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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了,怎么没人进来通报,又是谁让放行的?“少爷……咳咳……这位鹤着衣鹤道爷是专程来接你的,你……咳咳……随他上山学艺,他会照顾你平安长成,还会教你一身厉害的武艺。

”风伯微佝的熟悉身形出现在洞门边,枯瘦的手掌扶着墙,皱巴巴的肌肤与脸色一样,都是毫无光泽的灰。

外头的孩子都很怕风伯的长相,但他已想不起是从何时开始,只有看着这张面孔,握着他干燥微凉、触感如纸的手掌才能安心睡着,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

小胡彦之吵着要练武已有好一阵了,自于庙口看完跑江湖卖艺的表演之后。

听到“教你一身厉害的武艺”时jīng神一振,隐有些雀跃,但男童一转念间,投向道人的眼神仍是戒慎大过好奇。

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可不容易,道人在心中啧啧称奇,眯眼道:“镡儿──你风伯说你叫这个名儿。

你知道这个“镡”字是什么意思?”小胡彦之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倔强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与屈辱。

所幸这死牛鼻子和其他大人不同,挺像风伯,不会因为他的不知或不能看不起他。

男童对自己说了实话颇感骄傲,挺起xiōng膛回望着。

异常高大的中年道人从背上解下剑囊。

洞门边的风伯似是动了一动,也可能是他眼花了,终究风伯并未开口,甚至没走上前来。

道人把剑捧到他面前,指着小小一方的剑格道:“这里,就叫做“镡”。

也有人管叫剑鼻或剑格,其实指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哦。

”男孩难掩失望。

知道名字是从剑上来的挺不错,总比和他玩的邻里孩子叫大牛二毛什么的强多了,但不是更威风更厉害的锋刃,总有些不是滋味。

这“镡”也太不起眼,还不如做剑鞘呢!“……千万别这样想。

”“你怎知道我怎么想?”小胡彦之大惊。

庙口耍大刀跟猜玉石的分明是两摊,难不成这死牛鼻子两样兼通这么厉害!“剑镡是连接剑身跟剑柄的部位,”死牛鼻子完全搞错重点,兀自认真地说文解字。

“没有“镡”,利刃就会伤到自己。

虽生于杀敌的利器上,剑镡的作用却是“保护”、是“克制”,而非杀戮,这就是你父亲为你取镡字为名的深意。

”这么一说突然就帅起来了。

还不赖,男孩想。

“你认识我爹?”“认识。

”死牛鼻子神色一黯,仍眯着眼爽快地点了头。

“你爹是个了不起的人,可以说是我这辈子认识的人里,最了不起的一个。

他的一生没半点黑暗,是个像太阳一样光亮的人,看着他你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无论面对什么事都觉得有希望。

”“嗯!”小胡彦之用力点头,带着兴奋的眼神眺望风伯。

风伯看来很累似的,连附和的力气也无,靠着洞门嘴角微扬,报以一个略显扭曲的灰暗微笑。

小胡彦之早习惯了,风伯咳完总是这样,每次看他咳嗽,都像要把肝肠全呕出来似的,模样十分吓人。

但咳完就好了。

咳完他总是那样笑。

不管风伯了,他乐得继续追问。

“是我爹的武功高,还是你的武功高?”“你爹比我高多了,我比不上他。

”这牛鼻子说话怎就这么实在啊!铁是个好人!男孩像被挠了耳后根的猫儿也似,微眯着眼睛,悄悄在心里把那个“死”字拿掉。

“但你爹既已不在了,没法教你武功,你就勉为其难学我的,怎么样?”“那好吧,也只能这样啦。

”小胡彦之装模作样地咳两声,忽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但我不要做道士。

”“你自然不做道士。

”牛鼻子似被挑起了兴趣,连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大了些,饶富况味地搓着下巴。

“但你为什么不想做道士呢?你晓不晓得道士是干什么的?”他还真不知道。

他唯一晓得的是:做了道士或和尚,就不能再把脸埋在侍女姊姊们的怀里乱拱了,虽然她们都挺喜欢的,每次他这么做总能逗得她们失声尖叫,继而咯咯笑着又挡又避,但总能让他得手。

除非把手伸进衣襟里──“小少爷!你再这样我就同风老爷说,让他送你出家做道士!”侍女们总是又羞又恼地骂他,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所以道士是万万做不得的,男孩心想。

风伯没替他收拾任何东西,他手里抱的,是牛鼻子的那对剑。

“你要是能一路拿着它不放手,到青帝观我就立刻教你武功。

”小胡彦之使尽吃nǎi的力气,胀红了小脸,死死抱着不肯放手。

“你……咱们走着……走着瞧!我……我一定不放……死也……不放……”就这样,他跟在牛鼻子师父和小青驴的pì股后头,死拖活拉地离开了仇池郡,从此踏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再回到这座宁静古朴的大宅院,是十年后的事,记忆中风伯那髑髅似的身影已不复见,只余屋后一抔黄土。

据说风伯死前遣散婢仆,安排好看顾打扫宅院的人,就像预知自己的死期一样,独没让人上青帝观通知他。

那是在他上山后不到半年里的事。

已长成的胡彦之静静站在骄阳里,沐着蝉声倚着洞门,忍不住想起那个没有来得及道别的午后──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去经年,也没想会见不到风伯的最后一面,甚至还不懂人与人之间除了生离,原来还有死别。

记忆随着轰然震耳的蝉鸣,忽然鲜活起来,他仿佛看见吃力抱着剑的男童、臀后如麈尾乱扫的青驴,还有眯眼微笑,领着他们穿过洞门,走向另一个世界的灰袍道人……以及在身形交错的一瞬间,道人与风伯短暂交谈的片刻。

“鹤着衣……”面色灰败的老人倚着墙,干瘪的嘴缝里艰难地嚼吐字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你莫……莫让我……到了九泉下,愧、愧对……”“我发誓会履行承诺。

”道人头也不回,牵着毛驴踢哒踢哒地行出洞门。

“可惜我们后会无期,风射蛟,你是好样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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