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红尘 第三卷(03)(1/2)

【罪红尘】第三卷·天阙长歌(第3章·金枝玉叶)

作者:二狼神

29/8/29

字数:10411

第3章·金枝玉叶

祁俊也算豪门出身,但这九公主府上的架势他还是头回见识。

只见首座上,一女子身穿湖蓝色交领中衣,宽大百水裙垂及金莲。这女子看

模样也在双十年华,自有琼姿花貌,一头乌发盘个芙蓉归云髻扮个妇人打扮,几

枚赤金镶碧玺石步摇点缀发间,尤显雍容华贵。

只是这高贵少妇顾盼之间,几缕风流从她杏眼中流出,似是轻佻,又似放浪。

这便是如今的皇上的姑姑,先帝的同胞妹妹九公主贤贞了。自她往下,满堂

燕瘦环肥俱是贵妇,姿色美丑不一,多数也算不差。

在这富丽堂皇厅堂之中每个贵妇身后都站着一名男子,每个男子都是高大英

俊。但唯独贤贞身后那是个又黑又瘦貌不惊人的男子,祁俊听白诗讲过,此人名

唤鲍平,乃是一用剑高手,龚锦龙便是折在他手上。

祁俊也是这一种男子中的一员,就站在最是艳光四射的白诗身后。

今日白诗亦是盛装赴宴,但见她身穿山茶灰底云纹妆花变色长袍,披一条墨

绿弹墨绫薄蝉翼纱。三千青丝飘柔顺滑,头绾风流别致灵蛇髻,轻拢慢拈的云鬓

里插着赤金花叶发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一滴油的镯子,腰系牙白底

闪绿双环四合如意腰带,上面挂着一个淡青色百蝶穿花锦缎荷包,脚上穿的是水

蓝底并蒂莲花靴。一身华服并不流于俗媚,只让白诗显得高贵典雅。她顾盼之间

神采奕奕,傲然神色中又见飘洒俊逸。

只不过,这一堂的贵妇,投向白诗的目光并不友善。尤其是那九公主贤贞,

目光中充满了挑衅和不屑。但是当她看到白诗身后祁俊之时,却愣了一愣。

这厅中男子皆是俊朗小生不假,但是每个人都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陪奉着

身前的女子。唯独白诗新带来这男子,身材伟岸,棱角分明地脸上带着刚毅之色。

尤其这男子身上那般气质,绝非是甘于受人摆布的面首所有。他似乎身上散

发这一股傲气,仿佛天生就是个主子。

贤贞盯了祁俊几眼,便将目光收回,剜了一眼白诗后,缓缓开口:「离着上

回相聚也有些日子了,今天把大伙请来,咱们好好乐乐。今天怎么玩儿,谁又有

好主意了?」

能聚在此堂上的,可并非是高官家眷那般简单。就这几人之中,便有两家公

主、两家郡主,剩下几人也是凭着娘家门庭显赫。

一众贵妇时常小聚,说是饮酒作乐,也不乏明争暗斗,相互排挤。但自从白

诗出现之后,这些贵妇却似分了两派。一派依附九公主,另一派尽皆奉承白诗。

白诗是太后眼前红人,那些归附与她的贵妇,自然另有目的。

这群女子不但在宴上争风吃醋,每每也叫着心腹家人同来。斗文采,拼武艺,

誓要挣个高低。赢了不但面上有光,更可差遣输了的一个听胜者差遣,任其处置。

所谓心腹随从,其实便是众女养着的情郎面首。以往白诗赴宴,总要带着龚

锦龙前来,龚锦龙自是有几分本领,少有落败的时候。可偏偏上一次,贤贞不知

从哪里请来的高人,叫龚锦龙败得落花流水。白诗也在赌约中输得一塌涂地。

同是贵妇,贤贞也不敢为难白诗太甚,她因为早就相中白诗带来的龚锦龙,

叫他留在公主府中七日,目的当然是要行那风流快活之事。

贤贞生得貌美,龚锦龙在白诗面前假作不愿,其实心里已然乐开了花。可他

却不料,贤贞生性淫荡,只把男子当作玩物。三日间,贤贞无时无刻不缠着龚锦

龙交欢,力疲之时不但喂下春药,更有诸般折磨人的手段使在龚锦龙身上。

等着龚锦龙从公主府中出来,已是满脸憔悴,遍体鳞伤,形如枯槁,回去养

了多日才复元,这可叫白诗心痛不已。她此番带祁俊前来,便是怕龚锦龙再叫那

贤贞折磨,也盼着祁俊武功高强,能为她找回些颜面。

祁俊来之前,已被告知此行目的,但是关于此间混乱白诗说得并不十分明了,

她只道:「祁俊,今日你所见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祁俊立时会意,他已能想到

其中定有不堪之事。

就在堂上,贤贞才说不过几句,便把矛头指向白诗,她艳美脸上带着和煦微

笑,眼中透着得意骄色,毫无避讳道:「白诗,今儿怎么不见你带你那奴才来了?

这新奴才,倒也有个好皮囊,不如送了我吧。」

如此挑衅并不能将白诗激怒,她镇定自若,婉婉笑道:「公主殿下说笑了,

一个奴才而已,想要还不是公主一句话的事情。不过大家来这里自是作乐,公主

定下的规矩,白诗自然不敢破例。」

贤贞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那就按着规矩办吧。」

贵妇人之中果然立刻有人应和,一个玉润珠圆的贵妇阿谀道:「瞧公主殿下

说的,就算按规矩来,只怕结果还不是一个样。」这贵妇乃是康王家的千金,唤

作安平郡主。她话音才落,就招来另个贵妇冷嘲热讽,「安平你可越来越会说话

了,口才和你这身材一般的丰腴见长啊。」

安平郡主胖是胖了一些,可媚眼并不难堪,肌肤白里透红,也是个颇有姿色

的美少妇。此言既讥讽安平郡主阿谀奉承,又嘲弄她宽大身材,当真字字诛心。

安平郡主只是将两道怨毒目光投向开口之人,却无一字反击。

只见那说话的,是个三十些许的貌美少妇,一般的锦衣玉服珠光宝气。看她

模样,和九公主倒有几分肖似,原来这也是先帝的妹妹懿慧公主。论年齿,懿慧

公主还比九公主贤贞更长,排在第六,只是九公主和先帝乃是一母同胞,比这庶

出的姐姐身份更要高贵。

姐妹二人不睦是有些时日了,懿慧自然毫不犹豫投入正是得宠的白诗门下。

贤贞斜一眼懿慧,冷冷道:「姐姐,我倒突然想起来,上回你的人输了,妹

妹可是放你一马,就让你摆宴了事。可到了今儿个,你怎地连个动静也没有呢?」

一句话,真叫懿慧为难,她虽贵为公主,也是风流成性,可却并不像贤贞一

般能完全掌控家中驸马。偶尔和身后那白面小生风流一度,她家驸马睁一只眼闭

一只眼也就罢了,但若将这群妇人带回家中宴饮,说不定就弄出什么乱子,那时

她可就不好交代了。是以此事一拖再拖,至今不能成行。

白诗看着她的人受瘪,自然要去出头。她微微笑一笑道:「屈屈一宴何足挂

齿,六公主殿下,何不就叫小妹越俎代庖,替殿下分忧。」懿慧虽然依附白诗,

但在面子上,白诗还要将懿慧视作尊长。

有了白诗相助,懿慧自然万分感激。可贤贞怎会放过了她,既然白诗出头,

她可要有另一番整治。

「也好,不过嘛……」贤贞冷眼扫视一圈堂下众人,心里盘算起如何为难白

诗了。她稍一琢磨,撇一撇嘴,心里有了计较。「我看见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儿

个吧。白诗,我们这就到你府上,你可有准备?」

白诗可想不到贤贞如此豁得出颜面,人都请到她家里了,她竟然要带人到别

家府上用宴。此时回去,当真一无所备,但要招呼不周,不知这蛮横公主又耍什

么无赖。

白诗道:「今日也太仓促了些,不如明日,我在家中设宴招待各位。」

贤贞把脸一沉,不悦道:「白诗,你若无诚意,何必应下。难道是戏耍我们

不成?」

党附贤贞的贵少妇也纷纷起哄,有的道怎好日日出来宴饮,有的说拖了许久

不知又道何时。

贤贞却又变了颜色,一脸体贴道:「白诗说得也是,今日的确仓促,我看不

如这般。我们也学学外头的男人们,寻个馆子乐上一乐。只是嘛,咱们一同出去,

自然要将饭庄包下,可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再来搅扰。」

白诗听了贤贞的话并不再接,她知道贤贞定然还有下文。但此时又是骑虎难

下,只好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贤贞又道:「咱们这些人的身份,可不能随随便便就露了。白诗,

你最会办事,看你了。我听说最近有家高升客栈的厨子不错,就那里吧。」

白诗料的不错,贤贞果然又出了难题,这高升客栈她也有所耳闻,终日宾客

盈门、高朋满座,来来往往的尽是达官贵人。此时已近饭点,若不能显出身份,

如何叫人家一座酒楼轰走客人,来招待她们。只怕便是巨资也难教人家心动了。

她正自为难,想要如何推脱。却听身后有人小声提醒道「夫人,此事不难。」

说这话的,可不就是祁俊。

白诗怎会料到,那家高升客栈正是她妹婿祁俊家的产业。她暗恨祁俊不该胡

乱应承,他声音虽然不高,可在场众人也都听见了。若是不成,失了颜面是小,

那惩罚的后招可令她难以承受。

「好啊,白诗,你家的奴才果然调教的好,这都能替主子做主了。你可听着,

要是办不成,老规矩,脱了裤子一人拍一巴掌。」

白诗气得咬牙切齿,就怪祁俊不怪多嘴。回眸怨恨瞪他,却看这无知之辈面

带微笑,仿佛胸有成竹,眼中镇定目光竟让她安心许多。白诗心中不禁暗想:

「难道他真能办成?」

事成定局,容不得白诗多想了。九公主贤贞命令她两个心腹家人随着祁俊一

起去往高升客栈,倒要看看祁俊如何能定下一个偌大酒楼。

祁俊临走之前,对白诗道:「夫人放心,若不能定下,祁俊从此也无颜面再

回府中。」此一番话,又给白诗一记定心丸。她当然知道,祁俊若是离了她家,

便如同弃了白雅。

眼看祁俊离去背影,白诗心中又是一阵迷茫。

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见祁俊带着两个依旧满目错愕的公主府家奴回来了。

在一众贵妇面前,身材伟岸男儿阔步走向家主,躬身一礼,不卑不亢道:

「幸不辱命。」

贤贞公主看这几人进来,就知道事情成了,她亦是一阵迷惑。白诗家这新来

的奴才到底什么来历?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她将两个家奴唤道身前,也不管当着

白诗的面,就厉声喝问:「他去了都说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办成了?他是不是打

出名号,逼迫店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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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奴茫然摇头,道:「没有,都没有。」

祁俊走一趟高升客栈,叫过一个伙计。那伙计早就知道当众不可与祁俊相认,

只把他当作寻常客官招呼。祁俊说要见他家当家人,伙计这便将邱思莹请出。那

邱思莹更加识做,一看祁俊不入内堂,身旁又有生人,便知有事。

祁俊一面说出来意,一面使了几个眼色过去。邱思莹便作出个贪财小妇人面

孔,开出八百两银子高价。既然能用银钱买下,这便不是事了,祁俊自然照付。

于是邱思莹便允下时间,要半个时辰清场。

祁俊走了,照着邱思莹意思,便是赔出万两白银也要打发食客离去。可她和

驻扎在此的皮忠勇一说,皮忠勇便坏笑道:「我一两银子不用就打发他们走了。」

几捆干草燃起,浓烟和「走水」呼喊声一起涌入大堂。那群食客还有个不跑

的,不消片刻功夫,偌大饭庄跑的一个人都不见了。

等着熄了烟火,打扫干净,时间正好。

公主府上,一群贵妇也已在路上了。

这是祁俊头一次坐在白诗车中,他为白诗找回颜面,白诗自然要问他如何办

成的。

「那是我家的产业。」在白诗面前,祁俊并不隐瞒。他需要讨好白诗,也需

要展露实力,碰巧九公主出的难题正撞上了祁俊在京中的暗桩。贤贞提出之时,

祁俊也曾犹豫,若是应下,高升客栈必然暴露。但是牺牲一处暗桩,却能换得白

诗好感,也是值得。

暗桩可以另设,但机会却稍纵即逝。祁俊做得没错,当他交出实底后,果然

惹得白诗次在他面前娇笑,「你吓死我了,贤贞那贱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撞

到刀口上。」

美人轻笑,彷如祁俊朝思暮想的爱妻白雅,可是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双胞姐妹,

却又有另般风情。少了白雅的几分豪爽,多了些许婉约。祁俊看着,目光又直了。

他并非为白诗容颜所动,而是他又惦念起身在禁宫中的爱妻。

白诗见了祁俊目光顿时不喜,收起笑颜,冷声道:「祁俊,你在想什么。」

祁俊也知失态,顿首道:「恕罪,我是想起雅儿了。」

白诗听了这话,那股怒意竟自消了,盯了祁俊片刻,道:「你果然对雅儿用

情很深。我听雅儿说你们是同门,你是她师兄?」

祁俊道:「该算是师弟吧。」

「你不是比雅儿年长么?」白诗奇道。

祁俊道:「我入门比雅儿晚,算作师弟的。」

「真不懂你们这些人。」

这也算是白诗头回和祁俊私下闲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也到了高升客

栈。

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迎接贵宾,可谁也没想到,从一辆辆香车大轿中走出的竟

是一群贵妇人。邱思莹可懂如何侍奉,亲自领着伙计们殷勤接待,奉上佳肴美酒。

只是这色香味俱佳一餐,九公主当真难以下咽,本是想着给白诗点颜色看看。

却不料这难题竟让她用八百两银子就给破了。她看着为白诗身后的祁俊,眼

中能冒出火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九公主又一次发难了。

「兀那奴才,你叫什么名字?」九公主瞅着祁俊,轻蔑问道。

不等祁俊答话,白诗便正色道:「这可不是奴才,乃是我府中客卿。」

「哈,左不过是个受人使唤的,随你怎么说好了。你叫什么名字?」贤贞依

旧不把祁俊放在眼里。

「在下祁俊。」祁俊除了为白诗献计之时开口,话并不多。惜字如金的表现

给人一种冷峻感觉。那贤贞最是喜欢耍弄男人的,见了祁俊这般俊朗男儿便生了

淫心,又恨他坏了好事,心中便想要夺了过来摧残几日。问过姓名之后,她把身

后鲍平叫到身边,两人交头接耳。

祁俊早就盯上鲍平了,此人虽然消瘦,但骨骼异常粗大,双目精光四射,太

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祁俊随着白诗来到此处,便是要对付此人的,

他已有准备。

当贤贞与鲍平耳语之后,贤贞公主笑眯眯道:「各位也别光顾着吃酒,来些

彩头,为大家助助兴可好?」

每次宴饮必然的场面这就来了,贤贞针对地正是祁俊。可是祁俊并没有想到,

此一战非是较技,他的对手也不是贤贞身后鲍平。

「阿巨,过来。」随着鲍平一声高喝,包厢外闯入个身高一丈开外,浑似铁

塔一般的巨汉。

「整天打来打去的多没意思,可要吟诗作对的也没看头。白诗,你带来的人

里,可有敢和阿巨比比力气的。咱们看谁手劲儿大,怎么样?」贤贞发出了挑战。

以往只是身后随从较技,今日贤贞突然又叫出一人,真让白诗措手不及。可

她即便有所准备,身边也无如这巨汉一般身负巨力门客。但看巨汉与祁俊身材,

白诗自认已无胜算。

俯首认输,也不过受一番奚落折辱,总好过应战败北,叫贤贞摆布。白诗犹

豫一阵,正要放弃,祁俊在她耳边道:「此战可以一试。我去去就来。」祁俊可

不惧眼前巨汉,他怕的是巨汉之后,便是鲍平挑战。角力之中,难免手臂发力过

猛,到时再持剑格斗,只怕要吃了亏。

又是车轮战术,祁俊看得十分明了。可是他仍然敢应,只因此处是高升楼,

是他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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