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部分(1/2)

加贺问道,“如今尾田不在了,一定会有谁接替他的位置吧。”

不料妙子夹着高鼻梁按着两边眼角,嘴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的确导演和动作指导这两个职位有人会接替他,但作为高柳芭蕾舞团这艘大船的掌舵者来说,未必有人继承得了。”

“你有可能成为这个掌舵者噢。”

“我?你开玩笑吧?”

说着她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掐灭,站起身来,杯子里还剩了一半的白兰地。“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不好意思,请您再告诉我一件事情。”

妙子从加贺身后经过正要回去的时候,他转过来叫住她,她回头把肘部搁在吧台上,“什么事?”

“她的事情。”加贺说。“她经常会有那种情况发生吗?”

妙子虽然一下子听不太懂,望着加贺的目光后好像想了起来,啊,说着点点头,“你是说未绪吧?”

“因为你刚才说的节食的事情我很在意。”

“原来是这样啊。”

妙子的目光微微下斜,眨了眨眼睛又看着他。“像今天这样她还是第一次,但以前有过两次在训练的时候她会突然站住不动,她自己说站起来发晕。不过据我所知她并没有进行胡乱节食。”

“……是这样啊。”

听了她的话加贺放心地松了口气。而一直盯着他看的妙子敏锐地发现了这点,恶作剧似地偷偷窥着他的表情。

“加贺,您喜欢那孩子吧?”

他转开自己的视线,不过立刻又转回妙子。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加贺明确表态。“我看过她演的‘黑天鹅’,说实话我的眼球和心都被吸引过去了。”

妙子微笑着,眼角的皱纹多了些。这是她今晚所作的最美的表情。

“我会告诉她的。”

“关于黑天鹅的事情我跟她说过了。”

“那说她很可爱的话呢?”

“那个只在这里说过。”

“真可惜,你明明是想对她说那句话的。”

妙子夸张地作出了丧气的样子,然后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儿噢。”

“从她平时的样子看来,好像觉得她很不符合‘黑天鹅’奥迪璐这个角s,要说原因的话,因为奥迪璐是个装扮成‘白天鹅’奥德特公主的样子而夺取王子欢心的坏角s。所以我经常这么认为,未绪这个孩子的内心一定有着异常坚强的一面。”

加贺脑海里浮现出未绪的样子,她扮成的黑天鹅和前几天她演的弗洛丽娜公主的形象在他的头脑里j汇着。

“可能是这样吧。”他说。

“我敢保证噢。”

说着妙子和老板使了个眼s,包往肩上一背离开了。目送她走后,加贺又点了一杯威士忌。

5

基础课程的练习采用了“天鹅湖”的一部分动作——

今天身体还不错,未绪边跳边确认着,她再次为昨天的事情感到抱歉,要是这种事多有几次的话,别人就会对自己产生不信任。

身体很轻快,果然天高气也爽,今天早上起来从窗户里看到蓝天的时候,心头不禁涌起一阵久违的舒爽畅快。

基础课程结束后,大家开始休息。之后便是预演,20号之后还要进行一次“沉睡森林的美女”的公演。

未绪和靖子一起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她们一直来这里吃些清淡的东西。

“我要咖啡和——”

靖子瞥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菜单,说,“和j蛋三明治。”

“你开始要吃了吗?”

未绪惊讶地问道。靖子的鼻子微微上翘,回答:“是啊。”

“之前你午饭一般都只喝咖啡呢。”

“是啊,不过我想稍微吃点了,从现在开始。”

靖子喝下半杯水,细细的喉咙像脉搏一样跳动着。几年之前她是一个从脖子到肩膀都充满了线条美的女人,而开始彻底节食之后形象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得难听一点就像j的骨架一样,而这好像是她所期望的体形,她自己非常满意。

未绪喝着番茄汁,吃的是金枪鱼沙拉,她并没有要节食的意识。她的胃口就只有这点。不知是不是天生就是跳舞的体质,她的体重几乎不会变。高中的时候班上的朋友都会说她“身体看上去能折断”,而现在的她和当时完全没有变化。胸部隆起了一些,但也不值一提。

靖子在未绪面前大口嚼着j蛋三明治,看上去好像是跟什么过不去一样。未绪觉得她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怀着对尾田强烈的尊敬,她进行了可以称得上过度的严酷节食,而如今尾田已经不在了,她的这种意识就会淡很多。当然瘦点对芭蕾舞演员来说有利这点无可非议,但以靖子为首的演员们的节食程度在未绪看来有点异常。据说在她们当中还有使用危险药物来减肥的。这么一来,本来非常漂亮的体形,g瘪得有点丑陋不堪。

“不过最好还是别一下子吃得太多……”

未绪看着靖子眨眼间就要把食物扫荡精光,婉转的提醒道。随即靖子就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手和嘴巴停了下来,把抓起的三明治缓缓放了回去。

“是啊,的确是这样,谢谢提醒。”

靖子喝完还剩一半的咖啡,松了口气。她平时爽朗的表情此刻却带了一层茫然和倦意。

回到芭蕾舞团后,不知怎么感到有种不安的氛围笼罩着,她们立刻就察觉到了原因。几个刑警正到处逮着演员们站着进行着审问呢。

未绪和靖子一直站在走廊上,立刻就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那是个长脸的中年刑警。未绪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没有看到加贺的身影。

长脸刑警名叫菅原,他说想再问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形。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那天总彩排开始后一直到第二幕结束,你们的去向是什么,我们尤其想知道你们都和哪些人在一起。”

“这不是在调查我们不在场证明吗?”

未绪低估了一句,菅原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哈哈,的确如此,”挠挠头。然后拿出记录本,“那么就开始吧?”

未绪说,她在舞剧上的第一幕出场,然后幕间休息和亚希子在一块儿,从第二幕开始之后在舞台的边门旁观。

“那个时候和谁在一起的呢?”

“和柳生在一起。”

她还记得那时两人正入迷地看着亚希子和绀野的舞蹈。

“然后呢?”

“下个幕间休息我也在亚希子身边。”

菅原的长脸点了点,记下了未绪的内容。接着问了靖子同样的问题。

“我基本上都和小薰在一起,我们要一块儿出场,休息室也是同一间。”

“什么叫基本上呢?”刑警停下手中的笔。

“就是几乎的意思,因为我们不会连厕所也一块儿上。”

“噢,原来这样啊。”

接下来刑警又问她们俩总彩排之前的横杠训练课的前后在哪儿,靖子说开始上课之前她就一直在台上,而未绪回答和亚希子在一起。

“我完全了解了,多谢你们了。”

菅原向两人道谢后,又往下一个舞者走去。

“为什么要问我们这些?”

“是啊,为什么呢。”

靖子歪着脑袋。

她们走进训练场进行热身训练,等全体到齐之后事务局的坂木和高柳静子走了进来。

坂木把大家召集过来要宣布的事情是关于即将在明天傍晚进行的尾田的守灵。要是训练结束后有时间的人尽可能都参加一下,静子在一旁补充。

“只要露露脸就可以回家了。”

坂木对所有人使了个眼s。

宣布完后两人准备离开练习场,正走到出口的时候坂木停了下来叫了柳生的名字。他应了一声后,坂木说:“你说的资料事务所已经准备好了,你问安本要一下就可以了。”

“真是麻烦您了。”柳生回答。

“资料?什么资料啊?”

静子问,坂木斜视着柳生说道:

“尾田两年前去纽约的时候,因为学习的原因还顺路去了华盛顿和加拿大。他说想看看当时的r程表和记录之类的东西。”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柳生连忙摆了摆手。“我觉得我迟早也要去的,所以本来想问问尾田老师具体的事情,而现在这样又没法问他了。”

“是吗?”

静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柳生,显然完全相信他的话。那就好,她说。“好啦好啦,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招来不必要的误会了。”

“我知道。”

柳生鞠躬行了礼,静子迅速走出训练场,坂木跟在了后面。还没等柳生抬头,身后响起了芭蕾教练的声音:“好,让我们开始预演吧。”

预演于五点整结束。未绪换衣服花了点时间,最晚一个走出更衣室,出门后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啊,是姐姐。”

未绪定睛一看,大门口站着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貌似小学低年级的男孩。

未绪不由得张大了嘴,向他们打招呼:“你好啊。”这对中年夫妇是叶琉子的双亲。

“我们之前也来过,只是正赶上你们最忙的时候,所以也没见上未绪就先回去了。”

父亲政夫礼貌地低下了满是白发的头。尽管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确实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憔悴了一些。

“那个就不用说了,你们今天来是?”

“嗯,我们想来看看叶琉子最近过得怎么样,今天早上已经跟她见过面了,他们允许探望了。”

“她看上去怎么样,还健康吗?”

未绪满怀期待追问着。

“嗯,比想象的要有精神多了,我们本来对留置场这个地方的印象是经常会遭到警察冷眼相待的,幸好事实上并非如此,我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听着政夫的话,母亲广江不住地点头。她看上去也是一下子老了很多,一定是连r没有睡好的缘故吧。

在他们的身后,不知怎么加贺出现了。她用不解的眼光望着他,广江立刻解释说:“是这个刑警拦出租载我们到这里的哦,还说反正也是顺便。”

夫妇俩再次对加贺道了声谢。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对未绪说,“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不一会儿柳生静子走出来接待齐藤夫妇。前些r子真是麻烦您了,从政夫的谈吐间看,他们和静子好像见过好几次了。

静子带他们俩到接待室去,未绪说:“孝志就我来看着吧。”她说的孝志是夫妇老大的儿子——也就是叶琉子的外甥,未绪见到过好几次。

虽然夫妇俩想要回绝,不过孝志本人好像很希望如此,所以就不好意思地接受了。

“他爸爸出差了,妈妈回老家生第二胎了。”孝志告诉未绪。然后他带着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轻声说,“我有个很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哪里呢?”

“西武球场。”孝志回答。

“西武?”未绪很吃惊,“是棒球吗?”

孝志点点头,“之前叶琉子姐姐带我去过。”

“是吗,但真是伤脑筋,姐姐不认得路啊。”

“很近的哦。”

“好像是挺近,但我没去过。”

“我跟你们一块儿吧。”

突然边上传来一个声音,是加贺。他看看手表,“今天还有很充足的时间,今天晚上还有西武r韩的预选赛呢。”

“哇……,我真想看。”

“但加贺先生您不会不方便吗?”

“我没关系的,不过作为j换请让我问你些问题。”

“那倒没关系……”

“那就说定了。”

说着加贺摸了摸孝志的头。

穿白s队服的选手击球,奔跑着,对手方的选手开始追赶,选手和球j相辉映。打出本垒打的时候,旁边的孝志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生来第一次看到实物的运动场比未绪想象中更富有s彩感,人工的草坪翠绿欲滴,选手的制服也s彩鲜艳。虽然照明光线很刺眼,但往上空看,一层y暗笼罩着。

他们三人所坐的位置是位于三垒的内部指定座位,买票的时候,加贺对孝志说要是靠一垒就好了,然而未绪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未绪望着坐在右座的加贺,他此时看着赛场,双手紧紧攥成拳。一听到击球声,他边小声嘀咕着“太好了”攥着的双拳更用力了。他那敏锐的目光来来回回扫视着,最后敲了敲腿咋了下舌头。

不一会儿加贺意识到了未绪的视线,一瞬间赶紧惊慌移开自己的目光,然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很傻吧?”他说。

“你对棒球很热衷呢。”

“倒也不是特别喜欢棒球,只是看着看着劲头就上来了,只要是有关输赢的比赛都是这样,像相扑,冰球之类的。”

“你相扑和冰球也看吗?”

“只是在电视上啦,没有空到现场去观战的。”

卖啤酒的小孩走了过来,加贺叫住她,问未绪喝不喝,她婉拒了。

小孩儿习惯x地把罐装啤酒倒入大纸杯,递给了加贺,加贺把手伸进裤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千元纸币。然后把找下来的零钱又放了回去。未绪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不用钱包而把钱直接塞进裤子口袋的。

他津津有味地喝着纸杯中的啤酒,环视周围发现到处有人也跟他一样喝着啤酒的。有个白领模样的男人喝了几杯之后就睡着了,差点从座位上滑下来。

“特地到这儿来看球却睡着了……”

未绪指责着那个男子,

“你随他去吧,”加贺轻描淡写地说。“那个男人就是为了喝醉才到这里来的,比赛如何和他毫无相关,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偶尔瞄几眼就行了。”

“那会有乐趣吗?”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乐趣,不过这样确实可以解除压力呢,大部分的人都是为此而来球场看球的,大声喝彩加油对解除压力很管用啊。球场之所以会坐得这么满,肯定有很多人积累了不少压力呢。”

“这些人不去看芭蕾舞吗?”

“很有可能不会去看的。”加贺回答得很g脆。“会欣赏芭蕾舞的人,一般在精神上和金钱上都很富裕,然而很遗憾,我们国家大部分的国民都达不到这个条件,大家都精疲力竭啊。”

“现在形成这样一种结构,器械体c上不是有一种人r金字塔吗,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最辛苦的是压在最下层的人啊。”

很贴切的比喻呢,未绪钦佩的点点头,目光回到赛场。不知什么时候攻守轮换了过来。

“我之前就一直很想问,”加贺开始发问。“你们除了芭蕾舞对其他没有任何兴趣吗?”

不是,未绪回答。

“我们只是没有闲工夫拥有自己的兴趣,正事儿都忙不过来了……,所以被硬拖过来看棒球我觉得其实很好,因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机会。”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加贺露出洁白的牙齿,把纸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杯子拿开时嘴上还沾着些许白s泡沫。

最终比赛以西武雄狮的胜利而告终,中途虽然双方都有很多机会,也根据这些机会采取了相应的作战策略,最后还是失误较少的西武队赢得了胜利。未绪对棒球尽管一无所知,不过她边听着孝志和加贺的解说边观战,所以连那些原本不可理解的选手跑位最终都弄明白了。不过她还是无法区别当球出界的时候选手是不是需要触碰对手。

虽然现在为止她还没有自己喜欢的队伍,但到了比赛的尾声不知不觉地变得开始支持西武雄狮起来。因为周围的人也一直在为西武喝彩,边上的孝志也在一直详细介绍着各位选手的特征、近况以及和对手投手的相x。孝志特别喜欢的几个队员连生r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西武的投手在r本超联——未绪其实连这个名称都不知道——的赢得对方的击球员最后一次出界的时候,未绪不由得鼓起掌来。

球场上开始对明星球员采访起来,观众席上粉丝团的歌声仍在持续着,听到之后未绪几个人也站了起来。

“啊,太有意思了,秋山的本垒打,真棒啊。”

孝志对加贺说。

“那个是快要结束的时候了,之前的几个回合才更厉害呢,左翼的跑垒员就这么单刀直入,游击手要逮他都快要跳起来了。”

“没这么夸张吧?”

“是真的哦,就是因为这次才完成了大逆转啊。”

诶?孝志还是偏着头,看到加贺得意洋洋的笑,貌似这话还是编的。不过这话到底有什么精彩未绪完全不知道。

在西武球场前乘坐了开往池袋的快车,因为叶琉子的父母住的宾馆在池袋,所以比赛结束之后就要把孝志送到那里去。

电车里异常拥挤,甚至连转个身都很辛苦。未绪说,上下班的人每天都要遭到这般待遇吧。加贺瞪起了眼睛。

“高峰时候的电车可不是这样噢,”他说,“比这更过分呢。”

“比这还要挤吗?”

“比这挤上几倍呢,基本上就是非人待遇。被周围人压得脸变形的都有,拿着的包下车的时候还有可能会被挤扁噢。”

“这么过分啊?”

“我之前因为工作偶尔乘了一趟小田快线,从町田到新宿脚一直悬在半空放不下来呢。”

“啊?”

未绪吃惊地张大了嘴,但加贺一直一本正经的面孔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对他怒目而视,“又是胡说的吧?还装得严肃的样子。”

“我是想打个比方说明挤到这种程度,这也是不为你所知的现实之一啊。”

这时突然车厢摇晃了一下,眼瞅着未绪要摔倒,加贺赶紧伸出手来,未绪毫不迟疑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到了旅馆后,未绪在门厅里联系了叶琉子的父母。电话里广江说马上就下来。

“以后我们再一块儿去看棒球吧。”

等广江这段期间,孝志说,“下次我想看看清原的本垒打。”

“下次叶琉子姐姐也可以跟我们一起了。”

未绪说,“不过,”孝志仰视着二人,“叶琉子姐姐不会回来了吧?”

对于少年的话未绪似乎一下子无法回答,她看了看加贺。加贺闪过一丝皱眉的表情,不过马上恢复了温和的笑容说,“没关系哦,她一定会回来的,绝对没错。”

“是啊。”未绪弯下腰,把手放在孝志的肩上,“一定没问题的,姐姐保证。”

“当真?”

“当真噢。”未绪振奋地说。

不久广江下了楼,她对未绪和加贺深深鞠了个躬道谢。

走出旅馆后,未绪同加贺二人在深夜的街道上往车站走着,可能是受了孝志说的最后那句话的影响,两人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虽然心中有着千言万语要说,但对于叶琉子这件事情未绪和加贺立场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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