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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直起腰,左右看看,看惠姐身边只有芙蓉照顾,便问:“小蝶去那里?怎么我来时照了一面,这半天都没见?”

芙蓉道:“自姑娘小产,镇日人影不见,这会子也不知跑那去了。”

这才说着,小蝶就撞将进来,一迭声道:“姑娘,少夫人要被休回贾府了。”

芙蓉不相信地问:“你说得可是真的?”

小蝶道:“方才我去上房,听夫人的贴身丫鬟说,老爷夫人和亲家老爷正商议休妻的事。”

佟氏看惠姐眼神一亮,苍白的脸有了光彩,一下子提起j神道:“这是真的吗?”

小蝶走到床前,喜滋滋地道:“是真的。”

“父亲和太太都答应了。”

小蝶道:“太太答不答应,也由不得她,少夫人犯了那么大的错,害得你腹中胎儿都没了,太太还有何话讲。”

惠姐一下子来了j神,支起身,道:“芙蓉,给我拿点吃的。”

芙蓉用手试了下桌上的燕窝还没凉,就端过来,喂她吃,佟氏看着她吃了半盏。

这时,方珏打外面进来,惠姐见了方珏,立刻屈得小脸抽着,大眼睛蒙上层水雾,娇滴滴憋屈地唤了声:“夫君。”

方珏见了这副模样,怜香惜玉之心大发,忙不迭快步上前,坐在床榻边,把惠姐搂在怀里,惠姐的头柔软地垂在他x前,颤声道:“夫君,你不许走,我要你陪我。”

佟氏见状,走出来。

惠姐别的头脑没有,可迷惑个男人的本事却有,这也不需要她担心。

佟氏对送碗去厨房回来的芙蓉道:“照顾好你家姑娘,刚小产,注意身子,我回去了。”

“送姨娘。”芙蓉蹲身恭送佟氏。

佟氏隔着帘子听里间方珏哄着惠姐的声儿:“心肝,这回好了,你就不用生闲气了,她走了,我禀明父母把你扶了正。”

‘吧唧’亲嘴声。佟氏摇摇头,暗自笑了。

佟氏回府不久,就听说三爷和王氏,带着娴姐也回来了。

娴姐还住回她的院子。

三太太带着娴姐回府,府中一干人马上传开来,大太太听了,忙过三房探探虚实。

一进门,正巧娴姐在母亲屋里,见了大太太蹲身行礼道:“大娘好!”

大太太周氏一看母女神色不对,就知道传言非虚,上前拉了娴姐道:“姐儿,怎么瘦了,难道方家吃的住的不好,还是别的……。”

娴姐不答,王氏料一个园子住着,也瞒不住,叹息声道:“这以后你侄女就住家里了,大嫂留意有合适的人家替我家娴姐物色。”

大太太佯作吃惊地道:“怎么娴姑娘被方家休了,我听了这信以为误传,原来是真的,这方家太绝情了,怎么说休妻就休了,嫁妆也没带回来。”

提起嫁妆,王氏更加窝火,皱眉道:“嫁妆留给惠姐那小蹄子了。”

大太太这倒是没想到,以为方家自己留下,不想方家大方给了惠姐,心想,真是财大气chu,这大笔嫁妆没看上眼。

叹几声,可惜。

娴姐不喜欢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对王氏道:“女儿累了,回房去了。”

又对大太太告退。

大太太看在呆下去无趣,王氏脸冷落落的,就起身告辞回去。

回到大房,跟媳妇陈二姑娘和姚姨娘谈起这事。

姚姨娘回房,正巧这两日,容姐走娘家,姚姨娘就跟她学了,容姐道:“娴姐姐和惠妹妹两个都可怜,今后不知道什么样。”

姚姨娘看自己女儿脸色红润,容光焕发,想这姑爷当初挑对了。亲家家有事,上次她去过一回,亲家的农庄有大片的田地,光租种的佃户就不少,乡下房子大,宽敞,丰衣足食,容姐一般也有三四个丫鬟侍候,金的银的,吃穿用度,一点不比贾府差。

她婆婆自儿媳一过门,就把家事交与儿媳掌管,姑爷俩人你恩我爱,好的什么似的。

姚姨娘想着想着,偷着乐了。

章节目录 74贾府劫数

德化十七年八月

黄河在沛县决口,徐州,丰、沛等县遇灾,百姓民不聊生,卖儿卖女,影响南北漕运,

皇帝御书房

德宗皇帝眼前龙书案上放着一堆加急奏章,紧上一本满本是上至朝廷下至州县的官员名单。

德宗皇帝愤怒地道:“徐州水患,民不聊生,可这些官员却把朝廷修坝驳去银两饱入私囊,真是可恶,严惩不贷。”

原来,朝廷屡次拨银两,治理黄河徐州段水患,有官员秘奏朝廷命官贪没赈灾钱粮。

这桩案子皇上委文渊阁卢大学士负责审理。

卢大人接到圣旨不敢怠慢,不出数日,即查明。

夜深,卢大人书案上拟好给皇帝呈上的奏章。

卢大人看着一连串的官员名字,突然,脑子一个念头一闪,稍顿,提笔就在名单后面加了一个名字,卢大人收笔,看眼最后一个贾成仁的名字,嘴角浮现出若有如无的笑容。

皇上震怒,皇帝跟前的几位重臣,不敢进言。

皇帝眼光回到奏章,仔细看到最后,抬起头,有些微诧异,卢大人暗惊,皇上心思缜密,是发现了什么?心里忐忑不安。

德宗皇帝发现贾成仁的名字时,犹豫了一下,手中的御笔没有落下,抬头问道:“贾爱卿素日勤谨,恪尽职守,怎么这回也牵连在内。”

卢大人上前一步,拱手不慌不忙地道:“贾大人曾巡视徐州筑坝,欺瞒朝廷,不过……。”

“不过什么,卢爱卿尽管说。”

“不过,贾大人只是一时疏忽失职,微臣想贾家富可敌国,收受贿一事,未必是真,请皇上看在方同知的面子上,是否从轻处置。”

一提方同知,皇上不易察觉眉心一皱,卢大学士不说,他倒忘了贾成仁与方家是儿女亲家。富可敌国,就这一句话就够皇上揣摩。我朝对戎狄用兵,国库空虚,军饷耗资巨大,亏空补不上,皇帝不由动了心思。

半晌,皇上恢复冰冷,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朱漆笔落下。

这日,西北边陲通往京都的官道,几匹马奔驰,每到一个驿站,马歇人不歇,千里飞奔京师。

马上之人沿途高喊:“我大齐军队胜利了。”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大齐朝,大军不日班师回朝。

顿时,举国沸腾。

不久,传来消息,我大军已在返京路上。

这日本是秋高气爽好日子,贾府一小厮却没命地飞跑入内,不一时,贾府像炸了锅。

佟氏正倚栏望着院子里一颗银杏树出神,总算盼到我大军凯旋,估m着西北到京城沿途不停歇的话,一月后就到京师。

安仲卿自走后,一直没消息,两国交兵,死伤无数,多少人马革裹尸,葬在遥远的荒凉的西北。

佟氏心甚不安,安仲卿是她一线希望。

突然,徐妈妈跌跌撞撞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主子……不好了,官府来了好些兵,围住府门,正在前厅宣读圣旨,三爷和太太在接旨,老奴正好赶上,只听了一句,“查抄贾府……。”

佟氏急道:“为了什么事?”

徐妈妈这时紧张情绪有所缓和,道:“老奴一时惊慌,只听说徐州水患,什么贪赃枉法。”

贾成仁和王氏得了消息说圣旨到,匆忙间贾成仁来不及换上官服,王氏也不及穿上五品诰命正装,就穿着家常衣裳,出来接旨。

贾成仁打从家人来报,说:“都察院汤大人带人冲进府里。”就有不祥的预感,徐州水患皇上震怒,众文武皆胆战心惊,这也正好是贾成仁所在工部之责。

夫人王氏也预感到不好,看三爷脸色凝重,抖着声儿道:“是朝堂有事情发生?不然都察院汤大人怎么会来府上。”

贾成仁强自镇静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王氏腿肚子哆嗦,步履有点艰难,贾成仁朝旁边丫鬟婆子示意,搀扶着王氏快些走,去晚了得罪了上头,更加不好过。

贾成仁一进厅堂,就看见汤大人有几分不耐烦,正斥责下人道:“你家大人怎么还不来,是瞧不起我都察院?”

答话的是贾府二管家金勇,点头哈腰谦恭道:“这位大人,我家三爷马上就到。”

正说着,贾成仁一脚进来,先看到汤大人,汤大人绷着脸,不似平日朝堂和悦亲近。

在一看,东边厢坐着卢大人,正悠哉地品着茶水,一切都明白了。

朝门外看,御林军把守府门。

事到如今,无可奈何,只好上前躬身一礼道:“下官贾成仁见过两位大人。”

汤大人皮笑r不笑地道:“贾大人好大的排场。”

这时,王氏紧跟着上气不接下气进来,贾成仁道:“大人恕罪,内子身体有痒。故而来迟。”

这时,卢大人站起身,汤大人脸一肃,从袖中取出明黄绢,‘啪’一下子展开,高声道:“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贾成仁听旨。”

说吧,高声宣读。

贾成仁脑子一片混乱,只听贾府抄没,成年男丁打入监牢,女眷没入官府为奴,余下声音远去。

在看王氏战战兢兢听完,当即,朝后一倒,晕死过去,厅堂一片混乱。

宣读完圣旨,汤大人立刻下令道:“查抄贾府,凡是贾府主子奴才一个不许放走。”

汤大人在前厅候着,由卢大人带人抄家,御林军冲进内宅,拿人搜检金银财物。

御林军一头目在卢大人耳边道:“贾大人府邸,中间隔着花园,东是贾家大爷一家,大人看这事?”

卢大人肃色道:“圣上有旨,查抄贾府,难道还有两个贾府吗?“

那头目眼珠一转,道:“下官明白。“

立刻命人道:“贾府各处无一遗漏,仔细搜检。“

大太太此刻正在堂屋,和儿子耀哥,儿媳陈大nn喝茶闲聊,婆媳母子其乐融融,正说到兴处,突然,丫鬟跑进来,慌慌张张,结结巴巴道:“不…好,贾家被查抄。“

大太太手中握的杯子,‘咣当’掉到地上,陈大nn手疾忙扶着叫道:“婆母。“

耀哥也抖衣而立。

然更有让她们震惊的事,洪亮一声:“亲家一向可好!“

看进来的人,大太太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半天才提上口气。

耀哥脱口叫了声:“岳父。“

卢大人鼻子出口冷气,道:“何人是你岳父?“

耀哥惊慌改口道:“大人。“

卢大人带来的御林军迅速包围了大房。

大太太定了定神,开口道:“大人,敢问我贾家犯了何罪?要查抄?“

卢大人捻着胡须,呵呵笑着,道:“贪赃枉法。“

大太太一听,来了j神,理直气壮地道:“我大房无人在朝为官,何来的贪赃枉法?“

卢大人缕着胡须的手停住,颇有深意地道:“你儿子只要姓贾,就逃脱不了罪责。“

大太太一下子明白,道:“大人公报私仇。“

卢大人坦然地道:“下官不敢,为皇上办事,敢不鞠躬尽瘁。”

这时,那御林军头目跑进来,大声道:“按大人的意思,所有人等在押。”

卢大人道:“好,成年男丁下大狱,女眷发卖,凡这里住着的一个都不许跑了。”

耀哥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只剩下抖了,官兵上来不由分说,给他脖子上套上枷锁,他才惊慌无助看着大太太道:“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大太太欲上前,被兵士一推搡,倒在地上,大太太爬起来,冲过去要救儿子,嘴里骂道:“你们这帮畜生,我儿子犯了何罪,我要告你们!姓卢的你徇私枉法。”

卢大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挥手,贾耀被官兵带了下去。

妻子陈大nn要过来,被御林军隔开。

大太太周氏和儿媳陈大nn随即也被带走,一时间大房地界哭爹喊娘,凄惨一片。

在说佟氏,和徐妈妈二人正说着,就有官兵冲进内宅,拿人。

佟氏等被赶到前面,什么都来不及拿,一路看贾府男女都被驱赶,就被赶到一处厢房,拘了起来。

抄检到老太太住处。

老太太已听说,穿戴整齐,正襟危坐。

卢大人带人入内,老太太洪亮声儿道:“卢大人久违。”

卢大人恭敬上前,道:“下官奉旨抄家,惊动老太太。”

老太太镇静自若,道:“老身知道卢大人公务在身,要怎么样,随大人处置。”

卢大人朝左右道:“这屋子不许任何人动弹,若抗命,违者斩。”

说吧,带人撤出来。

贾府无一遗漏,除老太太住处,秋毫未犯。安然无恙。

对贾成仁,卢大人还有几分客气,对大房的人就没那么好待遇,卢大人命人把大房主犯贾大爷、大太太、耀哥、陈二姑娘、上了枷锁。不论男女,都投入大狱。

贾府女眷主仆分别关押,主犯贾成仁,三太太,娴姐、已被单独拘押。

佟氏和邹姨娘、婉儿、小孙氏,等关在一起,都愁苦地坐着,不发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门锁哗啦啦一响,众人忙都站起来,抱着一线希望朝门口看,进来是两个婆子,提着家什,装了一下子饭菜。放在门口,哑声道:“吃罢。一会吃完了,我来取家伙。“

众人一天没吃东西,早饿了,小孙氏先上前一看,嗓子里发出呕吐声儿,转过脸,抽紧鼻子,道:“这是什么?这连我府中下人都不吃。“

佟氏上前看是几个白面馍馍,和一盆子炖菜,菜炖得稀烂,黑乎乎,看着是让人作呕。

佟氏掰了块馍馍,坐在椅子上吃起来,也不算太难吃,就是在贾府山珍海味嘴吃叼了,在民间不都是这饭食,如今非比从前,流落到那里都不知道,这东西若吃不下,只怕将来还有饿肚子的时候,难不成不活了。

邹姨娘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也是饿极了,也上前掰了块馍馍,吃一口,觉得难以下咽,就一下子顺手撇在桌上,道:“这帮子人心太黑了,竟给我们吃这东西。“

婉儿一看就吃不下,带着哭腔道:“吃不吃倒是小事,这要把我们怎么样啊?如今家被抄了,是要把我们发卖去那里?“

说着,竟咿呀哭起来。

她这一哭,小孙氏想起大爷不知押去何处,自己孤身无依,也跟着哭起来。

邹姨娘也一旁抹泪。

独佟氏一口口吃,干吃,有点噎了,拿起身旁桌子上的水壶,到了杯茶水,喝了。

也不去解劝众人。

过了半个时辰,那老婆子来取家伙,一看瓷盆里的菜肴没动,没好声气地道:“还把自个当主子姨娘,也不看看现什么时候,只怕到了明个,连个奴才都不如。”

众人无人搭茬,那老婆子小声骂了两句,拿着东西出去了。

外面‘咣当’一声,门从外锁上。

偏厅没有床榻,几人就在椅子里窝一宿。

心里装着事,几个人都睡不着,抄了一天的家,夜晚才算静下来,都怕得要命,前途命运未卜,谁知下一刻买去那里。

佟氏实在困倦了,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章节目录 75世态炎凉

次日,天一亮,佟氏就醒了,拄着胳膊伏在椅背上睡了一夜,右腿压麻了,站起来,活动了下胳膊腿。

接着邹姨娘、小孙氏等也都醒了,婉儿懵懵懂懂地四下里瞧瞧,忆起昨天的事,愁眉不展道:“如今阖府都遭难,谁来救我们?”

邹姨娘突然惊喜地道:“妹妹不说,我们倒忘了,不是还有二爷、四爷和五爷在外面,或许二爷正在想办法救人。”

佟氏心里话:这么大的事,二爷一个商人如何能左右了,就是四爷官微言轻,知道了也干着急。

一声门响,还是昨儿那老婆子,端着一盆稀粥,几只破碗,撂在门口地上,闷声说:“一会我来取家伙。”就出去了。

昨儿晚饭未用,想是饿极了,这几个姨娘不在嫌弃饭食难吃,都用小碗肴了几勺子粥,粥很清,可数的几个米粒。

佟氏喝了两碗,想接下来不知道去那里,没有点力气就逃走都走不动,可她这想法,日后真是错了,想逃出去,谈何容易。

刚吃过早饭,东西收拾下去,那个锦衣卫小头目带着人进来,命令道:“都给我把手绑了。”

锦衣卫不由分说,进来就绑人,几个人还想挣扎,可柔弱的身躯怎能和训练有素的军人抗衡。

不消片刻,几个人就被双手反剪,捆住手腕,佟氏手被捆了个结实,一动不能动。

那头目吆喝道:“快出来。”锦衣卫把她们往出赶。

小孙氏问:“带我们去哪里?”

那头目斜睨儿眼看看她,道:“拉去卖了。”

婉儿就先哭起来,那头目在她身上捏了一把,道:“小娘子,哭什么,说不定卖去比贾家更好的地方。”

佟氏上前打听道:“这位军爷,未成年男丁都拉去那里?”

那个小头目看看佟氏,眼神y邪,眯着眼道:“也拉去卖了,怎么?这时候你还惦记找爷们。”

说罢,脏手m向她脸,佟氏偏头躲过,那头目不悦,骂了句:“不识抬举。”

看西头厢房也被赶出下人丫鬟,徐妈妈、秋荷和挽香也站在队伍里,徐妈妈想要过来说话,被锦衣卫挡住,不让过来。

贾府被抄家,惊动京城,佟氏等一干贾府人等被牵着从大街上走过,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看贾府败了,这是府里姨娘,都长得好模样,可惜了要拉出去卖了。”

有人道:“模样不好,能当贾府姨娘,你看方才过去的丫头都跟个美人似的,何况是主子姨娘。”

小孙氏和婉儿羞红了脸,任乌发遮住半边脸,低头走着,听周围指指点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头更低了。

邹姨娘和佟氏略好些,年长几岁,心里自然要强大一些,这群女眷三寸尖足,走路吃力,行动缓慢,锦衣卫也不怜香惜玉,不耐烦地使劲推搡,可怜这些娇花跌跌撞撞,被拉到八大市,一个买卖人口的广场。

佟氏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看不少年轻妇女、幼儿头上c草站着,任由买主左瞧右看,品头论足。

几个人站成一排,待价而沽。

佟家

一清早,传来‘咚咚’砸门声,胡氏在堂屋听见,唬了一跳,这二日丈夫不在家,是生意出了什么事,胡思乱想着,忙命小丫鬟红玉道:“快看看门外是谁,大早上的,作死!”

小丫鬟红玉跑出去,拉开门闩,一看认识,是佟家铺子里的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道:“快禀告大娘子,说贾府被抄家了。”

那小丫鬟闻言一愣,忙忙跑进屋,对胡氏道:“不好了,贾府被抄。”

胡氏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那里来的这消息?”

小丫鬟道:“铺子里的活计张二正在院子里,让禀报主子。”

胡氏忙道:“快唤他进来,问个究竟?”

那活计张二进来,躬身行礼。

胡氏急问道:“贾府抄家这信准吗?你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讹传。”

张二道:“大娘子,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今儿在八大市卖人。”

胡氏开头未着慌,此刻听他说得不像假的,惊慌起来,问:“那我们姑nn呢?”

张二着急地搓着满是老茧的手,道:“听说贾府主犯下狱,余皆发卖。”

胡氏一听,一时没了主意,她本能反应是去拿银子赎人,家里正好有要进脂粉原料的钱,可要买下一个人不是闹着玩的,没个百八十两银子,干脆不用问价。

想来想去,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活计张二毕竟是个chu人,哪能猜透胡氏心思,催道:“大娘子莫犹豫,在晚,人就被买走了,来不及了。”

胡氏摆摆手道:“你先去吧,我换了衣裳即刻就去。”

那张二出去,走到门口,不放心嘱咐道:“大娘子可要快去。”

胡氏心里厌烦,又不好表现出来,道:“知道,你去吧!”

这时,里间屋一个底气十足的老妇人声儿道:“媳妇,是谁来了?是贾府来人了吗?”

胡氏忙遮掩地道:“没事,是绸缎庄的贾老板说要为他内人买几盒水粉,让人送去。”

“啊!我以为是你妹妹有什么事。”里间消停,没声儿了。

胡氏这厢坐卧不宁,从钱匣子里找出银票,正好一百两,买个人应该够了,弄好了,还有富余,可攥在手里,终究舍不得,又放了回去,反复数次,拿不定主意。

直闹到晌饭没吃,后晌,转念一想,小姑子有难,坐视不理,丈夫回来,无法交代,坐下又站起来,搬出钱匣子,把银票拿出来,咬咬牙,揣在怀里,命小丫鬟叫了辆小轿子,奔八大市去了。

待胡氏赶到,广场上人已寥寥,胡氏找了一圈,没见小姑子的影子。

心里忐忑,踌躇着坐着轿子回去了。

方府

后晌,惠姐在房中梳妆打扮,等下要跟方珏出门,惠姐自小产后,一直未出门,跟她陪嫁过来的n娘连地都不让她下,足足养了月余,才准许她出去。

头晚,她缠着方珏带自己出去逛逛,想看时下流行衣裳的款式,做几件新衣裳,方珏被她软磨硬泡,答应带她出去,说让她在家等着他。

直等在吃过晌饭,方珏也没来,惠姐着急,妆花了,又重新补了粉。

正对镜看妆容是否妥当,突然方珏撞将来,急促喘息着道:“不好了,你贾府被抄了。”

惠姐回身,看他表情不像说笑,急问道:“你快说怎么回事?”

方珏道:“你父亲被牵连在一桩案子里,皇帝下旨,抄了你贾府。”

惠姐忙问:“我娘和祯哥怎么样了?”

方珏道:“我方才派人打听,说贾府人等一律关押,主犯收监,你母亲和祯哥等着发卖。贾府被锦衣卫围住,不让进去,派的人正好和锦衣卫中一个人是老乡,才探得信。”

惠姐腾地站起身,道:“夫君,带我回娘家看看。”

方珏为难道:“锦衣卫把守,不让外人出入。”

惠姐摇着方珏胳膊,带着哭腔道:“好哥哥,带我去看看,不去看看,我怎么能放心。”

方珏受不了她央求,拉着她的手道:“走,我陪你去看看,看能不能疏通一下,见见你娘和祯哥。”

二人扯着手,才走出房门,方夫人由丫鬟扶着,进了惠姐屋子。

惠姐心里在急,礼数也不能免,低身道了万福,问:“夫人有事唤卑妾过去,何需劳动大驾亲身来。”

方夫人叹息一声道:“是你公公让我过来,嘱咐你,贾府的事你管不了,还是别搀和进去。”

方珏看惠姐不敢驳母亲,替她说道:“惠儿只是想回娘家看看,好放心。”

方夫人正色对儿子道:“糊涂,朝廷官员唯恐躲都不及,你还送上门去,不出明日,就有言官奏本,你父亲和贾家有牵连,你是想方家和贾家一起完吗?”

方珏没想到这层,他是看惠姐着急,想替她分忧,母亲的话,一下子让他清醒。

惠姐低头不敢出声。

方夫人又道:“你父亲说了,你二人老老实实呆在方府,不得出去。”

说罢,方夫人走了。

惠姐一下子跌坐榻上,方珏过来揽住她道:“过了这阵子,风声过了,我在去打探你娘和祯哥的消息。”

惠姐伏在他怀里,焦虑地道:“可过阵子,我娘和祯哥买去那里?去何处找寻?”

方珏无语以对,只好紧紧搂住她。

西北大军正在班师回朝路上,京城就传来消息,说徐州水患一案,牵连甚广,朝中不少官员家被查抄,免职,其中就有贾成仁受了株连。

安仲卿听了这个消息,整个人惊呆了,一股寒意自脚底下升起,出了一身冷汗,忙去睿王帐中。

睿王一看他到来,笑道:“安大人,今个早早安营,连日旅途劳顿,好好歇一晚。”

事出紧急,安仲卿也不拐弯抹角,拱手道:“王爷,下官想先行一步回京师。”

睿王诧异,道:“怎么?大人等不及了,是想家了,还是想……。”说吧,爽朗大笑。

安仲卿不笑,却一脸焦急,道:“下官实在是有要事,请王爷准下官先行回京。”

睿王目光炯炯望着他,道:“真被本王猜中了,阵前千军万马,安大人镇静自若,没急过,看样子真是为了一个女人。“

安仲卿拱手道:“王爷,是救一个可怜的女人和一个孩子。”

睿王敛了笑,道:“我就说安大人何事能急成这样,看样子这女人对你很重要。“

安仲卿脸一红,道:“下官只是觉得她可怜。“

“只是可怜,没一点动心,本王不信。“

安仲卿道:“那个孩子是下官的学生,他母子境遇堪怜。”

睿王理解地道:“安大人,本王不让你去,你心也不在这里,本王就准你假,你去吧!”

“谢王爷!”安仲卿着急就要往外走。

“回来。”睿王突然唤道。

安仲卿收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