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7)(1/2)

车子裡有一股咸咸的酱油和蚝油的味道。陈月芳知道夏雪平不怎麽做饭,因此她在帮著父亲结账前,特意给夏雪平点了一份响油黄瓜、一份梅菜扣肉还有一份虾仁炒饭。

坐在车上,夏雪平一直看著车外的夜景,一句话没说。她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可我依旧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活泼了一些。

与她相反,我的心境倒是灰暗了更多。

相应地,天色突然暗了起来,明明才下午三点钟,却搞得像晚上七八点的样子。黑云密密麻麻地凑在一起,像是被塞到了同一个杯子裡的老棉花。我早上开车来的时候,明明记得天气预报裡说,今天应该是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

想著她跟艾立威在饭桌上的几次对视,想著吃完饭后艾立威说著那些能让她频频露出笑容的话语,我感觉心中有间醋窖已经被我用手雷炸翻了。

“夏雪平。”

“嗯?”

“我问你个事情呗。”

我眼看著前方,目不转睛地对说道。

“唉……我都知道你要问我什麽……”夏雪平依旧看著街景与街边的路人,“——你父亲是再婚了,我心裡其实一点都不难受,实际上我还挺高兴的。我和劲峰分开几年以后,现在也就是彼此的一个熟人罢了。”

“我没想问你这个。”我说道。

“那你想问我什麽呀,小混蛋?”

“我想问:刚才我在洗手间门口照顾老爸的时候,艾立威都跟你说了什麽啊?”

“哦,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啊,”夏雪平看著我,“他跟我聊了一堆美茵的事情来著——美茵这几天总在微信上跟他聊天、开玩笑,还说有时间让他跟自己的那些朋友们认识认识,还说要给他介绍自己的同学给他当女朋友,呵呵……”接著她直勾勾地盯著车前操作台,叹了口气,“我之前总以为美茵那孩子自闭,因为在校园裡,我看美茵大部分时候都是闷闷不乐的;其实没想到,她跟艾立威还挺开朗的……只是不跟我……只是不跟家人开朗罢了。美茵那孩子,什麽时候能成熟点呢?她也真是的,今天好歹是劲峰的大日子,她却非在张霁隆面前,给劲峰弄得下不来台。说起来,小混蛋,那个陈月芳她到底是……”

“您先别跟我聊陈月芳的事情,我还没问完呢。”

“那你先问。”

我沉了口气,咬了咬嘴唇,接著开口道:“艾立威……之前追过你麽?”

“你说什麽?”夏雪平立刻转过了头,看了我一眼。

“我问你,艾立威之前追求过你麽?”我问完之后,默默地憋了口气。

夏雪平看了看我半天,然后也转过头目视著前方:“你问这个乾嘛啊?”

“我……我就是好奇。”我咽了口唾沫,接著说道,“我觉得他对你……挺有意思的。”话有的时候到了嘴边,要么硬咽回去含著,要么就一股脑地全都溜了出来。我本来想找个含蓄点的说法,去没想到说得这麽直白。

“你这个问题倒是挺没意思的。”夏雪平搔了搔头髮,对我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趁著看右后盲点的机会看了一眼夏雪平,夏雪平用拳头抵著脸颊,拳头还挡住了她自己的半边嘴唇,眼神裡空洞洞的,一片茫然;但是这句“不知道”倒是让我心焦得很,“不知道什麽啊?你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还是说,你不知道他是否追求过你啊?”

夏雪平沉了口气,很自然地对我说道:“他自己没跟我提过这种事情,他也没追过我,所以我说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意思;但是苏媚珍总是窜弄著撮合我和艾立威来著,还总拿我和他开玩笑,心烦得很。”

苏媚珍……呵呵,服了!

夏雪平身边这俩,一个男闺蜜丘康健,撮合夏雪平跟段亦澄,一个女闺蜜苏媚珍,撮合夏雪平跟艾立威,他俩可真会给自己找事!

“那苏媚珍跟你怎麽说的?她怎麽拿你俩开玩笑的?”

刚才我问夏雪平艾立威追没追过她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很正常;一提到苏媚珍跟她说过的话,夏雪平的脸上似乎又红了一下,跟她刚才,在韩橙起哄之后的那次脸红如出一辙。她搔了搔鬓角,对我说道:“苏媚珍跟我说的话,你还要问?这都是女人之间、而且都是大人之间的话题……你一个小男生就别问这个了。”

怨不得那天在夏雪平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小c说起艾立威来过了以后,苏媚珍一脸的茫然无措。真不知道苏媚珍会拿艾立威跟夏雪平,开过些什麽样的低级玩笑。

“那好,我不问这个了。”我转而继续说道:“那你对艾立威就没有什麽想法麽?”

“我对艾立威只是……”夏雪平只说了半句话,想了想,转过头瞪著我,“不是……你说你,成天就只知道思考这些事,你是白痴啊?”

“这可不是我'只知道思考这些事'的问题,”我不服气地说道,“人家张霁隆的夫人都看出来些许端倪了!再者,人家艾师兄,饭桌上不是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麽——人家出手救美茵,是为了你!为了你,人家可以在所不辞、赴汤蹈火呢!而且,吃完饭之后,你跟他聊得也真够热络的,我不管你俩聊得是什麽,是不是真关于美茵的事情——人家艾师兄多大能耐啊,两三句话就能给你逗得笑一下,你跟别人说话怎麽就没这样过呢?”

“那是他比其他人都会说话、爱开两句玩笑而已啊。”夏雪平看了我一眼,给我甩了这麽一句,“而且,我跟你不也……”

我没等她把话说完,我直接对她讽刺地说道:“哟!哟哟哟!'比任何人都会说话',敢情您f市第一铁血女警夏警官,也吃巧言令色、溜鬚拍马这一套?”

说完之后,我冷笑了一下。

“何秋岩,你别在这绵里藏针地跟我这麽说话行麽?——是,我知道你从在我身边当警察的第一天起,你就讨厌艾立威。不过作为你的上司,也作为一个在警察学院的名誉教员,我希望你们俩都团结在一起,可以融洽相处,行麽?我不是很清楚你这个刚毕业的学警,为什麽会对他产生这麽大的成见?我不善于调节别人的矛盾,但我想让你清楚,他毕竟算是你的前辈,又是同事,你、他,你们俩跟我,都需要一起出生入死、衝锋陷阵的;我不希望在我的阵营、在我的重案一组裡,有任何矛盾存在,行麽?”夏雪平转过头看著我,看著我忿忿的样子,接著对我认真地说了一句:“更何况,他对我来说,就是我的下属,他跟你一样!”

“一样?呵呵,我跟他怎麽可能一样!他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我呢?……我却只能是你的儿子!苏媚珍怎麽就没拿我跟你放在一起开玩笑呢?”

——我咋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我一直强忍著,告诉自己别提这茬、别提这茬,分明是要跟夏雪平这边循序渐进地问清楚,艾立威跟她之间一直以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是话说得急了,我心裡的想法却根本关不住,像一个灵活得越狱犯一样,直接呲溜一下躲过了我自己的层层心防——唉,我明知道母子之情是整个社会的禁忌,也是目前我和夏雪平之间谈话的禁忌,但我还是说了出来。可在我把话说完的那一瞬间,我的双眼是真的酸了,嗓子眼裡也冒著苦味,比刚才饭桌上那盘苦瓜酿鱼蓉还苦。

我却没注意,夏雪平听了我的话,脸更红了。

起先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把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而后见我一言不发,呼吸有些不稳,又痴痴地盯了我半天。看著我有些暗自神伤的样子,最后却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无聊……”

接著她看著车窗外,默默地咬著嘴唇上的死皮,对我说道:“你停车吧,我自己走回去。”

我粗略地在心裡一计算,距离她的住处还有大概五公里。

看著她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我是真想就让她下车算了!——但我哪能放心啊?自我从张霁隆那听说了确实是满f城都有想要杀她的人这种事情以后,我其实就没有一天不担心她的,生怕从哪就打来一下黑枪;半夜有的时候梦见她,无论梦裡的她是冰冷还是温柔,是穿衣服的还是没穿衣服的,只要一见了她,我都会因为瞬间因为担忧她的安危而惊醒。

“算了……我……我不说了!我的错……那什麽……夏雪平你你你……你别跟我赌气……行麽?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说说而已……那什麽,你用不著自己走回去,再有两分钟马上就到了。”

我咬著牙对她说道,说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节奏都有点不太对。

到了她家门口的停车场,她下车之前还是伸手拦住了我:“你别下车了……,看这样快下雨了,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她说完,从副驾驶前面的储物抽屉裡拿出了一盒纸巾放在了收音机上方,拎了那份打包盒以后她就下车了。

我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看著那盒纸抽;结果一低头,发现已经有三滴眼泪摔碎在了我的衣服和裤子上。

——真他妈的尴尬!她和艾立威实际上倒没怎麽样呢,我却先哭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段亦澄的事情,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突然变得脆弱起来。

我连忙用手抹了眼泪,然后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等我下车以后一看,她已经上了楼,我又只得默默地回到了车上。

但我并没有马上把车开走。我望著走廊阳台,看著楼梯间声控灯一盏一盏地亮起,然后她出现在了她的家门口,开门、进门、关门,等她的房间裡亮起灯光,她的身影在靠著走廊的床前出现以后,我才默默地回到了车上,却仍然忍不住往楼上看去,直至大雨倾盆冲刷著车玻璃,然后模糊了视线。

星期日,夏雪平近乎一整天都没有找我,我也没找她。

我举著平板电脑打开了“大千之眼”,通过夏雪平的扫地机器人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天她出了一次门,就出去了十分钟,应该是去了家附近的一个洋酒专卖店和一个小舖,因为在她回来的时候,是拎著一瓶威士忌以及一袋子零食的;接著,她从冰箱裡取了一堆冰块、一个杯子,然后打开了一包麻辣花生一包素肉乾——她还真会吃,一口酒一口零食,给我真馋的不行。

她抱著她那笔记本电脑待了一整天,我也傻乎乎地看了她一整天,就连大白鹤和小c打电话找我出去吃东西,我都没有去。

她对著电脑敲著字,喝著酒,仍时不时地用著一种焦虑的目光看著手机,偶尔想想,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之后,又放下了……

她在等谁的电话吗?是艾立威麽?

到了晚上,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

我刚准备打开平板电脑上的那个模拟机app监听她的通话,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原来她是要打给我的。

“小混蛋!”夏雪平气鼓鼓地对我说道。

“……夏雪平,你……你给我打电话啊?”

“你干嘛呢?”

“我没干嘛……我……我看电视剧呢。”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难道我能告诉她:我在偷窥你呢?

“……看一天电视剧啊?”夏雪平脸上露出三分笑意,举著电话说道:“我说,你该不会是看了一天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什……什……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我就是看电视剧呢!”

我心说,你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的女人们好看多了。

“哼……电视剧有那麽好看麽?”夏雪平冷冰冰地对我说道,接著又小声碎碎念似的跟了一句,“……也不知道给我来个电话!”

“啊?”听了她后半句话,我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

“你……你昨天跟我斗完嘴了,今天就不想理我了,是麽?”

“不是,我没有……”

——嘿!可真会倒打一耙啊!怎麽感觉,我摇身一变,还成了责任方了呢?

“我不管……你个小混蛋!……明天早上早点过来接我!我睡了!”

夏雪平说完,对著电脑哼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合上了电脑。

我又赶紧把我的显示屏切换到了扫地机器人的视角,只见她居然抱起了正在充电的扫地机器人,撇著嘴扇了扫地机器人两个巴掌,接著就去刷了个牙、洗了遍脸,然后就关灯躺下了。

看著她盖上被子以后,我却忍不住对著屏幕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接她,我还没进门呢,穿好了一身黑色警服、头髮盘在后脑扎成了一个髮髻,戴好了女式警官帽的夏雪平就把我推了出来,又直接反手锁上了门。

“……干嘛啊,这麽著急?”我对夏雪平问道。

“嗯?你忘啦,我没跟你说麽?”夏雪平眨了眨眼睛看著我。

“跟我说什麽了?莫名其妙的……”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夏雪平敲了下自己的额头,接著一边拉著我下楼,一边跟我说道,“这不快10月5号国庆节了麽?省厅每年快要国庆节的时候,都会找一天开上一整天的报告座谈会,每次都能从早上8点开到晚上8点,所以今天我可没工夫跟你在屋裡一边吃东西、一边閒聊了。”

“我的个天!开12小时的会?那也太熬人了吧?”我说著,帮夏雪平把车门打开,“哪个王八蛋定的这个规章啊?”

夏雪平上车之前转过头,白了我一眼:“不许你这麽说你外公!快上车!”

“哦……”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拧了下眉毛。

——这扯不扯?

本来我想埋怨一下这个会议的奇葩时长、来取悦安慰一下夏雪平的,哪知道,我这一开口,居然把我外公给绕进来了……

我一边开著车,一边看著夏雪平,至于她边吃边给我讲的那些什麽会议章程、外公是为什麽要跟当初的第一代省厅官员们制定下来这麽一个会议,这些话我一律没听进去,因为我身边,正坐著一个可以把“制服诱惑”四个字完美定义的女人。

从庄严的警官帽裡溜出来的、搭在脸颊两边的髮梢和贴近耳际的鬓角,散发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黑色的警服把夏雪平的好身材,完美地凸显在了布料下面:贴合身形的警服扣子紧繫,二指多宽的武装带一勒,把夏雪平侧面的曲线毫不掩饰地展现了出来;虽说警帽上的青天白日五角星国徽、肩章上的鸢尾警衔花、推到了风纪扣处的领带温莎结、胸前银闪闪的警员编号,以及系在腰上的武装带,让本来就拥有高傲身姿、冷峻面容、一双常年缺乏温柔可以杀人的眼睛的夏雪平,看起来更是能拒敌于千里之外,但是又的确把她那本来就纤细且健美的长腿,显得更加修长,让那饱满的屁股看起来特别地具有轮廓感。

我总算明白,为什麽那些不了解夏雪平搏击功夫、坚韧似魔鬼的性格的色鬼们,譬如之前那个国际刑警驻f市的令人噁心的白人老头,明明本应该看得出来这是一朵长满了倒刺的冰玫瑰,却依旧忍不住对夏雪平伸出咸猪手了——没领会过东方美的西方人,哪受得了这个?

就算是换了此时的我,我的心率似乎也骤然增加了。真不知道,她穿成这样去开会,省裡的那些大员与其他县市分局的负责人裡头,又得有多少人对著夏雪平的身板偷偷流口水了。于是,现在在我的心裡头又徒增了一丝顾虑,即便我知道,夏雪平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对她有任何对其不轨的苗头出现。

说起来,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夏雪平穿警服了,实际上在我小的时候,她每天上班穿警服的次数要比穿西服的次数要多。

在现在的我看来,穿著西装的夏雪平,让我著实有种想要找到一片花海,把她推倒后彻底扒光、撕烂她的外套和衬衫的衝动,而穿著警服的夏雪平,则是让我特别地想把我自己脱光,然后就这样趴在穿著警服的她的怀裡,沐浴在阳光下,枕在她的大腿上安静地躺著。

“哎、哎!做什麽白日梦呢?我走了啊!”夏雪平连叫了我两声。

“哦?……好,好!”我连忙回过神。

“什麽就'好、好'的,你听我刚才跟你说什麽了,你就答应?”夏雪平睁大了眼睛,有些不高兴地看著我:“何秋岩,你这样可不行啊!告诉你,在我的手下做事,可不允许有任何开小差的。我发现你这几天总这个样子!你要再这样,我可要以组长的名义对你提出严厉批评了啊!”

我性性地看著夏雪平,心说我开小差,还不是你这个大美女害的麽?

但我看著她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还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生怕她恼羞之下又不理我。

“——我再跟你说一遍:徐远和沉量才今天都不在局裡,局裡有什麽大事,就去找邵处长;如果是咱们组裡的事情,你就去找艾立威。”

——艾立威,又是艾立威,怎麽老是他?

“……组裡的事情,我不能自己决定麽?”

“瞧你这话说的,是一名刑警该说的话麽?无组织无纪律,像个什麽样子!”夏雪平对我训斥道。

“那我直接去找邵处长总行了吧?”

“那是越级汇报!同样是违反纪律的!”夏雪平想了想,直接下了车:“我可没时间听你在这跟我任性了,我真得走了!……路上回去注意安全。”

“那晚上我要不要来接你?”

“不用了,今晚徐远的车应该会送我回去。你明早按时接我去上班就好了。”

说著,夏雪平便关上了车门。

回到了局裡,大老远在走廊就嗅到了一股美式快餐特有带含盐黄油烹饪的味道,一进办公室,但见夏雪平的办公桌上放著二十多个英式煎蛋火腿夹饼、三十多个芝士汉堡和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黄油炒蛋卷饼,十几包薯条、薯饼和咖啡、奶昔,还有一堆摆在办公电脑显示屏后面的酸甜酱、番茄酱、照烧酱、四川甜酱和白醋、胡椒、盐。看著这一桌子的食物,嗅著香味,刚才只顾著给夏雪平开车、一口东西都没吃的我,已经食指大动。

“哟,秋岩来了!快嚐嚐,都是刚出炉的!”

胡师姐手裡已经捧著一个煎蛋夹饼了,看了我一眼打了声招呼,又拿了一卷饼,几袋子番茄酱,咬开了其中一袋番茄酱后,往夹饼上挤著。

我看著胡师姐笑了笑,对她问道:“这麽多吃的,发福利啊!谁买的?”

“艾立威啊,他今天不是代替咱们组长的班麽?”

我手指头已经放到了一块薯饼上了,一听到那三个字,我直接抬起了手,从口袋裡拿出了一张纸巾,当著胡师姐的面擦著刚刚碰到薯饼的那根手指。

胡师姐嚼著嘴裡的夹饼,看了我半天没说一句话,舔了下嘴唇,便又要转过身。

“胡师姐,您等会儿。艾立威今天他代班,那现在他人呢?”

“不知道,他可能出去了吧?”

胡师姐说完,咬著那个就剩一口的夹饼回到了自己桌上。

这个时候,其中一个总跟胡师姐和王大姐聊天的师兄跟胡师姐擦身而过——字面意义上的“擦身”:师兄故意用自己的下身紧贴著胡师姐的西裤,他凸起的部位在胡师姐的胯骨上蹭了下。

胡师姐脸红了一下,微微扭了扭自己的胯骨,迎合地动了动腰,接著立即笑著低下了头走开了。

我倒是对他俩之间的那档子事、以及原本王大姐怂恿她跟自己儿子做爱、又为什麽会跟这个师兄产生这麽亲暱到出格的动作,一点都不感兴趣,但这个师兄跟胡师姐“擦身”而过以后,伸手去拿一杯奶昔的时候,他的视线却完全逗留在胡师姐的领口露出的“事业线”上。

然后他用力一抓,直接捏碎了奶昔上的塑料盖子,半冰半奶还有果酱的混合物,立刻撒了一桌。

“哟……这……”师兄碰了一手凉,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麽回事,结果一著急,又冒失地碰到了旁边的一杯中盃可乐。

看著这副场景,我忍不住爆发了:“干嘛呢!白浩远?我说你能不能看著点啊?这是夏雪平的桌子!你当是你家餐桌呐?咱们这是警察局,不是烹饪专科学校!”

白浩远被我这一吼更是吓到了,一时间缓不过来神,胡师姐一见,赶紧拿了几张纸巾跑了过来,递给了白浩远手裡几张:“没事、没事!……秋岩,你也别生气,小白也不是故意的。擦擦不就完事了麽。”

“擦擦就完事了?不招蚂蚁啊?万一顺著缝儿淌进抽屉裡呢?——夏雪平抽屉裡要是有什麽重要文件,被弄葬了怎麽办!局长、副局长还有省厅到时候可是不批评你们了!”

这些话我骂出口,我自己其实都心虚……

——说起来,我才进一组多长时间啊,我还没跟这帮同事们把关系搞热乎呢,我就站在办公室里大喊大叫;但也不知道是心裡有一股热血作祟、是肾上腺素作祟、还是其他的什麽别的这素那素的作祟,我越是心虚,就越是亢奋,然后就越是想吵架,就彷佛故意想把这件事搞大似的。

白师兄看了我一眼,胡师姐有赶忙给他使了个眼神,白师兄抿了抿嘴唇,对我摆摆手:“我错了秋岩,我错了!……我拿湿抹布擦,对不起啦!”

说著,白师兄赶忙把桌上其他的饮料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

这个当口我冷静了一会儿,指著白师兄的手说道:“……算了、算了!你放我桌上吧,反正靠著也近。”

白师兄没理我,还是把饮料都放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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