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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淑在慕轻尘身旁坐下,垂眸一看,还真见到贴在她脖颈处的三层衣襟,紧张的去探她的额头,不想摸了一手的汗:怕冷怎的还出这么多汗。

慕轻尘:那是冷汗。

常淑压根没想到她会撒谎,信以为真,转头对初月姑姑焦灼道:再传太医!对了,今晚给驸马换床厚点的被子,再加床狐裘

慕轻尘:!!?

初月姑姑也像是被慕轻尘的病吓着了,匆匆领命,走到门口突然停下,问说:驸马是否冷得厉害,婢子一会儿给您烧个炭炉子可好?

慕轻尘:

大热天的,你怕是要把我热死!!

殿下明晚的听房可要告缺?女司嬷嬷见她们发起慌,怕耽误自个儿回宫的时间。细听暮鼓,这已敲到第四波了,大华朝实行宵禁,五波鼓声后,一百零八坊的坊门会同时关闭,她总不能在宫外歇脚吧,于是趁着空档插话。

慕轻尘就等她这句话,正欲开口时,猝不及防被常淑抢了话头:不用!

慕轻尘僵了一瞬,心道,说好的三年为期,你却突然要睡我!

第4章 契约驸马上线

盛夏的夜晚,刺耳的蝉鸣像个聒噪的老女人。

慕轻尘回房,发现地铺已经铺好,加厚的被褥上盖有一床雪白的狐裘,被褥中还塞有两个汤婆子。她嘴角一抽,直夸初月姑姑手脚麻利。

哎,愁人。

她想不明白,自己以前也算是叱咤风云,怎的被雷劈之后脑子就不够用了,处处被人牵制,因一裹胸布搞得头昏脑涨,连牛菊花都骑到她脖子上撒野了。更惨的是常淑还想与她行i房,简直是要她的命真是一波未破,一波又起。

不行,必须和常淑秉烛夜谈一番,说好三年为期就三年为期,哪能出尔反尔。不过常淑出尔反尔的理由是什么?难不曾是爱上我了?

啊,我这该死,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想到这,慕轻尘扯出一丝苦笑,假凤虚凰哪有资格谈说儿女情长。公主啊,你这一腔爱恋,终究是错付了呀。

常淑和初月姑姑在游廊下站定,两人说过几句话后,常淑吩咐她早些回去歇着,今晚不用她伺候了。

初月瞥了眼半敞的房门,心里跟明镜似的,含笑退下,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游廊最远处,常淑才疲倦地阖上那双晶亮玉润的眼睛。

折腾了一天,可真累,平端起的肩头往下塌了塌,常淑带上门,绕出木屏风,却并未在帐幔深处,见到心爱之人的身影。

设在屋中央的六角鎏金香炉燃着牧沉芸香,颗粒细腻,香味幽幽脉脉,常淑的疲累重了两分。

卧房极大,长一百步宽六十步,一点不比宫内的寝殿逊色,分前寝、中寝、后寝,常淑晕晕乎乎的在房内走了走,方才在后寝的翘头桌案后找到慕轻尘。

怎的在这?常淑一改白日的威仪,孩子气的圈住慕轻尘欣长的脖颈,像只意懒心慵的御猫坐到她腿上,窝进她怀里。

慕轻尘讶然,警惕地眯起双眼,果然,长公主是对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沉声提醒道:殿下,请自重。

言语呼吸间,常淑肌肤上的清新香味沁入心肺。

初月姑姑被我支走了,有什么好自重的。常淑的胳膊紧了紧,与慕轻尘愈发靠近,柔软的唇瓣几乎贴在慕轻尘脸上,午后你不在,二妹、四妹过来拜会,二皇兄和三皇兄也递了拜帖,常笙也来了,没见到你他还有些不高兴。

常笙是华帝的第六个儿子,与常淑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常淑现年二十四岁,常笙足足小她十岁,所以总是有些孩子气。

如今太子被废,四皇子受到牵连,入了大理寺,五皇子又无心党争,皇子中较为成气候的便是二皇子,朝堂内外皆在言说,他极有可能是新的太子人选,不过六皇子常笙天资聪慧,又有穆宁长公主这位长姐撑腰,帝位的天平指不定偏向谁呢。

最重要的是,长公主还有慕轻尘,这厮虽然只是弘文馆小小的九品校正,但却是华帝最信赖的谋士,钦封的十九学士,生性乖戾,手段狠辣。其老虎屁股的名号能令听者色变,闻者切齿。长公主有她,一如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殿下可是忘记了你我的约定?

常淑听出她口气不善,疑惑的看着她。慕轻尘讥诮的笑着,从算袋里的抽出一根算筹。算筹只一指长短,薄而窄,竹质,于慕轻尘葱白的指尖来回翻转。

这是慕轻尘的习惯,每每遇到难解的问题,便会把玩它。

常淑语态轻松,含笑道:什么约定?

装蒜?慕轻尘对这样的行为非常不齿,话锋一转,开门见山道:明晚,我是不会跟你行i房的。

想睡我,没那么容易。

常淑对她的拒绝很意外,以前的慕轻尘不是很中意此事的吗?自己当然考虑过她大病初愈,可能吃不消,但又想借着明晚的机会与她和好如初。同床共枕五年,她们都深喑耳鬓厮磨、鱼水之欢的好处。

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常淑拉开与慕轻尘的距离,目光沿着她的眉眼一路往下,滑过下巴、胸口最终停留在小腹处,该不会是被雷劈废了吧!所以才如此抗拒!

她沉吟半晌,想起渊大头的话微臣以为,慕驸马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

天哪,她还让渊大头把后半句话烂在肚子里,不会耽误了慕轻尘的最佳治疗时间吧。要不释放点信息素试试,看看慕轻尘有没有反应

咳咳,慕轻尘很不喜常淑的心不在焉,清清嗓子,拉回她的注意力,既然有过约定,殿下便要一言九鼎,她推开常淑,站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停下,窄袖一甩,姿态毅然又潇洒,殿下当年为了六皇子的帝位之争,下嫁于我,洞房之日与我定下契约,许诺三年为期,期满后放我自由!如今六皇子端敏聪慧,已乃陛下心中新帝的不二人选,微臣别无所求,只望殿下念在微臣没有功劳有苦劳的份上,信守承诺,于微臣一封休书!

她话吐露的一气呵成,腰板儿挺得笔直,比朱雀大道上的老榆树还直。

常淑怔住了,足足怔了一个弹指、两个弹指、三个弹指

十个弹指后,常淑:哈?!!!

契约?三年为期?休书?自己何时许下过这样的承诺?常淑稳住心神,后退两步,从头到脚细细观察起慕轻尘来,正思量着,就听慕轻尘蓦又补了一句:公主,不要因寂寞爱上我,我心怀天下,注定不会被儿女情长所束缚。

说这话时,她语气哀戚,清冷的面容隐在温柔的夜色中,若细细去瞧,还能瞧见她攥紧的双拳,没错,她的心在疼。

可疼又能如何,以女儿身混迹朝堂已然是欺君大罪,她唯一能为常淑做的,就是远离她,将她对自己爱恋掐死在襁褓中。

常淑天青色的云纱裙衫微微一动,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迅速涌进胸臆,明明前晚还甜言蜜语,央她生个孩子,现在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伤她的心莫不是,还在为那一耳光置气。

常淑自知理亏,慕轻尘多好强的一个人,受她一巴掌,定是伤了自尊,她揪住慕轻尘的袖口:我与向子屹真不是你所想那样,昨日与你话赶话吵架,才会失了分寸

不必多言了,慕轻尘忍泪甩开常淑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当年的约定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望公主不要食言。

居然还有白纸黑字?

常淑伸出的手顿了顿,半是疑惑半是犹豫的将信接到手里,打开封口,抽出其中的白麻信纸展开,霎时,明润的眼眸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