忌的弱点,齐忌完全受不了他示弱,孰不知在他的健康问题上,齐忌其实挺有原则的

回学校的第一天,恍若隔世。

刘谢文看着齐意拿笔时生疏的姿势直皱眉:你这半个月干嘛去了?他这半个月刚好外出调研,还真不知道班里学生的动向,还以为齐意疏于练习。

他请假啦。

哥,齐意他请假了。

齐意家里有事。

众人七嘴八舌替齐意回答,经过寒假的滑雪旅行,所有人都待齐意更亲近了些。

好吧好吧刘谢文拍了拍手,今天画人体,我叫模特进来。

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位平平无奇的中年妇女,从疲惫的老态,到臃肿的身材,无一不在诉说她的寻常。

然而她一进来,站在讲台上就开始脱衣服,脱完衣服后半侧着躺下,所有隐私部位都坦然地摆在人眼前。

她的神情既不羞涩,也不豪迈,只有一种见多识广的宠辱不惊。

反倒是大一的美术生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如此突然。

尽管早有耳闻,但不到亲身经历人还是很难想像自己的反应的。

齐意也随大流地沉默了一会儿,但他不是因为见到裸体,而是在想:这么厚的脂肪层,挨饿也能比别人多撑几天吧?

等到刘谢文开始巡查众人的大作,看到齐意的画作后,第一个兴奋出声的也是他:齐意,可以啊!

虽然这么说有点玄乎,但他在齐意的作品中看见了人的感情妇女眼神疲态,身姿看似舒展,绷紧的线条又暗示了她的僵硬,整个人有种无言的枯竭感。

尽管有些夸张过头?这位中年女性是美院长期合作的模特,他们开的时薪也挺高的,她应该没有这么沧桑

齐意以往的素描练习在技法上有超乎常人的精准,但很少刻画人物的神态,唯一一次例外是他给天星杯提交的三张素描,但那是超现实的表达,像这样落脚到现实还是第一次。

大家都来看看齐意这份。刘谢文招呼着人围了过来。

大家都是学画画的,一眼品出了这个为生活所困的中年妇女形象。如果他们画的是人体习作,齐意画的可称之为肖像画了。

他已经进入这种境界了么?随手一画就是职业级的水平。众人看向齐意的眼神复杂。

齐意毫无所觉,他自己也又盯着看了半天好像,没看出什么区别?

师父~师娘~~齐意下课就去找黄天武跟骆越了。

黄天武神情淡淡,骆越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还是迎上来:叫姐姐!小意,你出什么事啦?

家里有事。齐意垂下头,声音小了下去。

嗯。骆越点点头,不再多问,那今天继续跟姐姐练拳吧?

我去看社员习棒。黄天武突然打断他们,也不等回应,自顾自走了。

齐意再迟钝也看出黄天武态度冷淡了,犹豫着问骆越:师父他?

先走吧。骆越又叹一口气,揽住齐意的肩膀,你师父他有点生气。可能你不觉得,但在我们这些从小习武的眼里,收徒是件很慎重的事他不满你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再一问同学,原来齐意被家里人接走了,回来又一句解释都没有。

但是么,骆越跟黄天武的观念又不一样。他们这些传统武术终归没落了,练得再好又能怎样,时代变了,用不上,再厉害的拳脚也比不过飞机大炮。现在不是你要不要教的事儿,而是有没有人愿意学

她看黄天武在大学里继承到一个丐帮,受到许多学生追捧,都有点找不到北,哪来那么多七扭八拐的心思?

她还是费了许多功夫才搞明白黄天武在别扭什么,感情黄天武还把收齐意为徒当真了,那么大一个徒弟

要她看,齐意还愿意学就不错了!

那我去找师父解释呀。齐意想也不想说道,其实,我生病了。

什么病?很严重么?这下换骆越紧张了。不应该呀,上次见齐意他还很健康,不止表面身体健康,他的气也很健康。

心里的病。齐意笑了一下。

骆越这下懂了,心里发涩:还是一会儿我去跟他解释吧,你先跟我练拳。

这一交手,骆越看得更加分明。齐意的心气没了。

她甚至不忍停下,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动作,只是陪着齐意演练,叫他出一场汗,能分泌点多巴胺也好。

齐意打完一场神清气爽。

大概一个人能蓄积的负面能量是有极限的,身体疲惫,精神就缓和了。

他满面轻松地和骆越告别。

班里的同学猜不透齐意经历了什么,宿舍的舍友比他们更有机会了解齐意,何况齐意也没有特意去隐瞒。

他刚吃药就被高猛看见。

得曲林?

齐意白色的药片含在口中,顿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没什么,现代人都爱得这个毛病。一贯沉默的室友难得吐出长句安慰齐意。只是没想到齐意也会得抑郁症,开学的时候看他家庭挺幸福的。

嗯。齐意点了点头,没追问为什么高猛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不知道吧?我妈也得过抑郁症。高猛却是来了谈兴,主动说道:当时我们全家都没重视,她自己一个人去看心理医生,医生给她开了药,我们还叫她不要吃

那时他在上小学,他父亲觉得是药三分毒,抑郁不用吃药,自己想开了就好,他看到父亲的态度,便以为很严重,不许母亲吃药,害怕失去妈妈。

那阿姨她?齐意迟疑。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小学还没毕业,他妈妈跳楼了,从十五楼跳下来,人当场就没了。

高猛保持沉默。后来他读到高中,去疗养院当志愿者,碰到不少抑郁症患者,终于逐渐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抑郁症是病,可以治,你好好吃药,有不开心的地方及时发泄出来。高猛说得异常认真。

齐意点点头,我会的。

抑郁发作的时候,他无数次想到死,但在此刻神志清醒,他仍然觉得死这个字眼离他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