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2)

“反正都是要住,不如住舒服点。”

约书亚命令飞车在路边一处保安岗哨停车。他降下玻璃,向值班的保安打了个招呼。“日安,费斯先生。”

腰挺得笔直的保安朝他行注目礼:“您可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欧拉先生!”

“是啊,出去办了些事。”

保安看了看车里的阿洛伊斯:“这是您的朋友?”

“是的。雅克·图灵。”

阿洛伊斯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假名,只好向保安傻笑。

“对了,有件事要通知您。”保安道,“最近有个娱乐公司打算收购山上的土地建大型游乐园,正在挨家挨户游说住户们卖地。近几天大概就要去您家了。”

约书亚点点头:“我知道了。”他和保安道别,让飞车继续行驶,不久就到达了山腰上的一处别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记得科学怪人博士吗?

第九十六章

“这就是你家?”

杀手耸了耸肩:“凑合着住吧。”

面前是一幢银灰色的三层别墅,附带一个小小的花园。在奥林帕斯,拥有一个小花园是难得的奢侈,但眼前这个很明显受到了主人的冷遇,草坪长得参差不齐,一半都枯黄了。约书亚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打理花园的人。

枯萎花园的主人在门口解开指纹锁,回头招呼阿洛伊斯:“别傻站着,进来啊!”

阿洛伊斯怔了怔,这才跟着他进门。

屋里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要好多了,本以为长时间无人居住的地方会布满尘埃和蜘蛛网,地上说不定还有一串串老鼠跑过的脚印,但这所房屋里却干净整洁,地板上了蜡,打扫得一尘不染,家具上盖着防尘罩,除了空气有些凝滞外,丝毫没有无人居住的迹象。

“这里真是你住的地方?还挺……干净的。”阿洛伊斯不禁有些怀疑。虽然简约的装潢和现代样式的家具的确挺像约书亚的风格,但那个连烹饪都搞得像大屠杀的约书亚真能把一所房子打理得这么井井有条吗?

“家务机器人会定期打扫的。”

……果然如此。他本就不该对约书亚的家务能力抱太大期望。

杀手扯掉家具上的防尘罩,将它们随意扔到地上。马上就有一只胖滚滚的家务机器人从另一个房间里滑过来,捡起防尘罩,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鸣叫声一边滑走。

约书亚双手叉腰:“那是我的机器管家。”

阿洛伊斯无力地坐到沙发上。“见过雷欧之后我再也看不上其他机器人了。”

如果雷欧能说话,肯定会因为这番赞美而得意洋洋地大笑。约书亚哼了一声:“它可比雷欧好用多了,至少不会趁我不注意偷拍什么限制级场面。”

他就站在阿洛伊斯面前,彼此间刚好构成一个足够暧昧的角度。阿洛伊斯挑起眉毛,扶住约书亚的腰,轻轻磨蹭:“不会偷拍,是吗?”

“你很高兴?”杀手居高临下,拽着阿洛伊斯的头发,将他按向自己胯`下,“让我也高兴一下?”

阿洛伊斯解开约书亚的裤子。那东西还不是很硬,他小心的含住,反复舔吮,舌头滑过茎身,在顶端的小孔打转。他感觉到口中的性`器很快胀大,像一把灼热的凶器抵着他的咽喉。

阿洛伊斯一面含着约书亚的性`器,一面偷偷去看约书亚的脸,只见杀手眯着眼睛,瞳孔周围的金环闪着异彩。那神秘的深渊之火似乎和杀手的情绪有关,当他心情低落时,色彩就会黯淡,当他激动时,色彩就会明亮。现在看样子,约书亚肯定非常兴奋。

阿洛伊斯大胆探向他后方,手指尚未触到臀`缝,便被约书亚一把捉住,顺势推倒在沙发上。当裤子被剥掉,双腿也被打开后,阿洛伊斯叹了口气:“我真怀念新雅典。”

“有什么好怀念的?”

“在新雅典的时候总是我在上面……你轻点!”

约书亚用力顶进,狭窄的甬道被强行侵入,引起阿洛伊斯一声痛呼。不等他适应体内坚硬硕大的异物,约书亚便抽`送起来。“这里可不是新雅典。”杀手残忍地磨擦他体内那敏感的一点,“而且比起被`干来,我更喜欢干你。”

阿洛伊斯在快感的折磨下不断喘息:“难道……我没有让你……舒服吗?”

“你的技术糟透了。”约书亚故意说。

“胡说!赫卡提每个跟我上过床的人都说我的技术棒极了……啊!”

约书亚狠狠一顶,令阿洛伊斯尖叫出来,趁青年张开嘴时,将两根手指塞进对方口中,堵住他的声音,同时下`体抽`插得更加快速。阿洛伊斯快感连连,却叫不出来,只能用舌头舔约书亚的手指,既像在恳求垂怜,又像进一步的诱惑。

“别跟我说赫卡提,还有你从前的那些床伴。”约书亚在他耳边低语,“我们相遇前发生的事,我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你现在还提它,就该知道惹恼我的后果。”说着他又是狠狠一撞。“今后如果你敢用嘴巴说,我就操`你的嘴;如果用身体想,我就操`烂你的屁股。听见了吗?”

阿洛伊斯呜咽一声。为了听清他想说什么,约书亚抽出手指。阿洛伊斯夹紧杀手的腰,舔了舔嘴角:“那得看你能不能满足我……”

接下来的话语变成了断断续续、暧昧模糊的呻吟,同肉`体碰撞的拍击声和抽`插顶送弄出的淫`糜水声一起,飘满了整间屋子。

一场情`事过后,阿洛伊斯疲倦地靠在约书亚胸前。他真的快被`操`死了,下`体一阵阵钝痛,像被猛兽的利爪撕裂了一样。约书亚也知道自己下手太狠(不过大部分都是这家伙自找的,杀手心安理得地想),将功补过似的帮他按摩酸疼的腰部。

“我饿了。”阿洛伊斯突然说。

“没喂饱你?”杀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是真饿了。有吃的吗?啊,不该问的,有才怪呢。我们应该先在外面吃过再回来。”

按摩的手一顿。“现在去买来得及吗?”

阿洛伊斯吻了他一下:“在我饿死前回来。”

于是约书亚不得不从旖旎的温柔乡里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采购食物。“乖乖躺着,不要乱跑。”他出门前嘱咐道。

阿洛伊斯遥遥地应了一声。

车库里停着一辆车,不知道还有没有能源。驾车去山下的商业街买东西再回来,约莫要用半个小时。约书亚估计阿洛伊斯被`干得够呛,也不会到处瞎转悠。要是被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糟糕了。

当他载着一堆应急食品回到家,打开家门后听见的不是充满活力的“你回来了”,而是一声惊恐的尖叫。

——来自放满约书亚珍藏品的二楼神秘小房间。

杀手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暗骂了一句,扔下手里的袋子,朝二楼飞奔而去。

第九十七章

二楼那个房间果不其然大门敞开,阿洛伊斯跌坐在门口,一脸见鬼似的惊慌。约书亚按住发疼的脑袋,走到他身后。

“都叫你不要乱跑了,你偏不听我的。”

阿洛伊斯根本没发现自己背后多了个人,反被约书亚的声音又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哭丧着脸。

“就在刚才。”

“你难道是蓝胡子吗!在家里专门辟出一个房间放尸体,还不准人看!”

“……那又不是尸体。”

约书亚的辩解毫无说服力。那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中只放着一个约有天花板那么高的木架子,被整整齐齐地分隔成一个又一个方格,宛如一个巨大的蜂巢。每一个方格中都放着一只灌满福尔马林的广口瓶,每一个瓶子里都浮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球。再搭配上故事背景——房间的主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杀手,这简直就是恐怖电影里才会有的场景!

无数道死寂的目光穿过门扉,钉在阿洛伊斯身上,让他呼吸困难,一股凉意顺着脊背蹿了上来。

“我不是跟你提过这个房间嘛,还说过不止一次呢。我以为你早该有所准备……”约书亚继续垂死挣扎式的辩解。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阿洛伊斯声音颤抖。

“况且不过就是些眼珠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杀手越发觉得自己在胡搅蛮缠,“就像有人喜欢收集邮票,有人喜欢收集标本一样,我刚好喜欢收集眼球罢了……”

“你的兴趣还真是迥异于常人!”阿洛伊斯试着站起来,但发软的双腿却违背了他的意志,“那些眼球是真的吗?”

约书亚扶住他,心虚地移开目光:“大部分是假的……”

“也就是说有一部分真的?!”阿洛伊斯难以置信地喊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呃,杀过人之后顺便就……”

“别说的就像下班后顺便去蛋糕店买点心一样轻松!”

约书亚关上房门,阻断那钢针似的目光,扶着阿洛伊斯向一旁的卧室走去。“这跟你又没关系。”

这句话触到了青年的某根神经,他猛地甩开约书亚的手,凶狠地瞪着他:“啊,是啊,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有什么兴趣爱好是你的自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大步走进卧室,一把扯掉床罩,然后扑倒在床上,全然不顾被褥因为太久没有清洗过而散发着微微的潮湿霉味。

约书亚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恼火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在门口焦躁地踱了几步,然后走到床边,轻轻摇晃阿洛伊斯的肩膀,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你不吃东西吗?”

“不想吃。”

约书亚俯身环住他的身体,紧紧贴在对方后背上。“对不起,我知道那很可怕。”他说,“我知道这样……很不对劲,但是我……”

他想起了被那些死寂目光所注视的感觉,仿佛死者从地狱里探出头颅向他投来诅咒一样。每当沐浴这种目光,他都感到一种震撼的快感,此刻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柔软少年,而是支配他人生命的主宰,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悼亡人。他享受这种扭曲快感的洗礼,就像演员享受观众献上的掌声一般。

除了挖去死亡目标的眼睛,他还热衷于向医疗机构订购各式各样的假眼,泡在福尔马林里简直逼真极了,大大丰富了他的收藏。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变态,不过反正他都已经满手鲜血了,再加上个“变态”的称号又有何妨呢?

但现在不一样了。遇到阿洛伊斯后,他才正视起自己内心的黑暗。他知道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我虐待,在痛苦中求得片刻的欢愉,以逃避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大约一年前,约书亚收拾好房间,踏出这扇门扉去执行任务,却不慎落入法网。在遥远的监狱星,他遇到了一双令他终生难忘的眼睛,每当被它凝视,他都会激动得难以自抑,同时获得不可思议的安宁。那双清澈碧蓝的眼睛可以慢慢抚平他心中的伤痛,保护他再也不被过去的梦魇所烦扰。他不是没想过将那眼睛纳入他的收藏里,然而毫无疑问,只有在他主人身上时,它才能散发出应有的光辉。

约书亚所贪恋的并非只是单纯的目光。他想要阿洛伊斯这个人,不仅是眼睛,不仅是温暖的身体和怀抱,而是他的一切。

“你会因此讨厌我吗?”约书亚小声问。

阿洛伊斯翻身面对他。“你会把我的眼睛也泡在福尔马林里吗?”

“不。”约书亚说。

“我也一样。”阿洛伊斯往他怀里缩了缩,“你是闻名银河的杀手,有一两个奇怪的爱好也很正常,银河歌姬还好赌嗜酒呢。但是我不想听见你说‘这和你没关系’。我讨厌你说这话,好像我不该过于关注你一样。如果你觉得一件事不适合告诉我,你大可以说明原因,而不是用一句话就把我推开……你是不是觉得我占用了你太多的自由,留给你的空间太少了?”

约书亚困惑地张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来阿洛伊斯是这么想的吗?

“我明白了。今后我不会再这么说了。”他抓起阿洛伊斯手,将之放在自己的胸口,紧靠心脏的部位。“感觉到了吗?”他问。

“嗯。”

“这个地方,你想占有多少,占用多久都没问题。”约书亚语气郑重,“只要它还在跳动,它就是属于你的。”

阿洛伊斯的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既甜蜜又酸涩。“就算它不跳了,也是属于我的!”他抽回手,掩住脸,“快去拿吃的来,我要饿死了!”

约书亚跳下床,去楼下拿了刚买的食物。回到房间里,阿洛伊斯已经恢复了常态,除了眼睛微微泛红外没有任何异状,甚至游刃有余地对晚餐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单兵自热快速食品!”他就像面对赫卡提的花椰菜一样不情愿地接过罐头,“我们是在野炊吗?上次吃这玩意儿还是在学校的野外求生训练里!”

“还有一些其他食物,不过你知道我搞不定它们的。”

“今天就算了,明天……明天厨房借我用!”

“拜托你了,厨师大人。”

第二天清晨,阿洛伊斯在奥林帕斯灰暗的晨光中醒来。约书亚尚在沉睡,被他穿衣的动静惊醒了片刻,梦呓般地说:“你去做早餐吗?”

“是的。一个小时后我来叫你。”

约书亚看了眼放在枕旁的通讯终端上显示的时间,复又昏昏睡去。阿洛伊斯洗漱完毕,下楼参观了一下约书亚的厨房,不出他所料,干净得像新的一样。他从昨天约书亚买回的材料里找出几样不那么糟糕的,准备做一道浓汤。

就在他烧水的时候,门铃响了。

阿洛伊斯停下手上的工作,倾听楼上的动静——约书亚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是根本没听见铃声,还是打算装死混过去。过了几分钟,门铃又响了一次,阿洛伊斯扔下汤勺,去玄关打开了监控器。

屏幕上显示一个西装革履、腋下夹着公文包的男子正站在门口。

“您好。”阿洛伊斯说,“有什么事?”

男子正了正领结,字正腔圆地说:“您好,我叫亚历克·斯图尔特,是兰开斯特娱乐公司的职员。请问约书亚·欧拉先生在家吗?我想和他谈谈关于本公司收购土地改建游乐场的相关事宜……”

阿洛伊斯想起保安曾提过这事。真不明白他们看中这块秃山头哪里,竟想在这儿建游乐场。真的会有人来玩吗?大老板们的心思可真令人费解啊。

他打开门。“欧拉先生还在休息,您可以进来稍等一会儿。”

男子礼貌地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对了,这是鄙人的名片,请收下。”说着他打开公文包。

就在这一刻,常年训练造就的警觉告诉阿洛伊斯:有什么不对劲!他觉得眼前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在何处见过一般。

——怎么能忘掉呢!这不就和莱雅小姐遇害时一模一样吗!

当男子从包里掏出一只喷瓶,而不是名片时,阿洛伊斯猛地后退一步,打算甩上门——然而已经迟了,男子对着他的脸按下喷瓶,高浓度的麻醉气体涌入阿洛伊斯的呼吸道,立刻发生效用,让他昏倒在地。

男子将喷瓶放回包里,再次神经质地正了正领结,接着扛起阿洛伊斯的身体,还不忘关好大门。“这可太容易了。”他想,“简直百试不爽。人们的警觉性为什么总是这么低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那个暗杀莱雅小姐的杀手吗?

第九十八章

约书亚睡得昏昏沉沉,因为昨天运动量过大,以至他现在疲倦地连手指都懒得抬起来。他做了许多纷纷扰扰的梦,还似梦似醒地听见了门铃响。当他再一次稍微离开梦神的怀抱时,距离上一次睁开眼睛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他觉得饥肠辘辘,等着阿洛伊斯来喊他吃早餐,到那时候他就能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洗漱。也许阿洛伊斯愿意把早餐端上楼来?有人做早餐给他吃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杀手抱着美好绮丽的幻想等待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但是他干瞪眼睛盯着天花板瞧了十分钟都没有听见那声音。做早餐又不是参加训练,有必要耽误这么长时间吗?阿洛伊斯干什么去了?做饭做到一半睡着了吗?

他本能地排除了阿洛伊斯遇到危险的可能性。虽然奥林帕斯的治安不是那么好,但这里是阿瓦隆,星球上数一数二的和平地区,道路上有保安日夜值班,除非阿洛伊斯自己想不开,否则谁能加害他呢?

当约书亚慢条斯理下了楼,看见厨房里依旧开着的炉子和快烧干的汤锅时,他发觉自己大错特错了。偌大的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他之外什么人也没有。阿洛伊斯不在这里。他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仿佛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除了炉子上的汤锅之外没什么迹象表明他曾经到过这里。

杀手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噩梦。在这个可怕的梦境里阿洛伊斯消失了,把他一个人孤独地丢在了这里。他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希求从梦中醒来,但疼痛没能让他远离噩梦,只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所看见的全他妈是真的。

约书亚回卧室拿来了他的枪,填满能量匣,打开保险。他环顾四周,家里依旧干净整洁,没有强行入侵的痕迹,但是门上的铰链被放下来了,他清楚记得昨天进门时铰链还是栓上的。客厅和厨房的窗户都从内部锁上,锁头完好无损,报警器也依旧恪尽职守地运作着,没有被破坏的迹象。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两种了:阿洛伊斯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或者他为某位访客打开了门(也许还把他请进来聊了会儿天),而那位访客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和蔼忠厚,他绑架了他。

约书亚更偏向后者,因为他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了门铃声,但他并未理睬,因为那时候他都有些分不清那是真实的铃声还是在梦里听见的。他潜意识里甚至还想着:反正阿洛伊斯会去应门,是真的又怎么样?

杀手咒骂起自己的疏忽大意来。和平的日子才过了多久,他就变得如此缺乏警觉性,竟然在自己家里把阿洛伊斯弄丢了!他把他弄丢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往自己脑袋上开两枪,以惩罚自己的懈怠!

突然,门铃大作。约书亚握着枪走到门前,挂上铰链,随时准备朝门外开枪,然后他打开了监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中年男子的脸,他外表一丝不苟,就像位衣冠楚楚的商业精英。

“您有什么事?”约书亚问。

“您好,在下名叫厄文·开普勒,前来拜访雅克·图灵先生。请问他在吗?”

约书亚握枪的手抽搐了一下:“您找他有什么事?”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还得追溯到……”开普勒还没开始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被推到了一边,一名妆容精致的女子出现在镜头里。

“打扰了。”女子语速很快,“我叫琼丽·卡文迪许,在新威尼斯经营赌场,我和雅克·图灵先生的父亲是旧识,所以特意来拜访他。啊,不过他肯定不记得我,我认识他父亲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约书亚紧皱双眉。他听过琼丽·卡文迪许这个名字,也见过她本人,而屏幕上的女人……他不敢确定,但那女人的确和记忆中的琼丽·卡文迪许是一样的。他不排除有人假冒的可能性,但是冒充一介赌场老板能有什么好处呢?

“鲍西娅赌场的琼丽·卡文迪许?”

“正是本人!”女子听见自己的赌场似乎很高兴。

鲍西娅赌场的老板和阿洛伊斯的父亲是旧识?约书亚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在新威尼斯的时候阿洛伊斯可半个字也没提到他有这样一位长辈。是他故意隐瞒吗?还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事呢?毕竟琼丽也说了,她认识阿洛伊斯父亲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为什么她会来到奥林帕斯?她和阿洛伊斯突然失踪有关吗?

约书亚将枪换到另一只手,用空出的手取下铰链,打开门。

琼丽·卡文迪许上了年纪,但或许是因为没有婚配的缘故,仍保留着一些很少女气的习惯。看见开门的是个银发年轻人,她一只手按住胸口,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但转而又用更加期待的口气问:“他在哪儿呢?”

“他不在这里。”约书亚将拿枪的手背在身后,以免吓到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不在?”琼丽扭头看她同伴,像在质问对方办事不利一样。

“是这里没错啊。”开普勒小声说。

琼丽转向约书亚:“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以等他回来吗?”

“他失踪了。”杀手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冷静,“就在刚才。”

飞车驶进阿瓦隆山的时候,被保安拦了下来。

“来宾需要检查证件和登记。”保安十分尽责。

负责开车的艾波琳面无表情地掏出证件:“我们是兰开斯特公司特派的调查员,前来勘察这片地区的地形,进行规划。”她扫了一眼后座的博士,“这位是弗兰克·雪莱博士。”

保安景仰地看了博士一眼:“贵公司还真是忙碌,最近总派员工来游说住户搬迁,都换了好几拨人了。就在不久前还有一个过来呢。”

“口才好的人总是不嫌少。”那位年轻的博士笑着说。

登记过后,艾波琳驾车登上阿瓦隆山。博士从车窗探出脑袋,俯瞰下面赤红色的土地,不时发出惊叹声。

“请小心,博士,行车时不要把头伸出窗外,会发生意外的。”

“哦,能有什么意外呢,亲爱的艾波琳。”博士丝毫没听她的建议,“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阿瓦隆,那是英雄和神居住的国度啊。”

“您喜欢这里?”

“当然,喜欢极了。”

艾波琳在心里发出嗤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您如果想买下这块地建造研究室,直接用军方名义勒令住户搬迁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搞什么娱乐公司建游乐场呢?”

“军方的研究室听起来多可怕呀,”博士说,“难道我们要对每个人说‘这里是军事禁区,闲人免进’然后等大家挨个把好奇的脑袋凑过来吗?不。游乐场比研究室掩人耳目,也更容易被大众所接受。”博士顿了顿,“而且对我来说,研究室就是游乐场,一点儿也没错啊!”

艾波琳庆幸自己穿了长袖衣服,否则博士肯定会问她为什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博士是无辜的,大家不要黑他

第九十九章

“怎么会这样?突然就不见了?”琼丽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她在几分钟前还满心欢喜地期盼和故人之子相认,现在却如同有一盆冷水浇到她头上,令她感到彻骨的寒冷。“那孩子怎么会……”

开普勒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冷静,琼丽。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他看向银发的年轻人,“你有什么头绪吗?关于他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约书亚扶着额头,冷汗浸湿了上衣,如果开普勒仔细观察他的眼睛,会发现被称作“深渊之火”的瞳眸里,金色的圆环变成了极细的一条线,好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毫无头绪。”他说,“我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点准备也没有。”

“你们有什么仇家吗?”琼丽急切地问,“会不会有人前来寻仇?”

约书亚的嘴角抽了一下:“要说仇家……他能有一打不止,而我则更多。”他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位仪容优雅的女人,“我们是被全银河通缉的逃犯,尊敬的女士。”

“哦,天哪。”琼丽几乎要瘫在开普勒怀里。约书亚以为她会说她简直不敢相信旧友的儿子成了逃犯,然而琼丽只是发出一声叹息般的呻吟:“上主啊,那孩子还挺出息的不是吗,就算是当年的我们也仅仅在某几个星球被通缉而已。”

开普勒搂住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轻轻拍击。“别担心,琼丽,他会化险为夷的。说不定只是单纯的谋财绑架,毕竟能住在阿瓦隆的人都非富即贵,也许他们只是想要钱呢?”

“你说的对……”琼丽道,“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收到索要赎金的电话了。对,没错,那孩子一定没事的。”她捂住脸,“哦,仁慈的上主啊,要是让他父母知道了,他们该有多伤心……”

“他们不会知道的。”约书亚起身往楼上走去,“阿洛伊斯的父母已经死了。”

琼丽受惊般地抬起头:“什么?死了?”

“据他所说很多年前就死了。”

开普勒紧紧盯着银发年轻人的后背:“你好像对他很了解?你们是什么关系?朋友?”

约书亚在楼梯上拐了个弯:“我们每晚都睡在同一张床上,您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琼丽倒抽了一口冷气,开普勒则依旧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对方:“你要去哪儿?”

“联络几个朋友。”约书亚已经到了二楼,“他不会连几个小喽啰都敌不过。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绑架,那么现在阿洛伊斯应该已经回到家坐在客厅里同二位叙旧了。”

开普勒望着空荡的楼梯,搂紧怀里颤抖的琼丽。

“他是个杀手。”精明的高利贷商对女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字。”

“约书亚·欧拉?”

“不。杀手,悼亡人。”

艾波琳开车带着弗兰克·雪莱博士在阿瓦隆山上兜了一圈。博士兴奋地不停指手画脚,嚷嚷着要把这里改建成研究室,那里改建成试验场。艾波琳随便应和了几句。她的通讯终端突然嘀嘀响了起来,有了正当理由可以不听博士滔滔不绝的感想,艾波琳高兴极了。

“喂,您好。什么?……不,没有……是的。好,我会转告博士的。”

通讯很短,带来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怎么了,亲爱的艾波琳?”

“公司刚刚接到投诉,有一位业务员和阿瓦隆的某户人家约定好时间谈拆迁的事,但是我们的职员却迟迟未到。”

博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难不成是大塞车?”他笑了起来,“记得保安先生说过我们勤劳的说客不久前刚刚从他面前经过,公司派了两个不同的人吗?”

“不,只有一个。”

“啊……”博士用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望向窗外红色的大地,“一位说客来到阿瓦隆,却没有按照预定去完成任务,这是为什么呢?”

“需要派人寻找他吗?”

“不,这事不值得我们动手。”博士轻描淡写,“报警吧,警察不就是用来保护人民的吗?现在该轮到他们大显神威了。”

阿洛伊斯睁开眼睛。麻醉气体的效果正从他身上退去,除了仍感到眩晕和微微的神志不清外,他基本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但控制并不代表自由。他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阴暗潮湿的房屋里,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他被绑在一把沉重的椅子上,双手被栓在椅背后,绳子从腋下一直绕到脖子上。他认出这是帝国军惯用的捆绑方式,因为俘虏永远无法自己解开绳子,在解开前他们就会先把自己勒死。

他模糊记得自己给一个业务员开了门,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他被绑架了?为什么要绑架他?他又不是王子的情人,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呢?

约书亚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也被……他会有危险吗?不不,他可是悼亡人啊,谁有胆子对他下手呢!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噪声,一名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子走进了屋中。阿洛伊斯惊讶地打量他,因为他的脸一半是正常的皮肉和五官,另一半则覆盖着银灰色的金属,一枚闪着红光的假眼在金属眼窝里转动着。他朝阿洛伊斯缓步走来,从他左右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可以推断出他的腿里有一只也是金属义肢。

阿洛伊斯盯着这奇怪的男子,试图从他仅剩的半边脸上找出熟悉的面影,却失败了。他不认识这家伙。

“我猜你大概在推断我的身份。”男子说话声也像金属摩擦的声音,简直不堪入耳,“不用猜了,你不认识我,也从没见过,更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说着,他露出微笑,整张脸都扭曲了。“不过我倒是久闻你的大名,阿洛伊斯·拉格朗日。也许我应该叫你学长?”他绕到阿洛伊斯背后,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被束缚住的青年,“还是前辈?”

“你是帝国的军人?”既然称他为学长,那么肯定是在军校的后辈了。

“曾经是。”男子又绕到他面前,“自从我在战争中受了伤……”他举起右手,指了指自己半边金属脸,阿洛伊斯看见他的右手也是义肢,“我就‘被迫’退役了。”

“太遗憾了。”阿洛伊斯冷冷道。

男子又扭曲地笑了:“不用遗憾。我曾是一名飞行员,因为战机被击坠,半边身体都烧成灰了,幸好科技足够发达,不但让我活了下来,还能继续发挥余热。”他突然前进一步,用金属义肢捏住阿洛伊斯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知道把我害成这样的是谁吗?”

——该不会是我吧?阿洛伊斯心想。

然而男子说出的名字却远超出他的想象。

“是胡安娜·拜格雷尔。”男子那只正常的眼睛瞪大,义眼则不住的颤抖,“虽然我遭受了无比的痛苦,但是也获得了无上的快乐——因为我亲眼看着胡安娜·拜格雷尔死在我面前!被母舰的炮火击中,连灰都没剩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半是尖叫半是大笑起来。

“混账!”阿洛伊斯怒吼道。他想起来了,与胡安娜最后一次并肩战斗时,一直有架战机同他们纠缠不休,最后胡安娜拦下了它,让阿洛伊斯成功逃脱。面前的男子就是那架战机的机师!“你这个……混账!”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男子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怎么?想为你的上司报仇雪恨?”男子狞笑,“别着急,我马上就送你下去和她相会。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阿洛伊斯快窒息了,男子稍稍松开手,让他得以顺畅呼吸和说话。

“告诉我,亲爱的学长,你们从公爵大人手里调包的晶片现在在哪儿呢?”

听见公爵的名字,阿洛伊斯竟然丝毫不觉得惊讶。公爵发现晶片被调包了,所以派人跟踪他们,一直跟到奥林帕斯才下手。他早该知道的,那个杀害莱雅小姐的杀手不也是公爵的爪牙吗?公爵只不过故技重施,而他则再次上当了——可恶!

“我不知道。”阿洛伊斯沙哑地回答,“我想你应该亲自去问胡安娜。”

接着他腹部挨了重重一拳。被金属义肢打到的滋味可不那么好受,阿洛伊斯差点就吐出来了。

“少耍贫嘴。”男子道,“晶片在哪儿?”

——早就被雷欧销毁了。阿洛伊斯想。世界上已经没有那玩意儿了,就算有,也只有雷欧才知道。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是个普通机师,船长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是吗?”男子俯在他耳边低语,“你很普通?普通到疯母狗帮你越狱?普通到连达雷斯·贝叶斯都想抓你作俘虏?普通到能陪着疯母狗一起去觐见公爵大人?少来了,阿洛伊斯·拉格朗日。我劝你乖乖听话,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否则……”他按住阿洛伊斯肩膀,金属手指深深陷进皮肤里,“我就把我所遭遇的一切,在你身上重演一遍。”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肩膀上的压力消失了。

男子走向门外,招呼着什么人:“看来他打定主意顽抗到底了。也许他的同伴知道什么,不如送点儿礼物给那家伙,让他好好想想该怎么答复我们。”

几名和男子同样装束的人走进房间。“送什么礼物,法拉第先生?”其中一人问道。

“就从手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记得莱斯利·法拉第吗?就是和胡安娜对战的那一个……

第一百章

约书亚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个人电脑了。在飞船上雷欧会帮他们解决一切,所有的问题只要朝天花板上问一句,人工智能就会在他的海量数据库中为你搜索出答案。如果需要游戏或者娱乐,大可以使用通讯终端。除了那些必须在电脑前工作的人之外,约书亚相信大多数海盗和他一样,连键盘的位置都记不太清了。

现在约书亚必须自力更生了。雷欧派不上太大用场,他的电脑容量还没大到能让一个高端人工智能自如运行。约书亚关上书房的门,在工作台前坐下,面前弹出影像键盘,他在上面轻轻一划,四周制作成圆形的墙壁立刻为他投影出全息画面。他从口袋里摸出雷欧的晶片,将它插`进了电脑的插槽中。

一阵低沉的蜂鸣声,然后雷欧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他正前方。

“你总算肯让我出来放风了。”人工智能嚷嚷道,“监狱的待遇也比这儿好,这里小得简直像个骨灰盒!”

“我需要你的帮助,雷欧。”约书亚说。

“你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性生活不顺利吗?”

“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再也不可能有性生活了。”

“哦,听起来可真严重。”雷欧挑起眉,“在我被困在骨灰盒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约书亚挑了挑下巴:“阿洛伊斯失踪了,我想他是被绑架的。”

“你确定他不是因为嫌弃你而离家出走吗?”

约书亚猛地一捶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整个房间中的投影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震动了一下。“我现在没空跟你开玩笑!”杀手怒吼道。

雷欧一噎,把原本已经到了唇边的揶揄又吞了回去。杀手和他的兄长一样,都是很会忍耐的人,然而他们的忍耐也有极限,一旦超过这个限度,他们的怒火会比其他人更炽烈。刚才雷欧差点就不慎触到约书亚的底线了。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说的更过分一些,杀手会直接拔出晶片然后把它狠狠踩碎。

“好吧好吧,我不该多嘴。”人工智能妥协道,“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吗?”

“绑架犯不可能突然冒出来。去搜索阿瓦隆和附近地区的监视录像,找出可疑的人。”

“这工作量太大了!”雷欧叫道,“你以为你的破电脑能支持这样的运算量吗?”

他还想继续抗议,但是约书亚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令他果断放弃了这种不明智的做法。“好吧,好吧,我有一整个星球的网络能动用呢……”

“还有宇宙港出入境记录。”杀手道,“找出所有可疑的人,还有他们的行踪。”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约书亚条件反射地拔出枪对准门口,却发现走进来的是开普勒。高利贷商张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们也可以帮忙。”他说,“我有位朋友在宇宙港工作,可以帮忙检查出入境记录。正是靠他我们才能找到这里的。”他露出无害的微笑。

约书亚没有移开枪口。“你在门外偷听我说话。”

“不是‘偷听’。”开普勒纠正,“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而已,我的孩子。”

“我不是你的孩子。”

“你们都是的。”开普勒用长辈特有的耐心温和地化解约书亚的不快,“我和琼丽像你一样着急,也想尽可能快的救出那孩子。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你需要帮助。”

约书亚不情不愿地放下枪:“我一个人能行。”

“是吗?愿意拿阿洛伊斯的安全做赌注吗?”

杀手咬着嘴唇不回答。他可以很强硬地拒绝他人的要求,但是在这种长辈式如沐春风的劝解中他强硬不起来,虽然心里很抗拒这种说法,但理智告诉他对方说的是对的。约书亚也不得不承认在开普勒面前他的年龄和阅历都略输一筹。

“……他会被绑架都是我的错。”约书亚还是不放弃他的执着,“不应该让别人为我的错误埋单。”

“不止是你的错。”开普勒柔声道,“要说错误,那我和琼丽还有其他伙伴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铸成大错了。”他扫视书房,目光最后停留在雷欧身上,“我们应该阻止他父亲去执行那个危险又愚蠢的任务,却没能做到。这难道不是个巨大的错误吗?”

警长在红色和蓝色交替的光芒中跨过警戒线,脚底扬起一阵飞舞的红色沙土。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员向他敬了个礼。

“怎么样?”

“发现了尸体。”警员说,“经过对比,差不多可以认定是那个兰开斯特公司的业务员。”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鉴定人员正在一旁拍照,戴着口罩和手套的法医则在粗略地检查尸体。尸体面朝下趴在地上,位于一块巨大的风蚀岩后方,如果不去特意寻找,很难发现。尸体身上的外衣都不见了,只穿着贴身的衬衫和内衣。不过这些都完好无损,看来杀害他的凶手并不是垂涎美色的强`奸犯。他的车和钱夹也不见了,警长觉得可能是谋财害命,不过要等具体验尸报告和鉴定结果出来才好下定论。

奥林帕斯并不是什么治安一流的和平星球。这里充斥着黑社会、杀手、妓`女和各种潜逃的犯罪分子,恶性事件每天都在发生,以至于警察们都有些麻木了,一天不死一两个人才是怪事。但这次的事件不一样。杀人案发生在以治安和富庶闻名的阿瓦隆,死的还是将要收购这片山头建游乐场的大公司职员,不论是附近住户还是兰开斯特公司都给警方施加了很大压力,警长甚至亲自到现场来视察。

“打扰您一下,警长。”一个年轻警员走到他身边,“有人想穿过警戒线去山上。”

“什么人?记者吗?”

周围地区已经封锁,出入都需要经过严格检查。警长最讨厌记者了,他们就像盯上腐尸的苍蝇一样,围着事件不停打转,制造各种耸人听闻却不切实际的传言。

“不,是一个快递员,要往山上送快递。需要检查一下他送的包裹吗?”

“我们有这个权力吗?”警长反问,“我可不想明天接到哪个富豪的投诉,说警方私拆市民的包裹信件,无视他们的隐私权。扫描一下,如果不是炸弹或者其他什么危险物品就放他过去吧。”

“是!”

数量巨大的信息显示在约书亚周围,然后被雷欧一个个过滤排除,只留下那些有用的。雷欧的工作速度不算快,就算借用了星球超光网,他的运算速度还是比不上在暗夜仕女号上的时候。

“说起来。”人工智能百忙之中突然发话,“我似乎认识那个叫开普勒的。”

“是吗。”约书亚随口应了一句,“有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至少跟你没什么关系。”雷欧发觉杀手丝毫不关注自己的交际圈,于是放弃了这个话题,“等有空再说给你听吧。”

书房的门又被打开了。

“你就不能先敲门吗?”约书亚恼火地冲开普勒说。

高利贷上在已经打开的门上敲了三下:“现在我能说话了吗?”

“有什么事?”

开普勒对他带着敌视的态度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刚刚有一个快递送到,琼丽帮你签收了。你要看看吗?我想有可能是绑架犯送来的信什么的……”

他还没说完,约书亚就风一般冲出门,下了楼梯。

客厅里,琼丽将那个长条形包裹放在茶几上,手里拿着一把裁纸刀,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拆开。

“让我来吧。”约书亚快步走到她身边,抢过裁纸刀,拆开包裹的外包装。包裹被包得像个生日礼盒,最外面是鲜艳的彩纸,里面则是一个塑料的长方体盒子,不知道放了什么。

“小心,有可能是炸弹……”琼丽担心地说。

约书亚示意她退后,自己则放下裁纸刀,将盒子端正地摆在茶几中央,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

琼丽尖叫一声,差点晕倒在地,幸亏开普勒及时冲到她身边扶住她。

“天哪……”在黑道摸爬滚打已久、一向波澜不惊的高利贷商在看见盒内事物的时候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盒子里放着一只血淋淋的断臂,从手肘上方被截断,断口并不整齐,不像用利器切开的,倒像是用蛮力硬生生扯断的,半截破损的骨头还露在皮肉外。

约书亚脸色铁青,如坠冰窟,浑身寒冷,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轻轻抚上那截断臂,心里不停祈祷:慈悲仁爱的上主啊,这不可能,不是阿洛伊斯的手,不是他的,肯定无聊的恶作剧,这不可能是他的手……

指尖的触感告诉他这的确是人类的手臂,不是人体模型,也不是仿真恐怖玩具,而是真正的从人体上被截下来的手臂。

杀手从参差不齐的断口一直抚摸到手腕,掰开那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一个白色纸团自手掌中滚落,但他没有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染血的冰凉手掌上。他熟悉这只手,熟悉上面的每一条纹路,熟悉上面每一个因握枪和操纵控制仪而产生的老茧,他熟悉它们就像熟悉他的恋人一样。

——这是阿洛伊斯的手。

约书亚捂住脸,喉咙里发出混合着悲痛、愤怒和疯狂的低吼,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第一百零一章

阿洛伊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不论是醒是梦,刺骨的痛楚都如影随形。他从不知道施加在一个人身上的疼痛可以剧烈到这种地步。他们用铁钳夹住他的左臂,另外的人则用相同的刑具撕扯手臂的关节。起初阿洛伊斯还想学电影里的那些孤胆英雄,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以示自己有多么坚强,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无谓的抵抗。这不是人类可以忍受的痛苦。他在自己的惨叫声中听见了骨骼破碎、肌肉撕裂、血液喷溅的声音。当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要让他休克以屏蔽这种痛苦时,法拉第,就是那个半边身体都变成机械的男人,给他注射了一种药剂,这样阿洛伊斯便无法用昏迷逃脱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他必须在清醒的时候经历这种折磨。阿洛伊斯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把晶片的事说出来。即使他所想隐藏的只有这么一点事实,也有好几次差点就输给了严刑逼供。

他们把他的手臂硬生生撕扯了下来。阿洛伊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残肢血流如注,而那条断臂则被法拉第放进了一只盒子里,像礼物一样包装起来。

“法拉第先生,他流血太多了。”一个黑衣人说,“必须止血,否则他会死的。”

“你们想像医院里给病人截肢那样把他推进手术室吗?”法拉第不屑,“用更简单更快捷的方法。如果上主被烧坏你们的脑子。”

黑衣人咕哝了一声,似乎在说“遵命”。他叫了另外一个人一起离开房间,回来时候抬着一架放满火红木炭的炉子,炉上整齐地放着一排烧红的烙铁。行刑人用钳子夹住一块烙铁,如送葬的队伍般缓缓走向阿洛伊斯。

这时阿洛伊斯已经无法想什么多余的东西了,大多数的意志都被用在对抗疼痛和保守秘密上,仅余的一点点思考空间让他蓦然想起曾在教科书上看见过的内容。在医学尚不发达的古代,人们就用滚烫的油或者烙铁为截肢的人止血,还能顺便防止感染。

真是个绝妙方法。阿洛伊斯神志不清地想。

行刑人将烙铁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把这个,送到阿瓦隆去。”

法拉第将手里的长方体盒子扔给“推销员”,后者一脸嫌恶地接了下来。“送去?”他问,“为什么?”

法拉第用毫无感情的义眼瞪着擅长伪装的杀手——他在业界的绰号叫“推销员”,因为他善于假扮成推销员混入目标的家里,无声无息地将之杀害——像在斥责他的无礼。“你只需要照做,不需要知道原因。”

这傲慢的语气让杀手十分不满。“你有什么资格对我颐指气使?”他抗议道,“公爵大人让我‘协助’你,而不是对你言听计从。我们是工作上的伙伴,不是主从关系。”

法拉第没被他吓退。“去和公爵大人说啊。”他一扬下巴,“或者乖乖照我说的做。”

“能靠邮局把它寄去吗?或者叫快递?”推销员说,“我可不想再去阿瓦隆了。这回能把那小子弄来全凭运气,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的情人是杀手悼亡人,我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招惹他。”

“去和公爵大人说。”法拉第冷酷地重复道,“或者乖乖照做。”

推销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咒骂着一边向更衣室走去。

施加在阿洛伊斯身上的酷刑还远远没有结束。法拉第似乎喜欢上了用烙铁为他“止血”的方法。他命人将青年仅剩的一只手铐在墙上,然后动用其他的刑具:带倒刺的鞭子、薄如蝉翼的刀、尖细的铁钩和七寸钉。他把这些全部往阿洛伊斯身上招呼,当他皮开肉绽、流血不止的时候,法拉第就用烧红的烙铁将那些伤口重新粘合在一起。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小心仔细,好像自己是个老练的电焊工,正在进行一项精密焊接任务。

虽然注射了药剂,但当疼痛到达极点的时候,阿洛伊斯还是会昏过去。这时候任凭他们怎么叫都叫不醒。法拉第不敢贸然用太多药,因为这种药的副作用就是导致心脏停跳。于是阿洛伊斯得以在短暂的昏迷中稍微逃避一下身体上的痛苦。

然而醒来后疼痛便会成倍地叠加。刑讯到了后来完全脱离了“拷问”的性质,变成了单纯的虐待游戏。法拉第喜欢这样的游戏,他似乎要把自己所遭遇的不幸都让阿洛伊斯尝一遍。如果不是必须留一条命,法拉第大概会欣然将阿洛伊斯的四肢慢慢拆下来,带着观赏的表情看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要是能死就太好了。阿洛伊斯心想。现在他除了管住自己的嘴,保守住晶片的秘密外,就是不停地向上主祈求死亡,祈求早日结束这无穷无尽的折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从没有这么渴望过死亡,就算是在赫卡提暗无天日的岁月中他也从未想过死。自从遇到了约书亚,他就更加不会这么想了。他才刚刚得到爱情,他要好好活着,他要和约书亚永远在一起。

只要他开口说出晶片所在,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就会立刻停止。但是他做不到。他一生做过许多事,其中不乏违背法律或者道义的,但是唯独这件事他做不到。这等于是背叛同伴,背叛了活着的和死去的人们。

对不起,约书亚。阿洛伊斯在心里悄悄说。我想放弃了,我可能撑不下去了。对不起。

“冷静,孩子!”琼丽用按住约书亚的后颈,膝盖抵住他的背部,将他牢牢按在沙发上。杀手不停挣扎,却发现这中年女子的力量比他想象的大得多。他一边吼叫一边试图脱离女子的掌控,却失败了。

“放开我!”

“冷静!”琼丽说,“你失去理智了,冷静下来!”

“你没看见吗?”约书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弄断了他的手!”

“我看见了。我们都看见了。”琼丽厉声道,“但是你能把他的手接回去吗?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如果连你都不能冷静下来,谁去救他!你不是他的情人吗?他的情人就这么冲动、这么无能吗?”

约书亚停止了挣扎。他侧身被琼丽压在沙发上,凌乱的银发遮住了脸孔。琼丽开始以为他在哭,后来却发现杀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没有焦点,却显得冷酷无比。琼丽收回手,摸了把脸,发现在哭的原来是自己。

“哦,天哪。”她赶紧低下头,不让两位男士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上主啊,怎么会这样……阿洛伊斯那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遭这么多罪……”

开普勒站在茶几前,俯身打量盒子里的断臂,接着敏锐地发现了掉在一旁的纸团。“瞧,这是什么?”他打开纸团,读出上面写的字,“致杀手悼亡人:行星时明天上午8点前将被你们调包的晶片送到如下地址,否则将会收到另一份礼物。”纸条下面写了一行地址,是新苏黎世银行的某个加密保险箱。

“果然是绑架犯,他们提出要求了。”开普勒低头凝视趴在沙发上的约书亚,“你知道他们要的晶片是什么东西吗?”

约书亚沉默了片刻,回答:“是的。”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那个东西交给他们吧。那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吗?”

杀手突然起身,琼丽连忙让到一边。她看见杀手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非常重要。”约书亚又向楼上走去,“但是我们早已把它销毁了。”

“那……那可怎么办啊……”琼丽觉得很绝望。

“明天早上8点之前,救出阿洛伊斯。”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今天在xq看到一个世界职业杀手榜,第四名差点让我笑死当场

第四名:joshua(美国),三十七岁,性别,(男)身高为一米八六,体重为78公斤,擅长散打、自由搏击、最擅长的是研究开发化学武器和新概念武器,这些武器的诞生让他在国际科研发展中久负盛名,让他的研究新发明一面世就会被抢购一空,而他的先进武器更是各个国家间暗中争抢的对象,只是他所带领的组织研究的武器都会找活人试验,他那残忍的手段更是让人望而生畏,而他也有一只专门为其效命的研究小组,成员个个都是武器研究的佼佼者,这些发明和威望让他成为世上执行任务单次最昂贵的杀手……

哇哈哈哈哈,名字叫joshua有木有!!!是个研究新型武器的科学家有木有!!!单次任务最昂贵的杀手有木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二章

约书亚站在书房中央,琼丽和开普勒站在他身边。全息投影将他周围布置得如同一间会议室。他已经很久没有启动“会议”模式了,上次使用还是某位大有来头的主顾让他和多位同行合作去执行某项任务,他不得不全天候待在书房里听候调遣,或者对他人发号施令。“会议”意味着他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仅凭自己的力量完成不了,必须召集那些最优秀的同行前来协助。

“费尔蒙。”约书亚喊出一个名字。在他右前方出现一个男人的立体投影。

“我来了。”男人说。

“马贝里克。”

“到!”

“罗德。”

“愿意听候差遣。”

“加布里。”

“你也有来求我的这一天啊!”

“哈兰。”

“我的荣幸。”

约书亚每说出一个名字,便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近旁。他一共召集了五个人,四男一女,都是奥林帕斯黑道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每一人的名号说出来都能让星球的地面震一震。而现在,他们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为同一件事出谋划策,贡献力量。

“好久不见,悼亡人。”说话的是哈兰,一名留着长卷发的美女,“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奥林帕斯了。”

“你不是转行去当海盗了吗?”情报商加布里说,“怎么又回来了?海盗的待遇不好?”

“让我猜猜,肯定是有一项棘手的任务吧。”星球上最富盛名的杀手中介人马贝里克道,“你一个人搞不定吗?我倒是很有兴趣。”

约书亚挑起嘴角,接受了朋友们的揶揄。是的,朋友,他使用了这个词。这些人完全可以拒绝他的请求,但他们还是来了,在各自的电脑前开一场虚拟会议,只为了来帮助他。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友谊”了。约书亚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亲无故的人,然而在危难面前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是有朋友的。

“你旁边的两个人是谁?”奥林帕斯最大一支黑手党的“教父”费尔蒙问,“莫非是我眼花了?怎么这么像新威尼斯的厄文·开普勒和琼丽·卡文迪许?”

“您没看错。”琼丽微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费尔蒙先生。”

“我也很惊讶。恕我不能吻您的手,女士。如果可以的话,等这次事件结束,能请您来喝杯茶吗?”

开普勒干咳一声,琼丽白了他一眼。“我很荣幸,先生。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费尔蒙极有风度地点了点头,转向约书亚:“说吧,悼亡人。是什么大事能让我们这群人齐聚一堂?”

约书亚将双手背在身后,面对“教父”他本能地想让自己看起来正气凛然一点。“严格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说,“但仔细追究的话又是一件天大的事。”

“别卖关子,长话短说。”

约书亚知道自己已经吸引了“教父”的好奇心。于是他把阿洛伊斯被绑架的前因后果简要叙述了一遍,隐瞒了有关雅夏的事实,只说公爵需要一块能颠覆银河格局的重要晶片。

“我不能让公爵得到晶片,也不能失去阿洛伊斯。”

“我很怀疑那块晶片有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哈兰撩了一下她的卷发,“值得我们这么多人劳心劳力吗?”

约书亚说:“胡安娜·拜格雷尔亲自护送它去见公爵。如果那玩意儿确实不怎么重要,那她现在就不会死了。”

“上主保佑她。”费尔蒙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其他人也跟着照做。

“奥林帕斯是我们的地盘,不论是公爵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不允许染指此地。”教父道,“悼亡人,需要我们怎么帮助你?”

约书亚看了一眼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黑帮魁首:“首先向您借一些人手。敌人——公爵的部下可能人数众多,拥有先进武器,我需要您的支援。”

“这次算卖你个人情。”教父喜欢卖人情给别人,他总有一天会收回它们的。“多米尼克和他的分队会协助你的。”

“万分感激。”约书亚转向哈兰,“哈兰小姐,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我不希望有警方或者任何官方人员参与进来。”

哈兰在黑白两道上人脉颇广,是位人人倾慕的交际花。“啊哈,我试试说服安德鲁好了。”

“最好能把这次事件定性为简单的黑帮火并。”

哈兰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嘴唇:“希望你的情人是个帅哥,如果长得太难看我可不帮你。”

“只要你别对他出手就行了。”

接下来约书亚看向情报商加布里:“您一定知道所有真相。”

“噢,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上主。您太瞧得起我了。”情报商说,“您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有规矩的。”

“我不会让您为难。我只要知道一件事。杀手‘推销员’现在在奥林帕斯对吗?”

加布里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您都知道了,何必再问我?”

“能从我家里无声无息绑走一个人,除了‘推销员’之外我想不出谁还能有这种手段。请告诉我他的具体行踪,他是一切的突破口。”

加布里思忖了一会儿。

“好吧。不过我开价很贵,等回头把账单发到您邮箱里。”

“我想我还是能付得起的。”约书亚又转向杀手中介人,“马贝里克先生……”

“噢,停一停。”中介人举手,“我的规矩比加布里更严,我可不会把手下杀手的行踪透露给你,就算我们曾经合作愉快也不行。”

“我不会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约书亚紧盯着他。即使隔着半个星球的距离,中介人心底还是泛起一阵恶寒。他笼络了众多杀手,唯独悼亡人不在他的控制之下。据说这银发的杀手曾经杀死过他一个同行,从遥远的边境行星来到奥林帕斯。马贝里克相信如果有一天他触怒了悼亡人,也会一样死在对方无情的枪口下。

“你想怎么样?”马贝里克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

“如果您再接到类似的委托,请您拒绝。顺便转告您的朋友们,也不要接这类工作。”

“你当我是傻子吗?有钱不拿?”

“我会付双倍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