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2/2）

36：妈妈真病了

有人把男人比做一座山；因为山的厚重；因为山的力量；因为山的可靠。

我不知道我父亲是不是座山；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我母亲心里的一座山；虽然从我记事起我没看到过父亲下过地；母亲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父亲烧一壶下雨天存下来的〃天水〃外；拿好父亲抽烟的水烟台；另外就是去倒掉他咳出来的痰盂。我没看见过我母亲有半点的怨言；即使父亲是对她动手就打；开口就骂。父亲的离开对母亲来说是痛苦的；我经常看着母亲在给父亲端饭（人死后；端三年的饭供）边烧纸钱；边流泪；母亲每天都要给父亲的遗像擦拭一遍；父亲的像是画的；因为那时没钱拍大照片；就请人画了一张十元钱；并且是父亲死的时候才画的；在我眼里并不很象父亲。可是没办法；只能这样。母亲的话越来越少；甚至整天不开口；晚上就是看着我和弟弟做作业；她要么扎鞋底；要么剥棉花。父亲过去一年后；三姐也出嫁了；二哥也去当兵了；家里的人越来越少；大哥从房子盖好后就遵从原来的协定分家了；是嫂子娘家人提出的；一结婚就要分家。这样就剩下我和弟弟；如果看到母亲还有笑容就是大嫂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我们会见到母亲慈祥而开心的笑；嫂子很少把孩子抱过来；所以母亲总是在天还没亮就去大哥家里洗孩子的n布；烧早饭；母亲舍不得大嫂干活；有时我和弟弟都有点嫉妒；母亲就跟我们说：人家是到我家来的；年轻那么轻；能嫁给你大哥是我们家的福气；我不能让人家到我家来受苦；你们要懂事；尽量多做点；做活是做不死的；只有病死的。母亲在大哥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不放心孙子；我们明白；只有在那里她才快乐。有一次我听到母亲对着孩子说：孙子啊；我能把你带到小叔叔这么大就好了；那怕再短一点；听到你叫我一声乃乃也好了；母亲的笑容是那样的甜；但是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忧伤。

父亲走了的第二年；大哥的孩子会走路了；也象妈妈想的那样会叫她乃乃了；母亲从孩子会走路开始几乎就是盯着孩子；打完水的井除盖上盖子外；还吃力的搬块石头盖在上面；孙子那怕有个头痛她也能吓的掉眼泪；有次大哥不小心；孩子从大哥手里掉了下来；本来就没什么事；母亲象疯了一样去抱起来；摸摸那里看看这里；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这是我看到母亲在大哥面前最凶的一次；那个样子好象要把大哥吃了；大哥吓的不停的往后退；我还担心母亲要打大哥；本来孩子摔下来倒没哭；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倒吓哭了；母亲马上又笑着哄；是乃乃不好；把孙子吓哭了；直到把孙子哄的笑出来。

母亲吃饭越来越少；人越来越瘦；感觉母亲好象有很重的心思；她拼命的做着鞋；有的鞋很大；做了好多双；我问母亲做这么多鞋干吗？母亲说；你们长大不要穿吗？我有时间多做几双；我将来忙起来没时间做的；家里总是收拾的很干净；就在这年的下半年；母亲终于倒下了；大哥马上把母亲送到县城大姐姐那里；去医院一检查；是晚期的喷门癌。我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母亲住在医院的日子了；到了县城的时候我才知道了母亲的病；我不知道怎么走到母亲病床前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呆了；控制不住的只是掉眼泪；母亲是我的全部；如果母亲没有了；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当时就这样想。

母亲看到我来了；就拉着我的手说；你来干什么；不要上课吗？我又没什么事；快回学校去；我只知道哭；我控制不了自己；母亲火了；声音好大；我还没死；你哭什么啊；你要做的事情是在课堂上；是去念书；你是不是要在这里看着我死啊。哭不是孝顺；去读好书出个人才是孝顺。然后对着病房的门叫我出去；是那么的坚决；是那么的凶；妈妈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过；妈妈一边叫着；一边哭着；我一步步离开了母亲的病房；在我离开门的那会；母亲对我的口气突然变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孩子去吧；我没事；星期天的时候来看我；妈妈没事；妈妈不看到我儿子去读大学是不会死的；我转过头；大哭着离开了医院。

我只能求上天；求佛主保佑我的母亲一定没事；我可怜的母亲为什么你不可以健康啊；你叫儿子怎么办啊

妈妈痛了

妈妈开刀了；是姐姐请的主刀医生；妈妈开刀的日子；母亲吩咐大姐一定不能告诉我和弟弟。所以我星期天到医院的时候妈妈的刀已经开好了。

大哥；和大姐他们什么也不跟我说；只是告诉我妈妈没事；开的很顺利；但是我仍然能从大姐不停流着泪的眼中感觉到母亲的病很重；母亲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出院了；但是姐不许母亲回家；要母亲住在她家；说在这里离医院近；吃的也好一点；可是母亲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死活不呆了；她要回家；说还有两个孩子和孙子；另外孩子小不知道忘记没忘记给你父亲端饭；姐姐没办法；只能送母亲回来。

母亲回来后；还能吃东西我真的很开心；脸上也有了血色；大嫂也经常把孩子抱过来；母亲总是高兴的和孩子一样；大哥几乎每天都去想办法搞点鱼和什么的做给母亲吃；母亲的心情好一点吃的就多一点；有一天大哥的孩子感冒了；哭闹不停；看了医生还是哭；母亲抱了过来；这样哄那样哄就是哭过不停；大嫂也许是好心也许是看到孩子哭的那样心烦；口气也不怎么好；对母亲说到；娘；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抱着；给我；我抱回家；妈妈说你不会带；你有事情做；没事；我哄哄；但是大嫂我也说不清突然从母亲手里把孩子抢过来说；我说不要你抱就不要你抱；我的孩子我会带。妈妈楞在那里；大哥看到了；平时对嫂子很顺从的大哥对着大嫂叫道；你是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就骂了几句；嫂子抱着孩子就回了娘家；妈妈赶紧出去喊；可是嫂子头也没回。妈妈对大哥说还不去把孩子和媳妇接回来；大哥顶了一句；接她干吗？不回来拉倒；省的烦。这下；不知道母亲那来那么大的火；从来没有打过大哥的母亲上去就给了哥哥一个巴掌；然后大哭；起来；说如果大哥不去把嫂子接回来就不吃饭；大哥吓的认错母亲也没停止哭泣；我知道母亲担心；大哥好不容易讨的媳妇；她不能让她飞走；当天大嫂竟然就回来了；并且跑到母亲面前认错；说不应该对母亲这样说话；母亲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连说；你这个孩子你那有错啊；是娘不好；我知道你疼孩子；是我儿子不好。反正回来了；母亲那怕错误全部是她的也高兴。这年的春节大哥一家全部来了；二哥从部队也回来了；母亲过了一个快乐的春节；过了春节二哥和另外一个村的女孩也定下来；母亲高兴啊。逢人就说；她有两个媳妇了；还有老三；学习又好人也漂亮更不担心了；老四还有这么多大的照顾呢；没事了；我没什么心事了；邻居也替母亲高兴着。

这个春天阳光特别的明媚；我终于看到有一个春天属于我们这个家庭；看到母亲的心情那么好；全家真的很开心；大姐；三姐经常带着东西来看母亲；二姐也来过；母亲也没有不许进家门；母亲会一句话也不说；等二姐走后会更沉默；不知道一个人在私语什么；我想妈妈还是爱二姐的；只是让她太伤心了。

清明；母亲带着一家去为父亲上坟；她用哭告诉父亲他走后家里发生的一切；大多是喜事；母亲告诉父亲她很努力的在c持着这个家；她告诉父亲不要担心；什么事情都开始好了；她也想去陪他；说父亲很孤单；姐姐们哭着劝妈妈也劝不住；清明没有多久；母亲吃药也没效果了；开始吃饭吃不下去了；连稀饭只能吃一小碗；去医院检查；医生对大姐说不行了；最多两；三个月；这个消息姐姐和哥哥一直瞒着我；每周回来；母亲总是那么高兴；因为我在准备高考；我也看到母亲在我回来时小口的吃着饭；我心里很高兴的；妈妈能吃饭说明就没事；到后来母亲开始打杜冷丁我才知道了；妈妈已经很久不能吃饭了；连稀饭吃了也吐；哥哥告诉我；其实我回去母亲是吃给我看的；是为了让我放心；等我走了；或者是看不见我了；几乎全部吐掉；并且很痛苦；我的母亲啊！

母亲开始什么东西也不能吃了；由于我是包送所以没有别的同学紧张；我回家；妈妈总是对我说；你真的会了吗？我儿子不骄傲的；但是不论怎样一定要考；让别人知道；你确实比别人好；我告诉母亲；我知道的；我已经都复习的差不多了。这时母亲才能露出笑容。

我想多陪陪母亲；但是母亲不许；不考完说不许回来；母亲好象知道一样；等我考完；母亲的病情开始加重；靠医生每天挂水度日；痛的时候母亲额头上全部是汗；但是母亲不会喊一声；我和弟弟睡在母亲房里；根本听不到母亲哼一声；母亲怕吵醒我们；母亲越来越瘦；眼睛都陷了进去；母亲看我们的目光是越来越不舍；盯着我们看很少看到母亲把目光离开；我看到母亲这样看我是心如刀割。妈妈在受罪；我知道；妈妈痛；因为妈妈有汗水；但是母亲还是在笑着看我们。

妈妈痛了；妈妈不哭；妈妈疼了；妈妈不哼；妈妈饿了；妈妈不叫

妈妈走了

妈妈我想对您说，话到嘴边又咽下，妈妈我想对您笑，眼里却点点泪花。噢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黑发泛起了霜花。噢妈妈，烛光里的妈，

您的脸颊印着这多牵挂。噢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腰身倦得不再挺拔哦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眼睛为何失去了光华。妈妈呀；儿女已长大，不愿意牵着您的衣襟走过春秋冬夏。噢妈妈，相信我，儿女自有儿女的报答。

每当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总会潸然泪下；我看到了母亲的牵挂；看到我母亲的白发；我看到了母亲眼睛失去的光华；母亲太苦了；她的病是积累起来的；她的病是为了我们这么多子女累下的；妈妈背不动了；她想躺下来；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妈妈越来越痛；汗越来越多；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了；杜冷丁从12个小时；到六个小时；水已经很难输进去了；母亲还是那么的坚强；她还是那么的安静；姐姐几乎每天不离母亲的床头；可是没几天；母亲再也不许人睡到她的床上了；她说她不要人睡到她床上；她睡不着；其实母亲根本就睡不了；没办法；房间里就我和弟弟；一天深夜；我听到母亲在哼；我忙爬起来；母亲对我说没事；你睡。我那里还睡的着；坐到母亲的床头；母亲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我知道母亲痛啊；母亲盯着我；汗不停的流出来；嘴里说：儿子；妈妈让你们受累了；我的泪水夺眶而去；我哭着说：妈妈；你痛就喊出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妈妈；你喊出来吧。可是母亲摇摇头；她说她不痛；就是舍不得我和弟弟；我痛哭失声；母亲告诉我她没几天了；叫我我不要伤心；她说她累了；要去陪父亲；说父亲在那边喊她；父亲孤单；我已经哭成了泪人。

第二天；妈妈突然精神好了很多；说话也有了力气；听哥哥说这是母亲的回光返照；妈妈把七个孩子全部喊到她的床前；拉着大姐和姐夫的手说：我要走了；还有三个孩子要靠你们了；我不在了；你们就是他们的父母；你们可以打；可以骂；如果不听话；说了不听；刘家就没有这样的子孙。靠你们了；帮帮我这个母亲吧。我们哭成一片；大姐姐和姐夫连连点头；说没事；他们一定会管好我们的。母亲这才笑了。最后对大姐姐大姐夫说：父亲死的棺材钱；还有我看病的钱全部是借的你的；我没能力还了；还有我也快走了；花去了多少你记个帐；这些孩子大了谁有出息就谁还吧；其他我和你父亲不欠任何债了。大姐姐和大姐夫说；我们不要了；叫母亲放心。母亲又摇了摇头；说这个钱不该你们出的；否则我养了这四个儿子还有什么用。妈妈

就在这天夜里；母亲等所有的人走了；喊我和弟弟来到她的身边；拉着我的手说：儿子啊；我估计就你出息大了点；我把你生出来；从乱坟岗抢回来；我就是喜欢你啊；你将来好一点要照顾你的弟弟和哥哥；你不论走到那里；清明一定要回来给我送点纸钱；我想你来看我；我也想看看你。我顿时泪如泉涌；我说妈妈；我不论什么时候都记着你的话；你放心；我会的。然后叫弟弟去睡觉；母亲不许我睡；说要和我说一夜的话；母亲等弟弟睡着以后跟我说；儿子我没力气了；我难受啊；去把妈妈的那个腰绳给我拿来；我问母亲干什么；母亲说她受够了；她想死；我抱着母亲大哭；母亲叫我可怜可怜她；我受不了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妈妈紧抓着我的手；汗不停的流；嘴里说我狠；说我心狠；我的手已经被母亲抓出了血；母亲把我吓坏了；我只是哭我只能哭

妈妈在第二天下午吃过午饭后永远的走了；妈妈的眼睛是闭着的；妈妈走的时候我看到了母亲最后一滴泪水滑落了下来

妈妈累了妈妈走了妈妈不要我们了妈妈不回来了

40：妈妈睡了

妈妈好安静；好安静；妈妈就躺在那里；我已经忘记流泪；我只相信妈妈是累了；妈妈是睡着了；妈妈还会回来；妈妈不会扔下我们；妈妈舍不得我们的；妈妈还没有享福。妈妈很可能是生我们的气；暂时不理我们了；我不相信妈妈会走；不相信；永远不相信。

在收拾母亲床铺的时候我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妈妈靠着的床后面；木头已经被抓烂；床的里面；棉被和床单全部抓坏；我不知道妈妈受了多少痛苦；妈妈为什么不叫呢；妈妈你为什么不喊呢；妈妈你是不是不忍心我们心里难过；妈妈你为什么从来都想着别人；不为自己想想；妈妈你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来人给妈妈洗澡；我象疯了一样；我不许人碰我妈妈；我不许；姐姐和哥哥紧紧的拉着我；叫我不要这样；说给妈妈洗澡的时候不能有眼泪滴到妈妈身上；否则妈妈到那边要受罪；我告诉姐姐和哥哥；我不会哭；我一定不哭；我已经让妈妈受了累；受了苦；一定不会让妈妈到那边受苦；我喊弟弟端来脸盆；拿来新毛巾；因为妈妈就舍不得我们两个；我对弟弟说；不许哭；妈妈帮我们洗了一辈子的澡；我们今天来帮妈妈洗澡。所有的人不说话；所有的长辈都在；舅舅说不许我和弟弟洗；我对舅舅大叫；今天谁也不许碰妈妈；我和弟弟一定要帮妈妈洗；舅妈拉住了舅舅；我知道舅舅不放心；舅舅怕我哭。

我轻轻的解开妈妈的衣服；我怕吵醒妈妈；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