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1/2)

“过年……”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沉晦。

是啊,快过年了。

新的一年,又要到来了。

“阿依,你几时回家?”他回过神来,转开话题,“春节到了,就算你和父母关系恶劣,作为子女也得回去拜个年的。”

阿依苦恼了片刻,“我也这样想,本想这几天就走,但是,你……”

他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我准备出院,在家我家人可以照顾我。”

闻言,阿依点点头。

“对了,金金昨天打电话过来,她说……希望以后我们大家还是朋友……”阿依难为情地告诉他。

“那当然。”他唇角又扬笑,“朋友结交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呢!”

“宁小姐……她也在……”阿依局促地提醒他,让他注意前方的人。

这一个月里,宁夜也还总是来,每次的目的,还是还钱,只是,她通常在病房外,把钱递给阿依就下楼了。

然后,她就这样坐在医院的后花园发呆。

他凝望着她,远远的,不靠近。

许久,许久。

他才说。

“阿依,我们换个地方吧。”他吩咐。

正想离开,但是,不远处的人,让他意外了一下。

……

宁妈妈来医院找女儿。

“你这丫头,果然在这里!电话都不接,大家都找不到你。”宁妈妈抱怨。

她勉强打起精神,“找我有事?”

“驭辰打电话过来,说后天下午三点半会来迎亲。”宁妈妈告诉她。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固执至此。

“宁夜,展岩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就和驭辰结婚了吧。”宁妈妈劝她,“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不结婚的话,你能做什么呢?驭辰的品性也不坏,可以做丈夫的。”

她怔怔地,没想到,母亲会这样劝说。

好象,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量也背离了。

“宁夜,人生很长,你爸爸这个样子你也见到了,妈妈很辛苦,真的很辛苦!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即使展岩真的被你追回来了,你以后的日子也会很辛苦。其实,站在母亲的立场,现在这种局面,妈妈还是希望你不如嫁给驭辰算了,人生顺利一点。”宁妈妈叹气,“展岩他现在,就象你爸爸一样,你这么年轻,就算他答应了,我也怕你将来会后悔……”

”伯母。”后面,传来平和的招呼声。

宁妈妈一愣,转身,看到展岩。

宁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汗顿时冒出来,因为自己刚才的话,愧疚难当。

“好久不见。”他自若的招呼,礼貌地对待长辈。

“你、你好——”宁妈妈结结巴巴。

他的表情,好象不象听到了什么。

“我过来是想谢谢您,常炖药膳粥给我喝。”他微笑。

“你、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啊!”宁妈妈很心愧。

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恩,伯母,打完招呼了,那我回房了。”他稍显单薄的身,坐得挺拔,转过轮椅。

阿依急忙帮忙。

“展岩!”突然,她起身,拦住他,“刚才抱歉。”她知道,他一定听到什么了。

“没关系,伯母说得都是对的。”他抬眸,平静地说。

他没有受影响。

如果这一点话他都受不了,几个月前他早就熬不过来了。

这一个月里,收到他的婚讯以后,他们第一次讲话。

“宁夜,你和他,真的好好过日子吧,平平淡淡才是真。”他开口,“酒席我就不去了,我提早祝你们新婚快乐。”

说完,他拍拍阿依的手,对方有默契地推转他的轮椅,帮助他离开。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知道他是真心的。

真心的祝福她新婚快乐。

……

今天是个欢喜的大日子。

段驭辰静静地穿上衬衣,一个纽扣一个纽扣的扣好,熨烫平整的暗色的西服,套上身以后,显得线条那么笔直,透着一股优雅的气度。

“新郎,好了没有?要去接新娘了!”摄影师和件郎们在门口催促。

“快好了。”他拉好领结。

镜子里,依然还是那个清俊的自己,只是,眼敛下的y影,那么那么重。

这一个月里,他一直在忙,一个人忙着结婚的所有事项,忙到蜡烛两头烧,忙到最后茫然到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只是一味就这样走下去吧,错了,也不回头。

“新郎,虽然今天是人生大日,但是你别太紧张哦!”大家安慰他。

他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眸底的紧绷那么明显。

希望,能心想事成吧。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他坐在红色跑车内,后面紧跟着五辆红色宝马桥车,摄影师在前方的车内抓拍着所有能有关幸福的任何镜头。

每一个细节,都井井有条,绝不马虎。

新娘的家,到了。

但是,这里却丝毫没有张灯结彩的气息。

“新郎,要放鞭炮通知新娘吗?”伴郎们也感觉到不对劲了,讪讪地问。

“恩。”他怔怔点头。

“辟啪辟啪辟啪”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被燃响。

鞭炮的炮光四溅,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只是,几分钟后,归于死般的寂静。

左邻右舍都探出头来,指指点点。

“吱”的一声,大门终于开响了。

他心房一阵紧悸。

宁妈妈步出来,无奈,苦笑,“驭辰,不是告诉过你,宁夜说不想结婚吗?她没来。”没有来娘家等着出嫁。

事实上,从前天下午开始,宁夜一直不见踪影。

她知道,女儿是难受,因为展岩。

没来。

听到这两个字眼,他的心凉拔拔的,最后一丝想望,也被打碎了。

“我去她住处!”他苦苦挣扎。

“你别去了,宁夜躲起来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宁妈妈叹气。

这回,女儿是铁了心,即使展岩不要她,她也坚强的走自己想走的人生。

即使永远孤独。

他捧着玫瑰花的手,无声垂落。

伴郎们早就慌成了一团,“没有新娘?那可怎么办啊!”

这是遇见最糟糕、最尴尬的迎亲式,即使,新郎那么沉默的表情,好象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

正在进退两难时,摄影师的手机响起,他听了一个电话以后,兴奋:

“大家快转移阵地,新娘自己去新房了,在等我们呢!”

但是,他的表情,丝毫也不兴奋。

他只是木然掏出手机,再一次重复发出12字,“你若不来,婚礼继续,新娘换人。”

第十六章

你若不来,婚礼继续,新娘换人。

这条短信,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回。

其实,离那天的婚礼,现在已经四天,而她在这间农宿里,也住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不知道驭辰后来怎样了,她不敢去多想。

他没有适合的结婚对方,所以,他应该不会这么冲动,对吗?!

她站在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气,整个世界,好象都如此压抑。

她知道,自己很狠。

只是,不这样做的话,只能一直纠缠、一直纠缠,直到两败俱伤。

她能给的,剩下的只有愧疚了。

这样,对谁都不好。

爱情不是选择题,选了a是错的话,那就该选b,不是说,展岩不要她,她就该回到驭辰的身边。

她做不到。

她能做的,就是堵起耳朵,狠下心肠来,不让错误延续。

拉回心神,她重新坐回床上,认真的根据书本,继续编织着围巾。

这条围巾,迟了四年。

什么都变了,留下的只有遗憾。

还有,想为这段感情,最后留个回忆的心情。

……

除夕夜。

全家人聚在一起。

“岩岩,你这样坐着还行吗?受得了吗?”展妈妈很不放心。

“行的,妈,我不是小孩了!”他浅笑着。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碗里的佛跳墙,在病房里的时候天天想着山珍海味,今天好不容易能被允许“放纵”一回了,胃口又全无。

他的目光,又再一次呆凝着自己的手机。

“岩岩,你在用筷子喝汤?”展妈妈实在忍不住了,担忧地问,“你这几天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好像心事重重。

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惊觉到,自己一直在用筷子搅拌着补汤。

“没有心事。”他勉强微笑回复。

“一直看着手机,是在想阿依,等她电话吗?”展妈妈猜测。

好象自从阿依走了后,儿子就无精打采的。

“是吧。”他淡淡一笑,敷衍而过。

可是,儿子越这样回答了,展妈妈反而越怀疑这话的真实度。

“岩岩,我和你爸爸定了个日期,把你和阿依的婚期定在农历四月底可以吗?刚好有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在那个日子还有空席,前几日我们去交了定金。”在w城,农历五月是不婚嫁的。

连定金都交了?

闻言,他思忖了几秒,“太赶了,先把定金退了吧。我们或许还得再等一年呢!”

展妈妈一愣,没想到是这种答案。

再等一年?可是,在病房里,他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啊!

展妈妈欲言又止,但是,又不敢把儿子得太紧,生怕岩岩又说出什么独身的话来。

“好吧,我过几日去看看,能不能把定金要回来。”展妈妈只能这样答应。

不过回头一想也对,以儿子的身体情况,现在就办婚礼,确实也不太妥当。

“爸,我年过了以后,去你公司上班。”紧接着,他的决定,让父母更加吃惊。

“急什么,你养好身体再说!”展爸爸一口回绝。

“爸,我的破身体是无法养好了,只能适应它。”其实他能做的,不是养好,而是适应自己的残废,学着自如生活。

“去公司接班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展爸爸还是不太同意。

“爸,我听说了很多事情,如果我还没出面的话,公司真的会被胡派搞得天翻地覆了。”他淡声道。

展爸爸一惊,没想到儿子虽然之前都在医院,但是会对外界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胡峰不就是仗着我身体坏了,你又无心打理公司,所以乘机兴风作浪吗?”他淡淡地看了父亲一眼,“爸,我会把这个人赶出公司。”

展爸爸惊愕,“胡闹!他有技术、手上有客源,财务更有他的人,如果你把他赶走的话,公司会元气大伤,你整顿起来会很辛苦!”以他的身体受得了吗?

“爸,我不是胡闹,我是下了决心的,与其这样不断腹背受敌,还不如破釜沉舟。”他单薄瘦削的脸上,眼神锐利无比。

“我以前一度也有这想法,想等你回来以后,重整公司。但是你现在的身体——”展爸爸不赞同。

展爸爸现在只想儿子轻轻松松、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即使公司交给别人打理也不在意了。

“爸,你都六十几岁了,安安稳稳退休吧,我会把公司搞好,照顾你和妈妈下半辈子。”他淡笑,也代表话题结束。

他是残废了,但是不代表人生要芶且而活。

“岩岩——”展妈妈愣愣地,总觉得,儿子哪里不同了。

其实,从病房里醒过的时候,有一度,儿子很消沉。

母子连心,虽然儿子从来不说,但是,展妈妈能感觉到那隐藏在内心底下的黯淡。

但是——

不知道哪日起,岩岩对生活的积极,又一点一点回来的。

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岩岩,黄家的结婚礼金,你说我们应该补送多少呢?”于是,展妈妈试探。

黄家女强人说风就是雨,突然闪婚,酒席没有大搞,紧急宴请少数的亲朋好友。

这些倒还其次,只是,结婚的对方,实在让人惊掉下巴。

初听到这消息时,岩岩也呆了很久。

展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妈,这种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问我。”

展妈妈嗫嚅,“岩岩,这几天,宁夜还有和你联系吗?”自从展岩出院以后,好象都没见到宁夜了。

“没有。”他矜淡回答。

“唉,都是妈不好,是我恳求让宁夜替你生个孩子,没想到你居然认定阿依了,弄得她现在工作没有了,未婚夫也和别人结婚了,什么都没了……”展妈妈叹气,很愧疚。

他的眼神,也有几秒的怔恍。

于是,干脆。

“妈,我不吃了。”他轻轻推开碗,“不好意思,先回房了。”说完,他吃力地推着轮椅离开。

“我帮你!”展爸爸见他那么辛苦,起身接过他的工作,推他入房。

展妈妈望着儿子的背影,又觉得,不象。

岩岩怎么看,都不象正在恋爱的人,反而,很心烦的感觉。

……

他靠着枕头,半倚在床上,翻着杂志,手机,一直搁在一旁。

有点心浮气躁,看了很久,杂志始终还停留在那一页。

房门被敲响。

“岩岩,你睡着了吗?”展妈妈在外面问。

“还没,什么事?”他在里面答。

母亲习惯了给他空间与自由。

只是,阿依不在身边,他每一个动作都必须自力更生,相当不方便。

“宁夜在门口,你要不要见她?”展妈妈先询问他的意见。

岩岩现在的心思,谁也琢磨不定。

展妈妈不知道,他要不要见。

他放下手上的杂志,“让她进来,是我先联系她的。”

他想了解情况,到底是怎么了?!

第十七章

她站在他的房门口,才短短四年未踏入过这房间,仿佛已觉隔世。

因为,他们早已经不是那种分别能让相思更浓的关系。

“进来吧。”还是,他先开口。

她点头,才敢迈进来,关上门。

“找我?”她也是今天才开手机,看到手机里的关机提醒业务,知道他打过电话给她。

“恩,这几天去哪了?”他问。

知道新娘不是她的消息后,他冲动下就打电话给她了,哪知道,根本联系不上她。

“找了个地方,安静待了几天,专心去做一些东西。”她回答。

这几天,她实在是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解释。

取消婚礼,对女人来说,到底是不太光彩的事情。

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要取消婚礼?这个问题,他很想问,但是,在舌尖转了一圈以后,他到底还是咽了下去,没有问出口。

岁月教会他,什么都埋在心里最安全。

“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她又问。

她以为,他再也不想和她有任何联系。

“没事,只是想问候一下,你还好吧。”他淡淡回答。

两个人,彼此,都有一阵沉默。

“对了,给,这是还你的钱。”她又把一叠钞票,推给他。

他只是打电话给她,她却亲自跑了过来,当然需要最合理的理由。

他凝视着那叠红色纸钞,不语。

只是。

“接下来,我可能没这么快还你钱了,你把卡号给我,以后我一有钱,马上汇到你卡上。”她牵强微笑着说。

这是她刚拿的最后一个月工资。

每一次,见到他,总是会还一点还一点,几千几千下来,两个月的时间,居然也还了六七万,把她这几年的积蓄,全部都还光了。

接下来,她要找新工作,而他,要结婚了——

以后,再也没有能相见的理由,花光了,还完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说管钱不钱啊!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是,他只是淡淡点头,“银行卡在皮夹内,估计在抽屉里,你自己抄一下卡号。”

“恩。”她点头,拉开他的抽屉,很快就找到他的皮夹,但是,在找笔的时间,费了一些功夫,因此,意外的找到了藏在抽屉最里面的另一样物品。

是她。

泥塑的她。

笑得开怀,笑得可爱。

其实那时候,她很忧伤,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跪弱。

人生啊,总是这样,一个在前跑,一个在后追,往往,位置总是容易调换。

她不动声色,把泥娃娃放回抽屉底层。

她已经没有借口与理由,那么,就让这个被人遗忘的泥娃娃,代替她继续守在他身旁。

她把卡号抄好,收入自己口袋里。

然后。

“请你吃冰淇淋。”她厚颜坐在他床边,悠闲地将双腿交迭,取出带过来的两盒冰淇淋。

他看了一下,全部都是芒果口味,他曾经的最爱。

淡淡摇头,“你吃吧,我不吃。”关于那些回忆,他也不想再去回想。

他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想再被谁折腾。

但是,现在两个人的气氛很平静,他不想又被自己冷言冷语破坏。

“医生还是说,你现在不能碰冰食?”她取出其中一个冰淇淋,开始小口小口的先勺吃。

“不是,我现在不爱吃这些了。”他说出实话。

做什么事,都有个年龄和心情,总觉得,那个爱笑爱闹的自己,好象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现在的样子,能让别人很无助,不知道怎样才能讨你欢心。”她勺了一大口,吞下,说出心里话。

“不用讨谁欢心。”他淡淡说,“人活着,不要刻意去讨谁欢心,这样能活得好一点,轻松一点。”真的,不用刻意讨好谁的日子,特别好。

以前她对他太重要,重要到总是怕失去,总是自然而然,想去讨她欢喜。

“是哦,我现在也这样想。”她笑了,“一个人一无所有了,反而觉得轻松了。”

听到她的话,他却沉默了。

因为他清楚,害她一无所有的人,是谁。

是他。

而且,总觉得,她今天来这里,很不对劲,好象有什么……

最后想做的事情。

果然。

“一无所有之前,我能不能放纵一回?”她凝视着他,问。

他反应不过来,也回凝她。

突然,她俯近,带着芒果香的舌,猛得钻进他的唇畔。

他愣抽一口气。

他就知道!!!

他抿紧了唇,双侧的拳,握紧又松开又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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