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2/2)

“你们想问什么事?”

“嗯,主要是有关明雄先生的事,像是他平常的生活情形之类的。”

“刑警先生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好像没什么帮助。”

她的意思似乎是,对案情调查没什么帮助。

“这没有关系,我们不是刑警。总之,只要能够知道明雄先生的为人这类基本的事情就可以了。”

“哦,这样啊……”看似是户仓明雄母亲的老太太犹豫地低下头。眼前的人绝对称不上是贵客,但或许是因为胆小,她无法严词拒绝。

“可以打扰一下吗?”早田趁她犹豫,一脚踏进了屋子。老太太依旧一脸迷惘,点头说了声“好”。

哲朗原本心想:大概要站在玄关说话吧,没想到早田一进屋,马上快手快脚地开始脱鞋,令他吓了一跳。早田似乎想要登堂入室。户仓的母亲也一脸困惑的模样,但是没有禁止早田进去。

一进屋是一间两坪多的和室,中间放了一张圆形茶几,里面并排着电视、茶具柜和小佛坛。哲朗想起曾在以前的家庭剧中看过这样的房屋摆设。稍有现代感的是连接在电视上的电视游戏器。眼前的老太太不可能打电动,那大概是她孙子的玩具吧。

佛坛上摆着户仓明雄的照片。早田获得老太太的应允,替他上香,合掌祝祷了好一阵子。哲朗也学他依样画葫芦。上完香后,早田将带来的纸袋递到她面前,说:“这是一点小心意。”

老太太张开口,但终究什么也没说,点个头放下纸袋。

早田再次请老太太节哀顺变后,确认了她的名字。她名叫佳枝,和户仓明雄夫妇同住三年了。在那之前,她和丈夫住在练马的公寓。丈夫去世后,他才搬来和他们同住。

“您没有其他儿女吗?”早田确认道。

“只有明雄一个儿子。我们没有和亲戚往来,这下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佳枝说,今年三月之前,明雄的妻子泰子及独生子将太原本也一起生活。至于泰子带着将太离开的来龙去脉,她也不知道详情。

“他们经常吵架,搞不好是泰子终于忍无可忍了。”

“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早田问道。

“不知道。”佳枝皱巴巴的圆脸侧向一旁。“因为我已经决定不c手管我儿子的事了。”

“会不会是令公子外遇呢?”

佳枝面不改s地说:“说不定那也是原因之一,我不太清楚。我和我儿子这一阵子很少好好说话。”她的语尾变成了叹息。

在一旁听的哲朗无法判断他是否隐瞒了什么。很可能是警方叮咛她,重要的事情就模棱两可地带过。

“不好意思,明雄先生好像待业中是吗?”早田说,“这么一来,他每天都在做什么呢?一直待在家吗?”

“这个嘛,嗯,他有时在家,有时不在……,不一定。”

“晚上经常外出吗?”

“嗯,呃,偶尔……”

“他去哪里呢?”

“这我就不晓得了。”老太太偏着头。“虽然说是儿子,他也已经是大人了,我不会一一过问他的行踪。”

既然在跟踪女公关,户仓明雄应该几乎每天外出,而且回来时肯定很晚了。哲朗看过他亲笔记录的笔记本,要记下那么详细的内容,应该没办法悠哉地待在家里。他母亲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问题是她知不知道他的跟踪狂行径。

早田继续问道:“有人来拜访令公子吗?女x或男x都行。”

“我想这一年应该都没有客人到家里找他。”

“电话呢?经常有人打电话给令公子吗?”

“电话嘛,我不太清楚耶。我不太注意这种事情,但是应该很少有人打电话给他吧。”

随后,早田也针对户仓明雄最近的作息和人际关系不断发问。然而,佳枝的答案几乎都一样。总之,就是她“不太清楚”。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早田对哲朗说。他用“你”这个字眼,令哲朗有些错愕。

他一语不发地摇摇头,在早田面前必须佯装漠不关心。

早田问道:“能不能让我们看户仓明雄的房间呢?我们不会随便乱动房里的东西,只是想要看看房间的样子,感觉他是一个过着什么生活的人。”

佳枝只犹豫了一下,意外g脆地答应了。

“可是没有整理喔。我好久没打扫了,前几天还被刑警先生翻得乱七八糟的。”

“没有关系。”早田边说边起身。

上了狭窄的楼梯,是两间相连的房间;一间三坪的和室,以及比和室稍窄的洋室。两间房间原本似乎是以纸拉门隔间,现在已经拆掉了。

和室里放了电视、整理柜和书柜。角落叠了几床棉被。哲朗想,那些被子大概从来不收的吧。和洋室的j界处,有一个廉价的玻璃烟灰缸。户仓似乎将和室当作睡觉的地方。

洋室几乎可说是储藏室。墙边并排着组合式的收纳家具,一个个小柜子塞满了东西。摆不进去的就是直接放在地上。地上堆了几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瓦楞纸箱,纸箱上的衣服堆积如山。哲朗心想,佳枝根本不可能将这间房间打扫g净。

“因为媳妇懒散,房间就成了这副样子。”佳枝看着两间房间说道。

“这两间房间是令公子他们在使用吗?”

佳枝答道:“是的。”

哲朗心想,户仓明雄夫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清楚,但是居住空间如果这么杂乱,应该很容易累积不满的情绪。

“老实说,我认识的刑警问了我一件奇怪的事。”早田对佳枝说。“他说,在这间房间里找到了几个人的户籍誊本。”

哲朗一惊之下,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早田也瞄了他一眼之后,向佳枝确认道:“这是真的吗?”

她露出困惑的神情,似乎不打算回答。

“嗯,好像是。”

“那些户籍誊本在哪里呢?”

“我儿子好像撕掉丢在垃圾桶里。”

“那些是什么人的户籍誊本呢?”

佳枝摇了摇头。

“有三本,都是陌生人的。为什么明雄会有那种东西呢……?”

“那些现在不在这里吧?”

“不在,警察拿走了。”

早田点了点托,然后看了哲朗一眼。哲朗慌张地别开视线。

户仓为何会有那种东西呢?那和命案有关吗?哲朗在脑中思考。但是就美月所说,两者之间似乎毫无关系。假如这是户仓的跟踪狂行为的一部分,三本户籍誊本中的一本说不定是名叫小香的女公关的。哲朗心想,这么一来就有点麻烦了。

总之,重要的是屋内有没有迹象显示户仓在跟踪小香。哲朗将焦点锁定在这一点上,环顾室内。不过,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警方不可能没带走。

哲朗将目光停在放了十四寸电视的电视柜上。几卷录影带和录影机一起胡乱塞在电视柜里。他蹲在电视柜前面,拿起其中一卷录影带。上头贴了白s标签,用铅笔写了几个女x的名字,哲朗发现其中一人是知名的a片女主角,看样子其他录影带大概也是a片吧。哲朗脑中浮现一个被妻子抛弃的男人独自在这间冷清的房间里看成人录影带的悲惨景象。

当他要将手上的录影带放回原位时,发现了一样东西。他吓了一跳,不禁将它拿起。那是抛弃型打火机,黑底画上两颗金s的猫眼睛。那是“猫眼”的打火机。

“你怎么了?”早田立刻问哲朗。哲朗心头一惊。

“不,没什么。”

然而,早田却无视他的回答,凑了过来。她的眼睛盯着哲朗手上的东西,事到如今没办法藏起打火机了。

“只是一个抛弃型打火机。”

“让我看看。”

不得已之下,哲朗只好将它递给早田。

“‘猫眼’啊,他常去这家店吗?”早田看着打火机背面说。

哲朗抬头看着早田冰冷的表情,心想:这个男人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确认当西胁哲朗踏进户仓明雄的房间时会作何反应。

“这会不会是以前的美好回忆呢?”哲朗说,“公司景气好的时候,他是负责与客人应酬的吧?”

“或许是吧。”

这时,楼下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进屋里来了。

在此同时,哲朗看见佳枝的表情有些扭曲。她好像知道访客是谁,而且是个不速之客。

访客上楼,似乎察觉有先客来了。从脚步声听来,对方似乎相当警戒。

在哲朗他们的注视之下,一名女子出现了;一个四十左右的瘦弱女子。她的脸s不太好,说不定是没有化妆的关系。身穿牛仔裤搭配衬衫、针织衫的外出服,将一头毛躁的头发束在脑后。

女人在在走廊上,j替看着哲朗和早田。一脸在推测两人是谁的表情。无意识之中,她皱起了眉头,那皱纹散发出历尽沧桑的氛围。

“打扰了。我是昭和报社的记者,敝姓早田。”他格外大声地说,递出名片。“你是明雄先生的太太吗?”

女人的脸上露出几分困惑的神情,手下名片,口齿不清地回答:“嗯,是的。”

“你不在的时候进屋,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刚才在请教你婆婆一些问题。”

“哦,这样啊。”她瞄了婆婆一眼。佳枝将脸转向一旁,两人的视线似乎没有对上。

“明雄先生的事,我们真的很遗憾。”早田站着低下头。

“呃,虽然我还没有除籍,但我和那个人已经毫无瓜葛了。”

“是,”早田说道。“我听说了。”

“我今天也只是过来拿行李而已。事情办完,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她的话似乎不是对哲朗他们,而是对佳枝来说的。但是佳枝却毫无反应。

“这样啊。……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吧。”

听到早田这么一说,哲朗也应道:“是啊。”

下了楼梯,看见一名五、六岁的小孩孩在刚才的和室里打电动。小男孩只瞄了哲朗他们一眼,马上将脸转回电视荧幕。哲朗心想,就户仓明雄的孩子而言,他年纪太小了。

佳枝随后下楼,说:“抱歉,连茶都没请你们喝。”哲朗客气地道谢,离开户仓家。

早田再度拦下一部计程车,他这次指示的地点是银座。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他向哲朗道歉。

“不会。但是你有收获吗?”

“嗯。”早田拿出万宝路淡烟。“还算不错。”

“那就好。我光是在旁边听,就觉得学到了不少。原来你是这样采访的。”

“我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早田打口吐出白烟。“对了,那个老太太是只老狐狸。”

“是吗?”

“她到玄关开门的时候,不是驼背得很严重吗?但是我们告辞的时候,她的腰杆倒是挺得笔直。而且还还能轻而易举地上下那道狭窄的楼梯。”

听早田这么一说,果真如此。哲朗对于自己漫不经心,没有察觉到这点感到失望。

“驼背是演戏的吗?”

“她大概会看人改变态度吧。说不定她会看情形,有时候特别强调自己是老人家;情况一不利就保持沉默。”

“这是警方的指示吗?”

“不,应该不是。”早田盯着前方否定。“感觉不是谁要她那么做的。这大概是岁月累积的智慧和本能的防卫心,除非弄清眼前的状况,否则她不会说出实话。”

“实话……?”

“她说不定隐瞒了什么,她虽然嘴巴上说不清楚儿子的事,但是我们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话。”

哲朗想到要询问户籍誊本的事,但还是忍了下来。他不想表现出自己对命案的关心。

“都年底了,街头的装饰还这么冷清。看来这果然是受到了不景气的影响。”早田眺望车外说。“银座说不定会稍微好些。”

“要去银座哪里?按照你昨天的说法,似乎是一个人不方便进去的高级酒店。”

“高不高级我是不知道,那确实是一个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地方。”说完,早田从口袋里拿出什么。“我们要去这家店。”

那是刚才在户仓房间发现的“猫眼”的打火机。

4

到了银座,街头上的人群也没有变多。早田下了计程车,感叹地说:“r本再这样下去会垮掉。”

“说到年底的银座,从前可是人满为患。”哲朗说,“听说店家打烊了之后也拦不到计程车,无处可去的人们就在街头游荡。”

“马路就成了电话叫来的计程车和包租汽车的停车场。客人个个出手大方,花钱如流水,在女公关的目送之下回家,给司机小费也毫不手软。那真是美好的时代。”

“你那时来过银座吗?”

“我刚进公司没多久的时候,前辈带我来过几次。那时我常期许自己,希望能够早点凭自己的力量来享受这种奢华,但是等到我能够那么做时,庙会已经结束了。繁华景象都成了过往云烟。”

“须贝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是在保险公司工作嘛。当时所有业界无不意气风发,仿佛天下尽在掌握。”

哲朗大学毕业时,正值全r本经济蓬勃发展的时代。人人能进想进的公司,想换工作随时都能换。大家都想不到这个时代后来会被形容成“泡沫”,个个满怀雄心壮志。就连哲朗也曾试着回首当年,如果不是那个繁华时代,说不定他不会想要成为记者。

哲朗突然想起了户仓明雄。他靠亲戚的关系,当上了铁工厂的常务董事,虽然被人在暗地里取笑说是废物董事,还是常跑银座。对他而言,那说不定是晚一步来临的泡沫时代。就像所有人在那个时代都会做的事一样,他也沉溺在错觉之中;一种这么做很稀松平常的错觉。即使从梦境中醒来,还是离不开幻象。小香这名女公关对他而言,就是幻象的象征,所以他才执意不放手……

“到了,就是这里。”早田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楼说道。一整排的招牌从下面数上来第五个,上面写着“猫眼”两个字。

店在三楼,黑s大门上浮雕着一只猫。哲朗他们一进入店内,马上有一名身材苗条,身穿黑s套装的女子替他们带位。这家店约二十坪左右,已经来了两桌客人。

一走进店里,左手边是吧台,最靠近大门的高脚椅上坐着一名男子。哲朗他们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哲朗他们的座位有一名身穿橘s套装的年轻小姐坐台。她有一双凤眼,将假睫毛的一部分涂成了粉红s。

服务生奉上毛巾后,野火j(wildturkey)威士忌的酒瓶和冰桶一起送了上来。女公关问了哲朗喝加水威士忌好不好,哲朗说好,她就一脸理所当然地开了那瓶酒调制。她似乎认识早田。

哲朗拿起挂在酒瓶上的牌子,上面写着“安西”。

“我昨天来过了。”早田低声对哲朗说道,衔起一根香烟。女公关立刻用店里的打火机替他点火。

“你一开始就打算带我来这里吗?”

“是啊。”

“你知道命案的被害人是这家店的常客。”

“那种小事一下就能查到了。”早田贼贼地笑。

“你为什么找我来?如果你昨天来过的话,今天也自己一个人来不就得了吗?”

“连续两天就不方便一个人进来了。再说,偶尔一块儿喝酒也不赖吧?别想太多,今晚尽管喝。”早田举起酒杯,和哲朗的酒杯对碰。

肯定没错。早田因为某种原因,知道哲朗涉及了命案,于是拉他一起采访,想等他露出马脚。

早田要哲朗不用客气尽管喝,但是哲朗却完全没心情喝酒。话虽如此,哲朗也不想白来这家店,于是偷偷地观察周围。

在吧台担任酒保的是一个女人。她将短发随意地向后梳拢,似乎没有化妆,感觉像是宝塚(宝塚,takarazukarevuepany,只招收女x成员的音乐剧团,由创办人小林一三一手兴办,主要据点在兵库县宝塚市。当年小林一三引进欧美的舞台秀风格,宝塚歌剧团华丽的演出风格风靡一时,团中的女明星如越路吹雪、八千草恕热送送藕蟾墙氲缬敖纾晌匾呐菰薄#┲邪缪菽薪堑呐菰保咨纳篮秃旌稚承牡拇虬绶浅j屎纤2还淙凰低桥缒凶埃兔涝氯词遣煌睦嘈汀h绻涝抡驹谀侵只璋档牡胤剑蟾湃嗡疾炀醪怀鏊桥恕?br /

哲朗他们一安静下来,女公关就没话找话地和他们闲聊,像是气候、食物或最近流行的话题等,适度地搭腔之后,她便问起了哲朗他们从事的工作。早田好像说自己从事出版相关工作,哲朗也顺着她的话聊。

一名身穿和服,看似四十五、六岁的女人过来打招呼。她似乎是妈妈桑,递出的名片上写着野末真希子。

“这一位先生是第一次光临敝店吧?”她看着哲朗对早田说。她将昨天刚来的早田当作熟客对待,大概是为了让他感觉受到重视吧。

“他姓西胁,是体育记者。”早田介绍哲朗。哲朗原本还在犹豫该不该用假名,一时感到不知所措。

“是哦,那曾经出过书吗?”真希子睁大双眼。

“没有,只有替杂志写稿。”

她们起哄想要名片,他不得已只好递给每个人一张。野末真希子说:“您说不定以后会声名大噪呢。”慎重其事地将名片收进怀里。

尽管她想要进一步知道哲朗的底细,却不会追根究底地打探个人隐私,只说了句“请慢用”,就起身离开。或许毫不做作的待客之道就是她做生意的态度。

她走了之后,换一名身穿黑s套装的女公关来坐台。众人漫无边际地瞎聊一阵之后,早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身穿黑s套装的女人轻轻点头。

过一会儿,她站了起来。哲朗盯着她的身影,看她移动到别的座位去,对身穿深棕s衬衫的小姐说了什么。那个小姐向客人赔了一、两句不是后,从座位上起身。

身穿衬衫的小姐先去吧台一趟,然后才来哲朗他们的座位。她是一名个头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