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1/2)

“所以中尾接受了协议?”

“他好像付了几次钱。可是,他不可能继续冒险下去。”

电热水瓶的水滚了。美月将即溶咖啡倒进纸杯中,注入热水。这里似乎没有糖和n精。

“佐伯香里不住在这里吗?”

“她已经不住这里了。我不是在台场向你提过吗?在那之后不久她就动身了。”

“她去哪里?”

“不晓得。”美月递出其中一个纸杯。“她很坚强,我想她不管做什么都能活下去。不过,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用佐伯香里这个名字了。就这层意义而言,名叫佐伯香里的女人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名字的本尊——立石卓突然浮现在哲朗脑海。

“你最后一次和中尾联络是什么时候?”

“昨天,他打电话给我。”美月一手拿着纸杯,一手从口袋中拿出行动电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快要结束了,在那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意思?他想要做什么?”

美月看着手边的纸杯,但是没有将纸杯送至嘴边,而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他想要寻死吗?”

“嗯。”

“那家伙死了又能怎样?”

“功辅认为,只要他一个人顶罪就没事了。如果他承认杀害户仓的是自己,然后自杀的话,警方大概就不会调查下去了。”

“中尾这么说的吗?”

“他没有说出来。但是我知道,他为了不要连累像立石他们那种低调过活的人,打算让自己和所有的秘密一起埋葬。”

哲朗低声沉吟,喝下纸杯里的咖啡。咖啡喝起来索然无味,大概不止是太淡的缘故。

“他根本不用自杀,这件事只要自首就能解决了。”

“然后对杀人动机绝口不提吗?警方没有那么好对付吧?我想功辅大概是认为只要自己活着一天,警方就有可能知道户籍j换的事。”

哲朗沉默了。或许真是如此,中尾功辅很可能会做出这种结论。

哲朗想到了一件事——中尾突然离婚。会不会是为了不给家人带来麻烦,才想在被警方逮捕之前和家人划清界限呢?

哲朗从美月手中一把抢过行动电话。他死盯着电话,再递到她面前。“打电话!”

“咦?”

“我叫你打给中尾。”

美月来回看着行动电话和哲朗的脸,一脸悲伤地摇摇头。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没办法联络上他。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哪里。”

“你心里没有个底吗?”哲朗问道。然而,美月只是摇头。哲朗咂咂嘴,一口饮尽淡而无味的咖啡。

“qb,这是我的猜想,”美月静静地说,“功辅那家伙会不会是生病了?而且是相当重的病。”

哲朗停下了原本想要捏扁纸杯的手。“你想到了什么吗?”

美月缓缓地缩起下颚。“嗯,我想到了好几件事。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

“我想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因为他瘦得像皮包骨。可是我之前却将这解释成他吃了不少苦头。”

“我想他是吃了苦,但是那大概不是主要原因。我听嵯峨先生说,功辅几年前好像也因为重病住院过。嵯峨先生说,他可能是得了癌症。”

哲朗感觉胸口一阵抽痛。他想起了中尾许多有违常情的举动,中尾也曾在哲朗的住处一楼露出痛苦的模样。

“难道是癌症复发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美月拿着纸杯低下头。她似乎不打算喝咖啡了。

假如中尾因为癌症复发,而察觉到死期将近的话,思考到目前的局面时,很可能选择自杀这条路。哲朗心想,但是这么做还是太傻了。连妻子和家人也不告诉她们事实,为了保守为x别而苦的人们的秘密而死,简直是愚蠢至极。

不……,哲朗抬起头,他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吗?

“r浦,你能不能陪我?”哲朗问道。

“陪你?”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如果要让那家伙说真话,你最好也在场。”

“那家伙是指?”

“理沙子。”说完,哲朗这次真的捏扁了纸杯。

2

仿造红砖墙的壁面上,贴着令人怀念的著名电影海报。店内灯光昏暗,放着小桌子,感觉像是从前流行的咖啡店。这家店位于距离下北泽车站五分钟路程的地方,哲朗他们坐在最内侧的一张桌子。

打开木制的门,小铃铛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这也充满了怀旧风情。

理沙子迟到了五分钟,她身穿皮裤大步走了过来。她在半路上停下脚步,大概是发现了哲朗的同伴吧。美月并没有打扮成男人的模样,她下半身虽然穿着裤子,但是上半身却套了一件女用运动夹克。那件夹克似乎是向佐伯香里借来的。

“美月……”理沙子惊讶地瞪大眼睛,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来。“你这阵子跑去哪了?”

“抱歉,让你那么担心。还给你添了麻烦。”

理沙子在他们对面坐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以诘问的语气问哲朗。

“你先点个东西吧。”

女服务生在她身旁。

她点的皇家n茶送上来之前,哲朗先说明了事情至今的演变。他说话时,理沙子一直眉头深锁,而且两度皱紧眉头,分别是当她听到无法得到早田的协助,以及户仓想要强暴美月的时候。

“这样啊……,所以是被害者家属向犯罪者勒索啊。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不过拜她们所赐,警方的调查无法顺利进行,这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理沙子偏着头说:“早田他应该不会协助我们吧。”

女服务生送上了皇家n茶。理沙子喝了一口,然后看着美月,说:“我之前直觉认为美月可能是被害者。虽然你说你是因为香里小姐的事和户仓起争执,气愤之下才掐住他的脖子,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就算你的内心是男人,你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衅的人。”她看着低着头的美月继续说:“如果你说你差点被强暴而杀了他,我或许还会相信。”

“r浦不愿提起那件事。她不想说出自己遇袭,和被户仓视为泄欲对象的事。”

“这我知道。所以我想说的,并不是美月的谎说得很拙劣。”理沙子双手捧着茶杯,挺直背脊。“那,你们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希望你告诉我们一件事。或者该说,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哲朗笔直地盯着理沙子。“你从家里搬出去的前一天,有客人来家里吧?你拿出皇家哥本哈根的茶杯,招待那位客人。”

哲朗感觉到理沙子霎时停止呼吸。她先垂下视线,然后再抬起视线看着哲朗的眼睛。

“那又怎么样?只是朋友来玩而已。”

“哪个朋友?你现在从这里打电话给他看看,你有带行动电话?”

理沙子面无表情,一脸在思考该如何回答的表情,并用眼神试探哲朗识破了多少。

“如果不是朋友的话,你想会是谁嘛?”

“如果我猜中的话,你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

“我可以考虑。”

“应该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了吧?难道你打算对中尾见死不救吗?”

她一脸错愕,就像是突然有人在她面前“啪”的拍手。她眨了两下眼睛。

哲朗缓缓地呼吸后说:“客人是高城律子对吧?”

哲朗看到理沙子脸上紧张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保守秘密对她而言也是一项负担吧。

“收到那套皇家哥本哈根的茶杯时,你曾说过要等上流阶级的客人到家里来的时候才用。那种人除了高城律子之外,没有别人。而且,这也能说明你当时为何说出那番话。因为你从她口中,听到了他和中尾之间定下的残酷约定。”

“残酷约定是指?”美月问道。

“我大致上已经猜到了,”哲朗说,“但是我想听理沙子亲口说出来。”

理沙子拿起小碟子上的汤匙放入杯中,用汤匙捞起浮在n茶表面的薄膜。

“律子小姐原本是来找你的,可是因为你出去了,所以她转而告诉我。”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她都上门造访了,应该不会避着哲朗才对。“既然如此,我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是啊。可是我基于自己的判断,决定瞒着你。因为我认为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按照她的希望做。”

“她希望你不要再找中尾了。”

听到这句话,哲朗点了点头。“这样啊。她认为如果告诉我内情,我应该就会抽手。”

“你会因此抽手吗?”

“不晓得。如果事情如我所想的话,我想大概不会抽手把。”

理沙子微微一笑;一摸落寞的笑。

“中尾得了癌症,胰脏癌。他本人也知道了,或者该说,他本人最清楚。”

哲朗和美月互看一眼,她只是悲伤地点头。

“无法救治了吗?”

“好像是。”

“这样吗。”哲朗为了抑制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某种情感,用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理沙子,你有带香烟吗?”

她默默地打开皮包,将香烟和打火机放在桌上。他衔起一根点火,深深地吸入肺腔。他看着吐出的烟,脑中浮现中尾的脸;一张消瘦的脸庞。

“律子小姐原本打定主意,要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却无法如愿。因为她从中尾口中,得知了非常惊人的一件事。”

“中尾告诉她,他杀了人马?”

理沙子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户籍j换等事的详情。中尾似乎只告诉她,有个男人对他认识的女公关纠缠不清,他杀了那个男人。”

“于是中尾提议离婚,是吗?”

“没错。他说自己被警方逮捕是迟早的问题,最好在那之前划清界限。当然,律子小姐一度拒绝,但是最后还是被说服了。”

“因为顾虑到孩子吧。”

“他们夫妻不希望让孩子成为杀人犯的小孩。”

“可是,”美月在身旁低喃道,“就算离了婚,血缘还是存在。世人会不会还是用杀人犯的小孩的标签贴在他们的孩子身上呢?我认为功辅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律子小姐说,中尾告诉她会妥善解决这些事。”

“这些事是指?”

“中尾好像也没有告诉她。”

“中尾不打算让‘中尾功辅’死去。”

听到哲朗这么一说,理沙子和美月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他来回看着她们,继续说道:“那家伙大概是打算以杀害户仓的某个人的身份死去。如此一来,警方就查不出杀人犯的真正身份。命案会就此终结,但是不会出现中尾功辅的名字。同时,户仓泰子和佳枝她们只好死心,认为神崎充死了。”

“功辅打算让自己成为无名尸吗?”美月问道,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想是如此。当警方发现这类尸体时,会仰赖失踪人口名单查出尸体身份。可是中尾不会出现在名单上,因为没有人会报警找他。”

“这样啊,因为律子小姐没有理由报警协寻。”理沙子边点头边说。

“因为他没有必要担心离婚的前夫去了哪里。反过来说,如果他们没离婚的话,明明丈夫下落不明,她却没有报警协寻,这反而奇怪。而且她也无法向女儿解释,她们的父亲为什么会消失。”

“原来离婚的真正目的是这个啊。”美月说,“功辅或许会想到这些事……”

哲朗将烟灰变长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熄。理沙子像是接棒般伸手去拿香烟盒。三人陷入各自的沉思许久。

过一会儿之后,理沙子开口说道:“这就是律子小姐告诉我的全部内容。她好像认为,如果说出内情,你就会罢手。”

“可是你却没有告诉我。不但如此,你甚至还留下字条,要我去找中尾。”

“因为我觉得这样太悲惨了。听完律子小姐的话,我知道中尾打算寻死,我想她大概也知道。明明朋友想要寻短,能够置之不理吗?反正你也不会放弃找他,而且我也认为你不该放弃。我想既然如此,不告诉你反而比较好。我没有办法告诉你那么令人难过的事。”

你就是因为这样从家里搬出去的吗?哲朗想问,但是忍了下来。因为她搬出去的理由不止一个。

“我们去找功辅吧。”美月突然嘟囔了一句。“就像理沙子说的,我们不能明知朋友想要寻短,还置之不理。就算本人不希望我们去找他也是一样。然后,我们应该思考别的方法。”

“我当然打算去找他。再说,按照目前的状况,那家伙也不可能按照计划行事。我们必须告诉他这一点。”

“什么意思?”理沙子问道。

“中尾以为就算自己死了,警方也查不出他的身份。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

理沙子稍微想了一下后说:“因为早田吧。”

“他大概马上就会想到无名尸是中尾吧。当然,我想他应该不会告知警方。如果他那么做的话,警方也会怀疑他的情报来源。而且早田应该也想隐瞒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他知道了户仓佳枝她们的企图,这个部分他应该会告诉警方吧。不过他在告诉警方之前,应该会先写成报导。”

“这么一来,警方就会调查户仓佳枝她们。她们虽然不知道神崎充的真实姓名,却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而警方会从号码查到尸体的身份……”

“没想到边锋会变成我们的敌人。”美月说道。

“我们不能责怪早田,他只是贯彻自己的生存之道罢了。”

总决赛结束至今都已经过了几年?——早田说的最后一句话仍言犹在耳。

“我有一件事情不懂。”理沙子说到。

“什么事?”

“我知道中尾打算以无名尸的身份被警方发现。但是,怎么样才能让警方认为他是杀害户仓的凶手呢?”

“他大概是打算留下遗书吧。”美月回答,“这是最省事的方法。”

“不,我想他不会使用遗书这一招。警方办案要的是证据,他们需要只有犯案者才有的东西。”

“有那种东西吗?”美月陷入沉思。

“只有一样。”哲朗说,“车子。”

“户仓的箱型车吗?”美月轻轻拍了桌子一下。

“警方应该也知道门松铁工厂的箱型车,从户仓遇害的那天晚上就下落不明了。如果他是死在那辆车上的话,警方当然会认为那辆车和命案有关吧。”

“这么说来,功辅说过那辆箱型车是关键,绝对不能被警方找到……”

“命案之后,箱型车停在哪里?”

“我不知道。功辅只告诉我,车子放在安全的地方。”

“不可能是付费停车场。如果长期放置的话,会令人起疑。”

“也不会是路边停车,因为不知道谁会报警。如果轮流停在各个停车场的话,某种程度上或许是安全的,但是……”哲朗说到这里,发现了一个重要的关键。“等等,命案发生在深夜对吧?中尾必须火速将车藏起来,但是那种时间,停车的地方有限。”

三人都沉默了,他们在动脑思考。

“最可能的是,”理沙子沉吟后说出,“自家的停车场。”

“这有可能。那一天夜里我开着volvo,停在出租公寓旁。这么一来,他家的停车场就空了出来。”

“不,他应该不可能这么做。如果停车场里听着一辆陌生的箱型车,说不定邻居会起疑。不过如果车库有铁卷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等等,说到铁卷门……”哲朗眼前浮现一张照片。“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理沙子问道。

“只有一个可能。中尾能够自由使用,而且有铁卷门的车库。”

“在哪里?”

“高城家的别墅,他之前给我看过照片。我记得他说是在三浦海岸。”

“可是中尾应该不想给高城家添麻烦吧。将车藏在那种地方,很危险不是吗?”理沙子反驳道。

“当然,他打算在寻死的时候将车开走。可是说不定在那之前,他会先将车藏在那里。”哲朗看了手表一眼。

3

时间接近深夜,三人只好暂且先回各自的住处,也就是哲朗回自己家,理沙子回暂住的朋友家。

问题是美月,哲朗实在不愿让她回那栋位在池袋的大楼。

理沙子似乎和他有相同的想法,于是说:“你来我住的地方,反正我朋友因为工作的关系,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可是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如果你四处乱晃失踪,那才是给我添麻烦。我朋友要我当作自己的家使用,所以你不用担心。”

“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美月轻轻点头。

哲朗和她们在咖啡店前告别,独自搭上了计程车。回家的路上,他用行动电话打给须贝。须贝好像正在洗澡,他等了一会儿。

“发生了什么事吗?”须贝压低音量问道,他大概知道是命案的事吧。当然,他不知道户籍j换和中尾牵涉其中的事。哲朗也不想在电话中告诉他。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来。我有一点事情想要问你,是有关中尾的别墅。”

“中尾的别墅?”

“嗯。之前我租公寓时,你不是帮我办了火灾险的手续吗?我想你会不会也一样替中尾的别墅保了险。”

“中尾的别墅……”须贝脑筋似乎没有马上转过来,过了许久才大声说:“噢,神奈川的别墅啊。中尾的,或者该说是高城家的房子。”

“就是那个,你是不是帮忙保了险呢?”

“你很清楚嘛。没错,我听说他买了一栋别墅,马上打电话跟他联络,结果签了一笔高额的保险。”

“告诉我地方。”哲朗不等须贝说完就说,“别墅的地址。可以的话,连电话号码也告诉我。”

“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事后再向你解释。总之,我想要马上知道那栋别墅在哪里。”

“你要我告诉你地址,可是中尾都已经离婚了,和那栋别墅无关了吧。”

须贝悠哉的语调令哲朗焦躁不已。他在计程车上不断跺脚。

“我不是说了,事后再告诉你详情吗?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了。告诉我别墅的地址。”

“你急也没用,我没办法现在告诉你啊。资料在公司,等我去到公司才查得到。”

哲朗低吟。他实在说不出口,要须贝现在去公司一趟。

“那,你明天一大早去查,知道之后告诉我。”

“你听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个大概无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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