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人间道 第二十四回 妹最毒 好汉猝死 名花有主空许愿(1/2)

2021年1月11日

第二十四章·妹最毒,好汉猝死,名花有主空许愿

迷糊之中,耳际听到几下叮咚、叮咚的清脆琴声,跟着琴声宛转往复,曲调甚是熟悉,听着说不出的受用。他只觉全身没半点力气,连眼皮也不想睁开,只盼永远永远听着这琴声不断。琴声果然绝不停歇的响了下去,听得一会,林冲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待得二次醒转,耳中仍是这清幽的琴声,鼻中更闻到芬芳的花香。他慢慢睁开眼来,触眼尽是花朵,红花、白花、黄花、紫花,堆满眼前,心想:「这是什么地方?」听得琴声几个转折,正是往日爱妻常奏的那首。侧过头来,见到若贞的背影,她坐在桌边椅上,正自抚琴。他渐渐看清楚了置身之所,便是百花谷那间精舍之内。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自己躺在那张暖洋洋的火炕上。

林冲想要坐起,双腿却无知觉,知道自己又半瘫了。琴声嘎然而止,林娘子回过头来,脸上虽带泪痕,却已现出喜色。她慢慢走到林冲身畔坐下,凝望着他,脸上爱怜横溢,说道:「官人,你终于醒了,快,快将这碗蜂蜜喝了吧。」言罢,将蜂蜜喂他喝下。

刹那之间,林冲心中充满了幸福之感,知道自己虽又瘫痪,但妻子并未弃他而去,反对他百般温顺,细心服侍。想到这般温婉贤淑的妻子竟被高衙内那淫厮霸占八年之久,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但他从爱妻眼神中感到了无限温馨,中间虽过了无数变故,但终究还是与她相聚在一起。两人脉脉相对,良久无语。

林冲伸出左手,轻轻抚摸若贞手背,叹道:「贞娘,全怪为夫无能,连累了你,这些年来,害的你好苦。现下我已身残,难为你还如此相待……我已是废人一个,你还是自去寻个好人家吧……」

若贞脸上一红,又喂他喝了一口蜂蜜,说道:「官人说哪里话来……是奴家对你不住……奴家说过,这辈子做牛做马,伴你身旁,绝不相弃……要奴家离开你,这话,这话休要再提。」

林冲道:「你如何对我不住?当年是我见前程无望,怕误你青春,才自要你改嫁高衙内,只盼他能好生待你……不想你仍未对我死心,你那些书信,我都收到了。」

若贞落泪道:「官人,别再说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这伤,多养此时日,便会痊愈的,你切莫放在心上。」

林冲道:「贞娘,非是为夫狠心,当年不与你回信……也非是我不愿见你与他相好……当年我只想你能好生过活,莫以我为念……只是不想,不想高坚这厮竟背弃承诺,与高俅、陆谦两个恶贼合谋害我性命,又强行霸占了你,这才狠不得一枪刺死了他!」

若贞心道:「当年鲁智深能救你性命,全仗衙内通风报信。只是这话说出来必惹他动怒,现下却不便告诉他。」当下道:「官人,你只管好好养伤,都过去了,莫再提了……他这般坏,奴家以后与他绝了来往便是。」

林冲道:「不,我要说,也好教你知道他是如何作恶多端,而非为夫见了你与他相好,又来反悔……为夫当年累你连坐,却并未叛国作乱,全是受奸人所害……」当下便将陆谦驱使董超薛霸加害未遂,又受高俅和高衙内之命欲将他烧死在草料场,逼他反上梁山一事,从头至尾说与妻子听了。

若贞安静倾听,只听得惊心动魄,不由将手中蜂蜜碗放在桌上,讶道:「原来你当年上了梁山,全是因人陷害之故,我们都以为是你心中怨恨朝廷,才纵火烧了草料场的。」

林冲苦笑道:「我还一心想等高衙内助我回京,哪能怨恨!朝廷,谁知他为得到你,竟这般狠毒……贞娘,他当年到底是如何强行霸占你的!」

林娘子听丈夫说明原由,心中早成一团乱麻,不想高衙内竟是这等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她。她本想向丈夫坦白自己红杏出墙之事,但见林冲现在身子伤成这样,昨夜吐血甚多,若是说出来,定会又气得他呕血,加重他伤势。只得落泪道:「你离京后,我爹爹不久便出了意外……后来你上了梁山,他,他便来强行滋扰,说要救奴家出城……奴家敌不住他强来,一时推委不过,终于被他给……个中详情,徒增伤心,不说也罢。」

林冲听后,虽咬牙切齿,但知妻子确是被强暴玷污,心中这块大石,却落了地。

若贞念及与林冲夫妻情意,想到高衙内所种恶果,心头愤恨难平,决心已定:「无论如何,也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若他真做下这恶事,竟害我不顾廉耻,委身他八年,我非教他在官人目前下跪谢罪不可,否则便亲手杀了他,为冲郎出了这口恶气!」

两夫妻重归于好。林娘子怜惜丈夫身残,许下心愿,定要服侍他终生,便衣不解带,悉心照料林冲起居饮食,令他倍感温情。又过了两日,林冲身子见好。他多年未碰过女人,此番得美妻相伴,不免欲火上涌,脸现期盼,却不知妻子多年受高衙内云雨滋润,加之保养得当,又受桃运山庄风水调理,容貌身材都比当年更为诱人,难免令他难以自持。若贞见丈夫心神不定,知他心意。当夜点上花烛,事隔近九年,夫妻俩终又行了周公之礼。若贞怜他下肢无力,自行宽衣解带,使出‘观音坐莲’,片刻间便教林冲得偿云雨巅峰之乐。

正是: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为花做主,何必还生连理枝。

有词

叹曰:漫漫烟水,隐隐云山。不观日月光明,只见旧情缠绵。双双溺鸫,游戏在沙渚矶头。对对鸳鸯,睡宿在败荷汀畔。怎狠心,疏离芳妻,天涯相隔逾八年。回望时,消不得痴心眷恋,踟蹰难安。今宵终遂风流兴,怎知来日,美满恩情,尽化云烟。

话分两头,且说高衙内从百花谷狼狈逃回两里外的桃运山庄。此时李贞芸已回了三圣庵,李师师又不在庄上,只张若芸留在此间。她见丈夫一个人回来,脸色惨白,姐姐也不见回,忙问原由。

高衙内哭丧着脸,将林冲乍然现身,窥破他与林娘子奸情,想要杀他,却风瘫昏倒一事,说与若芸听了。

若芸讶道:「闻说林冲早就身染风瘫,已是残废一个,在杭州养病,怎么竟回来了?又这般巧,竟闯入百花谷来了,是哪个大胆的奴才走漏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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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道:「我哪里知道。我见你姐对林冲旧情未了,只怕这回见林冲这般可怜,要与他重归于好了。哎,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芸儿,你最聪明了,快帮我想想法子。」

若芸笑道:「一个残废人,怕他作甚?老爷要想与我姐长久完聚,还不容易么?」

高衙内苦笑道:「你姐性子最是执拗,你又非不知。便是跟了本爷八年,见到林冲那神情,还是那般刻骨铭心,你要是见了,也绝难相信。要教她弃了林冲,没那么容易的。」

若芸道:「怎么不容易了?只要斩草除根。」言罢,挥手凌空虚劈。

高衙内连忙摆手:「那怎么成!我害得林冲够了,又占了他妻子身心,哪能当真要他性命,决计不行的!你快另想良策。」

若芸想了想,心中却另有计较:「老爷不愿杀他,若是将来林冲身子又好了,必有后患。何况林冲这厮当年杀了我丈夫,这杀夫大仇,不可不报!姐姐一向面薄,她红杏出墙之事,定不会当真向林冲坦白。她不说出当年底细,我便偷偷去说,便是不杀他,也要气得他半死不活,再也下不了床,方报得大仇。他由此定当真休了姐姐,也帮老爷了却一桩心事。」

当下便道:「贱妾倒有一计,可教林冲知难而退。只不知老爷愿不愿依计而行?」

高衙内道:「只要不伤他性命,但说无妨。」

若芸道:「那梁山泊一百单八将中,有个叫圣手书手萧让的,招安之后,不是在太师府当门馆先生么?听说此人擅长模仿他人笔迹,能以假乱真。大娘是太师亲女,你教她将萧让唤来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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