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笑傲江湖第13部分阅读(2/2)

也顾不得此处地上一片稀泥,她踮着脚尖走到吴天德身边,蹲下来仔细察看,只见这人躺在那儿,身上脸上都是泥巴,伸手一摸,湿漉漉的,仪琳心中害怕,但是她生性善良,见这人躺在这儿,也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患了重病,恻隐之心顿起,便鼓足勇气柔声唤道:“你……你是什么人,听得到我说话么?”

吴天德喉中嗬嗬尽力发出些声音,仪琳听他喉间发出咕咕噜噜的轻微声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伸手在他额上摸了一下,只觉触手滚烫,不由吃了一惊,暗想:“这人果然重病在身,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既然见了,怎么也要救他”。

可是这人虽然萎顿在地,身形倒是健硕,仪琳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好去抱他?伸手拉着他手臂想扶他坐起,这一拉牵动伤口,吴天德不由闷哼一声,仪琳听见他声音,心中不由惭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人分明病得不轻,我怎地还拘泥于男女之别,真是愧为修行的方外人了”。

想到这里,仪琳凑过来将手揽在他背下,用尽力气将他扶了起来,吴天德站都站不稳,大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仪琳肩头。这一站起,仪琳才发现这人比自已足足高了一头,就算用肩膀去扛他,也使不上力。

吴天德想叫她一声仪琳妹妹,嘴巴翕动半天,还是发不出声音,这一提气用力,倒是心急气短,眼前阵阵发黑,更加支撑不住了。

仪琳方才还一心想要避开父亲,现在却只盼父亲就在身边那便好了。她架着吴天德胳膊向前拖动两步,吴天德体力不济,又牵痛伤口,竟尔昏了过去,身子向前一栽,仪琳再顾不得避忌,慌忙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这人虽一身泥污,衣裳湿透,到底是个大男人,仪琳平生还是头一次抱着一个男人身体,还抱得如此之紧,只觉心头乱跳,耳根发热,她定了定神,暗想:“这人病重,若再不救治,就要丢了一条性命了,仪琳啊仪琳,师父常说:”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你在这里碰上这人,便是缘份,怎么也要救了他性命才是。“。

想到这里,她低低地念了一声:“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哈下腰,将那高大的男人背在了身上,用足了力气,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最近的村庄奔去。

第五卷再入江湖第45章渡情

仪琳身材娇小,虽然练武之人力气大些,但吴天德身材较之仪琳未免显得过于庞大,背在背上时双脚都搭在地上,待跑到最近的村子,不过三里多地,小仪琳已累得香汗涔涔。

仪琳为人乖巧,最怕惹人生厌,只是背上那人已奄奄一息,不得不半夜匆匆去敲人家房门。此地已属义马地区,这村子叫大王庄,因地处内陆平原,倒还富庶。一个老汉披着衣裳举着油灯出来开门,见一个小尼姑儿,脸蛋儿累得红通通的,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儿,虽然瞧她背上那大汉一身污泥,心中有些不愿,但这样可爱的女孩儿软语相求,那威力便是这六旬老汉也承受不住。

老汉将二人让进院来,正好儿子随媳妇儿回娘家去了,便让进儿子房中将被褥都掀了起来,露出一方土炕,帮着仪琳将吴天德放倒在炕上。

这时候的吴天德满脸胡茬子,身上脸上都是污泥,面容削瘦苍白,仪琳一时竟未认出来。将吴天德平放在炕上,仪琳才隐隐闻到一股臭味,初还以为是他身上黑泥,味道又有些不对,仔细一看,胸口传来一阵臭味,仪琳退到门口,让老汉帮着解开衣裳察看,老汉打开衣裳,不由惊呀一声,只见胸口黑乎乎肿起一块,还流着脓水儿,胸口肌肤已腐烂了一片。

仪琳听见老汉叫唤,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跑回来见他伤势竟如此严重,也不由慌了手脚,忙向老汉打听附近有无郎中,老汉见这人随时都会死掉,深悔不该让她二人进来,给自已惹下麻烦,忙告诉她前方十里外平原镇上有郎中,只盼仪琳背了这半死的人快快离开。

仪琳一听十里之外才可以去看郎中,无奈之下只好央求老汉去给这人烧碗姜汤来,老汉心中大叹晦气,又怕这人真的死在自已家中,只得怏怏地去了。仪琳去外屋用瓦盆盛了清水来,用毛巾小心替他清洁了伤口周围,眼见一道剑口并不太大,可是腐烂的肌肉却将那伤口硬生生拱起好大一块,心知必须去除腐肉,才好上药,可她虽练了十多年的武功,不要说在人身上动刀,便连一只鸡也没有杀过,如何下得去手?

恒山派的天香断续膏本是五岳剑派中最好的外伤药,最是止血生肌,但这人内腑不知伤成什么模样,外边又是一团腐肉,若不清除便是上了药效果也不好,此时仪琳也顾不得了,从怀中掏出药来,尽量轻柔地替他上药。

这小尼姑心肠好,看他伤势重,虽素不相识,还是将大瓶的药膏都抹在伤口上,从自已缁衣上撕下一条内衬来替他包扎好伤口,见这汉子脸上甚脏,又用毛巾轻轻替他擦拭。仪琳一点点替他擦去脸上泥巴,那眉目五官渐渐显露出来。

她的心没来由的渐渐怦然跳动起来,跳得越来越快,这浓浓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再将嘴边两腮擦净,仪琳不由“啊”地一声,不敢置信地望着那熟悉的容貌,虽然憔悴不堪,可那分明便是自已曾多少次想起过的那人。

他……他怎生变成这般模样?仪琳葱白似的手指颤巍巍抚上他的面目,眉毛、眼睛、瘦削的脸颊……,这还是当初那个提着刀,意气风发踏进回雁楼救了自已和令狐师兄的吴大哥么?这还是那个神神气气、在刘府嘻笑怒骂、整得一众武林豪杰威风扫地的吴大将军么?

仪琳又是心疼,又是怜惜,两行清泪忍不住顺着两颊淌了下来,是谁这么狠心,把吴大哥这样的好人,伤成这般模样?如果……如果吴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替他报仇。她忽又想到,吴天德本来隐居在华山角下,如果不是自已爹爹……,这……岂不是我害了他了?

老汉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进屋来,瞧着她神色怪异:这美貌小尼姑说是路上救的人,怎地哭得这般伤心?倒想死了丈夫的小媳妇儿,嘿,莫不是哪家尼姑庵的小尼姑起了凡心,跟人私奔?

仪琳看到老汉进来,忙拭了拭脸上泪水,接过汤碗,向老汉谢了一声,坐到吴天德身边用汤匙舀了汤汁,轻轻凑到唇边吹了吹,喂他喝水,只是吴天德现在知觉已失,那姜汤灌进口中,都沿着嘴角淌了出来,老汉在一边瞧着,见这小尼姑喂了几匙,全流在外面,她手也越发抖得厉害,那泪水又忍不住要流出来,忍不住咳了一声,道:“小姑娘……呃,小师父,这位壮士知觉已失,不懂下咽,要是……咳咳,要是用口渡气,说不定能让他咽了下去”。

仪琳听了脸上不禁一红,半晌没有言语,望着吴天德苍白的脸庞发呆,心中乱的象一团麻绳儿绞在一起。老汉是过来人,瞧她模样,心想:看来老汉我猜得不错,这两人一定是私奔的情侣了,不知怎么搞得这般模样,说不定半路遇上了歹人。那小尼姑只觉为难,脸上一点愠怒的表情都没有,我……我还是识趣些避开了吧。“

老汉凑过来瞧了瞧吴天德模样,摇头道:“这汉子不知伤了多久了,看他身子颇壮,才撑到今日,要是他能撑到天明,我叫二愣子套辆马车送你们去镇上”,说着走了出去。

吴天德几口姜汤虽然并未灌下喉去,发炎肿起的咽喉受这热烫刺激,倒是顺畅了些,神志也略略恢复,恍惚中仿佛非烟正褒了鸡烫,坐在自已腿上喂给自已喝,不禁迷迷糊糊地道:“非……烟……,月儿……有了身孕,先给她盛……一碗吧……”。

仪琳正踌躇不定,闻言身子一震,吴大哥……他有妻子,还有未出生的宝宝,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那岂不是自已害了他全家?

我是个出家的女尼,不该对吴大哥念念不忘,是我犯了戒持才造成今日这般模样,她单手竖于胸前,低低念道:“只要自觉心安,东西南北都好。如有一人未度,切莫自己逃了,菩萨啊,吴大哥曾救我清白,今日都是仪琳害得吴大哥这般模样,吴大哥……吴大哥昏迷不醒,我就算用嘴渡水,他也一定不会知晓。神明在上,天地可鉴,犯戒的只是仪琳一人,菩萨要惩罚,就让仪琳一人来承受吧。

仪琳虽知这般行为,对一个女子,犹其是一个出家人,是万万不该的,此时全顾不得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救了吴大哥性命,便是要我仪琳堕入地狱,永不超生又如何?

她缀了一口水,伸手轻轻揽起吴天德的头,脸颊发烫地缓缓将唇凑近了去,四唇相接,晕晕陶陶中用舌尖挑开他双唇牙齿,将姜汤渡了进去,一口气儿将那汤汁顺进了他的咽喉。

双唇相接时,紧闭的双眼中两行泪珠儿也滚落下来,一股难言的委曲和忧伤涌上心头:吴大哥啊,仪琳为你做的,你可知道么?

仪琳对自已的心思一向深深埋在心灵深处,不但不敢对别人提起,独自一人时,也不敢清清楚楚地去想,只要那念头一冒出来,便赶紧压了下去,此刻已破了一戒,那内心深处的相思和委屈便如洪水般冲了出来,再无什么可以遏制。

她从小生活在尼庵之中,便连说笑平时也没得几句,头一次下山,便被淫贼掳去,吴天德不但救了她,而且对她关怀备至,那种被关心体贴的温暖感觉,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再见过吴天德在回雁楼和刘府中叱咤风云的英雄模样,那一缕情丝就此深种,可这被深埋的情丝,只在此刻,她才敢对根本听不到的吴天德来倾诉。

这最难的一口喂下去,以后的就方便多了,大半碗热姜汤被仪琳一口一口渡到了吴天德口中,她的心中时而羞,时而喜,姜汤喂完,身子也软在那儿,竟是半天动弹不得。

喝下热汤的吴天德脸色稍好一些,但过了不久竟一阵咳,吐出一片黑红的血块,仪琳慌了手脚,运起内力握紧他手掌,又忙了半天,吴天德才沉沉睡去。

仪琳又坐在他身边,仔细照料了半晌,见他一直沉睡不醒,这才趴在炕边睡去。

第二日天明,老汉就急急去找村中的二愣子,求他牵了家中那辆缧车载二人去镇上治伤。吴天德在车上时醒时昏,眼皮沉重,感觉到车行颠簸,料想必是仪琳救了自已,心情一松,双眼更是睁不开,只是迷迷糊湖地想:“我没有死,我终是被救回来了”。

车到平原镇口,天光大亮,仪琳心急去见郎中,不断央求二愣子大哥快些赶车,那二愣子何时被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叫过大哥,虽然是个尼姑……呃,那岂不是更加难得?看看清晨路上人不多,马鞭呼哨,正驾车驾得起劲儿,忽然斜刺里两个骑着马的青衣汉子冲过来拦在前头,大喝道:“站住,车上的是什么人?”

第五卷再入江湖第46章死境真情

二愣子吃了一惊,慌忙拉住了缰绳。车停甚急,仪琳怕颠碰了吴天德的伤口,将他的头紧紧搂在怀中,自已的肩膀一下子撞在车壁上。这时,又有几个彪悍的青衣汉子冲了过来,大多持着各式外门兵刃,有个黑面微须的矮胖中年人,腰间居然插了两把分水刺。

仪琳见这些人相貌凶狠,来意不善,暗暗紧了紧手中的剑,心想: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如果他们要对吴大哥不利,自已便拼了性命……若是真的打不过他们,大不了陪吴大哥一起死了就是。

那两名青衣汉子驱马靠近骡车,见车上坐着一个妙龄尼姑,相貌甚美,不禁多瞧了两眼,再看车上躺着一人,这人上身衣裳半裸,胸口裹着青色的布条,似是受了重伤,不禁心头大喜:这人胸口受伤,不是和帮主传令要找的人正相吻合?

一名青衣汉子兴奋地招呼道:“兄弟们,来看看,这小子倒和帮主要找的人十分相似?”,那些人本来只是在四周兜着圈子,闻言都一齐靠了上来。那黑面微须的中年人瞧了瞧吴天德脸色,向仪琳问道:“这汉子是你什么人,哪里受了伤?”

仪琳嗫嚅着不知如何应答,她是个出家女尼,如何回答自已与吴天德的关系?踌躇半晌,答道:“这人……这人是贫尼俗家哥哥,胸口被歹人刺伤,我带哥哥找郎中治伤”。

那人又问道:“你俗家哥哥?你姓什么?叫什么?”神色之间颇为怀疑。

仪琳道:“我……我叫仪琳,哥哥姓……姓……”,正想着若这些人真是吴大哥仇家,可万万不能说出他真名实姓。那汉子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冷笑一声,转首向二愣子问道:“小子,我来问你,这二人你可认识?他们姓甚么?”

那二愣子名字叫二愣子,人可不愣,见这些人持枪拿刀,个个都象是道上的好汉,早吓得魂不附体,想起路上这女尼叫那快死的人做吴大哥,慌忙道:“这人姓吴,各位好汉大爷,小人可不认得他们”

一听这胸口受伤的人姓吴,几个汉子都唿哨一声,状甚兴奋,黑面人哈哈大笑道:“这人必是帮主他老人家要我们寻找的那人了,快快带了他去见帮主”。

仪琳听说这些人要将吴大哥带走,一急之下,放下吴天德,呛地一声抽出剑来,指着他道:“吴大哥受了重伤,你们要带他到哪里去?若不快快救治,吴大哥他……他……”,仪琳说到这里,回头瞧瞧吴天德模样,险些流下泪来。

那黑面人听了瞧瞧吴天德模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旁边一个提着蜡杆儿红缨枪的青年人凑近了来,贼眉鼠眼地看了看仪琳,又看了看吴天德,凑到黑面人面前悄声道:“鱼大哥,这人看样子好象伤得颇重,也不知帮主要寻他回去做什么,如果这么带了便走,到了帮主那里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黑面人也蹙着眉头道:“小陆啊,送信的人也没说个明白,只说五毒教蓝凤凰要抓叫一个怜花公子伏欹的家伙,帮主他老人家颁下令来,兄弟们搜寻了两天还没有下落,忽然又传下令来说不必再找伏欹,要我们去找一个胸口中剑的人,叫甚么吴天德的,谁知道算是什么意思?”。

那小陆色眯眯地看了仪琳一眼,又耳语道:“虽然兄弟们不曾抓到那个怜花公子,可是兄弟们打听得明白,那小子是西域一带有名的采花淫贼。鱼老大,苗女多情,那蓝凤凰听说风骚得很,莫不是这吴天德和伏欹都是她裙下之臣,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鱼老大皱了皱眉,道:“蓝凤凰是帮主朋友,不许胡说,若是如你所说,这小尼姑又是怎么回事?”

小陆嘿嘿笑道:“这小子若是蓝凤凰的面首,定也是个好色之徒,说不定他被怜花公子刺伤,逃出来后又花言巧语拐了这如花似玉的小尼姑下山……”,说到这里一眼瞧见吴天德模样,也觉得太也难以自圆其说,若是一个人只剩下一口气儿,还有本事花言巧语拐骗了这小尼姑,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鱼老大也觉好笑,叱道:“好了,你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这人伤得颇重,怎么也得先带他去看了郎中,然后再带他去见帮主”。鱼老大分咐了几句,一众好汉大呼小叫,要二楞子快快带了吴天德去看郎中,仪琳见自已一人实在无法对付这么多人,既然他们要带吴大哥去看郎中,也便坐回车中暂不言语。

镇里郎中正坐在店中吃饭,几个青衣汉子连敲带打,踢开了房门,唬了他一跳。老郎中见了吴天德还当是江湖人打斗仇杀,见这几个青衣人神色凶狠,也不敢怠慢,慌忙上来给吴天德诊治。

一打开胸口裹伤的布条,见了那溃烂的伤口,这郎中便连连摇头,半晌不语。仪琳心中焦急,却又不便催促,那些青衣汉子可没那个耐性,见老郎中揪着胡子在那儿直摇头,一人已忍不住一拍桌子喝道:“老家伙,到底有救没有救,你倒是放个屁呀”。

老郎中吓了一跳,脱口道:“能救,能救”,仪琳心中大喜,却见老郎中又苦着脸道:“可是小老儿医术低微,可救不了他性命。”鱼老大听了也不禁大怒:“那你又说甚么能救,你这老头儿……”。

老郎中见他举拳要打,连忙抱住了脑袋,道:“好汉息怒,好汉息怒,小老儿只能……只能替他清理一下伤口,上些伤药,暂时护住了性命。可是他内腑的伤,小老儿可是救不了,咱们河南开封有一位神医平一指平大夫,要治他这么重的伤,除非平神医出手”。

几个青衣人面面相觑,半晌鱼老大才道“平一指?”心想:平一指是天下闻名的神医,他当然治得了这个吴天德,用你多话,这人还不知是敌是友,我只管带了去见帮主,哪有功夫送他去开封“,于是对老郎中道:”那你便快快替他清理伤口,不要罗嗦些废话!“

老郎中慌忙应了,取来刀剪药布,先在火上消了毒,将吴天德胸口腐肉都削了下来,那肉本已溃死,吴天德躺在那儿,毫无痛觉,看得仪琳又险险落下泪来,慌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老郎中清理好吴天德伤口,那里渐渐渗出鲜红的血水,这时吴天德感觉痛疼,才稍稍有了些知觉。仪琳见老郎中拿的只是寻常刀伤药,忙将剩下的天香断续膏拿出来给他,老郎中倒是识货,只是闻了闻便知是上好的金疮药,有心问一问配方,见几个青衣人虎视耽耽的模样,却不敢说话,将药膏小心涂在刮出的嫩肉上,重新包扎好伤口,仪琳在一旁瞧得心疼。

鱼老大瞧她模样,倒好似和这吴天德真有莫大关系,想想现在不知是敌是友,倒也不便刀兵相见,于是上前道:“小师父,你这位……咳咳咳……吴大哥,受的伤颇重。这里的草包郎中是治不好的,我们是天河帮的人,帮主前两日发下话来,要我们寻找这位吴天德吴兄弟,平一指和我们帮主是朋友,不如我们带你们去见过帮主,由他老人家派船载你们去开封,水路平稳,省得路上颠簸,你看如何?”。

仪琳听了忽地想起师父讲解武林人物时,曾提到这天河帮。天河帮帮主黄伯流是中原武林前辈耆宿,现在年近八旬,论辈份可是极高的人物了。这天河帮人多势众,号令黄河上下数万英雄,势力横跨齐鲁鄂豫四省,虽说帮中良莠不齐,在武林中的名声倒是誉多于毁,听师父口气,对这位黄老前辈还是有些佩服的。

这黄帮主既然不是坏人,怎么会抓吴大哥这样的好人?或许他是听说了吴大哥被人伤害,才想寻他相助。这样一想,仪琳倒也不再坚持,轻轻点了点头。

见仪琳信了自已的话,鱼老大松了口气,笑眯眯转过身,又瞪起眼睛朝傻站在一旁的二愣子踹了一脚,道:“快快把骡车牵来,带这位吴……兄弟去见我家帮主”。

二愣子还待争辩,见这位江湖好汉扬手要打,连忙跑出去牵过骡车,再不敢讲话。天河帮几人簇拥着仪琳抱了吴天德上车,一路奔向长宁渡口。

阳光渐渐升上高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吴天德伤口腐肉尽去,天香断续膏的药效渐渐发挥作用,慢慢清醒过来。

仪琳将吴天德的头搁在自已膝上,一会儿看看路,一会儿看看他脸上神色,生怕伤势有甚么恶化,这时刚刚低下头来,忽然见吴天德睁开了眼睛,正瞧着自已,不禁失声叫道:“吴大哥,你……你醒了?”,语声发颤,显是惊喜之极。

吴天德微微牵出一丝笑意,嘶哑着嗓子道:“仪琳妹妹,是……是你救了我?”仪琳喜极而泣,低声叫道:“天可怜见,吴大哥……你终于醒来了”,说着,两颗晶莹的泪珠滴到吴天德的脸上。

吴天德舔了舔烧得干裂的嘴唇,仪琳见状忽地想起昨夜以口渡水,和吴天德唇齿相接的感觉,顿时浑身躁热,垂下眼睑不敢再看吴天德眼睛,想放下吴天德远远地逃开,却又不舍得离开他半步。

吴天德只觉口干舌躁,倒未发觉枕着的仪琳的腿都在哆嗦,他吃力地向仪琳道:“仪琳妹妹,我……我想喝水”,仪琳听了慌忙收敛了纷乱的心思,向随在车旁的鱼老大道:“鱼大哥,你带的有水么?吴大哥醒了,他想喝点水”。

鱼老大听说吴天德醒了,哈哈大笑,从腰间解下系着的皮囊,啪地扔进车中,笑道:“拿去,给你亲哥哥喝个痛快,哈哈哈……”。

仪琳不理他调侃的疯话,晕红着脸拾起水囊,拔起木塞,小心翼翼贴着吴天德嘴边将水倒进去。看着那清水一点点喝进吴天德嘴中,仪琳只觉得欢喜无限,吴大哥多喝一口水,仿佛便要好了一分,自已心里的欢喜也便更多了一分。

吴天德喝了几口水,停下来喘气儿,仪琳瞧着他苍白的面孔,杂乱的胡须,一时忘形,伸手轻轻抚着他面庞,伤心地道:“吴大哥,都是仪琳不好,我……我……。”。

吴天德微微一笑,道:“仪琳妹妹,我……我都听到了,我不会怪你的”。仪琳心里忽地一跳,心里慌得什么似的:“他都知道了?他……他那晚果然都听到了?他听到了我说的话了?”,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恰恰碰上他的目光,登时满脸通红,急忙将目光移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吴天德吸了口气,定了定神,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仪琳红着脸不敢看他,眼睛瞧着一旁,咬了咬嘴唇道:“我们……我们去见天河帮帮主,然后去寻位大有本事的大夫为你治伤”。

吴天德哦了一声,微微闭上双目休息,只道那天河帮帮主是恒山派的朋友。此时吴天德已经醒来,再躺在自已腿上,仪琳只觉甚是不自在,小腿肚子一个劲儿地抽筋,忙扯过来一块苫子,卷起来垫在吴大哥头下面。

长宁渡口,只是一个小渡口,不过从这条支流倒可直趋黄河,天河帮的人是混水路的,这个小渡口虽没有自已帮中兄弟,这条水路却是极熟。车子停在渡口旁,两个青衣人下马去寻渡船。便在这时又有三骑从远方驰来,到了渡口,四下张望寻找渡船,恰见两个青衣人引了条渡船过来,不由大喜,连忙道:“船家,船家,快过来,载我们过去”

这些水上的好汉平日里就眼高于顶,听见这几人要先行过去,顿时就有两个青衣汉子回头骂道:“滚你妈的,天河帮的兄弟在此,哪里轮到你抢在大爷前头?”。

这三人本是嵩山派弟子,均是二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领头的叫沈鹏,嵩山派剑掌双绝,他在两者上的造诣在同辈同门中均称翘楚。此次三人从京中急急赶回来,只因三天前万历帝刚刚驾崩,新皇已登基。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未传遍天下,东厂、锦衣卫就为了势力的重新划分明争暗斗起来,新帝更筹划让自已的心腹魏进忠组建西厂,与东厂刘公公分庭抗礼,锦衣卫也站在魏进忠一边,刘公公捉襟见肘,急需左冷禅派人进京相助,是以三人急急赶回,向左冷禅传报告消息。

三人正心急如焚,一听是天河帮的人,怎么会放在眼里?沈鹏一声冷笑,对穿着一身黑衣的四师弟陆忍道:“师弟,牵马上船”。

天河帮见对方根本不把天河帮放在眼里,勃然大怒,一个青衣汉子一抖手中红缨枪,扑愣愣抖出碗大的一团枪花,直扎陆忍的前胸。

陆忍侧身一避,用剑鞘磕开枪尖,抽出长剑反手便刺,鱼老大此时站在车子右侧,救援不及,见了这黑衣人用的长剑,不由吃惊道:“是嵩山派的,老六躲开!”

陆忍为人阴险刻薄,那使枪汉子又大意以为是普通江湖人,这一枪使老了,抽身不及,陆忍一剑便刺在他肩头。嵩山派用的剑较之江湖上普通的长剑本就长出三寸,这一剑搠了个对穿,疼得使枪汉子一声大叫,身子撞在车上,将那骡子惊起,向前便跑,二愣子连忙伸手紧紧抓住缰绳。

鱼老大虽不欲与嵩山派发生争斗,但此刻一见了血登时大怒,招呼兄弟们就要冲上去。仪琳万万料不到这些江湖好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吃惊地从车里站起来,沈鹏见车中站起一个小尼姑,吃了一惊,见她手中的剑分明是恒山剑派的,暗想:恒山派怎么和天河帮搞在一起?

嵩山派想一统五岳剑派,对于其他四派有何异动最是关心,见这尼姑甚是可疑,纵过来向车内一望,不由呆住,车内这人满脸胡茬,容貌五官十分熟悉。他在刘正风府上就是被这人用计擒住,被几个普通衙役捆住,还在身上踢了好几脚,引为生平大辱。后来回山禀报于左冷禅,左冷禅曾命他带人赶赴福建调